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裴寒舟单膝跪地,让她踩着自己膝盖给她穿鞋,而男人身后那群损友已经疯了。

“我裴总果然是我裴总,人家用武力解决,他说仨字儿就行了。”

“臭流氓,给你什么给你!”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我草他妈我不能听,我还是个宝宝啊!!”

“可以了裴寒舟,这些话留到你们回家那个的时候说好吗,这是公众场合,你给我注意点分寸。”

“我不行了,我好羞耻。”

…………

穿好鞋子之后,林洛桑被男人打横抱起,路过盛千夜时,她看见藏鞋的主力军盛千夜,一脸恨其不争地重重叹了口气。

然后转身对纪宁说:“看到了吗,结了婚的女人就是这样子。”

“……”

待众人都退场退得差不多了时,希慕最后一个走,打算关门。

一转身,刚刚那个猜出婚鞋的人就站在她对面。

好像叫商铭。

她沉默了会,抬头问:“你怎么知道鞋子在我头发里?”

“今早我们在房间门口遇到过,”商铭说,“你穿走了我的鞋。”

今天他醒得早,推开门在走廊晒太阳时忽然有个身影歪歪扭扭地跑来,高跟鞋生涩地敲击着地面。来人目光直直盯着他脚下那双男士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现在赶时间,房间里的拖鞋被我弄坏了,你的鞋可以借我穿一下吗?我这双高跟鞋太难受了,穿着它我走不动。”

他没遇到过这么奇特的请求,顿了几秒后才让出自己的鞋,而她也飞快脱下高跟拎在手中,趿着他大几码的鞋健步如飞地跑远,又像是要摔跤。

而她转身的那一刻,绑住短发的皮绳也悄然滑落掉在了他脚边,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眼,便看见了她那一头短发。

因为早上才见过且印象深刻,刚进门他便发现了不对劲,问过罗讯她的名字,才算是顺利地猜了出来。

希慕在他的提醒后也想了起来,愣了愣后才笑道:“哦对,今早的情况其实是……”

话没说完,面前出现一只摊开的掌心,有发绳静静地躺在上面。

商铭说:“你的橡皮筋。”

所有的话忽地戛然而止,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看他,怔在当下无措了几秒,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但好像又有哪里,传来新奇而独特的跳动声。

直到不远处的盛千夜回来催促她上车,她这才匆忙拿起自己的东西,说了声谢谢就一股脑钻进了车内。

这边的林洛桑出来得最早,很快坐上了婚轿。

她和纪宁她们不一样,不是演员,也没拍过什么古色古香的画面,故而今天坐轿子是人生头一回,没做好适应的准备,没想到这玩意特别晃,下来的时候有些晕。

轿子好不容易落地,裴寒舟伸手来扶她,她差点被横梁绊了一下,幸亏被男人拉住,否则头上的步摇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男人单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过来,这才道:“怎么了?”

她晃晃脑袋,头顶的流苏步摇清脆地交相撞击:“有点晕。”

“忍一忍,”裴寒舟道,“先去大厅里休息会,我等会再让他们进来。”

成婚的正厅布置得也很讲究,有一瞬她甚至觉得自己置身于古装剧中央,连摇曳的红烛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身上刺绣细致而繁复的婚服,扬了扬唇角。

林洛桑恢复完之后,婚礼继续举行。

虽说是中式婚礼,但她也觉得不必那么循规蹈矩,一切流程以大家舒适为佳,毕竟是他们办婚礼,而不是婚礼办他们。

一番玩笑与活动之后,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送婚房前,大家全站在门口起哄。

“这不行啊,连盖头都没有,幸好我准备了一个,裴总,要不要玩玩?”

“床上放红枣了吗?我拍戏的我知道,放红枣是早生贵子哈。”

“怎么就进房间了――听我的,这不对,还没有三拜高堂也没有喝交杯酒……”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为了防止这群起哄的人把自己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老婆又给闹出去,握着林洛桑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三拜高堂就不用了,直接进洞房。”

“这就送入洞房了啊?”罗讯揶揄,“交杯酒还没呢,我这儿准备了酒,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喝的那款,不如……”

裴寒舟伸手,直接将盘中的两小杯酒和一整瓶伸手拿过,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谢谢,酒我们两个人单独喝。”

立刻迎来了一片反对。

“这可不行!”

“就是啊,这算什么,哪有交杯酒两个人躲起来过二人世界喝的。而且过两天就是西式婚礼了,我们更瞧不到了,现在喝呗!”

“破案了,裴总就是想偷偷跟老婆喝酒!听罗讯的语气,这款酒背后好像有故事的样子……”

“新人要洞房了。”

男人不容置喙地抬眼:“我们单独过,大家请便。”

说完这句话后,裴寒舟砰地一声,把门关牢了。

甚至好像对现下的情况早有预感因此做了准备,按下按钮后,房间的门外突然出现几个夜光大字――

请勿打扰。

众人:“…………”

世纪婚礼(3)

事实证明, 罗讯带的那款酒的确像是专为克她而存在。

彼时游轮上她喝得不多,转眼却醉到失去意识;洞房花烛这一晚她喝得也不多,为了试探自己的酒量还挺克制, 结果最后还是被轻松放倒,再睁开眼就是第二天清晨了。

这酒的后劲儿有些足,她转头时脑袋仍旧昏昏沉沉,还有眩晕感袭来,侧头时正好看到男人安眠的睡颜,记忆一时间有片刻重叠,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谁料男人并未睡熟,她不过轻轻动了动, 裴寒舟就睁开了眼,展臂将她揽进怀里:“醒了?”

“嗯,”她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这才抬头问,“几点了?”

“十二点多。”

“这么晚了啊……”林洛桑按了按太阳穴, “罗讯带的到底是什么酒, 我怎么一喝就醉。”

停顿片刻后又问男人:“你还记得吗, 我昨天几杯倒的?”

裴寒舟回忆了会儿, “三杯。”

“上回在游轮上好像是四杯多一点儿。”她撇了撇唇,“罗讯的东西果然离谱,我酒量没这么浅的。”

说完后, 林洛桑又抬头看向男人, 这个角度的裴寒舟依然颜值能打,鼻尖弧度立体而好看。

她摸了摸他新生出的胡茬, 感觉有点扎手,不禁小声道:“你该刮胡子了。”

“嗯, ”男人答得干脆,“等会你帮我刮。”

“什么都要我帮你,”她哼哼唧唧,“你是巨婴吗?”

他依然坦然:“你在就是,不在就不是。”

紧接着,他们又进行了老陈常谈的晨间活动,思考着等会儿起床了吃什么。

没有赖床很久,林洛桑忽然想到什么,飞速弹起来:“差点忘了我们还有客人,赶紧起来吧,还得招呼一下宾客不是吗?”

“不用操心,”男人手肘垫在脑袋底下,“罗讯会安排的。”

再说了,那群人该谈恋爱的谈恋爱,该单身的就自己找乐子,哪有他这昨天还完婚的二人世界重要?

想到这里,裴寒舟又拍了拍身旁床垫:“再抱会儿?”

“别抱了,昨晚还没抱够吗?我脖子好像都有点落枕。”她按着后颈左右晃了晃脑袋,目光忽地锐利起来,“你是不是又趁我睡着把我头从枕头上挪下来放你手臂上了?”

“……”

男人喉结滚了滚,“那是你自己要上来的,我拦了,没拦住。”

没拦住?

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不怎么相信的气音。

后来林洛桑进浴室换衣服,对着镜子本能地就开始陷入思索,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昨晚发生了些什么,又想到自己上回、上上回喝醉都没什么好事,出来时便不由得问裴寒舟――

“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听到这话,裴寒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昨晚面对着她醉醺醺而酡红的脸颊,他越发觉得自己赶走那些看热闹的人是明智决定。

大概是因为放松,她喝完两杯之后讲话就有些含混,眸中也泛起丝丝水意,脸颊难得绯红,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不知轻重地撑着脸颊,手心里托起一圈软软的脸颊肉,说话的语速都放慢了几倍,像只刚成形的胡萝卜精。

林洛桑见他没回复,不由得催促:“怎么了?难道我真干了什么?”

“没,”男人略微抬了抬唇角,道,“很可爱。”

听到男人这么说,林洛桑手上动作顿了顿,一时间竟有些后怕:“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笑不太对劲……”

“确实没有做什么。”

男人耐着性子娓娓道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一只阿拉斯加,非要给我表演在鼻子上顶饼干。”

“……”

“后来还要给我表演酒瓶魔术,然后翻车了。”

“……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制止完毕后,林洛桑将刮胡刀和剃须泡稳稳放到男人面前――

“胡子你就自己刮吧。”

“……”

当然,最后还是被男人圈在洗手台的三角区,在男人的胁迫和诱哄下帮他刮完了胡茬。

她本想装作一个失手把他也给刮一下,但最后还是心软,没能狠得下心来。

二人磨磨唧唧地收拾完毕之后,这才打开了房门。

本打算去花园里找应该在聚会的大家,结果一推开门,以罗讯为首的十来个人就坐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林洛桑吓了一跳:……??

面前一行损友对着裴寒舟整齐而有序地开始发问――

“一点半了,请问裴总昨晚到底是多辛苦,一点半才起来?”

“这就是你昨晚不让我们闹洞房的原因吗,裴寒舟。”

“西式婚礼你们也会一点半起来吗,还是更晚?”

裴寒舟:“……”

一周后,西式婚礼如期举办。

那天早上盛千夜还不无慨叹地靠在门口讲着:“都说做三次伴娘就嫁不出去了,林洛桑,你得对我负责。”

林洛桑很爽快地点头:“你想我对你怎么负责?”

纪宁道:“捧花让给你?”

“让?”盛千夜对这个字非常不屑,“捧花只能是我的ok?”

林洛桑笑:“那就不让大家抢了,到时候我直接给你手上?”

“别啊,那多扫兴,你就不能‘恰到好处’地抛到我这边吗?哎,力量和平衡感这么好的导师林洛桑,居然连捧花都不能不留痕迹地黑幕?”

林洛桑:“……”

希慕也啧嘴:“你这要求太高了。”

说完,几个人还在室内练习了一下抛捧花,大概是盛千夜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每次都准确拿到了手。

“差不多了,”林洛桑道,“到时候无非就是人多一点,你往前挤挤,应该能抢到。”

盛千夜扬了扬眉尾,“我肯定抢到。”

几个人对着捧花主题正聊得带劲,很快有人敲了房门,提醒婚礼很快开始,让她们准备一下。

既然是西式婚礼,地点自然定在了英国古堡内,婚礼正式开始前,裴寒舟来门口接她。

男人骑着马缓缓靠近,逆着光影徐徐朝她走来,一身正式西服,淡漠的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

见男人走来,旁人自觉地退散,林洛桑伸出手打算拉他下来,谁知男人握着她手腕一个用力,身子往一边倾了倾,搂着她的腰就将她抱上了马背。

林洛桑侧坐着,婚纱迤逦垂落,裙摆在风中悠然地飘摇,裴寒舟的双臂圈在她身侧,让她即使无处搀扶,也很有安全感。

男人带着她在四周逛了逛,这才慢慢抵达古堡门口。

这次的婚礼她同意了网络直播,不过仍旧不是商业化模式,只是朋友可以拿着手机直播一下,给喜欢她的粉丝们一个近距离感受的机会。

毋庸置疑,裴寒舟将她抱上马,以及带她在树木花林巡游时,不止有摄影师全程跟拍,也有几位凑热闹的来宾在给粉丝开直播。

其中当然少不了桑舟夫妇的头号粉头罗讯。

由于上次直播了求婚画面,罗讯那条微博到现在都有人不断地在留言,回放没删,那条微博也变成了他近几个月来热度最高的一条。

此时他一开直播,大家看着时间就明白了是什么内容,立刻一窝蜂地涌入:

【太养眼了ioi】

【婚……婚纱真的好漂亮啊。】

【林洛桑真的有好多套婚服,羡慕。】

【听说接下来还会换十来套,以前我以为她走红毯是最奢华的了,现在看了婚礼我才知道不是,原来这就是天外有天:)】

古堡门口,裴寒舟先行从马上下来,然后将她也带至了地面上,二人省去了很多繁琐的过程,直接相挽着走向尽头。

沿途都有和缓悠扬的钢琴曲传出,这是她特意为婚礼所写,踏着鼓点节拍,恍惚中,一切曾经的插曲都显得不再重要,这条路上他们相互扶持,也能走得很好很稳。

提着裙摆走上台阶,在台上站定,很快,牧师开口问:“新郎裴寒舟,你愿意接纳林洛桑为你的妻子吗?”

男人垂眼,低声,仿佛某种宣誓。

“我愿意。”

“你当对你的妻子温柔细心,尊重爱护她。今后不与其他人发生感情,保持贞洁,你能在众人面前许诺吗?”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莞尔道:“当然。”

众人殷切而满怀温柔的注视目光中,很快轮到了林洛桑的part。

“新娘林洛桑,你愿意承认裴寒舟为你的丈夫吗?”

她重重颔首,过往重重历历在目,此刻竟然清晰可见,有股让人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愿意。”

“你当在这个年龄嫁与他,敬爱他、顺服他、帮助他,尊重他,支持他的事业,做好妻子的本分,今后不与其他人发生感情,保持贞洁,你能在众人面前许诺吗?”

“我可以。”

“好,”牧师说,“请交换婚戒。”

男人似乎为她戴上过很多次戒指,但她替他戴,好像是头一回。

时间并没有剥夺走他们对彼此的新鲜感,抬着男人手掌的那一霎那,依然有什么情绪汹涌地向上攀升。

这是她的丈夫,她想要、也愿意与之携手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