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真夫妻,何必计较那么多。

张爱玲说过一句话,大意是男人的一生都会有两朵玫瑰,一朵红的一朵白的,娶了白玫瑰后白的就变成寻常米饭粒,红的却成了念念不忘朱砂痣。若是娶了红玫瑰,红的便成为一抹不起眼蚊子血,白的又变为难割难舍的明月光。

所以裴寒舟有没有玫瑰心上人都很正常,她真不介意。

但就是那瞬间,林洛桑突然灵光一闪——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第一个舞台,该表演什么歌了。

《视听盛宴》最近在催歌手们交歌,方便筹备舞台,截稿期的死线划了三次。每次她都因为没有灵感而交不上。

一回到家林洛桑就开始写词,写完词又打开电脑作曲,一气呵成完成了大半人声轨道的编写。

她目不转睛地写了七八个小时,直到歌曲有了雏形才发觉天色已晚,肚子也有些饿了。

艺人没有放肆吃喝的权利,她冲了杯全麦谷物后拿起手机看消息。

盛千夜问她的夫妻生活怎么样,林洛桑按下语音键:“你少八卦,后续就是我回家他去谈工作,本来他说今晚要回,但都这个点了我觉得不——”

还没来得及否定完,大门人脸识别的锁自动解开,男人衣冠楚楚地出现在门口。

“……”

林洛桑上滑,取消发送。

所以人有的时候还是不能太得意忘形。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没开灯的昏暗却给这一眼添了些意味深长。

见他看完自己之后就开始脱外套,林洛桑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么快吗?等下我还没洗澡!”

裴寒舟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打开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发现自己理解错误,林洛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拿了衣服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裴寒舟也洗完了,他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淌着水,一股子要撩不撩的味儿。

……所以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不知道要怎么往下发展会显得不那么尴尬,拘谨地坐在床边痛苦二选一,他就在她的思考中慢慢吹完了头发。

又是熟悉的四目相对,林洛桑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地握紧双拳,结果听到他说:“戒指反了。”

“……啊?”

他招手示意她过来:“他们弄错了婚戒盒。”

裴寒舟早已摘下戒指,此刻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女戒。

她回来就忙着写歌,自然是忘了摘,男人给她取戒指时她还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么久不摘显得她很眷恋这婚姻似的……

她还在埋怨工作使她健忘,直到耳后传来温热呼吸时才慢慢反应过来。

男人背过手将戒指搁在床头柜,开始办正事儿,窗帘配合地自动合拢,她纤细手腕被人扣住。

月光蜿蜒流淌。

三点整,裴寒舟挑好衣服出了门,林洛桑挂着黑眼圈生无可恋地想——

说四个小时就四个小时,无良资本家的时间观念真是准到让人害怕呢。

///

一周后,《视听盛宴》第二季第一期开录。

节目组请了不少前辈唱作人,有两位在圈内都颇有声望,除去实力派,还有两位流量挂歌手。表演顺序抽签决定,通过现场以及网络投票排出名次,每期淘汰一位选手。

林洛桑抽到第四名表演,排在一名说唱歌手后头。

节奏感极强的说唱将现场燃到一定境地,她的处境很危险,除非能交出足够亮眼的答卷。

论唱功她或许不是第一位,但女团出身,她舞台经验还算丰富,这是她的优势,可女团风格并不是这个节目所偏爱的类型,所以也是她的劣势。

她和钢琴老师以及伴奏确认,颔首示意表演开始,舞台渐暗。

人家歌手要么自带乐队,要么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观众见她只有钢琴,免不了一阵唏嘘,心中多少有些落差,兴致缺缺地靠上椅背,猜测这场表演应该会垫底。

林洛桑并没有被影响,按照自己的节奏进入歌曲高.潮:

他心口有颗朱砂

红玫瑰千变万化

抱不到的总无暇

怀里的太淡寡

唱到“红玫瑰”时她打了个响指,指尖蓦地变出支玫瑰,观众还没来得及看清,唱词结束的瞬间她又轻轻一晃,玫瑰凋落成花瓣洋洋洒洒地下落。

镜头对焦花瓣,她的脸颊被氤得模糊又神秘。

台下疲软的气氛霎时恢复活力,大家纷纷坐直目不转睛,很后悔方才的大意:“是魔术还是特效啊?!”

这首歌的编曲她选用了高贵冷艳的爵士风,身上这条灰色绸质长裙和曲风异常般配,站在白玫瑰被得到却不被珍惜的立场,劝诫下一任“白玫瑰”尽早看透。

她的气质出挑,似猫科动物,有一种内敛而高级的慵懒,要笑不笑时眼尾轻挑瞳仁潋滟,偏生脸蛋又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宛如仅供展览的粉青釉瓷瓶,合该供在灯光恰好的玻璃橱窗内,写满了生人勿进却让人不满足于远观。

她就这样徐徐坐上钢琴,长睫垂着,裙摆摇漾扫过细瘦足踝,吟唱时声线空灵,缭绕中反倒多了些后退的撩拨。

台下不少女人都看直了眼睛。

乐声却在某刻忽地停住,灯光齐齐熄灭只留一盏,厅内寂静无声。

所有人心跳加速,屏息看她。

追光灯下林洛桑懒懒撑着琴台,另一只手无所谓地丢掉话筒,众人连连紧张,话筒却并未应声坠地,刹那间换成了叠扑克牌。

她笔直双腿交叠,没什么意味地勾唇一笑,两指钳住牌面悠悠外旋,发丝被吹起时惊艳而灵动——

琴声逆流而上愈发澎湃激昂,她发着牌从琴上跃下,红色高跟敲击着地面,踩得人心口发痒,必杀技般的高音副歌一触即发——

让他纵情倦怠一下

惊艳难免被时间风化

唯有幻想永不倒塌

他只爱遗憾的复杂

她的高音几乎要掀翻顶棚,方才还怀疑她的人瞬间被俘虏,直接兴奋到起立,双手拢在唇边欢呼助兴:“好听!!”

气氛陡至顶峰。

节目还有个直播间,此刻弹幕也在飞速滚动着:

【她唱得我骨头都酥了。】

【啊啊啊我一个女的被撩到尖叫!】

【纯情人设吃腻了,勾魂大美人才让我甘心做裙下之臣。】

【谁他妈舍得让这种女的当备胎?脑子有病吧?】

这边的表演渐入佳境,另一边,裴寒舟刚在公司签完文件,眼见快到下班时间,打算视察一下基层的工作。

私人电梯在十六楼停驻,电梯刚打开他就听到了尖叫声。

“姐姐太美了!这舞台表现力我给满分!我今天就是姐姐全网第一舔狗!美人发牌在我的心里珍藏!!”

正中央的小女生刚嚎完,回头就吓得合上电脑:“裴……裴总……”

裴寒舟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打开。”

女生硬着头皮揭开盖子,屏幕里的林洛桑正要结束表演,她婀娜身段被柔软长裙勾勒尽显,指尖开得正盛的白玫瑰转瞬凋落,只余枯枝。

这就是这首《朱砂》想表达的,所有玫瑰都会凋零,但男人记忆里的始终永恒。

裴寒舟本想叱他们不务正业,却莫名被她最后一段表演吸引,看了半天发现,这是不是林洛桑?

她还会变魔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眼:这个唱歌的挺眼熟,长得还行

第二眼:哦,是我老婆

想了想:不错,我给9.8(不是)

裴氏肯定不会破产,但裴总一定会打脸并拥有软肋0v0

这章也是15字以上揪200红包包,最近在爬榜,希望宝贝们阔以多多留言!

*百度的张爱玲原句:一个男人的一辈子都有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饭渣子,红的还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直接放文里有些违和,我就换了个表达方式~

☆、08

林洛桑浑然不知裴寒舟在“机缘巧合”下观摩了自己的表演,只是紧张地等待名次发布。最后那场表演拿到了第三名,仅次于两位重量级音乐人,她有幸进入上位圈休息室。

每一期比赛之后排名都会变动,一场舞台不能代表什么,她现在的位置仍然十分危险,随时面临淘汰的可能。

她的唱功在年轻歌手中算好的,但和前辈比起来自然还有段距离,由于接触编曲不久,公司请不起特别贵的老师,她的曲也稍有些青涩。

不过她自己对这场表演还算满意,毕竟节目的定位是视听盛宴,出色的舞台表演可以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

这个舞台虽然只拿了第三,却是当场唯一一个上了热搜的表演。

某个音乐博主发了这首歌的舞台,还写了专业的点评,加上节目组一直在卖“飞烟”的情怀,最高的时候她的名字到了热搜第十五。

讨论还算良好:

【看这个舞台真是享受,居然还是原创,歌手有两把刷子。】

【刚官宣的时候我还吐槽她来着,说她只会靠老公毁我的白月光节目,对不起我道歉orz】

【也不能因为裴寒舟光芒太强就忽视她吧,女孩子也是很优秀的唱作人呀。】

“宣发聪明啊,”岳辉看到热搜后感叹,“请你就是为了营销节目,这下还真营销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节目尝到甜头打响名号后,会不会无情地暗箱操作一把,将她淘汰。

林洛桑听出来岳辉的担忧,耸肩道:“随机应变吧。”

反正只要她还有舞台,无论是不是唱完就会被淘汰,她都要拿出最大的诚意去完成。

岳辉看了眼手机,又道:“奇怪,你还记得之前和网梦解约的事儿吗?”

网梦娱乐就是王孟的公司,也是林洛桑的原经纪公司,但由于她一刻也不想在王孟这个猥.琐.男的公司逗留,便先和岳辉一起去了南天娱乐,再和网梦谈解约事项。

谁能想到证据在手,王孟却还是咬紧牙关不同意她走,开口就是天价解约金,还说要不就打官司,网梦也不是吃素的。

“结果今天突然告诉我,网梦同意和平解约了?操,王孟这傻逼又吃错什么药了。”岳辉往下滑了滑,这才顿悟道,“哦,原来是股票跌了啊,俩重点投资项目的主演被爆出丑闻,股票不暴跌才怪。”

林洛桑侧眸:“股票跌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般娱记拍到丑闻都能压的,没压就是钱没谈拢,或者是有开价更高的人把料买走了。王孟虽然下.流,但是关乎公司成败的艺人,怎么可能舍不得钱?”

岳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不觉得这个时机很妙吗?王孟不同意是在你和裴寒舟结婚之前,你们结婚之后突然爆出丑闻,突然跌股,突然松口。”

听出岳辉的话外音,林洛桑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你不会觉得这是裴寒舟干的吧?”

“除了裴寒舟还有谁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她觉得岳辉对这段婚姻有些误解:“不如你先去一下洗手间吧。”

“干嘛,你要和宝贝老公打电话啦?”岳辉双眼放光。

“不是,让你拍点冷水清醒一下。”

……

录完节目已经不早,林洛桑就在当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在附近转了转,下午坐飞机回了G市。

傍晚的时候到家,她意外发现客厅灯开着,再往里看了看,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一句“你怎么在这里”差点脱口而出,她花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这人好像和她结过婚。

七八天没见,气氛缓了会儿才从陌生状态调至轻熟模式,二人也没怎么交流,林洛桑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剥了个橘子,吃完之后又吃了俩车厘子,这才去洗手。

等她洗完手出来,裴寒舟也起身了,男人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同她说:“走吧。”

“去哪?”

“吃饭。”

她很快领悟过来,应该是曾祖母喊他们吃饭,裴寒舟才会来接她。

她就说,这次男人也没提前跟她确认,害得她刚刚还有点害怕想说今晚自己不在。

……

关车门时意识到思绪跑偏,她咳了两声,心虚地用废话盖过:“是曾祖母叫我们一起吃饭?”

“嗯。”

男人答完再无其它,车内空气又静止了许久。

就在林洛桑差点被沉默逼到想跳车时,男人终于突发善心地施舍下来一句:“她昨天还和我提到你的表演。”

她收回了攀在车窗上的手:“说我什么?”

“说你很会对摄像机抛媚眼。”

“……”

林洛桑又把手搭上了车窗。

她的丈夫真是太会聊天儿了,想跳车。

她用职业精神为自己辩驳:“那属于舞台表演,就是正常的眼神,哪有什么媚眼。”

说完后思维又活跃了一下,“你当时没回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男人蹙眉看她:“我能回什么奇怪的?”

她清清嗓子:“……没有就行。”

他们到餐厅时老人还没到,包厢的墙上有个显示屏,林洛桑无聊便打开来看了看,里头的内容正好是她昨天的舞台,正在电视台重播。

她还没自负到和挑剔的男人一起欣赏自己的节目,看到变出扑克牌那段就关掉了。

结果一转身,裴寒舟正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很明显男人看到了她的魔术,也想起自己对她这个个人技并不了解:“展示一下?”

她知道不少人都对魔术感兴趣,见怪不怪问:“你想看什么?”

男人扫了眼面前陈设,就地取材道:“把这杯子变没吧。”

他语气云淡风轻,就像在说晚上要吃什么一样简单平常。

林洛桑用一种难以交流的眼神看着他,礼貌地提醒这位传说中脑子很好使的男人——

“是魔术,不是魔法。”

裴寒舟:“……”

她支着下颌:“如果你能给我提供魔术道具,别说杯子,连你兜里的钱我都能变走。”

当然,如果我知道你银行卡密码的话,现在就可以展示如何把你所有钱全变走。

——这句她忍住了,因为真的干了可能会坐牢。

魔术的问题告一段落,曾祖母总算抵达,一段嘘寒问暖以及长辈式的关切过后,老人再次表达了自己想要抱曾孙这一伟大愿景。

林洛桑含糊不清地应付了过去。

她一直认为在没有爱的婚姻中繁衍,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和折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她想他们并不需要小孩,裴寒舟大概也没想要,床头柜里全是预防出事的小雨伞。

一顿饭吃完后二人打道回府,林洛桑看着车内那排换了式样的棒棒糖,突然想起岳辉之前说的问题,旁敲侧击道:“王孟那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