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张翼轸这龙息竟能吞噬灵力!灵动骇然之际自然急忙收手,急欲收回灵力,免得被龙息吞噬殆尽。

不料龙息却如噬骨之蛆,竟是顺势而上,意欲紧随灵动的灵力来路,探入灵动体内,犹自吞食不止。灵动心思翻转间,冷哼一声,心道这龙息的禀性倒与传闻中的魔门的噬灵术颇为相似,噬灵吞魂,不死不休,端的是阴毒无比。

灵动左手翻转,眨眼间一个清风诀施出,右手抬离张翼轸手腕,龙息刚从张翼轸手腕之上探出,被清风诀拂过,顿时失去嚣张气焰,断绝了与灵动灵力的纠缠,立时缩回张翼轸体内。

却说张翼轸调动体内道力,为灵动的灵力引路。体内的龙息却蓦然被惊醒,激荡不安之下竟是主动迎着灵动的灵力而上,丝毫不受他的控制。龙息与灵力绞杀与纠缠之时,张翼轸心急如焚却被龙息之力压得死死的,莫说要调动道力降服龙息,便是意念一动就感觉体内如万箭穿透,痛不可言。

张翼轸只好紧咬牙关,只求这不安分的龙息早些消停下来。

待龙息吞食了灵动少许灵力又退回到经脉之中,龙息所到之处,张翼轸只觉全身道力被消融一空,不消片刻,原来体内深厚的道力竟是全部消失不见,被龙息吞噬殆尽。龙息吞食了全部道力,自身不断变化,忽冷忽热,忽东忽西,到处游走不停。

少倾,张翼轸忽然发觉龙息翻滚多时,竟是缓慢地恢复平静,最后渐渐地转化为纯正的道力充满了经脉,龙息之热,再也感受不到分毫。

张翼轸大喜,这当初倾颖留在他体内的龙息,初灵动的灵力一激,两相纠缠融合之下,龙息终于被灵力完全同化,最后转化为道力长驻体内,自此,这龙息与道力再也不分彼此,再也不会出现龙息不受控制的情形出现。得灵动之助,张翼轸终于于今日彻底炼化了龙息,自是无比欣喜。

甫一睁眼,却见灵动面沉如水地紧盯着他,张翼轸心中一惊,忙道:“多谢掌门成全,翼轸终于将体内的龙息全部炼化,自此,再也没有龙息在体内肆意妄为之虞了。”

灵动见张翼轸无虞,这才放下心来,拉过张翼轸之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交他手中,说道:“翼轸,我不日将会远赴祖洲,与你恐怕再难相见。先前我收画儿为徒,也未曾传授她道法,此书乃是三元宫历代掌门的修道心得和心法,现交付于你,望你好自珍重,勤加修习,早日成就道业。日后若是画儿在修道之上有不明之处,也可参看此书。”

其实灵动也是有意借张翼轸之手,将此书转赠于画儿,毕竟他与画儿有师徒之名,且赠她此书,也算是彻底了却了此桩心愿。

张翼轸接过书一看,发觉此书甚是古怪,入手极轻,犹如无物。书的封皮之上写着四个大字:三元辑录。书一入手,就觉异香入鼻,顿时神清气爽。说是一本书,其实也不过十几页,匆匆一看,每页上面也不过寥寥数语。

见灵动有备而来,知道他意已决,张翼轸也不推辞,将《三元辑录》收起放好,正在施礼谢过掌门的赠书之谊,却见灵动摆摆手,笑容可掬,大袖一挥,竟是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灵动步子不快,身影却只晃了几晃,便消失在山路之上,只余山路回环,风过林响,说不出来的洒脱和坦然。

张翼轸默然片刻,果然地仙境界不同常人,如此飘然不落世俗。地仙尚且如此,若是那飞仙和天仙不知会是如何的令人望之折服!同时他也心知灵动掌门没有再提祖洲一事,自是此事再无商议的可能。张翼轸心中不免淡淡失落,寻思着如何寻个方法暗中跟随灵动前去祖洲。毕竟祖洲来人接引,如此机会不可多得。这样一想,心中忽然间便闪过一个念头!

张翼轸返回众人中间,九灵和灵空兀自争论不停,画儿正一人痴痴地拨弄花草,倾颖却脸露异色上下打量了张翼轸几眼,呆了一呆,忽然嘻嘻一笑,说道:“恭喜翼轸道法大进,龙息如今被你完全炼化,日后便会全然为你所用。即便是我,想以龙息感应你的所在,也是不可为之了。”

张翼轸略一点头,说道:“多亏灵动掌门以灵力助我炼化龙息,还赠我一本《三元辑录》……”

张翼轸声音不大,在一旁正在打闹的九灵和灵空一听《三元辑录》之名,顿时停手。二人一脸古怪地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似乎灵动赠张翼轸《三元辑录》竟是天大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灵空,竟是一跃而起,一伸手从张翼轸手中抢过《三元辑录》上下翻看几眼,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愣了片刻,竟是长叹一声,意兴阑珊地将书还给张翼轸,看了九灵一眼,说道:“九灵老儿,怎的还懒着不走?难不成还要从翼轸手中借《三元辑录》一看?”

九灵却没有灵空的沮丧和不安,嘿嘿一笑,起身站起,竟是真的伸手向张翼轸要过《三元辑录》来回翻看了几下,又还给张翼轸,说道:“灵空老儿,我看你平常在灵动面前没大没小的,怎的今日一本《三元辑录》就让你如此扫兴,这可不是你灵空的禀性?你却也不知你那灵动师兄,心思剔透,老谋深算,既然他明知我二人在此,还要将《三元辑录》送与翼轸,言外之意便是借翼轸之手让你我大可随意翻阅。哼哼,灵空老儿,今日你却是着了相不说,还落了下风了。”

灵空听了九灵的一番话,酒糟鼻耸动了几下,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也不反驳九灵,伸手拉过九灵,转身便走。或许又觉得就此离去有些突兀,走了几步,又扬起右手朝身后挥舞几下,算是和众人打了招呼。

灵空的这番表现看得张翼轸大为惊讶,这灵空,便是在当日行骗之时被人揭露要去见官的情形之下,也未见这般懊恼,为何今日一见《三元辑录》就如此浑身不自在,犹如被人踩了尾巴一样。

莫非这《三元辑录》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张翼轸心中疑惑,便将手中的《三元辑录》细细观看一番,此书绝非丝绸所制,却触手柔软,形状也和丝绸一般无二。粗略一观,大意是记载三元宫历代祖师的生平,只是在末尾有粗体标注,少则一两字,多则十几字,却是历代祖师一生所学的感悟凝练。

张翼轸参详不出所以然来,但自知灵动掌门托付,必有深意,就将《三元辑录》交与画儿,说道:“灵动师伯乃是画儿的恩师,此书也算是他正式传艺给你。画儿,你且收好,日后感悟道法有何不明之处,可以参考历代祖师的教诲!”

画儿笑嘻嘻地接过,只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幸亏倾颖忙伸手扶住。画儿脸色苍白,神情萎靡,恹恹地说:“主人师兄,这书太过古怪。画儿只看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只觉神识也要被吸入书中。画儿……再也不敢看此书了!”

第二卷 金错刀 第二十八章 - ~祖洲使者~

怎会这样?

张翼轸忙让画儿坐下,又将书拿过翻看几眼,感觉并无异常。心念一动,便想到画儿体质本非常人,恐怕这《三元辑录》乃是被三元宫历代祖师施加了法术禁制,如画儿一般不是常人之体而修道者,一经翻阅便会触动其上的法术,被法术之中的禁制反弹也实属正常。

但灵动掌门不会不知其上设有法术,为何还特意言明要画儿一同参看?或许另有深意,只是他道法和修为尚浅,现今无法得知而已。

不过画儿虽也身为木石化形,但与寻常竹仙、杏仙又大有不同,那树木玉石生于天地之间,本无模样,而画儿由画卷之上所画女子化形而出,若这画卷之上女子本有其人,若其人已然仙去,日后若是遇到画儿,又是怎的一般情景?二人是否有心意相通之处?

转念一想,这些毕竟只是猜想,谁知画卷所画之人是真是假,又是何身份?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暗暗一笑,张翼轸只好先将《三元辑录》收起,又和倾颖、画儿一起收拾好桌椅。

待到一切都整理完毕,已是日头偏西。

张翼轸初试驾云,自然心喜难抑,眼见诸事已毕,便向倾颖和画儿言明一声,又要驾云升空。倾颖自不放心,又细细传授他一些诀窍,莫要再次中途耗尽道力。最后还是倾颖和画儿一起陪张翼轸飞空而行,左右相伴,以便能够及时将他救下。

张翼轸接连数次飞天,不多时便得心应手起来,再加上体内龙息在灵动掌门所助之下已然全部炼化,道力运转之间更是流畅,心中欢喜无限。凌空飞翔,遥看无边山河,胸中豪气激荡,只觉便欲乘风而去,直上九天。

一直来来回回飞行了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几乎将委羽山转了一个遍,张翼轸才累得气喘吁吁,降落云头。

是夜,委羽山附近村民数人见到夜空之上,有一男二女三位神仙驾云飞空。那男子神仙貌如少年,于半空之中负手而立,身姿伟岸。而两位仙女绝代芳华,美不可言,一左一右侍奉少年神仙。有好事者甚至请画师将当时所见画下,供于堂前。只是被人问起夜空黑暗,如何看清仙人容颜之时,好事者支唔一番,答不上来,却仍然强词夺理声称自己亲眼所见。

略过这些传说不提,但说次日三元宫主殿之上,灵空正一脸晦气地和灵动争执不休。灵动却不动如松,微笑不语,听灵空絮絮叨叨半天,还不时手舞足蹈,显然气愤至极。

等得灵空累得住了口,灵动才呵呵一笑,伸手示意灵空稍安勿躁,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灵空,听你罗嗦半天,只不过是因为我将《三元辑录》给了张翼轸。这张翼轸乃是你的徒弟,我将《三元辑录》赠与他,你该高兴才是!”

灵空犹自气呼呼地说:“话是不错,不过这张翼轸是我捡来的徒弟。当初我哄骗他来三元宫不过是为了得以返回三元宫,可并没有诚心收他为徒之意。况且我生性懒散,哪里是传道授业之人?再说你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我哄骗张翼轸上山,也只是出于一时好玩,并无真心要收一位传人。再说我灵空于道法之上恐怕再无长进,也无须什么传人。所以这少年便任由他自生自灭好了,何必将三元宫至宝赠予他。师兄,你这打的又是什么如意算盘?”

灵动忽然敛容正形,喟叹一声,说道:“灵空,你当我成就地仙即将远离世间,心中真的无牵无挂么?”说动,灵动起身站起,缓步走到灵空面前,怔了片刻,摇摇头。

“你们师兄弟五人,灵性心地宽厚,但行事端正有余,圆融不足。灵悟醉心于道法,奈何自身悟性有限,成就也再难寸进。灵静刚强难化,性情固执坚硬,也终究再难晋升地仙之境。倒是你灵空,虽是其貌不扬,却生性活泛,最有可能在道法之上堪破人天界限,便是超过师兄我也不在话下。只是你自十六年前突然转性非要去做烧火道士,恁是可惜了如此上好的资质。你倒说说,灵空,你十六年前为何不顾劝阻,非要去烧火做饭?”

灵空被提起窘事,老脸发红,支唔半晌,忽然把头一昂,耍赖说道:“十六年前我用无上大法推算出张翼轸出世,所以我便去烧火做饭,以便被你赶出三元宫,好去世间寻他上山。”

如此无赖一般的说法说出,灵动竟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灵空几眼,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想到了此点,莫非张翼轸出世和你烧火之间还真有关联不成?想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这些暂且不论,灵空,三元宫二代弟子中光大和光北都也出类拔萃,若非张翼轸此子出现,我倒也有信心将下一任掌门交与他们之一,只是你捡来的这个便宜弟子机缘不俗,修行神速。我晋身地仙之境后,越加感觉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日后将三元宫交与他的手中,定会比在光大和光北手中要好上许多。”

灵空却越听神色越凝重,连连摇头,一脸的惋惜和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师兄的算盘果然打得精明,只是可惜了,张翼轸也恐怕未必有你所说的这般前景大好。莫说他有一个远在方丈的亲生父母,便是他结下的仇家天媪子和青丘,不定何时便取了他的小命。”

灵动一脸疑惑地看着灵空,不明白灵空为何这般不看好张翼轸,似乎还颇有几丝不屑。

“这亲生父母在方丈一说,在我看来只是山村传言,不值一提。至于天媪子和青丘,想必二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杀到三元宫来截杀翼轸。我远赴祖洲前,自会安排灵性等人严加看管张翼轸,令他闭关三年,学有所成才允许出关。如此可保无虞!”

“哼哼!师兄为了我这个便宜徒弟,当真是用心得很呀,让我这个便宜师傅也颇感意外。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我还是那句话,张翼轸不能成为三元宫的掌门!”

灵动大为意动,灵空这般坚决倒不多见,当下脸色一沉,问道:“灵空,你这是何意?莫非你的徒弟当上三元宫的掌门,你这师傅面上无光,心生嫉妒不成?”

灵空却不怕灵动的威势,嘻嘻一笑,摇摇头,摆摆手,说道:“也罢,我也不和你争论。以我这般下凡的神仙与你等凡人计较短长,恁的有失身份。这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我劝师兄莫要对张翼轸报有希望才好。”

听灵空这般狡辩,又卖弄神仙下凡之说,胡言乱语一番,灵动也不恼,正要再呵斥他几句,忽然心神一紧,头顶之上猛然一亮,一道紫光冲天而出,映得大殿之上一片亮堂。

灵空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好本事,师兄,没想到成了地仙还有这般本领,看来以后倒是省了蜡烛!”

灵动静立少许,默然不语,忽然冲殿外施了一礼,朗声说道:“祖洲使者驾临,灵动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话音刚落,大门无风自开,一片祥云涌入殿内。祥云之上站立一名中年男子,面如重枣,颌下一尺长须,双目如电,身长足有一丈,头顶之上紫气缭绕,当前一站,威风非凡。

来人一见灵动,也还了一礼,答道:“某乃祖洲接引使罗远公,特来迎接新晋地仙灵动前往祖洲。”顿了一顿,看了灵空一眼,目光之中忽地闪过一丝讶色。

灵空嘻哈一笑,对这位远路而来的地仙使者没有丝毫敬意,红红的酒糟鼻醒目非常,倒让罗远公心中刚刚升起的念头便又放下,疑虑顿消,暗笑如此不济之人怎会突兀间引起他的注意,恐怕是那与众不同的酒糟鼻所致!这般一想,心中释然,便又向灵动说道。

“灵动道友,想来你诸事已了,我等这就上路吧……”

灵动面露难色,迟疑一下,开口问道:“本来世间之事于我也无牵挂,只是三元宫掌门大典召开在即,不知使者可否宽限数日?待灵动亲眼见到我那师弟接替了这三元宫,再随使者前往祖洲!”

灵动见罗远公头顶紫气缭绕间隐隐有红光出现,正是突破地仙之境正要步入飞仙之境的迹象,一时让灵动大为感叹的同时又心存不安,不知这位罗远公是何等脾气,若是那办事严谨不讲丝毫通融之人,恐怕他便不能亲眼目睹三元宫的交接盛事了。

不料罗远公听了之后,略一沉吟主,随即眼睛一亮,面露喜色,爽朗地一笑,说道:“灵动道友,如此盛事岂可错过,留下,留下!要知道某为地仙已经一千余年,这次还是第一次来到人间,这神仙岁月久,却无人世的繁华。眼下却正好遇到这般人间盛事,如此看来,某这番七万里的奔波也算是值了,哈哈……”

罗远公放声大笑,惹得灵动也是心中一片欢喜,无比轻松。看来罗远公也是性情中人,一千多年不见人间盛事,恰好遇到,竟比得到一件仙家法宝还要喜悦,也算是一个妙人。

灵空在一旁见罗远公大笑不止,独自在一旁嘿嘿地笑了半晌,眼睛一瞥,忽然问道:“罗远公,不知你当年是哪家道观的道士?”

罗远公看了灵空的酒糟鼻几眼,目光中闪过不屑之意,收敛了笑容,一脸肃然说道:“谁说非要先当道士才可修道成仙?就算做了道士,若是那酒肉道士,又与不求天道的凡夫俗子有何区别?端的污了这一身道衣!”

说完,不再理会灵空,转头看向灵动。灵动自是知道罗远公看灵空不起,只是他这个师弟也确实有着一个惹人嫌的酒糟鼻,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晒然一笑,说道:“好教罗远公得知,灵空乃是我的师弟。”

罗远公斜了灵空一眼,想了想,忽然仰天大笑道:“好一个灵空,身为堂堂三元宫掌门的师弟,却生得这般一个丑陋的酒糟鼻,倒也不失为一个妙人。……实不相瞒,某并非道士,千年前乃是一介武夫!”

第二卷 金错刀 第二十九章 - ~此去东海七万里~

“一千多年前,某领兵打仗,身为先锋官,带兵上万人连夜杀向敌营。就是敌营被破就要生擒对方主帅之时,忽然有一名书生打扮的人从营中走出,一伸手便从某手中夺过了兵器。这书生看上去文弱不堪,身形却无比敏捷,眨眼间没见到他如何动作,某手中的兵器竟不翼而飞跑到了他的手中!”

“某当时惊吓当场,一动不动。某也曾久经沙场,杀人无数。但在这个书生面前,心中却是一片惶恐,莫说要提刀杀他,便是迈动步子逃命也是不能。某只觉手不能动脚不能抬嘴不能张,浑身上下竟是没有可以活动之处,当时只吓得肝胆欲裂!”

“这书生上下看了某几眼,忽然咦了一声,目光中流露出惊讶之色。过了片刻,他返回营帐,放走了敌方主帅,然后冲某挥了一下手,某便又感觉浑身力气又恢复回来。虽说某是一介武夫,生性粗鲁,但心中还是明白这人太过高深莫测,某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再也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就低头不语,等候他的发落。要死要活,只凭他一句话。”

“那书生却是呆立不语,想了半天,这才问某是否愿意拜他为师,学习长生不老之术。某却不愿意,毕竟那仙家之说虚无飘渺,凡人怎可长生不死?书生见某不信,也不多说,脚上一点,竟是升到半空之中,飘然若仙,脚下祥云朵朵,气象非凡。某即便大字不识,也知道这腾云驾雾是神仙的本事!想那升官发财不过十几年光景,这若是成了神仙,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又没有生老病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当神仙好!”

“某当即跪拜在地,拜了师傅。师傅告诉某,他名潘恒,刚刚晋身为地仙之境,因为亏欠敌方主帅恩情,特来营救他一命,算是了结人间最后的牵挂。不成想遇到了某,师傅说,某虽资质并非上佳,但胜在心性单一,自古修行得大成者为两类人最多,一是资质极高之人,得悟天道犹如日常喝水吃饭,轻而易举。另有一类便是生性愚笨但心性单一之人,此类人心思单纯,做事认真,反而比起有些小聪明的大部分人更容易一门深入,得悟天机。”

不成想灵空随口问了一句罗远公千年前是否道士,竟引来他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论。这罗远公谈兴颇高,从他初遇师傅潘恒开始,到他的师傅远赴位于北海的元洲,最后只留他一人远离人群独处深山修道百年,终于修得地仙之体,感得祖洲来人接引。其后又说到他在祖洲一心修炼,不知不觉竟是过了千年光阴再也未曾踏入中土一步,眼下得了这个重新入世的机会,自然是高兴非常,口若悬河地竟是讲了两个时辰,还是意犹未尽。

灵动倒没想到这使者一眼看去为人似乎颇为古板严肃,不料一谈之下,竟是这般健谈,不但一口答应容他留到掌门大典,还兴致勃勃地将他自己来历如数说出,灵动欣喜之余倒也更加心安,对于祖洲之行更是充满了期待。

灵空见罗远公犹自说个不停,也不顾灵动连施眼色,嘻嘻一笑,生生打断罗远公的话,说道:“罗远公,你本人之事就先说这些,其他略过不提,否则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既然你在祖洲之上呆了一千年,那就说说祖洲的趣事,也让我这般凡人好心生向往,早日勤修道法,也好有机会去那仙家之地享享清福!”

罗远公被灵空插话,先是脸露不悦之色,待听到灵空让他讲讲祖洲之事,愣了一愣,以为灵空暗有所指,定睛一看,却见灵空一脸期待之色,心道怎的今日这般疑神疑鬼,被一个修为不过人仙的道士惊吓得疑心连连。这般一想,顿时一扫晦气,眉开眼笑地说道:“也是,某一时兴奋,怎的竟忘了讲讲这祖洲的好处,也好借这位灵空……咳咳,道长之口传给世人,让世人对仙家心生向往之心,虚心慕道,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看得出来,这罗远公当年虽说是一介武夫,恐怕也是口才颇为出众。

“此去东海七万里,有一洲虚空而立。此洲方圆一千里,其上所居多为地仙,人数不下万人,此洲名为祖洲。祖洲虽说方圆并不是十洲之中最大之洲,但祖洲之上所产宝物却是海内驰名,便是其他九洲也常来人索取,嘿嘿,所以祖洲一时也深为其他九洲羡慕。毕竟这不死草,天下之大,只有祖洲一地出产。”

“不死草?”灵空一脸惊讶,“莫非便是那一株可救活一个死去三日之内之人的养神芝?”

罗远公闻言也是一脸讶然,蓦然一惊,点头说道:“正是养神芝!若说是不死草,这世间之人多有听闻。但这养神芝之名,乃是上天给不死草所起的仙名,从未在世间流传,不知灵空……道长从何得知?”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

灵空却是嘿嘿笑着,故作一脸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罗远公身为地仙,我却见你头顶隐有红光闪现,只怕突破地仙之境晋身飞仙之体也指日可待,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便是那位居众仙之首的……”

“灵空,休要胡言乱语!罗远公乃是即将跨入飞仙之境的上仙,岂容你在此信口开河,若是上污了天听,你如何担当得起!”

正是灵动先前一步阻止灵空的“神仙下凡”的高论,唯恐他说出大不道的不堪之语来。灵空却是嚅嚅地嘟囔几句,表示不满,见罗远公一脸愕然,心知他恐怕还会揪住“养神芝”之名不放,眼睛一转,就又转移话题,问道:“罗远公,那祖洲之上,众仙如何生活?是否这般人间仙境,众仙之间再无争执,和美无诤,美妙无比?”

罗远公心中正疑惑不解灵动为何不许灵空说完,正要开口问他究竟从何得知这不死草的仙名,被灵空问起祖洲风情,心思转念间,虽是闪过一丝疑惑,但卖弄之心又起,当下便将祖洲这般人间福地、地仙之所的风土人情一一讲与灵动和灵空。

“这祖洲上所居皆为地仙,也有少数飞仙。凡人修至地仙之体,便可辟谷易气,朝吞朝霞晚食云气即可,是以祖洲之上并无种粮之事。省却了吃饭的烦恼,这穿衣却是少不得。祖洲之上女仙倒也不少,女仙修炼的法术也多以绚丽多彩为主,所以这制衣之事,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一众女仙身上。自然,男仙也不会白得女仙的衣物,通常会用一些自行炼制的法宝交换。所以这祖洲之上,倒也有类似于凡间的生意之事。”

“虽修为至地仙可寿命数千岁,但毕竟不是长生不死之躯,是以各地仙还是以修行为主,以求早日证得无上大道,跨入飞仙之境。也有自知资质有限的,也不求长生久视的天道,只想逍遥数千年即可,也便不再勤修道法,或追求女仙,或研究一些奇巧之技,或者修练一些法宝,总是要寻些事情来消磨时间。既然各位地仙来历不同,心性千差万别,自然便会有纠纷和争执,法术比试一决高下也是常见。除此之外,更有居心叵测之人,企图偷偷溜回世间,想要以地仙之能在世间作威作福一番!”

若以地仙的法力来到世间,只怕世间并无几人可敌,如此一来世间平衡必被打破。灵动眉头一皱,正在开口相问,罗远公却呵呵一笑。

“灵动道长勿要多虑,这世间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有些隐世高人,飞仙乃至天仙隐匿气息暗藏于世间,不肯入仙山,不愿居天庭,只潜藏于世间自得其乐。这些高人从未露面,但却不允许地仙来到世间生事,若是一两个不长眼的地仙想要在凡间逞能一番,只怕到时会被这些隐世高人拿下,直接削去地仙之福,打入轮回。”

“所以这十洲便专为这些修为超脱凡人但仍未脱离凡俗的地仙所设,以免地仙齐聚世间,杀戮过多,有违天和。况且这海内十洲派人前来世间接引地仙,修道之人一旦修为至地仙之境,必被接引去海内十洲,实则也是出于对地仙的爱护,以免被世间阴魔所害!”

阴魔?

灵动闻言大惊,入道以来,他从未听说世间竟有阴魔存在。虽说他也是地仙之境,但毕竟初入地仙,远不比晋身地仙达千年之久的罗远公。道门典籍之中记载,世间之人若是杀戮入道,是为魔道。魔分为天魔、地魔和人魔。天魔居于天上,与天庭分庭抗礼,便是天帝也惧其三分。地魔与人魔皆居于凡间,所不同的是,地魔可以飞空,而人魔却和常人无异,只能步行。也有人魔虽不能飞空,却可水遁、地遁或会缩地大法,也可瞬间百里,快捷无比。

不过,魔道修行与道门却是不同。道门修行讲究法力、心性和心境同步,而魔道只一味追究绝对实力,以追求力量极致为目的,是以虽人魔不能飞空,但论对战之力却在地仙之上。若是修至可以飞空的地魔,便在飞仙也惧怕三分,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晋身入天魔境界,飞仙也会闻风而逃,正面对抗,一对一的情形之下,天仙只怕也难逃一败!

好在上千年来魔门式微,自天魔千年前正式归顺天帝之后,世间魔门也日渐衰败,近百年来更是再也不闻魔门中人,是以前些日子灵动初闻天媪子以魔门身份现身,才大为惊骇。

但罗远公口中所说阴魔是何等魔障?灵动却是闻所未闻,以他修道百年的经历和见闻竟也未曾听说,这阴魔究竟是何等妖邪,竟是如此神秘?

罗远公也是看出了灵动的疑问,也不卖弄关子,当下说道:“灵动道友有所不知,这阴魔对凡人无害也不理会普通修道之士,却只偏偏为害地仙!正是因此,世间才不闻阴魔之事。不过一旦晋身地仙之境,阴魔便心生感应,伺机前来加害。是以十洲接引世间地仙,其实也是救护之意,不让阴魔伺机残害地仙!”

第二卷 金错刀 第三十章 - ~阴魔~

竟有此事?

灵动颇为意动,一脸骇然。

先前他初入地仙之境,便忽然间心生感应,豁然间得知世间不可久居,必至十洲之一长住。灵动只当是天规如此,虽说此感应模糊不定,并不如成就地仙之后与天道相交之时一般真实清晰,似乎有些闪烁不定,但也只当是他境界未稳,是以并未多想。也只隐隐猜测恐怕是上天立此规则,怕的就是地仙久留世间,贪恋世间繁华和权势,无端生出祸事,有违道家大法。只是没有想到,原本这只是其一,更深之意,却是为了保护地仙不受阴魔所害。

“这阴魔,乃是天地造化所生的古怪魔物。说它古怪,乃是阴魔无形无质,无所在又无所不在。常人和修为未到地仙之境者,即便阴魔围绕也丝毫不知。说它是天地造化所生,其实也是我等修道之人自心之魔。这天下修道之人何止千万,即便修至地仙境界,心中也有无数恶念和阴毒之意。这修道之人神识不比常人,动念之间便有天人感应。久而久之,成千上万修道之士的邪念和阴毒引得天地感应,便自然而然于天地之间生成这厉害无比的阴魔!”

罗远公见灵动和灵空一脸不解,心中得意,正好也有意卖弄一番,所以不等二人发问,便自顾自地将阴魔的来历和如何生成一一道来,直听得灵动和灵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天地之间果真玄妙非凡,修道之人的邪念竟会感得天地造化生成这般阴魔之物,当真是匪夷所思!

罗远公很是满意灵动和灵空的惊诧莫名的表现,也深为自己的口才感到得意。停顿片刻,罗远公这才抚须一笑,继续说道。

“这阴魔得天地造化所生,端的是厉害无比。又因它本身无形无质,本无肉身,所以这初得灵力的地仙之体在阴魔眼中,便是上好的炉鼎。若是夺取地仙身体,这好不容易修成地仙之人,轻则被夺去地仙之福,重入轮回,重则被阴魔消蚀神识,魂飞魄散,永久消亡于天地之间。最为关键之处,乃是这阴魔如影随形,一旦晋身地仙,阴魔便闻风而来,日夜围绕左右,伺机夺取肉身。而初为地仙之人,因道力刚刚转化为灵力,斑驳不纯,灵识感应不够,无法感知阴魔环绕左右。一旦有神识恍惚之时,稍有不察,阴魔便会附体而上,到那时,嘿嘿,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罗远公边说边冷笑连连,似是有意加深灵动的恐惧之心,好让他的演说更加绘声绘色。灵动被罗远公说得毛骨悚然,数十年不知恐惧的道心竟是连连惊悸,吓出了一身冷汗。

罗远公见他一番言论惊得这天下三大道观之一的三元宫掌门魂不附体,效果出奇得好,不由得开怀大笑,深为他的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自得,虽曾是武夫,如今这口才怎也这般出众?罗远公不由感叹果然这被人仰视的滋味人人受用,就是连他这成仙千年的地仙,也不免一时颇为享受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灵动惊骇片刻,也渐渐平静下来,心道毕竟也晋身为地仙,不可让使者太小瞧了他。就算阴魔环绕左右,想要附体也并非轻而易举之事。想到此处,灵动站直了身子,脸露平静之意,问道:“有劳罗远公这番讲解,不知以罗远公天眼看来,贫道这周身左右,可有阴魔围绕?”

乍见灵动片刻之间恢复平静,罗远公也是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听灵动刚才一说,他不由得暗叫惭愧,方才只顾卖弄见解,却一时竟是忘了探察一下灵动身边的阴魔,更是险些将他前来的真实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罗远公略一点头,眼睛眨动间,忽然从双眼之中射出两道紫光。紫光所到之处,桌椅、墙壁等物如若无物,被紫光一照,有如透明一般穿透而过。罗远公紫光如电,在三元殿之内四下一扫,并无发现。心道奇怪,按说这阴魔一旦感知有人晋身为地仙,远隔千里也能瞬息而至。只要来到地仙身边,必会环绕左右,不死不休,为何灵眼大开也未在灵动四周发现阴魔踪影?

罗远公未发现阴魔,略有尴尬之意,唯恐灵动尤其是灵空怀疑他信口开河,况且灵空见他并无发现,正一双眼睛转个不停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罗远公稍一沉吟,便又重新打开灵眼,在大殿的半空之中扫过,试图有所发现。

不料看了半晌,仍然一无所获,罗远公不免心中沮丧,暗道不应该,这阴魔之说乃是他的师傅潘恒亲口所说,绝非虚妄之言,况且当初他初升地仙时,他也曾亲眼见到阴魔的形状是如何丑陋!为何这位新晋地仙灵动身边,竟无阴魔窥视?

罗远公百思不解,灵空终于按捺不住,在一旁嘿嘿冷笑不止,说道:“远公也真是一个妙人,不远七万里前来委羽山,却编造了一个谎话吓唬我等凡人,也算是一件难得的乐事。”

灵空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罗远公眼睛一瞪,正要发怒,忽然愣住,直直地盯着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忽然大笑一声,一张口,竟是喷出一口紫气出来。紫气缭绕间,光芒乱闪。一闪,便飞到半空之中悬浮不动。接着,紫气忽地四散分开,慢慢地聚拢到一处。

突然紫气所到之处,虚空之中,竟影影绰绰显出一个影子来。

这影子,形状如同冬瓜一般,无手无脚,只在上部依稀可以分辨出长有耳朵和嘴巴,才看上去多少有点人形。影子被紫气映照出原形,却是纹丝不动,如同死去一般。

罗远公见影子现形,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幸不辱命!这冬瓜一般的影子,便是那阴魔……”

“哧……”却是灵空未等罗远公说完,便讥笑出声,说道:“罗远公上仙,你凭空幻化这般一个死物影子,便蒙骗我们说是阴魔。我等又未见过那阴魔长的是何等尊容,你就是变一棵白菜出来,说是也便是了。”

“你……”罗远公勃然大怒,手指灵空,竟是气得颌下胡须都颤抖不止,几乎就要咆哮起来。

“咄,你这个酒糟鼻子老道,怎可血口喷人?某罗远公何许人也,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难道会骗尔等不成?你也太、太、太不可理喻了!”

罗远公差点对灵空破口大骂,若不是大事在前,只怕早就出手将灵空拿下。奈何毕竟大事要紧,只好强忍心中恶气,将头扭到一边,生怕一时气极做出不端之举,做出不符祖洲使者身份之事出来。

灵动见状,大为气愤,气极之下也不多说,挥手就将灵空禁制,定在当场动弹不得。然后一挥衣袖,便要将灵空卷到殿外,先让他吃些皮肉之苦,稍后再严惩不迟!

罗远公却是须臾间又气色正常,脸上不见丝毫气愤之色,一伸手拦住了灵动,然后一拂衣袖又将灵空的禁制消去,哈哈一笑,说道:“某千年未曾跨入人间,不料一入人间便又动了心怒,看来还是心性不够。不过这也难怪灵空道长质疑这影子,其实这影子并非是那阴魔本体,只是它匆忙逃走时留下的影印。某也是奇怪得很,除非飞仙来此,这阴魔断无这般惧怕之理,竟是如此仓惶而逃,到底是何方神圣驾临此处,让这阴魔拼了大损功力也不肯在此多留片刻!”

罗远公一脸沉重,原地走了几步,转身问灵动:“某且问你,这大殿之上,可曾有飞仙或是天仙驾临?”

灵动摇头,一脸不解:“应该没有。不过以我等修为,就算有飞仙或是天仙驾临,若不现身,我等也不会察觉。”

罗远公心中一紧,若真有飞仙在此隐匿,万一飞仙有所发觉,恐怕误事,不过想了一想,恍然大悟说道:“不对,若有飞仙或是天仙到此,见到阴魔,必会出手除去,哪有让这等邪物逃走的道理……这就奇了,莫非这大殿之上有何等厉害宝物不成?不过阴魔不同寻常,即便是仙家法宝若无灵力或仙力催动,只凭宝物自身灵气,是无法吓跑阴魔的。这、这、这,这太过古怪,某想不出来,也懒得再想了!……灵动道友,既然你那掌门大典还有几日光景,这几天,你便陪某四处走走,看看这委羽山风光,可好?”

灵动见罗远公也说不出所以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似乎错过了一些什么,仔细想想却又抓不住头绪。这三元殿上自然没有什么仙家法宝,但为何竟会吓走阴魔,灵动也是不得而知。当然他对罗远公所说阴魔之事深信不疑,但其中蹊跷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正要再深思一二,却听到罗远公要欣赏这委羽山风光,只好收敛心神,点头应允下来。

这边灵空被灵动举手间禁制,又被罗远公挥手消去,活动自如后,灵空又一旁听了片刻,见无人再理他,就悻悻地转身想要离去。刚走到门口,听到罗远公想要欣赏这委羽山风光,灵空听了心中来气,便在门口站住。

“罗远公乃是成仙千年的地仙,即将飞升的飞仙,如此上仙竟还贪恋世间这些粗陋之景,唉,怎的如此不济之人也能修成飞仙,难道真的是上天无眼么?”

第二卷 金错刀 第三十一章 - ~龙宫至宝~

灵空此言一出,罗远公顿时脸色大变。

灵动也是心头火起,再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灵空,你今日忒过放肆!怎可对上仙如此无理?我今日再也饶你不得!”

灵动说完,右手掐了个手势,念动口诀,只见青光一闪,一道雾朦朦的水气顿时将灵空笼罩在内。水气由青变白,只须臾间竟变成一层薄冰将灵空冻在其中。

只见灵空张口结舌被结结实实冻在当场,透过冰层仍可看到通红的酒糟鼻上还结了几朵晶莹灿烂的冰花,当真是滑稽无比。

灵动施展的这个法术正是三元宫的绝技灵冰诀!这灵冰诀一经施放,便可将人一时三刻冰冻在当场,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薄冰之中。妙就在妙在此法术并不伤人,只是让人受些寒冷之苦,虽然人在薄冰之中,却并未隔绝呼吸,只须过得一个时辰便会自行化解,除了感觉浑身寒冷难耐之外,并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不可弥补的伤害。

罗远公本来被灵空一言气得须发皆张,怒火冲天正在发作之时,灵动已经抢先一步将灵空冻在眼前。罗远公空有一腔怒火又不好再对没有还手之力的灵空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灵空一眼,气呼呼地冲灵动说道:“烦劳灵动道友为某准备一间静室,一路奔波劳累,某要调息休养一下。”

灵动应允着,又忙替灵空谢罪。罗远公挥挥手,心中怒气未消地说:“某也知道这三元宫也是天下三大道观之一,虽说如今道门人才凋零,但三大道观盛名之下,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你那师弟灵空长相已经颇为不雅,不成想为人也如此不堪,灵动道友,可要严加嘱托下任掌门,好生管教一众弟子,莫要污了道门名声!”

灵动只好诺诺点头,心中也是苦笑连连。这灵空,虽然平常行事多有不端之处,但在大事之上也从未如今天一般三番五次给人难堪,而且还丝毫不听他的劝阻。

不知道灵空为何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偏偏要和那祖洲使者罗远公作对!

罗远公远来是客,灵动既然出手管教了灵空,他再出手惩治就显得过于小气了,不过余怒难消,只好轻轻地跺了一下脚,然后就跟随灵动前向三元宫的客房休息。

这些暂且不提,再说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灵空全身之上的薄冰突然间光华一闪,眨眼间便消失一空。灵空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酸痛,伸手揉了揉被冻得发痒的鼻子,笑嘻嘻地就要迈步离开,省得被三元宫一众弟子发现耻笑于他。这丢人现眼之事,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不料刚刚抬起右脚,忽然感觉左脚脚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风吹来,虽是微弱,却不知怎的竟暗藏一股回旋之力,轻轻一拂,便将灵空的左脚生生抬离了地面。灵空大骇,急忙将右脚落下,试图右脚落实地面支撑身体不至于摔倒。谁知右脚脚下刚刚还是坚硬的石头,一脚落下忽然变成了一汪清水!

灵空急忙想要再移开右脚,却收势不住,右脚踩空,左脚抬高,便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实实在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摔到地上灵空才醒悟过来,方才的清风是真,脚上的清水却是幻术。定睛一看,果然地面平平如初,哪里有半滴水的影子?

灵空摔得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俯下身子,悄悄地向四周张望一番,发现周围一片安静,难得的是四下竟然空无一人。还好,还好,这人丢在了暗处,还不算太难为情。灵空这才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后山走去。

灵空自然知道是遭人暗算了。

时机拿捏如此之准,法术发动时刻这般巧妙,恰恰在灵冰诀失效之际,灵空抬脚之时法术悄然生成,可见此人不但对灵冰诀的运用了如指掌,且天人合一之境浑然天成,借地势和清风外加小小地施展了一个幻术就让灵空吃了不小的苦头,如此天衣无缝的设计,不是那位即将晋身飞仙之境的罗远公又能是谁?

且不提灵空如何东躲西藏躲避众人的目光,但说这几日三元宫是出奇的热闹,不时天空便响过一片破空之声,剑光一闪就有或老或少的道士来到三元宫大门之外,通报名号,前来参礼掌门大典。不几日光景三元宫的待客居便人满为患。好在大多修道之士并不计较食宿等人,即便有少数人对起居安排不满,在三元宫威名之下,也不敢声张。

也有一些喜好炼制各种法宝的修道者,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炼制了可以变大变小的房屋随身携带,名为随心居。这随心居变小之后大小如同小儿拳头,放在身上丝毫不觉累赘。喷一口道力念动口诀变大之后,竟占地十丈方圆,里面主房客房厨房一应俱全,便是容纳十几人也不在话下,端的是奇妙无比。

这边一众三元宫弟子忙得不亦乐乎,位于小妙境之上的张翼轸却是无比清闲,每日练习驾云之术和天云剑法,倾颖在一旁不时指点一二,又得空教了张翼轸一些小法术。

近来张翼轸剑法和驾云精进不少,道力却不再有丝毫寸进,颇让他有些懊丧。

画儿却是不知何故一时竟迷上了烧菜做饭,不时缠着九灵,让他教她厨房之道。九灵也乐得收画儿这个古怪精灵的徒儿,一老一少倒也自得其乐,虽说不时弄得炊烟四起,却给小妙境平白增加不少人间的烟火之气。

算算日子,明天便是掌门大典了,张翼轸再也无心练剑,心神不安地望向三元殿方向。

掌门大典,清虚宫必然来人参加,红枕只是一名三代弟子,也无飞剑之能,恐怕不会前来。只是不知一别数月的成华瑞是否随同师门前来,若和成华瑞相见,也好问问红枕近况。不知道这位孤苦无依的女子是否恢复了女儿本性,也不知她的道法修为可否入得门径?

倾颖先前与张翼轸闲谈时已然得知红枕之事,见张翼轸落落寡欢,打趣道:“翼轸,看你神情恍惚,定是想念红枕姑娘了。此次掌门大典事关重大,且时间仓促,恐怕以红枕的修为还不足以飞剑来三元宫。你如今虽然也会驾云腾空,但毕竟道力不济,就是飞出委羽山也勉为其难。不过也莫要心急,过上一年半载,等你道力修为再更上一层,便可驾云前向往王屋山看望红枕。”

张翼轸苦笑道:“我只是担心红枕一个人孤苦伶仃,毕竟她父母双亡,且又是一名弱女子。不过倾颖你的封地在颖水,若是下次你前往封地,可否代我转道到清虚宫看望红枕?”

倾颖有心对张翼轸说实话,忍了一忍,只好暗中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好,下次若是方便,我便替你看望红枕,让她安心修道,切勿挂念你。”

心中却道,翼轸你有所不知,其实她身为龙女,若以天规论之,神人与凡人不可随意交往,以免乱了天条。修道之士若非修至地仙之境,许多天庭之秘也是不允许对凡人透露,避免凡人随意冒犯天威,自损福德。是以张翼轸托她转道清虚宫,对倾颖而言并非幸事。

眼下倾颖留在张翼轸身边,一是担心他的安危,唯恐张翼轸被戴戠或是戴婵儿所害,虽说他身有金错刀,但若是戴戠执意要杀张翼轸,鼓动一些小妖小怪前来加害张翼轸也并非没有可能。二来三元宫位于渭水和倾水之间,前去两地皆不太远,万一两地有事,倾颖也可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也不会被治一个不理封地之罪。

不过最为关键之处在于,倾颖不知何故近来心中总是隐隐不安。虽然她是天生神人,论修为大致和地仙之境相当,但若论天人感应还在地仙之上,不在飞仙之下。心中隐约有一些模糊的感应,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着落在张翼轸身上。是以倾颖才停留至此,便是要等这件大事有了眉目再行定夺。

张翼轸见倾颖应下,心中高兴,心中又想起灵动掌门此去祖洲只怕再难重回世间,也不知他帮自己问了祖洲使者方丈之事没有。这些日子也未见灵空出现,不知道又躲在了何处。

张翼轸近来勤修道法也是想寻个机会,看能否悄然隐藏身形,一路尾随灵动前向祖洲。但他的驾云术实在不济,飞不多久便道力难以为继,就算隐匿了形踪,只怕跟不多久便会被远远落下。

思忖再三,这位一心想要远赴祖洲的少年便忽然开口向倾颖问道。

“倾颖,你可知道有哪种法宝可以飞天遁形?”

倾颖岂能不知少年心思?

前些日子张翼轸向倾颍问起隐身法时,言谈之中便透露出他的如意打算。倾颖自是不愿张翼轸以身试险,就谎称龙族与凡人体质不同,她所学的隐身法用在常人身上无效,就此搪塞过去。不料这少年却认死理,自己又去翻阅道门典籍。

经过一番折腾,也终于让他寻到一种法子可以隐形,就是用符篆之法画一张隐身符帖于额头,即可隐身两个时辰。但此法一来需要高深的符篆术,三元宫之中并无符篆道士。二来以此法隐形弊端太多,因为若是画符之人修为达到地仙境界,所画之符才可瞒过地仙的感应。莫说找不到修为如此高深的符篆道士,即便有,这隐身符恐怕连灵动都瞒不过,何况还有那修为更为深不可测的祖洲使者!

此路不通只好另僻蹊径,眼前既然有龙族公主在此,听说四海宽广无边,所产异宝数不胜数,身为公主的倾颖,必然见多识广。少年就开口向倾颖请教一二。

“若是在水中,你身具玄龟珠,我再教你一个隐水诀,管教你在水中疾走如飞,且不会被人发觉。但在陆上或是空中,我们龙族并无优势可言,即便隐身也是呼唤云气拟形隐身,飞天也须得驾云才可。不过说到能够飞天遁形的法宝倒不多见,只因此类法宝需要飞仙才可炼得。而飞仙远居海外或天庭,他的法宝又怎会流落凡间?”

倾颖见张翼轸一脸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倒有些后悔教张翼轸驾云之术了。这少年虽是心性坚韧,但毕竟也是少年心性,初会驾云便想远赴祖洲,也当真是不知七万里之遥是如何遥不可及。不过一颗拳拳寻找亲生父母之心倒也让人敬佩,这般一想,倾颖忽然想到东海龙宫之中,多年前她的父王倾东曾经拿出一件异宝让她一观,这件异宝,正是可以飞天遁形的法宝!

不过这件异宝据说颇有来历,父王轻易不拿出示人,绝对是无法借出一用的,所以便无奈地说道:

“是了,翼轸,实不相瞒,便在东海龙宫之内有一件法宝名叫流光飞舞,不但可以飞天,快捷无比,还可遁形,飞仙以下绝对不可察觉。不过,此宝乃是龙宫的镇宫之宝,就连我,也只见过一次……”

第二卷 金错刀 第三十二章 - ~隐水诀~

那流光飞舞据说得自一名飞仙之手,至于为何飞仙送此等法宝给龙宫,便连父王也不得而知,只知先祖传此法宝时特意交待,此宝物来历非凡,不可轻易示人。倾颖当时见宝心喜,想要拿出飞天遁形一番却也被一向疼爱有加的父王当即拒绝。

想到此节,倾颖不免轻轻摇头。

见倾颖脸露遗憾和愧色,张翼轸情知这龙宫异宝莫说借来一用,就是拿出一观也是不能。毕竟是龙宫的镇宫之宝,岂肯轻易示人,更何况是一个凡人?

张翼轸想通此节,不想让倾颖因他为难,便劝慰倾颖。

“倾颖,我方才一想忽然感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我目前的修为,就算有飞天遁形的法宝,贸然前往东海,即便见到祖洲,恐怕没有地仙之体也不可进入。所以此事不可强求,还须从长计议。”

说完,见倾颖脸色稍霁,张翼轸心中稍安,不由暗中长舒一口气,心道这寻找亲生父母一事虽说不可急在一时,但眼下祖洲使者领路的机会也确实千载难逢,就算无法进入祖洲,就是见上一见也是机缘。是以万万不可错过,只要瞒得了倾颖,不让她担心或是阻挡即可。

张翼轸暗中握紧戴婵儿先前赠他的金错刀,心中有了主意。

倾颖见张翼轸不再强求,以为他真的改变了主意,心中高兴,就说:“好吧,不如我就将那隐水诀教给你,也省得万一你掉在水中,只凭玄龟珠固然淹不死,但也游不快。若是掉到东海之中,你只凭玄龟珠在水中游水,只怕一千年也游不出东海。”

“这隐水诀一经施展,在水中便可瞬息千里。最奇妙之处在于可以隐形于水中,有如一股水流让人无法察觉。在四海之内除非遇到龙族,其他水族绝无识破隐水诀的可能。只因这水族之中以龙为尊,而这隐水诀,乃是龙族所特有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