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轸听了吴沛所说,见他神情轻松,倒也不像说假,心中疑惑丛生。若是吴沛所说是真,那九灵道长为何又说画卷被灵空偷走?即便是九灵道长轻信传言,但依吴沛所言,他偷走画卷之时,罗远公尚未公布东海之事,而此时灵空仍在三元宫未走,画卷被偷,灵空为何一声不吭?

若不声张,不将此事告知九灵,这断断不是灵空的性格?如此看来,只怕吴沛所说有假,定是有所隐瞒。不过眼下只怕再问,吴沛这厮也不会说出真话,心中打定主意,便不再纠缠此事,向真平说道:“既如此,请问真平道长如何处置吴沛?他虽未将画儿炼化,但从三元宫偷走画卷,有不轨之心不良之行,且对画儿是否造成严重伤害还不得而知,若不重罚,不足以以示公

“张翼轸,虽然我偷走画卷是为不端,但你串通灵空暗害灵动掌门,如此行径却是令世人所不齿,你又有何颜面指责我?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再由极真观交由上仙罗远公发落,还天下道门一个公道为好!”

吴沛被张翼轸抢走画卷,心有不甘,又听张翼轸还想让真平惩治于他,不免出言相讥。

张翼轸还未答话,真平脸色一沉,骂道:“休得多言!吴沛,你所犯之错与张翼轸东海之事全无关系,且东海之事尚无定论,也容不得你说三道四。你居心不良,妄图炼化天地异宝,残害他人性命,本该废了你的一身修为,将你逐出师门……”

吴沛心中一紧,顿时露出一脸恐慌之色,哀求道:“师傅……”

真平却是最见不得吴沛这副模样,心肠立软,叹了一口气说道:“念在你也是一心精进修行,只是所用方法不妥,倒也没有铸成大错,害人性命,就罚你……禁足半年,面壁思过去罢!”

吴沛立时一脸喜色,深施一礼,说道:“弟子知错了!弟子谢过师傅的再造之恩!”

张翼轸暗暗摇头,心中不喜,说道:“真平道长,如此处罚,是否太轻了一些?吴沛所犯之过,以翼轸之见,废去一身修为也不为过!”

真平当即脸色一沉,正要对张翼轸所说反驳一番,忽见张翼轸一愣,随即脸色一变,冷冷说道:“真平道长,我敬你为人,你却设计害我,如此行径,却令人失望得很!”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五十四章 - ~莲落峰顶,少年仗剑独行~

真平当即愕然,说道:“张翼轸,我不怪你私闯极真观,也不将你拿下交与上仙罗远公便已是网开一面,不想你还敢如此放肆,出言不逊,你莫要和灵空一样真当我真平是这般软弱可欺?”

顿了一顿,真平又觉有些失言,咳嗽一声,又问:“我真平行事向来光明正大,哪里设计害你了?张翼轸,还请把话说到明处。”

张翼轸如今修为今非昔比,方才听吴沛说话间,便隐约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妥,待到吴沛讲完,张翼轸猛然感应到几道凌厉的剑气由极真观飞速而出,呈合围之势朝莲落峰袭来。张翼轸顿时心中一凉,不由感叹真平道长看上去不疑有他,却是表面与他虚以委蛇,暗中竟通知极真观等人将他围困于此,如此看来,真平倒也是城府极深之人。

见真平一脸不解之色,张翼轸怒极反笑,答道:“事到如今,真平道长倒也无须假装了,先前在你栖烟阁中还特意挂一副假画骗我上当,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此等用心翼轸定当铭记在心。你和吴沛串通一气,将我骗到这莲落峰来,莫非就是因为此地绝无人迹,将我围困在内,好让我无路可逃,是也不是?”

真平也被张翼轸说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张翼轸突然之间态度转冷,且言语之间颇多指责之意,一时也令真平疑惑之余心中怒意渐起,说道。

“张翼轸,你不体谅我好心好意也没有关系,却不该胡乱猜测,随意指责。我真平虽说不敢质疑上仙罗远公之言,但也绝非对他言听计从。你是好是坏与我无关,也绝不会特意放一幅假画骗你,更不会和吴沛串通一气将你骗来此地!既然你我言语不合。还请你速速离去为好,多说无益。”

“离去?你再看看四周,我现在还走得了么?”张翼轸说话间心意一动,声风剑呼啸一声跃到手上。一剑在手,少年临风而立,环顾四周,一脸毅然之色,全无半分惧意。

真平修为毕竟不如张翼轸。便连张翼轸晋身地仙之境也没有感应出来,是以听张翼轸一说,这才心神一动发觉异常,略一感应不由大为惊讶,极真观掌门真明以及“真”字辈高手真容、真命、真肯全数出动,分别从四面呈包抄之势将莲落峰围在其中,离此已是不足千丈之远。

真平顿时一脸难堪之色,直视吴沛,冷冷问道:“吴沛,是你暗中通知真明掌门。是么?”

吴沛倒也老实,看了张翼轸一眼,目光之中掠过一丝欣喜,说道:“是的,师傅。张翼轸乃是道门公敌,天下道门中人人得而诛之,是以徒儿方才暗中以密法通知掌门。若是今日一举将张翼轸拿下,不但还天下道门一个公道。告慰灵动掌门的在天之灵,还可得以亲见上仙罗远公,由上仙亲传仙法,如此晋身地仙之境不远矣……”

“混帐!”

真平怒不可遏,一步向前,一扬手打了吴沛一个耳光。这一掌真平怒极而发,蕴含道力,当即打得吴沛站立不稳。

吴沛半边脸顿时红肿一片,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方才稳住身子。连滚带爬地翻身而起。跑到一边,一脸悲愤之色,说道:

“师傅,你竟为了一个欺师灭祖之人对徒儿下此狠手……徒儿不服!”

真平见吴沛被她一掌掴出,竟被打得如此悲惨,不免心生悔意,叹气说道:“吴沛。休怪为师出手伤你。只是张翼轸信任为师,你如此做法却让为师失信于人。日后我还有何颜面再见他的师傅灵空?”

吴沛恶狠狠地瞪着张翼轸,忽然狰狞地一笑,说道:“好,好!张翼轸,因为你师傅打我一掌,稍后我会找你加倍偿还。你且等着,今日便是你葬身之时。”

说话间,数道剑光闪过,忽见四人现身于莲落峰,分立四方将张翼轸围在中间,正是极真观的真明、真容、真命和真肯,再加上真平,极真观现存五位“真”字辈高人全部在此!

吴沛见状,欣喜难耐,心道张翼轸如今再有通天修为,也难敌极真观五大高手合围,是以一时也顾不上脸上肿痛,忙一一向四人施礼。

真明冲吴沛略一点头,却未理会真平,然后上下打量了张翼轸几眼,这才说道:“翼轸小友,一年未见,修为倒是精进不少,不过若论打斗,你不是我等对手,还是不必做无谓反抗,由我等将你拿下,交由上仙罗远公处置为好。你意下如何?”

虽被天下道门误解,但张翼轸却不能以天下道门公敌自居,当下也不怠慢,冲真明施了一礼,说道:“三元宫弟子张翼轸,拜见真明掌门。”虽是不识眼前几人,但礼节不可废,张翼轸一一见礼,也不管几人理会与否。见礼完毕,这才又说道。

“真明掌门若肯听我一言,翼轸自当将东海之事的真相和盘托出。若是不肯,翼轸也不愿久留,省得与极真观伤了和气,翼轸自当离去便是。”

真明微眯两眼,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张翼轸在几人合围之下仍是如此镇静,莫非有何依仗不成?先前收到吴沛暗中以密法传信,说是莲落峰突现张翼轸行踪,真明大惊之下便要亲身前往,想了一想,却又唤来真容三人,以防不测。毕竟张翼轸虽说修为不高,却能将灵动杀死将罗远公打成重伤,恐怕有厉害法宝傍身,不得不防,是以四大高手才齐齐出动,前来捉拿。

真明尚未来到莲落峰,便已感应到真平气息,心中颇为不满。既是真平在此,暗中传讯之人却是吴沛,可见真平并无拿下张翼轸之心。最初罗远公公告天下,张翼轸中途截杀灵动,极真观大为震惊,众人自是深信不疑。却唯有真平半信半疑,提出诸多疑点。

其后不久,罗远公又将灵空列为凶手之一,真平听后更是丝毫不信,连带连张翼轸杀害灵动一事也一并否定,惹得真明大为不满,指责真平不可因当年和灵空之事,而对灵空盲目轻信。真平自是不服。与真明一言不和之下,拂袖而去。

是以真明未到莲落峰,便心中明了,定是张翼轸先寻得真平,而真平竟瞒而不报,更让真明对真平大失所望,是以看也未看真平一眼,便直接向张翼轸发话。

真明听张翼轸言下有辩解之意,略一思忖,却是说道:“若有话说。可以当着天下道门一众修道之士言明,我想上仙罗远公也不会私自处置,定会将你交与天下道门面前,由天下道门众人治你之罪。到时自有你辩解的机会,说与我等来听并无用处。”

“不必与他罗嗦,直接拿下便是,到时再交由上仙处置,自有他说话的机会!”却是真肯耐不住性子。向前一步说道。

张翼轸见真明等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见真平一人站立一旁,黯然无语,心知眼下只有遁走才为上策,若是混战起来,打伤哪个都是不好。当下只好一拱手,向几人说道。

“既然各位前辈不听翼轸所言,那便只有留待日后再说。就此告辞……”说完,张翼轸将身一纵,脚下清风激荡。便要飞天而去。

四人既然结伴前来。自然早就有所防备,张翼轸身形只一动,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断喝:“小贼慢走,且看真肯的定山印之威!”

说话间,真肯手中法宝便已然放出,却是一枚方约一寸的定山印。定山印虽是只有方寸大小,一经放出。须臾间便变大成亩许大小。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凌空笼罩于张翼轸头顶之上十丈以外。滴溜溜转个不停,却并不压下。

张翼轸自是不知此法宝有何威力,见它只是凌空旋转,当下也不敢怠慢,心意一动,声风剑之内万火之精立时溢出,散发出一片红光。

初见张翼轸声风剑惊人变化,真明等人都“咦”了一声,面露警惕之色,显是对声风剑这般威势颇为心惊。不过真肯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倒也无须担忧,张翼轸这般年纪,即便有威力非凡的法宝傍身,以他的一身道力,又能支撑多久?诸位师兄先退到一旁,看我一人便可将张翼轸拿下!”

说着,真肯右手屈指,接连打出三个手势,猛然间定山印放射出一道白光,自上而下正好将张翼轸全身笼罩其中。紧接着,真肯脸色一紧,“嘿”了一声,一张口一口道力急喷而出,一闪便没入定山印之中。

定山印蓦然停止转动,白光之中突兀间传来一股巨大地定力,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将张翼轸牢牢锁定当场,丝毫动弹不得。这还不算,白光之中还有一股莫名的晕眩之力,一旦定身之后,晕眩之力便强行要打开张翼轸神识,将他全身麻痹,让他无法使出丝毫力气。

竟是如此厉害?张翼轸被白光定住身形,莫说要飞天而走,便是迈动一步也是不能。且神识似乎也被白光锁定,无法外放。定山印果然非凡,若是寻常人一旦被定山印定住,人不能动神识不能外放,只怕只有坐以待毙而别无他法。

只是真肯却不清楚,张翼轸不但一身修为已然晋身地仙之境,且可操纵天地无力为已所用,更让真肯打破脑袋也无法想象的是,张翼轸无须神识和灵力,只凭心意一动便可控制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地清风和水气。

真肯见张翼轸在白光之中动弹不得,心中大喜,心道张翼轸不过是个少年,哪里有多少对敌经验,这定山印之威即便地仙也难逃白光一照,张翼轸却只知呆愣不知躲闪,如今既然被白光定住,想要脱逃便比登天还难。

真明等人在一旁一见真肯的定山印一击得手,也是心中大定,相视一笑,均微微点头。吴沛更是喜出望外,眼巴巴地等着张翼轸被擒,只有真平一脸无奈,暗暗摇头。

张翼轸被困在定山印之下,先是心中一惊,稍后领会了定山印之威,心意微动,一缕天地元风平空生成。天地元风无孔不入,又无物可挡,一闪便没入白光之中,围绕张翼轸周身只轻轻打了一个旋,便将白光的隔绝之威生生推开。

这一来却令真肯顿时大惊失色,不知何故突然之间白光所照之处,明明张翼轸还身在其中,定山印之上却已失去了他的感应,便如平空消失一般。真肯的定山印自出道以来,与无数高人切磋法术之时,从未有过败绩,是以真肯对此印颇是看重,认定此印一出,虽不能说天下无敌,但中土道门之人,能躲过此印之人也是寥寥无几,不料这张翼轸不动声色间原地不动,竟是完全隔绝了定山印地白光锁定,怎不令真肯心中无比震惊!

张翼轸脱离了定山印的控制,倒也没有多想,迈步间走出白光,说道:“翼轸不想与诸位前辈动手,以免伤了和气,来日方长,东海真相我已告知真平道长,信与不信,且听听无妨。”

话一说完,张翼轸也不迟疑,跃身飞空,再次息事宁人,想要离去。

身形刚到空中,忽听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其声极为急促,显是全力而发。张翼轸不及回头,便已然得知乃是一把紫光闪耀的飞剑疾飞而至,直指后心!

张翼轸一让再让,却被真明等人如此逼迫,也是心头火起。且此剑来势颇猛,出手之狠,竟是直取性命之势。张翼轸唤动声风剑的万火之精,不必回头只凭感应天地清风便清晰得知来剑之势,反手一剑挡下,两剑相交,只听“叮当”一声,紫剑便被声风剑拦到一边。

紫剑名紫云剑,乃是真容的成名飞剑。真容为人不善言谈,向来是要打便打,从不废话,是以见张翼轸要逃,不管死活,便一剑刺去。

紫云剑被声风剑一剑挡开,真容只觉剑身一振便偏离到一旁,也不觉有异,飞剑随即回转,便又直直朝张翼轸当胸便刺。张翼轸见此剑两剑袭来,招招致命,一时怒极,手中声风剑更是火势惊人,剑尖之上的火焰吞吐一尺多长,红光一闪,便挡住了紫云剑的第二剑。

紫云剑也非凡品,更有真容一身人仙顶峰的修为支撑,是以与张翼轸的声风剑数次相撞之下,并无丝毫损坏,反而越战越勇。张翼轸也是将心一横,也罢,打便打了,还怕他们不成?正全神贯注应对紫云剑愈加凌厉的攻势之时,忽然听脑后传来呼呼风声,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朝他狠狠砸来!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五十五章 - ~道门公义,谁人欺世盗名~

张翼轸将身一错,定睛一看,却又是真肯的定山印化成小山大小的巨石,铺天盖地一般朝他砸来。若是砸实了,非得砸个粉身碎骨不成。没想到这定山印倒是变化多端,竟还有如此神通。

张翼轸一边应对紫云剑,一边要抵挡定山印,自然不可硬碰,当即便想闪身躲过。不料身后紫云剑逼迫甚紧,紧随身后如影随形,若是用心躲闪紫云剑,只怕难以分神躲过定山印,且定山印化成小山大小,笼罩数十丈方圆!

情急之下,张翼轸先是回身一剑将紫云剑挡到一边,趁紫云剑回转之时,体内火之灵性立时与声风剑之内的万火之精相互呼应,猛然间声风剑剑尖之上吞吐一尺多长的红色火焰脱剑飞出,直奔定山印飞去。只有尺长大小的火焰与大如小山的定山印相比,渺小犹如萤火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肯见此,不由哈哈大笑,说道:“那张翼轸莫非不懂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之说?不过是一缕火花,敢与定山印相碰,当真是自讨苦吃,这一下,有得好看了,哈哈!”

扑向张翼轸的定山印被一朵火焰没入其中,小小火焰如同烛光,在定山印惊天之威的威压之下,便如狂风吹灭蜡烛一般,一闪便消失不见,莫说将定山印的前行之势缓上一缓,便连一丝声响也没有激起,定山印依然挟呼呼声响以惊天动地之威朝张翼轸袭来!

再说张翼轸剑尖火焰一闪而出,身后紫云剑又逼近三尺之内,当即再次凝神,心意一动,声风剑再次迸发出尺长火焰,只是此次火焰并非红色,而是红里透白红白相间之色,外白里红的火焰显得颇为诡异。火焰吞吐间,一闪,便与紫云剑的剑尖相交在一起。

真容以神识操控紫云剑与张翼轸缠斗在一起。初时还不觉有他,只是数次接触下来,却是越来越是感应到自剑身之上传来一丝热意,虽是轻微,却不见消弱,反而慢慢呈增长之势,尽管缓慢,却越来越热,更为古怪之处,这股热意犹如活物一般,丝丝缕缕地渗入神识之中,若要将之阻挡在外,势必要撤回紫云剑。

真容自是不肯现在撤剑,毕竟在与张翼轸纠缠半晌,未立寸功。以他这般身份与一名晚辈打斗半天,不占丝毫上风便主动回剑,便与自动认输无疑。真容只好紧咬牙关,苦苦支撑。不多时。额头上浸出丝丝汗水,只觉浑身火烧火烫,神识之内更是犹如有一朵蕴含极大热意的火苗。跳跃不断,直烧得真容拼了全身道力才将其压制。

张翼轸这边初次将声风剑逼出红白相间火焰,尺长火焰与紫云剑只一相交,蓦然间犹如活物一般沿着紫云剑而上,须臾间便将紫云剑包裹在火焰之中。红白火焰虽是脱离了声风剑,张翼轸却仍能感应一切全在他的心意控制之内,是以心意微动,也是想借此一试万火之精究竟威力几何。便暗中催动红白火焰。大喝一声:“化!”

“化”字只一出口,附着在紫云剑上的红白火焰猛然间迸发万丈光芒。光芒一闪而逝,随后全数收入紫云剑之中。只听紫云剑一声悲怆的长鸣,剑身激烈颤抖不停,只跳动片刻,便听“噗”的一声,这把跟随真容数十年、由玄英砂配合天火精心炼制的飞剑竟是瞬间被万火之精化为乌有!

连天火也需半晌才能融化的紫云剑,竟被这红白火焰眨眼之间烧得连灰渣都没有留下一丝,这是何等令人恐怖的火力!

随着紫云剑化为虚无,真容只觉神识之中那一朵跳跃不定地火苗,紧随紫云剑的消失,瞬间轰然一声膨胀成一片汪洋火海!真容再也无法抵挡这股滔天火力,大叫一声,竟是一跃跳向空中,随即身子一挺,在空中直直躺下,便朝地下跌落。

真命紧挨真容身旁,见真容受此重创,忙衣袖一卷,将真容接下,轻轻放在地上,却见真容双目紧闭,浑身火烫,已然晕死过去。

张翼轸以声风剑逼出红白火焰缠上紫云剑,刚一回身,定山印已然近身眼前,想要躲开已是不能!定山印离张翼轸尚有三尺之远,所携巨风已是声如雷动,只刮得张翼轸双颊生疼,想要再运用控风之术已然晚了一步,心中喟叹一声,暗道莫非真要被这定山印重击而死?

眼见定山印便要近身到一尺之内,张翼轸躲无可躲只好站立不动,却见定山印迅猛之势骤然而停,生生在眼前一尺之处停止不前,当真来如山也不动如山!定山印停在张翼轸眼皮之前,正好让张翼轸看得清楚,只见定山印光洁如镜的石壁之上,突然之间裂开一条细缝,紧接着,两条、三条、无数条裂缝纷纷出现,呼吸之间,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巨山一般的定山印在张翼轸眼前触手可及之处,生生纷碎成千上万块大小不等的石块,呼啦啦掉落一地!

无数石块落到地上,却只听“啪嗒”一声,定睛一看,地上并无大堆的石块,只有一方裂成几瓣的石印!

定山印一毁,真肯虽不像真容一般遭遇重创,却也是狂吐一口鲜血,精神顿时萎靡不振!不过受伤对真肯来说倒不算什么,定山印被毁才让真肯心痛万分,只恨得咬牙切齿,只差暴跳如雷,若不是真明伸手拦住,早就冲向前去找张翼轸拼命了。\

张翼轸见声风剑重创真容,烧毁紫云剑击毁定山印,也是心中大惊。原本以为九灵只为应付差事,随手给他一把黑木炭,不成想竟有如此威力,这声风剑若真是九灵所造,莫非九灵也是什么厉害人物不成?

经过刚才如是数次与声风剑心意相通,感应其内地万火之精,张翼轸更觉得心应手,方才天云剑法施展开来,由生疏渐渐圆润,更是感觉声风剑如臂使指。比起无影棍拿在手中更觉灵性十足。张翼轸也是心中纳闷,原先一直被他当成黑木炭地声风剑,与他相随时日如此之短。如今持剑在手,只需要心念一动便意动剑到,比起跟随一年之久的无影棍更加运用自如,倒是怪事。

不过转念一想,张翼轸倒也释然,声风剑恐怕确实如九灵所说,乃是一件异宝。若是果真乃是木髓与万火之精打造而成。怕是也是取得了木之灵性与火之灵性相融而成。果真如此的话,他如今只得了一丝可操纵火力的记忆传承,若是日后再多些感悟,能够更深一层地感应到天地元火,也不知可将声风剑之能发挥到何等威力?

这还不算,仅仅是操纵火之灵性便可一举之下击败两大人仙高手,若他得了木之灵性,将木火之灵性相融之后再用得此剑,又会有何等惊人之威?

张翼轸这边一时感叹声风剑之能。那边真明却是一脸凝重,心中顿起滔天巨浪,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竟有如此修为。举手间竟将极真观两大高手打伤,这还不算,还将二人赖以成名的法宝毁去,当真了得!

只是真明暗中察觉了半晌,见张翼轸只是依仗手中宝剑,虽有御风飞空之能,却也并未见修为有多么高深,心中稍安。看了吴沛一眼,说道:“吴沛,你速带真容下山疗伤!”

吴沛应了一声。无奈地看了张翼轸身后的画卷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负身背起真容,正要御剑离去,却听张翼轸向前一步,说道:“且慢!真明掌门,请听我一言!”

见吴沛停下脚步,张翼轸也不等真明有所表示,又说:“虽说方才这位前辈飞剑剑剑要取在下性命,但翼轸本非坏人,也不愿伤及无辜。这位前辈是被万火之精所伤,若极真观没有火性法宝或是修习御火法术地高人,只怕性命难保……如若信得过我,且让我为他去除体内火精,火精一除,内伤好养。”

吴沛正在破口大骂,却被真明伸手制止。真明见张翼轸一脸坦诚之色,又见真容面红如火,浑身热气升腾,情知只怕火毒不去必定丧命,略一沉吟,便点头说道:“极真观与三元宫交好多年,我看你本性善良,是以我等前来也只是将你拿下,交由上仙罗远公当着天下道门众人之面处置,是非曲直到时自有公论,倒也并非刻意取你性命,真容为人过于耿直,方才他出手过重,有此一难也是合该。眼下,且信你一次……”

真明以为张翼轸要近前为真容消除体内火体,话音刚落,却见张翼轸只遥遥冲真容伸手一抓,顿时只见一朵红白相间的火焰自真容双眉之间飞出,一闪便没入张翼轸手中剑身之上,消失不见。火焰一出,真容脸上痛苦之色立消,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颜色,再伸手一摸,体温也有所回落。真明情知张翼轸确实所言不虚,身为一派掌门,当有大量,当下便向张翼轸辑了一礼,说道。

“真明代真容谢过张道友援手之恩!”

话一说完,却又身子挺起,气势高涨,铿锵说道:“不过,张道友若想全身而退,还须将我三人打败才可。今日我三人即便拼了性命也要将你留下,此乃道门公义,绝无偏私纵容的可能!我等虽说并非全信上仙罗远公一家之言,但你若随我等前往清虚宫与罗远公对质,相信天下道门自有公论。”

张翼轸听了不由摇头苦笑,上仙罗远公果然厉害,一声令下将他列为道门公敌,人人便觉将他杀死乃是替天行道,是为维护道门昌明,如此一来,除非他逢人便杀,否则在这中土世间便真的寸步难行。如若又如真明掌门所说,被人拿下送往清虚宫,以罗远公之神通,控制他的心神令他主动开口承认灵动是他所杀也不算难事,如此一来,他再被罗远公杀死,更是死无对证了。

控制心神,张翼轸怦然心惊,上次在东海之上灵动掌门便被罗远公控制了心神,犹如呆傻。如今天下道门中人尽信罗远公之言,莫非其中还另有蹊跷不成?

真明说完此话,扭头看了真平一眼,说道:“真平,你莫非真的置天下道门公义于不顾,就此袖手旁观不成?”

真平被真明把话说死,又见张翼轸如此神通广大,只怕以真明和真命二人之力难以将他留下,是以不由长叹一声,说道:“真平自当从命,以大局为重!”说着,双手合拢间又迅速分开,手中却多了一方丝帕,正是真平的法宝万千丝!

万千丝乃是采自冰蚕之丝和火浣鼠之毛,以法术束缚冰火特性将两种丝线编织而成,兼具水火之威,也算是一件上品法宝。

真明见真平拿出法宝,赞许地点点头,也从头上拨出发簪,放在手中只一晃,便变成一把龙头拐杖。此杖名降龙杖,顾名思义便是可以降伏神龙之义,说是降龙自然少不了有所夸张,但此仗却也是一件异宝。

相传本是一名飞仙无意中偶入位于东海以北北海以东之处的一个未名之地,见其上生长的树木颇为怪异,日夜吞吐云雾不停,且坚硬逾铁却柔软如丝,虽不知其名,但也随手采来数根,不知何故其中一根便流落到了极真观中,被真明偶得,费数十年之功炼化成发簪随身携带,可大可小,随时变化,端的有神鬼莫测之威。

真命也是不甘示弱,竟从手指之上取下一个戒指,放在手心之中,只见绿光一闪,戒指变大成一尺方圆的一个圆环。此环名通天环,虽并未多少攻击之力,却有防不胜防地惑人心魄之能。

三人相视一眼,便成犄角之势将张翼轸围在正中。真平先是勉强一笑,说道:“翼轸莫怪我三人以大欺小,只因盛传你修为高深,竟能将上仙罗远公打成重伤,是以我等合三人之力拿下,也不算以多欺少了。”

张翼轸却是一脸淡然之意,将声风剑负于背后,当前一站,也不说话。虽是年纪轻轻,却也令人只觉犹如天地之间浩荡清风扑面而来,心神没来由为之一动,都不约而同想到:如此坦荡的一个少年,怎会做出欺师灭祖这般不堪之事来?

不过想归想,几人却无一人敢冒着被天下道门中人的指责对上仙之言心生怀疑,是以三人各自施了个眼神,见张翼轸并不主动出手,当下也不再顾忌身份,悍然抢先出手。

倒是真平最先出手,万千丝一经出手,便幻化成一张密密麻麻地大网,大而化之,广而无边,竟将整个莲落峰都遮在其中。张翼轸自是心知真平心意,此网一出,便断绝了飞天逃走地可能,等于布下了天罗地网,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万千丝遮住了天地,却遮不住张翼轸双眼,遮不住这少年骁勇坚决的决心和信念,只见他呆立原地不动,脸上笑意不减,却是对真明和真命说道:“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还请两位前辈记得翼轸今日所言!我张翼轸生在天地间,敬天敬地敬父母敬师长,哪怕也会敬重那不正不邪几次想取我性命地青丘,却不敬那些自以为是假上天之名行一已之私的所谓上仙!”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五十六章 - ~万千柔丝,怎敌贪心难平~

万千丝可放可收,只是真平只将万千丝遮住了整个莲落峰,却并不收网将张翼轸网下。真明与真命对视一眼,虽对真平仍是心存残念故意网开一面颇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再让真命放出通天环。

通天环飞行半空,无声无息,也不见光华闪动,比起波旬圈的威势却是大大不如。不过张翼轸却丝毫不敢怠慢,法宝万千各有异象,断不可以有无光芒判断高下。

通天环也不近身,在离张翼轸尚有一丈之远之处,围绕张翼轸转个不停。张翼轸不由纳闷,莫非就这般转来转去将人转得头晕眼花也算法宝神通么?就这般心神稍一松懈大意之时,突见通天环陡然逼近到眼前三尺之处,停止不动。

张翼轸大惊,急忙挺剑去挡,却见通天环全无半分威力,只如一个孩童风车一般,在眼前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动。一圈,两圈,三圈,蓦然异象骤现:透过通天环望去,环中忽然现出一个奇异无比、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世界,阳光明媚,鲜花遍地,处处花草飘香,人来人往,每人都脸露笑容,一见面便互致问候,礼数周全,一切都无比完美又无比和谐,远胜如今中土世间的纷争与杂乱。张翼轸只觉自己也一步踏入其中,与周围人群有说有笑,仿佛大家相识已久,又似乎并不熟悉,只是一见面便心生好感。全无陌生之意。

正在人群中随意走来走去,不知所终之时,忽见眼前闪过一张如花的笑容。调皮可爱又令人心生爱怜,却正是画儿。画儿一把挽住张翼轸胳膊,嗔怪说道:“主人师兄,你一走一年,也不带画儿,不知一人去了哪里,叫画儿好生想念!”

原来画儿无事,张翼轸心中高兴。正要解释一番,定睛一看,身旁之人不知何时竟是换成了倾颖,只见倾颖双目通红,脸上雨打梨花,哭得花枝乱颤,责怪说道:“翼轸,你丢下倾颖不顾,却和戴婵儿私会,你如何对得起我一片深心?”

这……张翼轸一时迷惑。倾颖明明知道他和戴婵儿前往东海是为了何事,怎会说出这般话语出来?这不象倾颖的性子。正要问个清楚,眼前一花,身旁的倾颖却又变成了戴婵儿。

戴婵儿花颜不改,秀丽依旧,只是目光之中多了哀怨之色,埋怨说道:“翼轸,婵儿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却倒好,只知一人逍遥自在。置我于不顾,让我一人游荡于九幽苦寒之地,当真是日夜煎熬,如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活在世间也是枉然,不如就此死去倒也显得英勇,翼轸,你不如自我了断了罢!”

戴婵儿言语犀利一番指责,令张翼轸顿觉无地自容,直觉与其对不起画儿辜负了倾颖救不了婵儿,更有无法面对的天下道门的误解和指责,不如毅然死去,却也落得清白显得大义。以正明志,令天下道门中人也看个清楚,他张翼轸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更非欺师灭祖之徒!

这般一想,张翼轸只觉斗志全无,心中了无生趣,心灰意冷,声风剑也回复黑木炭模样,再无一丝威风可言。若是死了……等等,若是就此放下世间一切,先前立志苦修的一身修为岂非白白浪费,太平村的爹娘养他一场,又将情何以堪?再有中土种种是非,岂可任由罗远公这般大魔一手遮天,为害世间?

张翼轸猛然惊醒,一丝微笑掠过脸庞,心道这通天环倒也是一件异宝,只是所生幻象拙劣了一些,也过于为达目的而贪图求快,结果恰得其反。

刚一醒悟,张翼轸还未来得及再次唤醒声风剑的万火之精,忽见身旁的戴婵儿冷冷一笑,猛然翻手间拿出一根龙头拐杖,直直朝他当胸打来。

张翼轸急忙后退,眼前幻象一去,却见不知何时真明已然欺身近前,手中龙头拐杖一挺,正朝他胸口点来。真明离他已不足一丈之远,这一仗打来,其势快如闪电,想要拨剑相挡已然不及。张翼轸暗道,虽是堪堪躲过了通天环的幻象陷阱,却还是着了几人联手合围地道!

身形急急向左后一闪,心意一动,一缕天地元风生成,迎着拐杖的龙头撞去。张翼轸原以为这天地元风的天地元力相迎,即便不将拐杖挡到一边,至少也可将来势缓上一缓。谁知天地元风与拐杖相交,随即消失于无形之中,真明手中拐杖如遇无物,连丝毫停顿也不见,一闪,便近身到一尺之前。

张翼轸顿时骇出一身冷汗,第一次遇到天地元风无力可借,一击无功,仓促之间再难反应过来,不免一时手忙脚乱,也顾不上许多,体内灵力猛然激荡,脚下云起雾生,当即驾云而起,真明拐杖擦着张翼轸鞋底而过,只差上一寸,只怕一双脚便已不见,当真是险之又险!

堪堪躲过真明的致命一击,张翼轸灵力运转,随即紫气围绕,一直隐瞒的地仙之境立时暴露无疑,只惊得真明等人呆立当场,尤其是真明,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连飞到一边的拐杖也忘记收回,口中喃喃自语说道:

“老天!……又一个地仙!”

张翼轸见地仙修为暴露,心思一动,说道:“诸位前辈,实不相瞒,翼轸确实如今已是地仙修为。既然我已是地仙,便上应天庭,与天地感应道交,更无杀害灵动师伯的可能,哪里有仙人暗害仙人一说,这其中内情,还望诸位前辈深思“张翼轸,休得妖言惑众!我也一直疑惑不解你为何不顾一切非要杀死灵动掌门。如今看来,倒是真相大白,一切悬而未决之处便迎刃而解了。你杀害灵动掌门。正是为了将他炼化,好让你一步跨入地仙之境。试想一年前你不过是入境修为,若要达到人仙境界只怕也要十几年时间,现今一年不到却竟是地仙修为,张翼轸,你这个卑鄙小人,为了尽快达到地仙之境,竟然想出这般歹毒之法。你,你与魔门之人全无区别!”

正是吴沛在一旁见张翼轸竟然晋身地仙之境,一时心中妒火中烧,无比嫉妒,又想到他处心积虑要想炼化画卷不成,又被张翼轸抢走。一想之下,便得出了张翼轸为求地仙而杀害灵动的结论。

吴沛此言倒也颇有说服力,被张翼轸修为之快一时震惊的真明等人回神过来,略一思忖也都恍然大悟,心中对罗远公所言地一丝疑惑也全然消失。更是坚定张翼轸元凶之实:怪不得当初这少年与神人交往,初入道门不久便学会了驾云之法,只怕他一心只求速成,不肯按照道门正法勤学苦修,全是寻思一些邪门地速成之法,是以才最终铤而走险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出来。

众人经吴沛一说,都心中更是坐实张翼轸杀害灵动的动机,否则为何他先前故意隐瞒地仙之境。是以真明惊骇过后,当即恢复平静,脸色一沉,说道:“张翼轸,如此说来,你也确实是其心可诛的大恶之徒。今日若再负隅顽抗,休怪我等手下无情。别看你是地仙修为。若我三人舍命一搏,你也讨不了好去!”

张翼轸开始不露地仙修为倒也并非有心刻意隐瞒,而是他如今不管飞空还是施展声风剑,倒也无须催动灵力支撑。同时张翼轸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或许罗远公会有密法可以探知所有晋身地仙之人,他情知以他目前修为,还不足以与罗远公正面对抗,是以也存心不想运用灵力而显露地仙修为。

不过既然已经暴露,张翼轸便想借助地仙之名说服真明等人,却不成想吴沛此厮甚是可恶,寥寥几句非但将他的说法全盘否定,同时更是坐实了他为何杀害灵动的罪名,当真是无耻小人行径。

只是眼下形势容不得张翼轸多看吴沛一眼,却见真明猛然间须发皆张,威武神勇,龙头杖豁然间幻化成一头巨龙,以雷霆之势朝张翼轸扑去。

张翼轸虽是和倾颖交往多时,也和龙宫众人多次相见,却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龙身。只见巨龙身有四腿,腿有五爪,浑身青色,龙身一丈粗细,巨鳞大如磨盘,龙眼亮如明灯,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朝张翼轸咬去。

明知巨龙乃是幻化,只是法宝各有神通,指不定虚幻之间何真何假?是以张翼轸哪敢怠慢,声风剑再次放出万火之精,身形一晃,化为一股清风,须臾间躲开了巨龙的一咬之威。

身形刚刚闪到一边,忽见天上降下一物,大如圆盘,直朝头顶砸来。张翼轸声风剑一挺,“当”的一声将来物挡弹开,却觉手臂一麻,声风剑差点脱手而出,不由大惊,此物竟是如此沉重,不知是何宝贝?

待定睛一看,却原来还是通天环!不成想此物还有此等神通,只见通天环在空中飞了一圈,瞬间又回转过来,滴溜溜一转,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转眼之间通天环变化为无数个大小相同的通天环,环环相扣,朝张翼轸袭来。

这还不算,那边巨龙扑了一空,又迅速回转龙身,竟是将龙身缩小成数丈大小,犹如一条巨蛇一般,盘旋而至。见巨龙和通天环联合之威,张翼轸一时也是心中骇然,虽说他是地仙修为,却论及对敌经验与打斗技巧,自是远不如真明和真命这两位入道数十年的人仙。

张翼轸一时略有惊慌,正思忖如何应对之时,却见巨龙盘旋而起,一飞冲天,随即又自上而下向他扑来。张翼轸急忙纵身躲开,只一迈步,忽觉脚上软绵绵不着力气,低头一看,不好,不知何时地上也是布满了通天环,他一步迈出,正好踏入一个通天环内。

正要再抬脚迈出,猛然感觉到头上有异,抬头一看,头上三尺悬浮一个通天环,正好与脚下地通天环相互呼应,蓦然间红光一闪,张翼轸只觉眼前一花,身上一紧,再定睛一看,浑身上下被无数通天环套了个结结实实,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这还不算,张翼轸刚被通天环套在当场,巨龙也是随后将身一绕,竟将通天环连同张翼轸在内一起缠绕在一起,紧接着,巨龙昂起龙头,一声长啸直冲云宵,随后张开大口,猛然喷出一口云雾,瞬间便将张翼轸笼罩在内。

被通天环套在其中,张翼轸只觉天旋地转,直欲分不清上下左右,其后又被巨龙缠绕,更觉浑身灵力被禁,再也无法运转一丝。还未来得及思索脱身之法,又被巨龙的云雾笼罩全身,云雾只一及体,张翼轸便觉神识之中一阵倦意袭来,浑身再无丝毫力气,只想就此昏昏睡去,再也不想清醒片刻。

见合二人之力终于将张翼轸困在其中,真明和真命相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再也不顾忌长辈身份,竟是抚掌相庆,只当捉拿的不是一名少年,而是一名法力高强作恶多端的地仙!

真平见张翼轸被擒,心中喟叹一声,心道张翼轸虽是地仙,终究敌不过两大人仙的联手合击。这一被擒,若是交与罗远公之手,断无活命之理。也不知那灵空得知他的徒儿落得如此下场,会不会闹上清虚宫与罗远公不死不休!

不过灵空修为较之张翼轸还远远不如,若是闹上清虚宫也不过死路一条。真平暗暗担忧,却又无计可施。眼见张翼轸在通天环和巨龙的缠绕之下双目紧闭,应是昏死过去,情知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便心念一动,万千丝随即光华一闪,收回到真平手中。

吴沛见张翼轸最终还是束手就擒,喜不自禁,立即向真明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禀掌门,张翼轸那恶贼趁弟子在此修炼之际,将弟子的一幅画卷抢走。如今他被两位师伯所制,弟子有意从他身上取回本属于我的画卷,还望掌门开恩允许!”

一朝擒下天下道门公敌张翼轸,非但在上仙罗远公面前可得修炼仙法,更可趁此一扬极真观威名,天下三道观齐名已久,只怕经此一事,极真观便可隐隐为三大道观之首!想那三元宫和清虚宫都有人晋身地仙,唯独极真观没有地仙,一时风头全被三元宫和清虚宫压制,若是借此一事博得上仙欢心,助极真观之中二人晋身地仙,便可一举将三元宫和清虚宫威名压下,极真观成为道门领袖便指日可待,这也是真明一听吴沛之言便急邀众人前来捉拿张翼轸地暗中打算。

真明一将张翼轸拿下,顿时心情大好,听吴沛开口相求,想也未想,便大手一挥,让吴沛自行去取下便是。

吴沛心中大喜,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真平一眼,却见真平神思恍惚,看也未看他一眼,心中大定,便三步两步来到紧闭双眼显然已无知觉的张翼轸身边,嘿嘿一笑,一伸手,便朝张翼轸背后的画卷拿去!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五十七章 - ~一战成名,无奈世间纷争~

却说张翼轸被通天环和巨龙围困当场,不得而出,又被巨龙口中云雾浸入神识,几近昏迷,只余脑中一丝清明坚守。心意微动,想要再次化身清风,却蓦然发觉,在通天环和巨龙的合围之下,竟生生将天地清风隔绝开外。

张翼轸脑中灵光闪现,忽然想起方才对战之时,此杖丝毫不惧天地元风之力,如此看来,只怕此杖天生克风,虽是化身为巨龙,克风之能仍在,是以张翼轸周身无风可用!

这般一耽误,张翼轸便觉巨龙云雾深入神识之中,只差一丝便可将他神识全然控制,当即也顾不上许多,心道既是化身为龙,自然少不了与水亲近。既然以云雾相侵袭,那便以水克水。心意一动之间,天地之间的云气立时随念而至,再一转念,化气为雾,形成雾罩,巨龙和通天环丝毫没有阻拦,便被张翼轸在周身之上形成一层薄如轻烟的水雾之气。

张翼轸御水之术学自龙宫,龙族并非天地灵兽,是以并无控水之法,无法从云气之中感应到天地元水。张翼轸御水之术已达大成之境,但不过是寻常之水,饶是如此,大成之境的御水之术凝结的水雾也是非同小可,刚一形成,便将通天环和巨龙的围困之力减弱三分。

不过只是减弱,若要脱困还差上不少,是以张翼轸仍是闭目,以心念之力将神识之中的巨龙云雾驱散。虽是巨龙云雾附着力极强。但真明毕竟只是人仙修为,无论神识还是道力远不如张翼轸浑厚和精纯,所以一旦张翼轸以水雾将通天环和巨龙的隔绝之力减弱之后。不消片刻,便将神识之中浸入的巨龙云雾挥散一空。

云雾一空,张翼轸便随即感应到方才不知几时被丢落到一旁地声风剑,只一动念,便从声风剑中抽取一丝万火之精,随后将万火之精小心翼翼地拉近身边,巨龙和通天环虽有阻拦之意,却无法克制万火之精无坚不摧的暴烈之意。只将万火之精前行之势缓了一缓,万火之精便猛然与张翼轸周身的水雾相交在一起。

水火不容,更何况是精心提炼的水火精华,两者只一相交,只见一道万丈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归于平静。

再说真明应允吴沛前去取下画卷,也未多想。待吴沛即将走到张翼轸身边三尺之内之时,忽然心生警觉,蓦然感到巨龙龙身被一缕几不可察的微弱火力穿过,若不细心断然不会察觉有异。但真明却突然之间心生不祥之感!

再看此时吴沛已然伸出右手,手指也已摸到画卷一端,正要一扬手便可将画卷取在手中。@正在此时,一道耀眼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消失,接下一刻,仿佛万物停止不动,时光也不再流逝,周遭一片寂静,全无声息!

不好!真明心中狂惊。大喝一声:“吴沛,速退!”

为时已晚!

沉寂的这一刻,或许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却给人无限长久的莫名之感。就在众人心神一紧。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莲落峰似乎都晃了几晃,以张翼轸为中心,一股挟带天地之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波动向四面呈圆形向外狂涌而出,波动最先波及到巨树之上,直撞得数丈粗细的巨树浑身乱颤,眨眼间哗啦啦树叶落了一地。浓密的树冠经此一撞。其上树叶几乎一扫而空!

真明等人离得稍远,但及身之时。仍是势不可挡,只将真明等人吹得直欲如风中落叶一般摇摆不停,几人忙全力施展定身法才将将站稳身形。饶是如此,真明也只觉体内气血翻腾不停,强行压制了片刻,竟是无法自抑,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真命和真平还要好些,二人原地打了几个转,随即堪堪站稳了身形。不过相比之下,吴沛便再无如此幸运,他离得最近,又全无防范,只想一心得到画卷,刚一伸手,却被这股惊天动地之威轰上半空,当即闭过气去,在空中接连翻滚无数次,才从空中直直摔落。

幸亏真平眼疾手快,眼见不对,在狂风中强睁双眼,瞧准吴沛下落之处,扬手间放出万千丝,才将昏死过去的吴沛接住,避免了他被摔死的下场。

如此之威,便是张翼轸也始料不及,不成想这万火之精与他自行凝固的水雾相交,比起上次自天雷之中提取天火与水雾相交,却是强大了不知凡几!

待烟消云散过后,张翼轸定睛一看,身上的通天环与巨龙已然不见,身旁不远之处,一把龙头拐杖和一枚戒指跌落尘埃,其上再也不见一丝光华。

不过方才的水火相克一炸之威,虽是威势惊人,直震得地动山摇,却只是外力之力,并无波及到神识与道力,也并无毁掉真明与真命的法宝,是以二人站稳身形之后,惊见法宝完好,也是暗呼侥幸,急忙心念一动各自收回法宝。

只是经刚才一事,二人心中再无斗志,再看吴沛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只怕危在旦夕。真明长叹一声,心道不想合数人之力力战半晌,竟是丝毫没有讨到便宜!不过一年时间,张翼轸竟能修为至如此神通,只怕还真如吴沛所说,杀灵动而晋身地仙,所以才有如此不世修为。

真明心中感叹,只怕再难将张翼轸留下,只好黯然说道:“既然我几人不是你的对手,张道友还请自行离去。若是心中愤恨不平,欲杀我等解恨,尽管下手便是。”

张翼轸得声风剑万火之精相助。脱困而出,心中也是暗呼侥幸,方才情景当真也是惊险万分。稍有不查,他便被真明等人生擒活捉。虽是自己是地仙之境,但毕竟境界不稳,远不如真明等人数十年人仙顶峰的道力圆润娴熟。如此看来,这地仙之境实则与人仙顶峰境界差别并非想象中判若云泥,却又为何中土千年以来未见几人晋身地仙,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又见真明等人皆是脸色惨白,吴沛更是人事不醒。心道只怕如今这种局面,极真观上下便更是认定他是罪魁祸首,再行辩解也是无济于事,当下也不再犹豫,既然几人不再拦他,画卷也已得手,再不离去岂非自讨没趣,便向真明等人一拱手,说道。

“方才若有得罪之处,也是迫不得已。诸位前辈勿怪。翼轸就此别过,只有一言相劝,若哪位前辈晋身地仙之境,切莫追随罗远公前往祖洲,性命要紧,切记,切记!”

说着,张翼轸脚下清风激荡,飞身跃向半空,刚刚飞出莲落峰不过百丈之遥。突然心生感应,身后一物直直追来。此物来得虽快,却并无破空之声,也无劲气逼人。显是并无多少威力。张翼轸只须心意一动,一道清风鼓荡而起,将来物卷到眼前,一伸手,便抓在手中。

却是一方丝帕,触手之间,如若无物,正是真平的万千丝。略一思索。张翼轸便心中明了。定是真平借机将万千丝交与他手,若他日后与灵空得见。便让他转赠灵空,以备防身之用。不想这真平道长对灵空倒还是一腔柔情,倒不知二人当年发生何事?

张翼轸暗暗摇头,只好略过不想,收起万千丝,转眼间便来到凝霞崖。

张翼轸不敢以身试险,在此地一试画儿是否安好,却还惦记张柏子之事,是以才到凝霞崖停留。刚一落下,便见悬崖之上的那棵柏树人影一闪,张柏子化形而出,急急向前施礼说道:“多谢恩公记得柏子之事,柏子法力低微,无法自行移动本体,还请恩公施法将此树带走,柏子自当终身追随,侍奉左右。”

张翼轸微笑摇头,说道:“倒也不必叫我恩公,叫我翼轸便可。我便叫你张伯,你说如何?”

张柏子忙又施礼答道:“恩公有言敢不从命,只是张伯之称,我愧不敢当!”

张翼轸也不再与张柏子客气,淡淡说道:“张伯也不必拘礼此事,我等修道之人,何来如此世俗之念,不必再多说了……”

说着,张翼轸心意微动,体内土之灵性随之呼应,感应到柏树树根之下方圆数丈之内地泥土,只一动念,数丈方圆的一大块泥土便被拨起!紧接着呼吸之间,张翼轸唤来天地清风,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罩将泥土连同柏树罩在其中,随后冲天飞起!

张翼轸本是抱着一试的心理,看他的操土之能能否拨起数丈方圆的泥土,不料一试之下竟是轻易成功,不免一时欣喜。转念一想也便想通其中关键之处,一是他晋身地仙之境,与天地感应道交与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感应天地元力之中的元风元土较之以前灵敏许多,二是经方才生死一战,数次瞬息之间运用元风和水雾,更得纯熟精粹之意,是以才初试便告成功。

见张翼轸如此神通,张柏子大喜过望,正要弯腰施礼,却被张翼轸制止。张翼轸冲张柏子微一点头,说道:“张伯,请紧随我身后,莫要跟丢了!”

张柏子敢不从命,见终于得以逃离此地,心情大好,忙紧随张翼轸身后飞空而行。

二人御风飞行,张翼轸又以风匿术隐去身形,唯恐被道门中人发觉,节外生枝。飞行了两个时辰,一路听得张柏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倒也不觉时候过慢,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一片不大的树林,正是太平村前上次得遇戴婵儿与倾颖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