苏凉末则毕恭毕敬,端端正正开口,“擎少。”

占东擎挽起袖口,唐可斜倚在那,整个肩膀连带半片酥都露出来,占东擎下意识皱眉,“像什么样子,上去换身衣服。”

“怎么了,我平时就这样穿,你也没说过什么。”

苏凉末目光尽量避开两人,占东擎踢下唐可的腿,“上去!”

唐可嘴,不情愿地起身往楼上走。

“有事吗?”

占东擎的话传入苏凉末耳膜内,她却整个人的反应都慢掉一拍,脑子里全是唐可那副摇曳生姿的模样,白花花的脯刺激得苏凉末手脚冰凉。

男人坐到唐可先前的位子,苏凉末余光瞥见那抹殷红消失在楼梯口。她将随身携带的皮箱拿出来打开摆在桌面上,里面整整齐齐排满百元大钞,苏凉末将皮箱推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占东擎翘起条腿。

“昨晚的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李斯不懂事,你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

“年纪小?可据我所知,她杀起人来的心狠手辣不比任何人差。”占东擎指指自己脑门,“昨晚我喝多了,可要不是警醒着,这会你会是什么表情?是哭还是笑?”

苏凉末看着跟前的皮箱,“这些当给你赔不是,还有得罪的那两个弟兄。”

占东擎伸出右腿一脚将皮箱踹飞,里面成扎的钞票散落出来,苏凉末眉目镇定,来的时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钱,我他妈贪你这几个小钱?”

“那你想要什么?”苏凉末抬眼看他。

占东擎勾起一侧嘴角,视线毫不掩饰在苏凉末身上打转,她正襟危坐,等着他的回答。

“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

“朋友?”占东擎犹疑,“你现在还有朋友?”

“是我在监狱里碰到的。”苏凉末看向地上散落的钱,“李斯我带回去一定好好管教,绝不会再有下次。”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在赌场也是她,你还欠着我一场赌局没有完成。”

苏凉末神色不免焦急,“你想什么时候兑现都成。”

“那这次呢?”占东擎问,“你又想用什么来换?”

“如果这些钱不够,我可以让人再送来。”

时隔两年,有些事何止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座别墅里面,苏凉末缠着他粘着他的一幕幕还未完全消退,如今,他们却站在了对立的谈判桌上针锋相对。

“我要你们赌场百分之一的股份。”

苏凉末微讶,“擎少还真是利益当前。”

“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比利益更能打动人心的吗?爱情友情亲情?都会变。”占东擎说这些话时眼睛没有从她脸上挪开,苏凉末眼里溢出讽刺,“是啊,都会变,但我只负责打理赌场,股份的事我不能做决定。”

她咬下牙,似乎做出个决定,“这样吧,今天赌场百分之十的利润,到年底结算给你。”

“我说了,我不要钱。”占东擎步步紧逼,“既然连百分之十的利润都能让,这百分之一的股份又算什么?”

占东擎要得虽然不多,可如果这个口子一开,不但令流简低了头,赌场再被占东擎一脚,那以后赌场的事可就不是完完全全由流简说了算的。

“不可能,这话我说了不算。”

“在我这没有不可能,再说流简不是宠着你吗?你开口他必然会同意。”

苏凉末却不想欠流简太多,“百分之一的股份,到时分红还不如百分之十的利润合算。”

“这笔账我不用你教我,”占东擎一语点醒她,“现在就看那女人到底值不值这个数。”

苏凉末坐在原地没动,满脑子都是占东擎的要求,她事事想同他撇清,却没想到总是被身后的一双手给推行向前,苏凉末感觉自己就是个傀儡,尽管努力挣扎,却脱离不了怪圈。

“其实你完全可以让她去死,人情值不了这么多钱。”占东擎‘好心’建议。

苏凉末不由回口,“是,像你这样什么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恐怕除去你自己的命,别的人在你眼里都一文不值。”

占东擎好整以暇盯看她,眼里的笑意犹如淬了毒,“这样说来,我的要求你是得好好考虑考虑。”

苏凉末沉着半晌,从兜里掏出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通,流简慵懒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跑哪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

“流简,我出事了。”

“什么?”流简蹭地从病床上站起身,“你又出什么事了?”

苏凉末垂下眼帘,眼里被散落在地的那些百元大钞刺得阵阵发疼,“李斯想刺杀占东擎,我现在在湖东,李斯也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占东擎提出要赌场百分之一的经营权。”

她没有避开,就这样当着占东擎的面跟流简说话。

坐在对面的男人眼睛紧锁住她,讳莫如深,苏凉末说完后便沉默。

流简那边也没有说话。

苏凉末顿了顿,着手机的指尖在一寸寸收拢,她听到流简的话从对面传来,言简意赅,却又掷地有声,“给他!”

她鼻尖蓦然酸涩,沉重的心跳声忽的砰然有力跳动,冰冷的腔内注入股暖流,暖得苏凉末措手不及。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开了口我肯定会答应。”

占东擎下颔轻扬,从苏凉末的神色间他猜出了流简的答案,奇怪的却并没有丝毫愉悦,反而心情沉重起来。

苏凉末还想说什么,流简打断她的话,“忙完了来医院陪陪我。”

“好。”苏凉末嗓音,流简催着她,“挂吧。”

她掐断电话,看向占东擎的眼神却波澜不惊,完全不若方才那般生动,“好,我答应你,百分之一经营权。”

占东擎目光自她脸上逡巡,想找出任何一点他所熟悉的样子,苏凉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擎少难道还有别的要求?”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苏凉末并未正面回答,“恭喜,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永远知道利用别人的软肋来牟取对自己最大的利益,这可能也就是你为什么能站得这么高的原因,光是这一点,我还需要好好跟你学习。”

他的脚下,不知道踩着多少像她一样的人。

苏凉末眯起眼睛,忽然觉得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真的很陌生。

她好像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占东擎对她来说不止陌生,还很可怕。

他看尽她眼里的疏离和冷漠,占东擎觉得分外不适,苏凉末出声催促,“李斯呢?”

“这是你第二次从我手里把同一个人带走,如果还有下次,我可能连她的尸都不会还给你。”占东擎话里的狠戾绝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苏凉末一心牵记李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占东擎点下头,“明天我去赌场,你把合约准备好。”

苏凉末站起身,“好,现在能放人了吗?”

男人一把幽邃的视线投在她面部,“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凉末的话却给了他干脆的一击,“擎少,百分之一的经营权赔你的医药费还不够吗?”

占东擎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刚才的话也是脱口而出,没想到她会接的这么顺其自然,苏凉末望向四侧,见他坐在原地还不放人,“李斯呢?”

占东擎倾起身,双手交扣后压向膝盖,“关在北院。”

她转身要出去。

苏凉末想到她的手机还没拿,她弯腰从茶几上将手机拿起,抬起的视线不经意同占东擎相触,苏凉末有种幡然醒悟的剧痛感,这个男人,当真是一点情意都不会有,每件事每个人在他手里都是一颗他运筹帷幄的棋子,就好像她,被送入监狱后,成了一颗废棋。

占东擎被她看得浑身不适,苏凉末忽然拉起抹怪异的笑,她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件事后,苏凉末不会再藏着那些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她应该看开了。

占东擎眼见她走出去,步子异常坚定。

苏凉末来到北院,保镖将门打开后她进去,苏凉末喊了声李斯没人应答,她踢到张椅子,透过门口泄进来的光看到缩在墙角的人影,苏凉末定睛,却是大惊失色。

她快速走出院子,将门口的司机一起喊进去。

等司机将李斯抱出去时,连守在外面的保镖看了都大惊失色,李斯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浑身是血,苏凉末握紧她的手,发现手掌冰凉。

“李斯,李斯你醒醒!”

两人飞快走出别墅,司机将李斯抱进后车座,苏凉末挨进去让她直接靠着她的肩膀。

李斯吃力地睁下眼皮,“苏姐,对不起。”

“别说了,”苏凉末让司机赶紧去医院,“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李斯轻咳几声,满嘴的血腥味,“是占东擎身边的那个女人,苏姐,你以后当心着她点,她不简单…”

“行了,别说了。”苏凉末纸巾按住她的嘴角。

李斯喘息声粗重,“她用里面那张椅子把我打成这样,她说她不要我的命,留着对占东擎还有用,但她迟早要杀我,”李斯浑身疼得,似乎只有多讲话才能缓解,她知道她这会闯了大祸,李斯想了想,再度开口,“她打我的时候,占东擎就站在边上。”

96 梦里见的还是他

96 梦里见的还是他

苏凉末没有多余的表情。

不把李斯打个半死,他又怎么能顺利拿到赌场百分之一的经营权呢?

司机将李斯快速送往医院,苏凉末在车上就通知了李丹。

在抢救室的门口徘徊,远远看到飞奔而来的李丹,她气喘吁吁跑到苏凉末跟前,“李斯,她,她怎么了?”

“伤得不轻。”

李丹走过去双手拍向紧闭的急救室门,苏凉末坐在旁边的椅子内。

“凉末,谢谢你。”

苏凉末没说话,李丹焦急地在外等候,没过多久看到苏凉末起身,“医疗费我划了卡,你在这等吧。”

见她要走,李丹追上前一步,“凉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出了这样的事,李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苏凉末朝她肩膀轻拍两下,转身出去。

流简那边还要她一个交代,苏凉末又让司机去他所在的医院。

推开病房门进去,宋芳和苏宛都在,苏凉末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转身想悄悄退出去,却被在门口玩耍的豆豆给抱住腿,“阿姨。”

几人的注意力投递过来,流简喊住她,“凉末。”

苏凉末硬着头皮上前,“嫂子。”

苏宛过来一把将豆豆抱起,生怕被苏凉末抢去似的,有些话现在不好说,苏凉末只能站在床头。

宋芳身体一直不好,流简见她来了半天,“苏宛,你带嫂子回去吧。”

“好。”尽管不情愿,苏宛还是过去拿包。

宋芳坐在床前,看看苏凉末又看眼苏宛,“老二,你和苏宛的事什么时候办了吧。”

苏宛脸上露出期许,苏凉末则把视线别向窗外。

“嫂子,我不会结婚的。”

“那你哪怕给苏宛个定心丸吃,给兄弟们认认大嫂也好,以后她也就能名正言顺了。”宋芳每句话都向着苏宛,流简也把话挑明,“要我承认她不可能,我对她没感觉。”

“这是什么话?”宋芳言语间透出不悦。

“如果她真有这些想法,只能让她走了,”流简神色认真起来,“嫂子,我给豆豆找个金牌月嫂…”

“不要,”宋芳断然拒绝,“豆豆习惯苏宛照顾了,好好,这事不急,以后慢慢再说,你先养伤,”她面向苏宛,“我们走吧。”

苏宛强忍着委屈,抱起豆豆跟在宋芳身后。

苏凉末见两人离开,这才松口气。

流简见她杵在那不说话,“嘴巴呢,被人偷走了?”

“不知道怎么说。”

流简动了动肩膀,“捡我喜欢的话说。”

“没你喜欢的话能说。”

“没有你不会编吗?”

“流简,对不起。”

“不爱听这些。”流简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苏凉末端起后递到他嘴边,男人薄唇压着喝了两口。

“李斯我已经带出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流简对这些不关心,“我过两天也能出院了,住在这能闷死人。”

苏凉末抬眼看他,“百分之一的经营权被我拱手送人了。”

流简把她拉到身侧,又推着苏凉末转了个圈,苏凉末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看看人是不是好好的,没被那头饿狼占到便宜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苏凉末定在原地不动。

“他想要就给他,多大点事,再说他开口只要百分之一,还不是冲你来的,以后手底下的人管着点,要李斯再这样,”流简话语顿了顿,里头透出他另一面的狠辣,“你就不能留她了。”

“我知道。”

苏凉末不想给,哪怕千分之一都不愿意,可她救了李斯,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青湖路。

保姆蹲在茶几前,将一沓沓钱捡起后重新装回箱子内,占东擎盯着暗红色的箱面出神,唐可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