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公子客气了。”我食指轻叩茶盏,示意身边人添水,“本王近日身子不太舒爽,就不起身了。快坐吧。”我知道,这郁岚井虽不是皇亲国戚,但一般皇家子女见了都会起身相迎,一朝天子如奚瑾也对他敬畏三分。我刚才摆的这架子,不算小了。这不,他身后那俩孩子都起急了!

郁岚井倒是不在意,解了墨色大麾递与身旁的人,掀袍就坐在了大厅右侧上首的椅子上,正与苏落的座位对着。

苏落沉着一张小脸儿,端着茶盏低头喝茶不去看他。我又偏头看看风,见他身子绷得好紧,面上表情冰冷依旧,但那微蹙的眉紧抿的唇,看得出,他心里不爽的很。这倒是有趣了,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两人何时跟郁岚井结了梁子。

“我这王府最好的茶也就是前阵子皇上赐的‘碧云出釉’,尚且比不上‘羽裳’的幼嫩新鲜。郁公子将就着喝吧。”我左边嘴角微微一勾,看了他一眼,又端起茶盏轻轻吹起了叶片。

“王爷若是喜欢,明日岚井就差人送来些。”他倒是不急不恼,一脸真诚,“说来惭愧,岚井搬来凤都定居半年有余,却一直没能登门拜会…”

我勾唇嗤笑出声,这话可就显着假了,“郁公子此言差矣。想咱们郁大当家的走南闯北日理万机,今日拨冗上门来见,可是凌宣的运气呢…”

真是好气度!听了这话面上居然半点尴尬神色也无,浅褐色的眸子与我对视:“王爷这么说,倒是生岚井的气了…岚井此番…”

“郁公子。”我展开一抹甜笑,其实内心早白瞪过他千百回了!谁生你的气了!说的好像多熟了似的…“郁公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羽裳’的买卖?”算我磨不过你,咱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

听了我这话他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愣了愣,狭长的美目直直的看着我,魅惑的唇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一张俊颜难得有了可爱的表情。“若是为了‘羽裳’的事,怎么不见路老板?”我有些憋不住的漾出笑容,没办法,看到这么个跟传奇似的人物露出这副表情,实在是难得!爽…爽的很!

“王爷张口就要五五分成,路老板纵使是总店的老板也做不了这主,自然是要岚井来与王爷谈谈了。”郁岚井很快恢复平时几许清冷几许不羁的神色。看看!奸商本色露出来了吧!一谈起生意,那咬口咬的是相当紧哪!

我的笑容越来越深:“纵使是什么都说了算的郁大当家的在此,凌宣仍旧是那句话,五五分成,外加以后我王府做的衣裳银子全免。”你来谈自然更好,这事情成或不成,你一句话的事儿,也省了路舒午两边传话的繁琐拖沓。

“在商言商。”郁岚井此时的表情多了两分严峻,“要说王爷您提供的图样,的确样式新颖别具一格。但是,您只是说说想法,具体的图还是我们的人画出来的。这画图、剪裁、缝制和最后贩卖都是由我们完成,布料也由我们来出。您这一开口就要分一半的利,是不可能的。”

呵呵,脑子转的不慢,说的也都是事实。“郁公子说的有理。”我放下茶盏,望进他的双眼,“但是您少算了一样。而这一样,足以抵得上您刚才细数的诸多步骤。”

“岚井愿闻其详。”郁岚井身子微微前倾,浅褐色的眸子闪耀出某种异样的光芒,洁白的牙齿微露,本就漂亮的五官此刻多了种蛊惑人心之感,让人几乎不敢正视。

第廿六章 不速之客(中)

我右眉高挑抿唇一笑,看看郁岚井,又扫了一眼一旁的苏落和晏宸,大家倒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各位,难道奚凌宣这三字,不抵得上‘羽裳’半面招牌?”

闻言,苏落瞠目晏宸锁眉,风也偏过头凝视着我,只有郁岚井笑容不减地直直望着我。

“同一件衣裳,搁在‘羽裳’可卖至三两银子,若说是鸾凤王朝宣王爷设计图样,敢问郁公子,此时又当出价几何?”我挑起一颗紫露葡萄,闲闲放入口中。

“十两有余。”郁岚井面上笑容不变,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那若说,这件衣裳,宣王爷昨儿个刚穿走一件呢?”唔…葡萄好甜,就是太贵了…要节俭,要节俭!下次再多从奚瑾那儿拗些来…

“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咳咳…我说郁大当家的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你这么一放声大笑,影响您天香国色的美好形象不说,我差点没让葡萄的汁水呛死…

“主子…”唔…还是风眼疾手快,我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总算把咳嗽压了下去。

“郁公子。咳咳…”我清清嗓子,懒懒乜了他一眼,又朝苏落、晏宸的方向摆摆手,表示无碍,“我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郁岚井见我呛到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歉意,唇边的笑意却只增不减:“王爷,岚井只是感慨,怪不得久经商场的路老板与王爷商谈过后大汗涔涔直说自己老了。”呃…这我倒是没想到,我那天不是故意打击老人家滴…“王爷,您若经商,怕是不出五载,岚井就要分您一半江山了。”

“郁大当家莫要吃心。”我食指缠起一缕发,望向大厅外面,这几日都不见晴天,人也懒得动,“凌宣只是为王府挣些花销,无论是陛下的江山,还是郁公子的江山,我都没兴趣。”

我收回视线与郁岚井对视,见他神色有些莫测高深,罢了…这话说与谁听谁都不会信,但却是我的真心话。

“毕竟,养活王府上下这一大家子,单靠每月朝廷那点月钱,还是差点儿事的不是?”我眨眨眼,又扬起笑容,“我这脑子,出些有趣点子还成,若说下海经商,郁公子可就是抬举我了。所以,郁公子,您刚才的意思是说,咱们首次合作,成了吗?”

郁岚井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浅褐色的瞳仁直直望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半晌,绝美的唇缓缓弯出笑的弧度。嘿嘿,我暗喜,有谱!

我溢出一声轻叹,抚抚下身布料的褶皱,盈盈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伸出右手的同时露齿一笑:“郁公子,咱们合作愉快!”

郁岚井并未起身,只是伸出右手缓缓包握住我的,嗯,手好大,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温暖干燥。这才发现,他真的好高,我站着他面前,他只需微微抬起下巴,抬眼便可与我对视。浅褐色的眸子隐隐透着冰雪般的凛冽水光,冬日松柏的清冷暗香萦绕鼻端。

心跳有些急,不再去看他的眼,我正想用力抽出手,却觉得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我不禁一慌。

却见一只手臂闪电般劈来直砍郁岚井与我相握的那只手臂,我身子一转眼前一花就被纳入一个陌生的胸膛,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坐在郁岚井的怀里,右手依旧被他紧握,左手却在风的掌中。

两人不知已交手过几个来回,风的唇越抿越紧,我身后的人倒是不愠不火悠闲得很。正在此时却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一旁响起:“钟离哥哥,我找的你好苦!”

我本来正因为眼前的状况晕的厉害,怎么一个展示诚意的握手转眼就成了两厢火拼了呢?此时循声望去,却见一绿衣女子站立在厅中央,后头跟着气喘吁吁愁眉苦脸的下人,想是又没拦住硬闯的人,正恁凝愁不知如何向我这主子交代。

这女子一双大眼脉脉含情,粉红的嘴唇微微颤抖,几步上前竟搂上了风的胳膊,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柔柔说道:“钟离哥哥,玉儿这些年可惦念你…”

我心中的小火苗“嗖”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恨恨挣脱着自己的双手,这次这俩人倒挺配合,抓我手的力度都没有刚才那么大,我用力挣了开来,“腾”地一下从郁岚井身上站起,双手紧紧扭着,回头瞪着他:“郁公子,你家生意都是这么谈来的?”

郁岚井跟着起身,一径朝着我笑,并不去接这话头:“王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一早我就差人送书契来。手头还有些事,岚井就先告辞了。”说完朝着我微微一揖,又朝着风的方向挑挑眉,邪邪一笑,转身走了。

我也懒得再盯着他的背影看,风风火火地转身坐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啪”的拍了下一旁的桌子。吓得苏落和晏宸均是一震,府里的下人早就跪了一地。眼前两人此时倒是站的规规矩矩,不再像刚才那般纠缠成一团。

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晚了!本王的火气起来了,可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我气得脸都烧了起来,抬手就将桌上的茶盏甩了出去。谁知道被风一个侧身接在了手里,水洒了他一身。

“来人!人呢?把她给我赶出去!当我宣王府是什么地方,说进就进。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气死我了!连个茶碗都摔不成,我还有没有点王爷的范儿?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顿时身子有些站不稳。“主子…”不用你扶!我双手用力想推开风的怀抱,可他身子纹丝不动。朦胧间望着眼前女子一脸妒意的看着我,身边居然没一个人动,怎么我在我的王府说话还不好使了?

我越来越晕,一边挣扎着不想被风碰,一边有些委屈的喊着:“凌秀、凌羽!都发什么愣?快把人给本王赶出去!”说完彻底的没力了,晕晕沉沉的倒在了风的怀里。

第廿七章 不速之客(下)

其实刚躺回自己的床上时我便已悠悠转醒,只是不愿面对那几个人,便一直紧闭着眼。

身边的人慌作一团,可儿焦急的声音也隐隐传来。晏宸的手指刚探到腕上,我依旧闭着眼,沉声说道:“我没事。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王爷…”晏宸不知所措的声音、苏落心急火燎的声音还有一堆下人纷杂的呼唤声,听的我更加烦心。我翻了个身:“我说了,没事。都出去。”

我紧紧闭着眼,双手拧着身上的被子,心里慌乱得厉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能让我气成这样?我对风,不是只是一份信任和依赖吗?何时…

不对!都是被郁岚井那家伙气糊涂了在先,所以这火就一直没消。顺带看着其他人都不顺眼。一定是这样!

说起郁岚井,那个登徒子!我只是跟他握个手他干嘛就握着我不放?最后还把我搂坐在大腿上…想起来就要抓狂!

可是那个女的究竟是谁?钟离哥哥?叫风叫的那般亲密,看来是旧识了?可是风不是从八岁起就跟了我,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从未离开我半步,怎么会…

难道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对了!那女子说好多年不见,还说找他找的好苦,一定是这样!讨厌…怎么可以…我恨恨的扭着被角,讨厌死了…

“王爷主子…”迷迷糊糊中可儿的声音传来,“王爷主子,这都晌午了,该吃饭了。别饿坏了身子…”我“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呃…头晕!扑在可儿的怀里:“呜呜呜…可儿,我是不是长得不够漂亮说话声音不够温柔…”

“啊?王…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轻拍着我的背,“王爷怎会如此想呢?咱们宣主子可是满凤都男子心目中婚嫁的第一人选,怎么会…”

我双眼微湿抬头怒视可儿:“我只问你我是不是不够漂亮温柔,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他们想嫁谁干我什么事?”

“啊?王爷…王爷您当然漂亮的很,您的容貌,有时连可儿都会看呆了呢,尤其是您笑的时候…”可儿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哼!敷衍我…我知道我不够漂亮,不像奚棠陌那般娇艳也不像那个楉依那么柔弱可怜,我不笑的时候冷的吓人,笑的时候也多半没安好心所以更渗人。温柔若水更跟我不沾边…呜…不吃了!没心情…

“我要喝酒!”我低着头哀怨半晌突然冒出一句话,把可儿吓得一哆嗦。说完又躺了回去用被子覆住头:“不给酒喝就不吃饭!”

“王爷…王爷,这可使不得呀王爷。”说着就过来抢我的被子,“王爷您别这样,这样捂着对身体不好…”

“主子…”低沉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怎么进来了?我又“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眼前的人单膝跪地,浓眉紧锁双唇紧抿,一双深邃的鹰目紧紧盯着我:“主子,是风的错。不要气了,当心身子。”

我被他那双眼看得有些晕沉沉的,牙齿深深咬住下唇,偏过头不去看他。“主子,都是风的错。去吃饭吧。”

翻来覆去就会这一句话!“你说说你错在哪了?”我眼有些湿,直瞪着他。

“风不该未经主子允许就和郁公子动手,险些坏了主子的大事。”提起这件事风脸色有些阴沉,牙齿紧咬着把话说完。

“这件事不算你错。”这件事又不怪他,讨人厌的是那个郁岚井!

风愣了两秒,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主子,左玉她…这件事全是因我而起,冲撞了主子。请主子责罚。”说完双膝跪倒,低头不语,一副听您发落绝无异议的模样。

我心一沉,缓缓吐出一口气,怒极反笑:“罢了。去吃饭吧。”穿了鞋走出两步,见他身形不动,我冷冷笑道:“这是干什么?走吧,一起吃饭。”挽着可儿的手臂,我一路向偏厅走去,只觉身子由里向外冷透了,也不去开口加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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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静得很。

苏落盛汤时汤匙碰到了碗沿,发出一声脆响,大大的眼有些惊慌的望着我,小声嗫嚅了句“对不起”。

我放下碗筷,静静的望着他,又看了眼晏宸和风,勾唇一笑:“对不起这话该我说才是。刚才是我失仪了。你们慢吃。”

“王爷…”可儿眉毛皱的简直能夹死蚊子了。倒真是蛮担心我…

“你不用跟来了。伺候他们好好吃饭。吃过饭还要量身裁衣呢。”我从凌秀手里接过披风,边系着带子边向外走去。

“王爷可是要出府?”可儿依言站在了原地,“带着凌羽、凌秀去吧。您…”

我停住身子没有回头:“嗯。别人就不必跟了。”声音微微有些哑,说完就往大门方向走去。

还未到门口,就见一个身影远远迎了上来,小步跑快跑至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可是要出去?”正是看门的王琪。

我“嗯”了一声,脚步未停。

“王爷…那个…”王琪一旁跟着,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我此时实在是不想说话,只想赶快出了这王府,仿佛这样才能透口气。

“王爷,那个女人,从那时起就一直在外面站着…那个…她还说,只要见不到钟离侍卫,她就不离开。”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天。

“完了?”我在大门处停住。

“完了。”王琪小心翼翼的说道。见我示意她打开门闩,连忙快手快脚的去开门。

“让她进府。告诉她,半个时辰的时间,见完走人。”我迈出门槛,又停住,“到时候她若不走,就赶人。钟离风要是愿意跟,别拦着。”说完拔身向外走去。眼角瞥见一抹绿色,我一个转身,挑了相反的方向,向前走去。

第廿八章 青梅酸人(上)

走出几十步远,忽然发觉街上来往的路人神色都有些惊惶,有的人还干脆就不走了,哆哆嗦嗦地望着我,眼瞅着就要跪下了。

我禁不住地皱眉,上上下下检视自己一圈,蓦地看到身上兰紫色缎面的驼绒披风,脑子“哄”地一声,瞪着一旁的凌秀低声说道:“怎么没人提醒我…你们!”

“属下该死!”凌秀低头拱手说着身子就往下沉。

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跪什么跪,还嫌不够招摇?”

“王爷…”我偏头一看,另一边的凌羽低着头递过一方绛紫色的菱纱帕子。

总算有个机灵的,我叹了口气:“帮我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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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一条街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虽然路人侧目频频关注依旧,但看不到我的样子,也就算了。不然今天走这么一遭,以后穿什么色衣服也甭想出门了。

“找个安静些的茶楼。”半天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是。”两人齐声应道。

“王爷,前面…”我看了凌羽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朝着那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俩人哪里是逛街约会呀,后面跟了长长两列奴仆随从,游街示众还差不多。“棠谦姐姐,玢浱皇子,恭喜二位啊!”哟,姜大人也在啊!再看看奚棠谦那一脸隐忍的表情,呵呵,这为见佳人一面也够不容易的…

“宣王爷。”玢浱小皇子粉腮愈粉双目盈水,施施然行了个礼,“不知宣王爷所说恭喜,意指何事?”

嗬!奚棠谦你眼光真不赖!这小玢浱面若桃花,身段婀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儿啊!“诶?棠谦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朝她挑挑眉,“难道还要我替你说不成?”

“浱儿,这件事,我稍后再同你说。但是咱们可要先谢谢宣王爷了。”奚棠谦朝我灿然一笑,双目中少了往日的深沉提防,取而代之的满是感激之情。

呃…我汗!怎么奚瑾把这份人情算我头上了?“不敢当,不敢当…”我朝奚棠谦微微点了个头,勾唇轻笑:“玢浱皇子啊,您可是咱们棠谦姐姐心尖儿上的人哪。为了您,她那天可挨了姑姑好几个耳光呢!”行了,不管这事奚瑾是如何算计的,顺水人情,我何乐不为呢?

“啊!谦,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让我看看…” 玢浱小朋友一听就慌了,眼里泪花闪烁,转身凑了上去,一双白嫩的小手在奚棠谦的两颊上轻轻抚摸着。

奚棠谦顿时就红了脸,似怒非怒的瞥了我一眼。呵呵,这软玉温香你享受还来不及,咱们姐俩谁跟谁呀?谢谢就不必说了哈!

咳咳!听到这咳嗽声玢浱皇子慌张收回了手,端端站好,低着头,谁也不去看了。奚棠谦一张脸由红转黑,哼了一声,恨恨甩了甩袖子。呃…姜大人这超级电灯泡你们俩也烦了许久了吧?

“玢浱皇子,凌宣向您打听个事。”我看了姜大人一眼,敛起笑容,“不知您手下,有没有个叫左玉的女子?”

奚棠谦在一旁不做声,静静听着。玢浱小朋友秀眉微蹙:“左玉?嗯…姜大人,可是左希昀左将军的小女儿?”

姜殳躬身上前:“正是。此次随从的队伍里也有她,今天应该…”边说着边向后张望。旁边一个女子慌张上前,在姜殳耳边耳语几句,又退了下去。

我左嘴角微微勾起:“不必找了,姜大人。”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奚棠谦一眼,呵呵,这次这个人情,可是实实在在的哟!“人都找上我的王府了!这不,我这个正主儿都被赶了出来溜大街了…”估计老狐狸千思万想也没料到这么个情况,张着嘴瞪着我,不知该如何接下话去。

“姜大人,你手下的人好气魄啊!咱们宣王爷的府邸也敢闯?”奚棠谦脑子转的恁地快,顺着我的话就接了下去,“浱儿,你不是常跟我说,姜大人军旅出身对手下的人管制甚严,他带出来的人一个个…”

“姜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小玢浱倒是和奚棠谦一唱一和心哟灵犀,小脸绷得紧紧的,打断了奚棠谦的话厉声说道:“你带的人,你负责给找回来!”哟呵…这小魄力,我喜欢!

姜殳半天也没插上半句话,此时被我们三人话赶话赶到这份上,也不能说旁的了:“臣这就去。宣王爷,待姜殳找到此人,定将她带到您的面前,听…”

“听候发落就不用了。”我摇头苦笑,“姜大人哪,您只要让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本王就阿弥陀佛了!”一句话说的姜殳本就十分难看的脸色又尴尬了几分,话也不再多说了,转身就要走。

“肖,派几个人给姜大人领路。”奚棠谦唤了身边的人一声,又笑笑地看着我。待那姜殳走远了,便朝着我的方向端端正正作了个揖,“凌宣妹妹,多谢了!”

我呵呵一笑,上前牵了小玢浱的衣袖将他往奚棠谦怀里一推:“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俩呀,难得这大好时光,快走吧!”说罢又回头看着身后两人:“茶楼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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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喝了快一壶,一旁碟子上的点心倒是一口没动。我拾起放在桌子上的菱纱帕子,抬眼望着一左一右站在雅间门口的两人:“这帕子,怎么来的?”

“回王爷的话,您从前在外总是穿着紫色,所以经常带块这样的帕子遮在脸上。”凌羽一脸恭谨的说道:“刚才出门时走的急,李管家就塞了条在属下手里,想是您万一需要…”

“属下?”我右眉高挑,从在大街上她那句“属下该死”我就一直觉得别扭,再加上刚才她们俩大老远就认出了奚棠谦,哼哼…这俩丫头,有鬼哦!“何时你和凌秀成了我的属下,而不是王府的奴才?”

“王爷…”凌秀总是慌的快的那个,说话功夫就又跪下了。

凌羽也一起跪下,但双眼坦诚直面我的逼视,“主子,我与凌秀二人隶属于‘凌’,和风…钟离,钟离侍卫,都是您的手下。保护您的安危,完成您交付的任务,是我们的使命。”

我就说嘛,我一堂堂鸾凤国的王爷,又守着刑部这样的地方,每天面对着奚瑾那只狡诈多端的老凤凰还有她那俩一个比一个能折腾的闺女,我能没一点儿自己的队伍自己的势力?

我敲敲茶碗示意凌秀出去叫人添水,又若有所思的看着凌羽,这孩子口头表达能力还凑合着:“行了。你知道的,关于咱们这个组织的,给本王通通招来!”

第廿九章 青梅酸人(中)

过了一个多时辰,又换了壶菊花,总算将情况摸个大概。

这个组织成立于我父母尚在世时,是我母亲专门为我而建的。或许当初她并未想那许多,只是宠我爱我的一时兴起,给未来的小太女建立个亲卫队什么的。

但后来父亲骤然离世,过不久她也追随而去,而出乎众人所料,遗诏上写明奚瑾继承大统,一夕间,风云变幻。我由天下人眼中的太女变成了新任女皇的眼中钉,这组织可就成了我的护身符。

“凌”一共有二十人,个个是一顶一的高手,而且他们平日里都有各自的身份,比如风平日里是我的贴身侍卫,再比如凌秀、凌羽自小就是我府上的下人。听到这里我脑中灵光一闪:“那晏宸也是‘凌’的一员了?”

凌羽摇摇头:“不是。咱们从前也没见过这人。当日其他人将您护送回王府,您一直昏迷不醒,箭拔了,药敷了,您吐了几口血,又昏过去了。宫里的御医都来瞧了,什么药都试过了,都没用。”

说到这,一旁的凌秀眉头深锁,平日里没甚表情的小脸也阴沉起来。看这样子,如果“凌”的人都如她们所说的那般忠心耿耿,那么我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对他们来说,应是最难熬的。

凌羽接着说道:“当时,你身受重伤的事整个凤都都传遍了。到了第七日,晏大夫就在府外求见,说他也是名大夫,能不能让他看看您的情况。那时刚巧陛下也在,就允了他进府,问他是否有把握能救您。”

“哦?他怎么说?”这段事倒是没人给我讲过。可儿只是说,晏宸在我昏迷的那些天不眠不休,着急担心的样子一点也不逊于府上其他人。问他,他也只是一句话,王爷于他有恩。

“他说,王爷曾经有恩于他,他此番若是救不醒王爷,甘愿给王爷陪葬。”凌羽说到这,面上满是欣赏神色,“所以皇上就允了他给您瞧瞧。”

一群呆子!人都死了,还跟着陪葬干什么,这不是增添我的冤孽值嘛!如果真有什么地府阎王的,到了那儿也会因为这事不让我投个好人家…

“我怎么看你们这样儿,还挺佩服他的?”我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两人。

“主子当日若是…”说到这凌羽顿了顿,跳过那几个字,又接着说道:“就是咱们失职,‘凌’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属下甘愿追随主子而去。”

“属下也是!”凌秀也跟着说道。

我无语望向房顶,合着这俩人还真这么想的!算了,看她们这样儿,也不是我短时间内一句话两句话劝得明白的…

在“凌”,虽然大家都以真面目示人,但彼此仍称呼代号,不会直呼其名。我暗自觉得好笑,怪不得第一次称呼他时唤他“风”,他的表情恁地怪异,一定以为我想起了在“凌”的事吧。

“那你们俩在‘凌’代号是什么?”我挑眉问道。

“回主子的话,我是‘羽’,凌秀是‘休’。”凌羽认真回答道。其实我纯粹是好奇,猜她们俩的代号也应该跟名字相关。果然…

每月十五是“凌”集会的日子。我受伤那日,风朝天空发出紧急信号,路程行至一半,就赶来了十多个人,一路护送我回凤都。回到王府,因为我伤势颇重一直昏迷,整个王府上下乱作一团,再加上奚瑾带过来的人,各方也分不太清谁是谁,“凌”的人就凭借各自的身份,在府内或王府附近潜了下来,恐再生出什么变故。

而凌秀、凌羽一直就是府中的奴仆,所以待我醒了之后,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她两人却向可儿自荐,说会些粗浅功夫,希望能跟在王爷身边贴身伺候,我身子虚弱时也能保护我的安全。就这样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贴身侍婢。

既然她俩既是府中的下人又是我的手下,那我的事情知道的应该是少不了了。“那…我从前也跟风…咳咳…钟离侍卫走得很近吗?”

估计是我这话题赚得太快了,饶是凌羽这机灵孩子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我瞪了她一眼,终于回过神儿飞速答道:“不曾。您,从前很少说话。跟任何人都不亲近。钟离侍卫性子冷,‘凌’里面,虽然他与您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但对您从来都是恭敬有礼,未有半分逾礼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