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美人惊得尖叫出声,迅速扯过粉色床账围住身体,俏脸青一阵红一阵,瞪着郝光光的眼神气愤得恨不得一刀捅过去。

由于这边太过热闹,其它房间里的恩客和美人们都穿好衣服好奇地围了过来看热闹。

郝光光见人越来越多,羞辱白小三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于是大声道:“白小三,老娘来只是告诉你我郝光光就算没了娘也没了爹,也照样不是任你可以随意欺负的主!”

说完后不理会白小三的反应,郝光光转过身大摇大摆地向门口走去,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打量中步出了房门,走到脸色极难看的老鸨面前抱了下拳语气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休息了,我这就走,呵呵。”

“你一共踹破了我十二道房门,共计二十五两银子!”老鸨怒瞪着捣完乱还厚脸皮笑眯眯的郝光光,伸手索要银子。

“去找白小三要银子,是因为他那些门才坏的,我的脚还因为寻他踹门踹得直泛疼呢。”郝光光说完后嘿嘿一笑,趁人不注意立刻闪人。

众人只觉“嗖”地一下有人影闪过,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郝光光身影?

醉花楼这一闹,关于白木清的八卦更多了,为此他还得了个响当当的外号——白小三,以后谁再提起他不再称他为白三少爷,而是直接说白小三,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小美男(补齐)

郝光光出完了气心情大好,想着那一百封休书还没写完,左右无事便奔往成衣铺买几身料子好点的衣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总被人拿鼻孔对着委实憋气了点儿。

以前没钱买不了好衣裳,现在手上有了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不是守财奴,花钱不心疼银子,一下子买了四套不同颜色的男装,发带鞋帽也都买了,一共花了五两银子,很贵,但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这些贵的衣裳一穿上身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郝光光也只能算是个俊俏小哥,而当那身刚买来的海棠色丝绸衣衫穿上身,同色系束腰一系,脚踏白底盘云纹布靴,手里学着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们拿着一把山水画扇子,全身武装下来扬唇对人那么微微一笑,端的是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花花美男子,比白不三要好看得多得多。

郝光光走在大街上,路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都故作娇羞地拿眼偷瞄她,郝光光素来就喜男装,再加上从小被五大三粗的郝大郎当男孩儿拉拔,是以扮起男装来几可以假乱真,虽然脸白了点,但出身好的少爷们皮肤都白,郝光光本身又没有几分女子特有的柔美纤弱感,她往大街上一走,所见之人没有谁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自醉花楼出来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郝光光没想到白小三只是小小地被她羞辱了一下居然恼羞成怒地派人到处找她,见下人们拿着她的画像四处寻问暗叫不妙,赶紧挑人少的地方行走,最后做贼似的从个小摊处买了两撇假胡子粘在脸上,又将方才新买的毡帽拿出来戴上。

换了衣衫,模样帅气了不少,气质也变了,而帽岩又将郝光光的脑门遮去了一大半,还多了小八字胡,只要走路微微低着头,那些个没见过郝光光几次面的家丁是不那么容易认出她来的。

“这位小哥,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一名家丁拿着七分像的画像问郝光光。

静静看了不甚像的画像片刻,郝光光放心了,摸着两把小胡子微微一笑,摇头低声道:“没见过。”

本尊就站在面前都没认出来,郝光光突然觉得当时在白家时一直窝在屋内鲜少出来见人也并非坏事,这下放心了,遇到白家人寻人她也无需躲避,不正面对上即可。

已经过了晌午,因还要等那一百封休书,没法动身离开此地,是以郝光光寻了家客栈订了间上房,她只打算住一宿,明天一早就动身离开,得离白家远点才行,免得闹心。

太阳快落山时,郝光光拉着用二十两银子买的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来到书生的摊子。

“写好了吗?”

“写好了。”书生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将厚厚一摞纸拿出来,指着休书里空出来的那个位置问,“这里不写上被休之…男子的名字?”

“写,谁说不写?”郝光光笑眯眯的,指着空出来的那个位置道,“你现在写吧,被休男人的名字叫白木清!”

“什么?白家三少爷?”书生惊叫出声,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好似青蛙。

“大喊大叫个什么?想把白家的人引来揍你吗?”郝光光白了眼胆小如鼠的书生,催促道,“快写,不写不给钱!”

“你!怪不得白天时你特地让我空出来。”书生后悔贪图那一两赏钱了,早知道这休书是写给白家三少爷的,这门生意打死他都不接!

“废话,若是早早告诉了你会写吗?”郝光光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得意,小小书生肯定是不敢得罪满身铜臭的白家的,现在一百封休书已经写好,若不想一整天的辛苦白费,那就再不情愿也得将名字填上。

书生气得浑身直哆嗦,瞪着一脸得意的郝光光质问:“你与那郝光光有何仇怨,居然使这等下三滥手段坑害她?连在下都被你算计上了?!”

“少罗嗦!”郝光光将椅子踹翻来了个下马威,眯着眼拿扇子敲着书生的肩膀,“写是不写?你不写自有人愿意写,到时钱可就不是你的了。”

“放下。”书生急急压住辛苦写了大半日的一百张休书,防止被郝光光拿走,气急败坏地闭上眼咬牙,“我写!”

收回手,郝光光摸着八字胡笑了,从袖口里摸出三张小纸片,上面分别写着白、木、清三个字,得意洋洋将它们往书生眼皮底下晃了一圈:“你可别欺负我不识字故意瞎写,写错一个字就不给你钱。”

书生握笔的手立时顿住,脸僵得厉害,狠狠瞪了早有准备的郝光光一眼,暗骂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惹上这么一个土匪无赖,打消了乱写人名的念头,如被人拿刀子抵着脖子般不情不愿地开始一张张写上白木清的名字。

太阳下了山,眼见天就要黑下来时书生终于写完了。

“写完了,你数数。”书生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将一百封休书塞进郝光光手中。

“不用数了,瞧你怪可怜的,给你十两银子,谁知道那白小三会不会狗急跳墙最后将火撒到你头上,拿着钱有多远就走多远吧。”郝光光付了钱,拿着一百封休书扭头便走了。

老爹说过,不要为了一己私怨而坑害无辜之人,那书生是无辜的,照着笔迹很容易找到他那里去,到时她是走了一了百了,白小三气没处发很可能找书生麻烦,十两银子省吃简用的话够普通人家生活两三年没问题,她无须愧疚。

天黑了不宜处理休书,郝光光回客栈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郝光光起床吃过早点就牵着马开始转悠,买了一堆各式各样的糖果和十几个包子,偷偷地将它们分给路边几名小乞丐,一人塞给他们五张休书,小声嘱咐他们专门贴在人多的地方,办得好的话剩下的包子也赏给他们。

小乞丐们狼吞虎咽地吃下两个包子后就兴奋地拿着郝光光给的休书和糨糊跑去张贴休书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郝光光用一百多个包子四斤糖果贿赂了十多个小乞丐在行人密集的酒楼、花楼、集市甚至还有官府张贴消息的地方统统贴上了休书,一时间休书遍地,比那些寻人启事和悬赏逃犯的告事更加引人注目。

她的这些休书没有官府印章,只有落款处有她按的手印,严格来说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不过她不管这些,郝光光旨在休辱白小三出出闷气,让全省城的人知道她郝光光休了不成气候的白小三。

男人好面子,被女人休弃还闹得全城人都知道,就算不气得半死不活的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没脸出来见人了。

为了看好戏她没立刻走,又在本地多逗留了几日。

短短五六日的时间,郝光光无论是在酒馆用饭还是在马路上瞎溜达,就连去茅厕都能听到三姑六婆七叔九伯的在谈论白小三被休的事,都不用特意打听就听说了白小三为了这事都不敢出门了,还加大赏银捉拿郝光光。

不仅白小三不敢出门,整个白家的人都没脸在外面晃了,白老爷推了好几场酒席,白夫人不出门与手帕交们逛戏班子了,白家的少爷少奶奶们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白天大门紧闭,一家人全窝在家中当缩头乌龟。

郝光光出名了,她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省城的女人就属她最风光,一时间无数女子想结识她,无奈连白小三重金悬赏都找不到的人,她们自是无缘得见。

目的忆达成,效果还出乎意料的好,郝光光不再停留,开心地骑着高头大马走了。

郝光光一路往北走,有时会投宿客栈,有时运气不好就露宿林间在树底下凑合一晚,她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从来没听老爹和娘提起过山下有什么亲戚朋友,除了白家好像就没有与郝大郎夫妇有关系的人了。

银子足够,不愁会饿肚子,短时期内可以任她随意挥霍,可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天天骑着马瞎逛荡着实无聊透顶,得找些事情做做才行。

打定主意后郝光光开始专挑人多的地方走,见到饭馆茶楼不管累不累渴不渴都进去坐一坐,听听南来北往的人说各处八卦。

这两日听来的消息没有感兴趣的,郝光光很是气馁,难道她还要继续像无头苍蝇似的瞎逛不成?

郝光光多年来最大的愿望便是出名,名气越响越好,这个愿望折磨了她好几年,一直闷在心里头没敢说出来,连她老爹都不晓得,她要凭着真本事出名,像因为休弃了白小三而闹得街头小巷都在谈论郝光光的大名那不算。

几日晃下来她也有所收获,比如非常泄气地发现自己的身手非常之不咋地,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对付无赖流氓什么的小菜,可是对上武林行家就只有歇菜的份儿,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郝大郎就没教过她几招像样的招式。

不过她轻身功夫不错,打人不行自保却是没问题的,郝大郎曾吹牛说他教出来的闺女真跑起来,能追得上她的人天下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按她家老头儿的话来说,她郝光光完全可以靠这身厉害的轻身功夫在山底下横着走路。

事关她身家性命,老头儿说的话绝对是靠谱的,是以郝光光此时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打不过怕什么?跑呗,反正她跑起来又没什么人能追得上,但问题就出在这上面,擅长逃跑那不叫能耐!

郝光光想来想去,她超出一般人的本事除了逃跑那就是偷了,原来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真是掬一把辛酸泪,两样本事都不怎么光辉,她老爹怎么就不多点光彩些的本事呢?

“公子?公子?别只顾着咬筷子啊,您要来点儿什么?”小二哥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郝光光开口,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郝光光思绪被拉回,发现筷子正牢牢地叼在自己嘴里,眨了眨眼赶紧将之自嘴里拿出来,轻咳一声道,“上两个肉包子,一盘牛肉,一壶铁观音。”

中午吃饭的人多,小二张罗完郝光光便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小店很快就坐满了人,以商人和江湖人士为主,至于有点身份的或是有钱的公子哥儿则去楼上包间,郝光光是为了听八卦才挤在热轰轰的一楼用饭。

客已满,再有人来只能拼桌了,后来有两个商人打扮的兄弟俩不得已与郝光光挤了一桌。

一张桌子能坐下四个人,那两个人坐郝光光对面,她身旁还空着一个座位。

“赶紧吃,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坐郝光光对面的年纪稍长点的男人催促道。

“知道了大哥。”被催促的那人也很急,端着热腾腾的碗不怕烫稀里呼噜地吃面条。

年纪稍长的人先一步吃完了,皱着眉头往坐满了人的饭馆扫视了一圈,咕哝着:“这些人怕是都奔着王员外的千金去的。”

“那还用说,王家千金可是省城第一美人,哪个男人不想娶了她?”咽下最后一口面条的人接话道,说完后看向眉清目秀的郝光光问,“小兄弟,你也是奔王家千金去的吗?”

“什么?”正走思的郝光光抬眼望去,没听清对方的话。

年长之人打量了一眼郝光光,语气微酸地道:“小兄弟长得俊,看衣着扮相应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阁下这等才貌,红颜之己定是不少,就别与我们两兄弟争那王家千金了吧?”

郝光光这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这两天她听的最多便是省城第一美人要择婿,王员外据说是腰缠万贯,对唯一的女儿极尽宠爱,是以这消息一放出去,方圆百里还未娶亲的男人们立刻躁动了,十之八九都像是从来没见过女人似的心急火燎地跑来了,若能娶王美人为妻那可是祖宗烧高香了,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有了,最让人心痒痒的便是能因为有个富岳父少奋斗个几十年。

因为郝光光本身就是个雌的,于是那王小姐再美名在外也无法让她冲动得起来,是以对这个消息根本不上心,一脸无趣地对正敌视着她的两人道:“什么王小姐?没兴趣。”

“真的假的?那王小姐可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听说就连那个垄断北方大半经济的叶韬都慕名而来了,你居然没兴趣?”两兄弟的脸上都明晃晃地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叶韬?谁啊?没听说过。”郝光光刚下山没多久,她现在基本就跟个傻子一样,谁都不认识,什么都没听说过,啥都不知道。

“你没听说过叶韬的大名?”两兄弟都惊了,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郝光光。

郝光光奇了,放下茶杯眉一挑不可一世地说道:“怎么?难道那叶韬还会上天遁地不成?他算老几啊,凭什么本少爷一定要听说过他而不是他听说过本少爷?”

“小兄弟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我跟你说啊这叶韬…”年轻点的男人来了精神想好好地给郝光光上一课,结果还没等说完就被他大哥拉起来推搡着走了。

留下莫明其妙的郝光光继续吃着还剩下一半的肉包子,吃着吃着突然察觉后脑勺发麻,转头望去不禁一愣。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笔直地站在离她一手臂远的地方,那双乌黑璀璨得有如琉璃般耀眼的眸子正不悦地瞪着她,五官精致、漂亮至极的小脸儿紧紧板着,红润润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怒火之中。

看到正怒气奔放的美貌小男孩儿,郝光光脑中立刻时闪过一个词语:怒放的鲜花。

郝光光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小男孩,想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犹豫了下将只剩一口的包子递到漂亮的小男孩嘴前,微笑着轻哄道:“小家伙莫不是想吃包子了?这有何不好意思的,直接跟哥哥说了就好,何须怕人取笑嘴馋而生自己气?”

男孩儿闻言一双好看的眉毛立刻倒竖,凤眸一瞪,脸色阴沉沉地后退一步,抬脚便将那一口严重羞辱了他尊严的包子踢飞,眼角微挑冷嗖嗖地斜睨着郝光光,以着稚嫩好听的童音喝道:“放肆,哪里来的乡巴佬竟敢调/戏本小爷?!”

坏小子

筷子被踢飞出去一支,郝光光笑眯眯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被一个小娃娃踢掉筷子对她来说简直丢脸至极。

“啪”地一声将剩下的一支筷子拍在桌子上,指着傲得二五八万的小娃娃学着他的口气怒道:“混帐,哪里来的野孩子竟敢招惹本少爷?!”

饭馆内还有多半人没走,不管是吃着酒的还是在说话的,都会或多或少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偷偷放在小男孩儿身上,不仅因为这孩子长得实在是俊,从衣着打扮上看起来应是好人家的小公子,最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小的孩子身边居然没大人跟着,也不怕被拐跑。

被骂野孩子的小男孩儿脸一黑,拿眼角狠狠剐了郝光光好几眼,咬牙切齿地道:“竟敢骂本小爷,等我爹爹来了让他做了你!”

若这孩子骂的是别人,郝光光定会笑出来,一个刚断奶没两年的小娃娃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用他那脆声声的童音学大人威胁人的语气说要“做掉谁”,气势有但声音太嫩了,简直不伦不类,滑稽透顶。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行不?小娃娃赶紧找爹爹去,看你这模样用不了多久估计就被人贩子拐跑了,到时可别说哥哥我没提醒你哟。”郝光光虽气但还不会小气到跟个娃娃一般见识,这孩子身上昂贵精致的衣衫沾着点点污迹,不知是淘气独自跑出来玩还是与大人走散了。扫了眼饭馆内众人,注意着小男孩儿的人不在少数,不知有没有人在动歪心思,她有些同情这个娃娃了,对他不礼貌的行为也不再去计较。

小男孩儿闻言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去不少,板得好比大便的臭脸缓和了一些,瞪着转回身取来干净筷子继续吃牛肉的郝光光好一会儿都不见她转回身,忍受不了被忽视这么久,拧起眉背着小手抬脚往地上跺了跺。

声音虽轻但他能确定郝光光听得到,将眼睛睁得老大又用力盯了她好几眼还不见她转过身,终于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没将自己当回事,泄气地垂下肩膀不甚情愿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在郝光光身旁的座位处停下,略带埋怨地瞄了眼终于望过来的郝光光,双手往高至他腰际的椅上一撑利落地爬上去坐好。

小娃娃面团儿一样白净粉嫩的脸上明显写着“小爷很不高兴”这句话,郝光光眨眨眼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嘴,摇摇头心想左就快吃完了,还是别理这小娃娃了。

“你。”男孩儿下巴微扬,斜睨着郝光光颐指气使地道,“来给小爷叫上饭菜来。”

“你没长嘴巴自己不会叫?”郝光光翻了个白眼。

“你买给我吃,当然要你来叫。”话说得极其理所当然。

“凭什么让我买?你又不是我儿子。”吃完饭的郝光光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男孩儿闻言不悦地立刻将腰板儿挺得笔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郝光光的衣角,扬高声音说道:“你惹本小爷生气了就得给我买饭吃。”

“什么霸王理论!照你这样说你也惹我生气了,莫不是这一顿就由你来请我?”郝光光放下饭钱想走,结果这漂亮得不像话又拽得天怒人怨的小娃娃死活不肯松手,她又不好当着全屋子人的面来硬的。

“…我、我没钱。”语毕,一直嚣张地拿鼻孔看人的小男孩儿稍稍低了下头,翘而长的眼睫毛轻轻颤了下掩住眸中的赧然,无意识地用细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好看的小脸看起来很是懊恼。

郝光光张了张嘴,突然不好意思再指责他什么了,长得漂亮的娃娃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一项优势,那便是在人面前稍稍扮下可怜,对方就算有再大的气都舍不得对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发作。

望着那双微微轻颤的睫毛,捕捉到他偷瞄过来又飞速移开的视线,忍不住一笑,郝光光难得地好心泛滥了,很豪气地冲远处的店小二吼了一嗓子:“小二哥,将贵店的拿手好菜给我来三道,再上两个驴肉包子一碗馄饨面,帮我好好招呼这位小公子。”

“好咧,客倌您稍等。”店小二应完便去厨房报备了。

“孺子可教也。”小男孩儿一扫先前的不自在,抬起头重新扬起下巴对郝光光施恩似的夸道。

“小屁孩儿奶还没断干净呢就学大人说话,不伦不类。”郝光光感到好笑,抬手在他微微汗湿的头发上胡乱揉了几下,成功将原本很安分地贴在头皮上的软发弄乱。

“你做什么?!”小男孩儿身子猛地后仰抬手捂住头发,气得一脚踹过去,可惜腿太短,踹到了郝光光的椅子但没够到人。

“哥哥还有事,没功夫陪你玩儿,小家伙与家里人呕气独自跑出来了吧?瞧你不像是傻孩子应该识得回家的路,赶紧回他身边去吧。”郝光光还想揉他头发,可惜他那两只又白又嫩的小手将头发捂得极牢,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最后在他光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过了下手瘾。

“无耻之徒!不许对本小爷动手动脚。”男孩儿气得用小短手使劲儿地擦脸,仿佛脸上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般。

“给你叫了上好的饭菜,就当是哥哥调戏你的补偿吧,小家伙吃得比哥哥那顿要丰盛得多呢。”郝光光从钱袋里掏出五钱银子塞到男孩儿手中,嘱咐道,“这些钱够你三顿的了,吃完了就回去吧。”

把钱袋重新在腰间系好,一抬头,发现男孩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钱袋看,郝光光摸了摸钱袋颇为怀念地笑道:“这是我娘给我绣的,是不是你也觉得这钱袋很好看?”

男孩儿鄙夷地瞄了眼一脸得意的郝光光,那用得都褪了色的钱袋跟好看扯不上半点关系,也就上面绣的荷花还行,但有年头了绣线也掉了颜色,旧不啦叽的钱袋跟一身新衣服贴在一起简直拉低档次,不屑地嘟哝了声:“谁稀罕。”

“小娃娃慢慢吃,哥哥走了啊。”郝光光拿起行李就走,刚走出两步头发梢就被扯住了,头皮泛疼,气得转过身刚要发火就被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小娃娃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低头看向正紧紧抱着她双腿眼中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漂亮奶娃。

“谢谢哥哥。”小男孩儿教养很好,虽然表情很别扭,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但还是道谢了。

“呵呵,乖,咱们碰上了就算是有缘,请你这漂亮的小家伙吃饭哥哥很乐意的。”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顶,哄他回座位后再次转身离去。

“我有名字的,我叫叶…”郝光光转身那瞬间听到他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想着以后不会再见了,于是没去理会。

眯眼望着郝光光离去的背影,小男孩儿捏了捏手中微鼓的物事,翘起好看的唇角得意一笑,在饭馆众人的打量下迈着矜贵的步子走了出去,出门口瞥了眼牵着马渐渐走远的郝光光,轻嗤了句“让你乱说话,活该”后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因为王员外千金择婿的事,街上人极多,郝光光不便骑马只能步行,自饭馆出来也就刚过一刻钟的时间,看到路边有卖红通通颗粒饱满的酸枣,酸水立刻从舌底漫延开来。

“大娘,来两斤酸枣。”郝光光拉着马走过去朗声说道,看着诱人的酸枣泛馋地吧唧了下嘴巴。

“小伙子先等一等啊。”大娘生意挺好,正忙着给先来的客人收钱。

“不急不急。”语毕伸手摸向腰际准备掏钱,结果却摸了个空,郝光光心咚地一沉,惊呼,“钱袋呢?”

电光火石间,郝光光立刻想到钱袋是怎么没的了,咬牙暗骂了几句后牵着马不顾身后卖酸枣大娘的叫喊快步往回返。

钱袋里有二两碎银,是她未来半个月的食宿和零花,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郝光光最恼火焦急的是那钱袋是郝大娘生前给她做的最后一个钱袋,极具纪念意义,银子没了不打紧,钱袋没了那可不行!

一路跑回去,冲进才用过饭的饭馆往里望,没找到人,急忙拉住正擦桌子的店小二问:“小二哥,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五六岁小混…家伙哪去了你可知道?”

“他早走了,故意给我们添乱!”店小二脸色不比郝光光好看多少,招牌菜端上来结果客人不见了,若不是有其它桌也点了这些菜,他们可就白忙活了。

“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不知道!你和那混小子不会是合伙耍弄我们的吧?点完菜就先后都走了!”店小二冲着郝光光直飞眼刀子。

怕再问下去会惹出麻烦,郝光光赶紧赔完不是跑了出去,问了附近做买卖的几位大叔大婶,照着他们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郝光光的偷功基本得了郝大郎的真传,只要被她瞄上的东西没有偷不到手的,可是今日她这向来以一流扒手自诩的人居然在一个奶娃娃身上栽了跟头!别问她为何如此肯定,她就知道一定是他。

郝大郎曾说过,她自小在山上长大,山上的几户人家都很和善,彼此相处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这次郝光光独自下山,没有经历过人生百态又是个直爽性子,虽偶尔会耍点小聪明但实则有点缺心眼儿,在缺乏经验之下很容易被人糊弄了。

就是因为郝光光觉得五六岁的小孩子是安全的,而且当时那么漂亮的一个小面团那般依恋感激地抱住她,怕是铁汉都能立刻化成绕指柔,何况是她了,“美色当前”,哪里还会防范什么?现在想来那娃娃肯定就是在抱住她的那一刻动的手脚。

怪不得先前会盯着她钱袋看,亏她还傻帽似的以为他在欣赏郝大娘的绣工,结果人家是对里面的银子感兴趣,这也不怪她大意,谁会想到看起来比她有钱不知多少倍的人家的孩子居然会偷她那一点银子!

这次郝光光是跌在大意又缺乏经验上,认为天下间的小孩儿都应像山上的小狗子、小石头一样可爱天真,哪里想到才五六岁的小娃娃居然会算计人,而且还卑鄙地向她这个对他有着“一饭之恩”的大好人下手!

自下山以来郝光光总共被打劫过三次,不下二十次被扒手盯上,结果都被她轻易解决了,只有她偷别人,根本不可能被人偷!她一直是这般固执并且坚定地认为着的,结果事实证明太过自信也不是好事,此时她那澎湃的自信心被一个小娃娃很无情地打击到了。

“兔崽子别让老娘找到你,找到了非把你屁股打个稀巴料不可!”郝光光边找边骂着,爹娘走后她在白家吃过亏,但最后她将休书贴得满大街都是,也算是小小报复了一下白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根本就没将被休出门当回事,所以确切来讲,这小娃娃是郝光光下山以来第一个给了她颜色并且深深地打击了她的人。

那孩子那么精,偷了东西一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转悠,郝光光找了一阵子没见到人,气急败坏地将马安置好后独自去人少的小街小巷碰运气了。

大概是郝大娘在天上保佑,皇天不付有心人,郝光光寻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发现了那小娃娃的踪迹,他正从当铺里走出来。

见到了偷她钱袋的人,熊熊怒火立时燃烧起来,郝光光大踏步追了上去,见他往一个小巷子里拐进去,刚要冲上去捉人,忽见一个儒雅俊逸的男人从对面的店铺不紧不慢地也往那小巷行去。

见状,郝光光强忍着怒气,深吸几口气缓和了暴动的情绪后放轻脚步悄悄地跟在那衣着高雅的男人身后向巷内行去。

小巷里有拐角,当一大一小拐过弯去时郝光光尾随至拐角处听到他们正在说话,听起来他们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好,左就也找到人了不急于一时,于是禀住呼吸很不厚道地听起壁角来。

“可是玩够了?玩够了就跟左叔叔回去吧。”男人声音中透着几分宠溺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