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来我的存在感还是太低, ”宋朝轻笑出声, “颜小姐坐在我面前, 都不能注意到我。”
这话说得就有些暧昧了，颜溪眼角余光扫过广告部的同事，起身道：“宋先生真会开玩笑, 今天真不巧, 我的节目还没准备好, 现在还要赶回去加紧制作，失陪。”
宋朝跟着从沙发上站起身, 十分有风度地把颜溪送到门口：“颜小姐，晚上是否有荣幸请你吃顿便饭？”
颜溪正想开口拒绝，手机响起, 她对宋朝歉然一笑, 走到旁边接电话。
宋朝隐约听到颜溪称呼手机那边的人为原先生，不知道为什么, 他竟然想起了原弈。大学以前，他一直比原弈优秀，圈子里谁提到原弈不是一声叹息。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原弈开始走回了正道, 不仅在商界创出了些名堂, 还成了不少同辈的比较对象。
他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不如自己的老同学，变成了别人家孩子。这次回国，他常常听到一些人说原家老二如何如何, 倒是对原弈颇为推崇。
“宋先生，不好意思，今晚我与朋友有约，”颜溪挂断电话走到宋朝面前，“多谢你的盛情。”
“既然颜小姐没有时间，下次再约也是一样，”宋朝掏出手机，“可以留颜小姐一个联系方式吗？”
颜溪念了一串号码，她对宋朝点了点头：“再见，失陪。”
“下次见，”宋朝目送着颜溪离开，看着这串电话号码，发了一条信息道对方手机上。
“颜姐，”见到颜溪回来，“大客户的合同签了没有？”
“签了，”颜溪发现自己接的水已经凉透，拿着杯子重新接了一杯，“不仅是个大客户，还是个大帅哥。”
“我不信，”小杨一脸的怀疑，“如果是大帅哥，你会舍得这么早回来？”
颜溪：同事对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误解？
自从打完电话，原弈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进入工作状态了，他拿着手里的策划书，怎么也看不进去。点开微信，里面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他特意点开颜溪微信，果然没有新的朋友圈发出。
他又点开很久都没用过的微博，随手搜了“颜溪”两个字，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叫主持颜溪的微博账号。点进去一看，微博认证是《身边那些事》主持人，看来还真的是颜溪本人账号。
再看微博内容，总共只有三条，两条与工作有关，第一条是开微博时发的，评论不少，微博粉丝却只有两三万个。点开评论区，里面说的全是有关消防员那期的节目。
等第三条微博发出来的时候，留言就只剩下二三十条了。
他盯着这三条微博看了半天，点下了关注。离他与颜溪约好吃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工作，可能是精神有些疲倦。
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的却全是等会儿跟颜溪说什么，点什么菜，菜的味道她会不会满意，还有她拿眼睛瞪他的无辜模样。
有些烦躁的睁开眼，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
【原小二：我办事刚好经过你们电视台，等下你不用开车，坐我的车就行。】
颜溪看到这条短信，没有多想，直接回了一个好字。
原弈把车开进帝都电视大楼的停车场，刚走到通道口，就有几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原弈？”宋朝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回国后看过原弈现在的照片，他肯定认不出他来。
两人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学，没有多少交情，现在又是商场上的对手，宋朝对原奕实在难有好感。
时隔九年，原弈根本不记得宋朝长什么模样，现在见一个陌生男人叫住自己，他略略偏头，脸上尽是疏离。
“同学三年，多年不见生疏了，”宋朝嘴角含笑，似乎并不介意原弈这种冷淡的态度，“我是宋朝。”
“原来是你啊，”原弈把手插进兜里，声音慵懒低沉，“听说你在国外创业，现在发展得怎么样？”
“国外哪有祖国好，”宋朝笑了笑，“在国外发展得再好，我内心也还是想回来报效祖国。”
“哦，”原弈打量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不得不回国，寻求家族庇佑……”他话题一转，“不过以宋先生的能力，肯定不会有这种事。”
广告部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原弈身份，但是见他那周身的气势，谁也不敢乱说话。他们听出宋朝与这位原先生似乎不太和睦，心里又惊又忧，担心他们两人在电梯口对掐起来。
“原先生来电视台谈合作，竟然连助理都不带？”宋朝知道自己不能跟原弈继续说下去，这个人脾气有些邪门，到时候弄得两人都下不来台不好看。
“我接朋友一起吃饭，”原弈侧过脸，显得十分高傲，“这些小合作，交给下面的人就行，用不得着我亲自来做。”
宋朝推了推眼镜，声音稍冷：“有些事，还是亲力亲为好。”
原弈还来不及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原先生，你到了停车场没，不好意思，我马上下来。”
“嗯，好。”原弈挂断电话，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站定。
宋朝见他一副半死不活，不愿意搭理人的臭模样，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转身便走了出去。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只是看起来规矩了，但是做出的事情，仍旧让他看不顺眼。
“各位不用再送，请回。”宋朝转身对广告部的人道，“贵台的节目很精彩，尤其是颜小姐的节目，十分的有意思。”
站在角落的原弈忽然抬头看向宋朝，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亮得惊人。但很快他又低下了头，懒洋洋地靠着墙，脸上仍是没有丝毫表情。
坐回车里后，宋朝脸上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摘下眼镜，打开车窗，看着电梯口通道，“等等。”他倒是想知道，原弈看上的人是谁。
若是能够……
颜溪从电梯走出来，就见原弈懒洋洋靠在墙上，“原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原弈睁开眼，目光扫过颜溪笔直修长的腿，缓缓道：“你腿短，我原谅你。”
短个毛线球，她这可是让无数人羡慕的大长腿，究竟哪里短了？
“我觉得……”颜溪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我腿的长度还是挺不错。”
原弈挑眉：“你确定？”
颜溪捧着脸笑，“当然，跟你是不能比的。”看着原弈这双性感大长腿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他说她腿短这种事情。
“走吧，”原弈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一个女人计较腿长腿短，那也太掉他男人风度，“本来打算周末请你用餐，不过明天我要去国外出差，所以只好把饭约提前。”
“其实如果没时间，不请也是没关系的。”颜溪干咳一声，“朋友之间，不用计较这种小事。”
“朋友？”原弈上前一步，高出颜溪大半个头的他，让颜溪忽然有了压迫感。
难道……难道她想抱大腿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我从来没交过异性朋友，”原弈转过身外前走，颜溪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过看在你想做我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勉强承认你是我朋友。”
那我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颜溪小跑两步跟上：“原先生，我知道你腿长，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走慢点？”
原弈忽然停下脚步，颜溪差点撞上他的背，好在她身手矫健，并且及时捂住了鼻子，才没有发生意外肢体接触事件。
“朋友之间称先生？”
“不是先生，是原先生，”她一个年纪轻轻的黄金镶钻石单身狗，才不要随随便便称呼其他男人为先生，到时候也不知道谁吃亏，“那要不……我叫你原弈？”
原弈还没说什么，她小声嘀咕道：“听着怎么像是愿意。”
“随便你叫什么，”原弈把手插在裤兜里，高冷姿态尽显，“走，上车。”
“我叫你原小二行不行？”
“那我叫你颜大河，你愿意？”
“那有什么不愿意？朋友都这么叫我，大河小溪随你叫。”
“……”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正常，一个女人被人成天叫着大河，很好听？
她怎么不叫太平洋。
宋朝冷眼看着颜溪与原弈吵吵闹闹上了车，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但是从两人说话的神态上来看，两人应该十分熟悉。想起颜溪面对自己时的礼貌客套，他脸上的表情更冷。
咔擦。
眼镜的镜片被捏出镜框，厌弃的把眼镜随手扔出车窗，听到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宋朝觉得有些快意。他揉了揉太阳穴，掩饰了眼底的冷意，“回家。”
“是。”安静的车内，传来助理的应答声。
一顿饭吃完，颜溪发现原弈至少喝了一大瓶饮料：“原小二，你不能吃辣？”
“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原弈擦干净嘴，原二哥、奕哥、原弈都行，为什么偏偏要叫原小二？
“我觉得原小二这个名字很可爱，”颜溪微微垂下眼睑，“你如果……不喜欢就算了。”
看她一副好委屈好难过的样子，原弈心里很清楚这个女人是在做戏。但他憋了半天，也只咬着牙道：“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别用可爱这种乱七八糟的形容词，我一个大老爷们能用这种词来形容？”
看着他被辣得通红的耳朵，颜溪点头：“哦。”
答应得很快，但态度很敷衍，表情很不以为然。
原弈看着她，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干脆转头结完账，与颜溪一起走出餐厅。
餐厅的对面有一家电影城，原弈被电影城外面不断闪烁的超大显示屏晃花了眼睛，鬼使神差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不，叔叔，我们不约。”
第28章
“叔叔什么叔叔, 饭可以随便吃, 称呼可不能乱喊, 我没你这么大的侄女，”被颜溪这句半是玩笑，半是拒绝的话惊得回过神, 原弈嫌弃地瞥颜溪, “我就随便说说, 你不愿去就算了。”
说得他好想跟她去似的。
看电影是随便能约的吗？颜溪拿眼角瞥原弈，对方那不屑的样子, 也不像是有其他意思。
她又转头看大屏幕上的宣传视频，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赵霏霏，曾一度跟原弈闹出绯闻的性感女神。
“哦, ”颜溪拖长音调,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说要看电影，原来是这么回事。”上次还跟她说, 那是娱记胡乱报道，今天一看到人家主演的电影，就露出了真面目。
“怎么回事？”原弈被颜溪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看得莫名其妙, 他只是一时脑子晕了头, 这个女人想到哪儿去了。
“我错怪你了, 其实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就算看上了哪个女艺人，也不用权势金钱相逼，而是默默地支持她，爱护她, 这种男人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比大熊猫还要稀罕。
“这点不用别人说，我自己很清楚，”原弈双手环胸，斜眼看颜溪，“但你这么夸我，我就有点好奇了，你从哪个地方发现我这种优良特质的。”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女人绝对有两副面孔，平时见到她，表面上笑眯眯地，内心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呢。
颜溪忽然觉得，原弈似乎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她伸手指了指大屏幕，不再说话。
“这谁？”原弈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这戏服谁设计的，古装不像古装，现代不像现代，女主演在那哭了半天，一点妆都没花，合着男主死了还比不上妆不能花？”
“噗！”颜溪忍不住被原弈的话逗笑，“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懂不懂？”
原弈还想再嘲讽几句，但一看这部电影的名字，又把话咽了回去，原来这电影竟是他投资的那部。他见颜溪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那种心悸头晕的感觉又来了，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算了，这电影也没什么好看的，我送你回去。”
连颜溪为什么说他正直都想不起问了。
见原弈确实对赵霏霏毫无印象，颜溪就知道自己刚才猜错了，都怪自己没事就看八卦刷段子，把脑子都看笨了。幸好原弈没有继续追问，她老实坐进车里，顺便在原弈认真的眼神下，替自己系上了安全带。总觉得她如果不系上，原弈一定无法忍受。
汽车在道路上缓缓前行，颜溪察觉到原弈好像看了自己好几眼，她抬起头看他，“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原弈撇开脸，你要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等了一会儿，见颜溪居然没有再追问，原弈心里又有些不舒服，“我刚才在楼下碰到了宋朝，他好像认识你？”
“上次在一位长辈家聚会，碰巧遇到他，就说了几句话，”颜溪不懂商界风云，但也知道以原宋想家的地位，在商业上肯定会有竞争，“不太熟。”
原弈仔细观察着颜溪的表情，半晌后开口：“我不爱在背后说别人闲话，但是宋朝这个人……我对他观感不太好。”当年他曾亲眼看到宋朝把一只鸟砸成肉泥，转头又是文质彬彬的好学生，从那以后，他就觉得这个人性格有些偏执。
颜溪相信原弈不擅长在背后说他人坏话，因为哪有说人坏话的时候，不说别人干了什么，而只是一句干巴巴的观感不好？
“你跟他很熟？”颜溪好奇地问。
“我们两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原弈语气平淡，“我初中高中的时候与宋朝是同班同学。”但两人连朋友都称不上，两人性格不一样，交的朋友不一样，甚至互相看看不顺眼。
“你们竟然还是高中同学？”颜溪随口道，“我在帝都也念了半年的高中，你哪个学校的，说不定我们是校友呢”
“帝都一高。”
“真巧，我也是，”颜溪笑眯眯地看着原弈，“九年前我在一高念了半年，只是那时候我心思没放在学校里，班上有哪些同学不记得，只记得学校里有茂盛的树林。哦，对了，还有那几个染着各种颜色的非主流杀马特。”
大概人类对鲜艳色彩的记忆里很强，她不记得班上大多数同学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但还记得学校里有几个染头发的男生，黄的、紫的、绿的、红的，什么颜色都有，走在学校里颇有黑1社1会架势，大多数同学看到他们，都会胆小的躲开。
原弈听到“杀马特”三个字，表情有片刻的不自在。
“那年还发生了一件让我挺内疚的事情，有天我想在上课时间出校门，可是没有家长的电话或是签字，老师不给请假，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就想去爬墙。结果墙没爬过去，还碰到了一个染着红绿头发的男生。”那时候她得知爸妈已经在民政局，准备办离婚手续，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对这个学校不良学生也没有惧怕的心思，“我没想到那时候学校巡逻组的老师会来，非说他欺负了我，我跟老师解释，老师不相信我的话，转跟我说不要怕被报复，这些事交给他们来处理。”
颜溪说完这些话，发现原弈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亮得吓人。
“怎、怎么了？”颜溪心头颤了颤，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你认识这个同学？”
“不认识。”原弈板着脸，语气僵硬无比，这三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你如果认识他就好了，我还想跟他道个歉，”颜溪抿了抿唇，“虽然他对发型的审美是奇怪了些，但莫名其妙因为我背了一个黑锅，还是挺无辜的。”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杀马特少年，现在是剪去奇怪的头发，开始按部就班的学习工作，还是成了社会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