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答应,初一这就掏出了一个空瓶子来。对着小姑娘的额头,低声说,你出来吧,命有命道。我不杀你。

几句之后,见毫无反应,初一又说道,入瓶中,我许你存十年。说着用指头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我保十年不忘。

这次他话音刚落,我就猛地见到小姑娘的额头上像是飘出来一道微光。

因为室内不算太黑,那光就若隐若现的,很像是以前在纪录片里看到的极光似的。

那光很快就飘进了瓶子里,初一将瓶口塞好。

轻轻的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又说,我说的,算数。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瓶子收进了怀里,告诉我,事情解决了。

刚才的情景虽然波澜不惊。

可我还是看的出了一额头的汗。

两个人退出卧室,见小姑娘的父母立刻都站了起来。

初一冲他们点点头,告诉他们,小姑娘以后再也不会看见那些东西了。

事情圆满解决了,现在小姑娘睡熟了,他们就不要去打扰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我见小姑娘的父母将信将疑,本想说两句什么。

反倒被之前找我们的事主抢了话,他安慰小姑娘父母,说我和初一二人是实打实的高人,不要怀疑,伤了人家的好心。转身还给了我一个拥抱,说报酬随时可以去取。

我此时对报酬没太大念想。

反正事情解决了,我心也放进了肚子里。一路舟车劳顿,也没好好休息,就想先回去睡觉。

于是二人就告辞,住到了事主安排的酒店里。

既然已经到了云南,我是打算玩上几天再回北京的。

跟初一商量了一下,他也不反对。

既然不用赶飞机,我干脆买了点夜宵,跟初一边吃边聊了一阵子。

我很好奇,虽然之前在当场已经听得够清楚了。初一是许诺了那往生门十年时间。可还是有一些细节让我很好奇。他说的不忘具体是什么意思。

初一就解释给我。其实很简单。他将瓶子放在额头的时候。

已经把往生门记住了。答应了十年不会忘记它。

所以算是给了它十年寿命。

我听了是真心觉得初一牛叉。

这是什么精神,舍己为人的典范了吧?

而且对于普通人来说,记忆往往是又幸福又残酷的东西。

而这两者都是因为记忆是人类无法选择去遗忘的。

可对于年来说,难道记忆也是可以随时想忘记什么就忘记什么的?

我问了初一几句,他这才笑道。

其实相较而言,单纯对于记忆这种东西,年可能要比人类还可悲。

因为年行走在世间无数十日,记忆远比人类要多。痛苦应该也会更多。

他的确是可以忘记往生门,但那只是纯粹因为往生门是妖怪罢了。

对于他自己的记忆而言,跟人类没什么区别。

我听了还有些感慨。

这样的话,可能作为人反而更幸福吧。

【5】五味入市郎

从云南回来后。

可能是心玩的散了,我一个礼拜都没提起精神开工。

整天在饺子馆里跟伙计们扯闲天。

不过也是恰好那段时间没什么大事件。

后来零星接到的几个委托,都是波澜不惊,解决起来轻而易举。

权当是长见识了。

其中有一个妖怪还很好玩。

也是跟做的餐饮业有关。

想必各位都知道,这一道好菜,最起码的标准是色香味俱全。

而这个妖怪,就跟所谓的‘味’有关。

我餐饮业的一个朋友找到我。

说是他们家的饭馆最近出了些状况,觉得很蹊跷。

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但还是弄得他挺不安。

这才找我来问,说白了,就是想解解心结。

这饭馆,无非就是开门做生意。开门做生意,就是跟财运打交道。

所以这饭店甭管高档低档,大还是小。或多或少的稍微注意一下,都能在饭馆里发现一些招财运的摆件。

明显一点的,就是供一尊财神。低调一点的,起码在前台的桌子上,也可能看见金钱蟾,聚宝鼎之类的。

而我这个朋友店里出的状况,就是店里摆在正位的财神像竟然离奇失踪了。

他们店里虽然玩上没人值班,但监控探头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

所以等到第二天开张的时候,发现财神爷不见了。他就立刻去查看了监控录像。谁知道这一看之下,更让他意外了。监控录像里并没有记录下任何的人影,只是轻微的一闪。像是有什么亮了一下,之后那财神爷就消失了。

这事说大不大,但对于一个商家来说,说小也不小。

往离奇了说,这财神爷是掌管财运的,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难道是预示着这家店要倒闭了?财神爷见此处实在没有办法挽救,就抬腿走人另谋高就了?

这个朋友越想越担心,他的店本来就不大,利润都没有我的饺子馆高。

一家老小都靠着这家店吃饭。生怕店面有个好歹的。

何况这请财神大家都清楚,没有请两次的道理。

这一尊财神爷丢了,他想补救都不敢。生怕再惹了什么货来。

本来这事发生之后,他虽然觉得奇怪。

但也没想到要来找我,毕竟为这件事搭上个人情,他也觉得不划算。

可是自打财神爷失踪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收到了财神爷影响

。他们店里的菜是做的越来越难吃,为此他开出了两个大厨,都没有任何好转。

那大厨也是很委屈,明明这菜做的毫无问题,操作流程一项没落下。

可就是不好吃。

这个朋友无论用了什么办法,打折免单,但还是眼看着客人一天一天的变少。眼瞅着就要砸了招牌了。

这才不得已的找到了我来。

我其实并不觉得他这是什么大事。

按我的理解,既然这世间有妖怪,那说不定也是有神仙。

他们家可能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把神仙气走了。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但作为朋友,人家开口了。我还没办法敷衍。

我只好跟初一商量了一下,初一反倒是觉得这事情很有趣。

领着我去了那人的店里,看了一遍监控录像之后。

初一就笑着告诉我们,这财神爷,是被‘五味入市郎’给藏起来了。

对方也没有恶意,可能是近期店里的伙计或是厨师嘴上不干净,惹恼了它们,这才闹出个恶作剧来报复的。

那菜品不好吃,显然也是它们在作祟。

说着初一就给我们解释。

这‘五味入市郎’听着挺繁琐。事实上就是五个貌似小孩子的妖怪。

这种妖怪心气很足,不喜欢别人称呼它们为小孩子,所以行内都叫其五味郎。又因为这种妖怪,最喜欢在市场里徘徊,每当它们集体入市之时,当日在市场里买到的菜品,必定味道比往日鲜美。所以久而久之,这五味入市郎,既是称呼这几个妖怪的名词,也是表示菜品新鲜味道醇厚的形容词。但普遍都只是行内这么叫而已。

五味,顾名思义。就是,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

这妖怪的来历有两说,具体的也无法考证。姑且当个传说听,

第一说是,开天劈地之后,这人乃女娲用泥所做。并不适应这个世界,吃任何东西时都是味同嚼蜡。上天见世人可怜,就赐五位仙童下凡,掌管人类食物的五种主要味道,也就是酸甜苦辣咸,自此之后,人类才算是吃到了可口的食物。当然这个来历基本上在行内是不认可的。

另一说是,五味乃人类的味觉所化。

所以才天生得一副人的模样。平日里以分食人类吃食物时感觉到的味道为生。在某些说法里,它们也是保护人类的一种妖怪。

因为无论什么味道,好吃与否,终究会有一个限度。超过了那个限度,就容易对人身体造成损害。

譬如辣,吃起来过瘾下饭。但超过限度了,这辣味就会伤身。

所以人们在吃食辣味的时候,入到口中感觉到的味道,其实是已经被这五味入市郎品尝过的。算是过滤了一次。并没有本身应该吃到的那么辣。

这味道,虽说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但人与人之间,是无法准确的传达嘴里味道的信息的。

这如同与痛感一样,有些人怕疼,一个小伤口就感觉要痛的昏倒。

旁人看起来可能觉得过于夸张。

但你无法切身感受到那个伤口对于那个人而言,究竟是多痛。

只能凭借自身的经历感觉。所以这事实上是有误差的。

对于味道而言,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五味入市郎,因各自代表的味道不同,颜色长相乃至性格也有区别。

大致说起来,倒是真的和那些味道对应。

譬如代表甜味的,生性可爱讨喜。代表苦味儿的,沉稳安静。

诸如此类,说到底,这种妖怪还是很有意思的。

在古时候,很多饭馆客栈门前,在正梁上就会挂有它们的泥像。

说白了寓意与供奉灶王爷差不多。

都是祈求保佑,生意红火,菜品美味罢了。

而我朋友的店里,出现了这种妖怪,只能说是运气极好,祖上烧了高香。

初一讲述完后。

说实话,我没好意思张嘴说话。因为我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这五味入市郎,长得跟葫芦娃差不多。生怕说出来不小心笑场,惹了什么是非。

而且对于这妖怪的名字,我也是有些想吐槽。

怎么听着跟个日本人名似的?

不过眼下事情清楚了,倒也省事了。我和那个朋友出了店去,留初一在里面呼唤那小妖怪。

没有生人在场,初一很快就在饭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尊财神爷。

至于那妖怪的长相,虽然我在饭馆外头一直使着劲想往里看。

可无奈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只觉得初一像是蹲下身来跟它们聊了几句话。

只能看见初一在桌子后面露出了一个脑瓜顶。再之后,就已经见初一捧着财神爷出来了。

这事情解决后,那个朋友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

感谢是其次,他其实还是有求于我。听说了有这么神奇的几个妖怪在自己店里,他想着是能不能让它们多留一阵子。他好吃好喝供着,先把店里菜品的质量搞上来再说。

初一没有答应他,说一是这事情凡事求缘。

那妖怪乃善类,他没权利定夺人家的选择。其次,即便那五味入市郎留在店里,能不能帮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朋友听了还很失望,不过起码事情没有变得更坏,他也只能谢天谢地了。

当晚从朋友的饭馆回来,很意外的初一突然点名了想吃饺子。

也不知道是缺了哪根筋。

弄得我还有点紧张。

不过紧张归紧张,毕竟有祖上留下的手艺压身。

我二话没说,回到饺子馆里,就煮了几盘。上了桌之后,本想看着初一当我面吃一次,究竟会有什么表情。

谁知初一却伸手要我先尝,弄得跟怕我下毒似的。

我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到嘴里还没等嚼。

就感觉从我脖颈子猛地冒出一股怪味直冲我天灵盖。

这一口吃的我差点没晕过去,跑到厕所里狂吐了半天。还是感觉整个下巴都是木的。

我问初一,妈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了?

一回头就见初一在门外面冲我笑,说刚才他趁我不备,放了点佐料进去。这佐料嘛,就是那五味入市郎,代表苦味那只身上汗。他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让我切身感受一下。否则这一天,也没学到什么太多的东西。

我很想破口大骂,但实在被嘴里的味道弄得说不出话来。

当晚甭说吃饺子了,一直到第二天夜里,还是吃不下任何东西。

吃什么都觉得恶心。最后还是初一给我灌了一些奇怪的水,才算解了味道。

我心说妈的,这初一是越来越没有年样了。

【6】午夜老人(上)

处理完朋友饭馆里的怪事后。

新的事件接踵而来。

这次的事主,说起来也是能七拐八拐的跟我扯上一些关系。

是我早前同学家里的一个亲戚。

在电话里简单的接触了一下,我发现这事主讲话十分墨迹,感觉上行事也很拖沓。就很不想接下这个委托。

无奈碍于同学情面,我还没法拒绝。只好先把事主约到了店里聊一聊。

心里面想的是,找个什么恰当的借口,把这事推了算了。

通常事主来找我们,不说有多虔诚,起码一个个都是火急火燎。

毕竟我们周遭遇到的怪事,轻则伤财,重则可是伤人的。

可这个事主可能是慢性子惯了,竟然还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