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梁国人,真是不知所谓!”

花夭怒骂道:“公主在寺中,竟然还有这种事!”

几个魏国使臣也是怒火中烧,他们之前也听到了里面说公主不公主,这寺里只有兰陵公主这一个公主,不是在床笫之间提起他们魏国的公主,又能是如何?

“花将军,我们走,这种佛寺实在让我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兰陵公主也是气得脸更白了。

“公主歇气,公主歇气,此事和我们光宅寺无关啊,我们是正经的佛寺,由皇家供奉,哪里会有女人。这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知客僧在后面拼命解释,可被恶心的不行的众人正如兰陵公主所言,根本不想再看一眼这里,只寒着脸往外走。

离开这跨院时,落在众人最后的褚向不露痕迹地往后看了一眼,见萧正德抓着那个女人的头发从院里拉了出来,直拖到了跨院的后门,其神情癫狂疯魔,心中也有些疑惑。

倒是魏国人有些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对他的怒意起了些好感。不管是不是纨绔子弟,既然姓萧,想来对梁国的声誉还是在乎的。

褚向却知道萧正德是什么德行,若说他是为了这一对狗男女伤了国体而怒不可遏根本是无稽之谈。

可惜现下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多想,兰陵公主落了水被抱着奔走早已经是满身不适,此刻只觉这寺院腤臢无比一刻都不想待了,哪怕身染风寒也要花夭将她带出去找个地方换衣。

他们刚走出去几步,恰巧遇上闻讯赶来的徐之敬,见这么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要往外走,怔然道:

“公主殿下,花将军,不是说要看诊么?”

“有劳徐兄跟我们走一趟。”

花夭脸色铁青,“这光宅寺里,是留不得了。”

徐之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一群魏国人的神情便知道不是小事,从善如流地也跟上。

另一边的萧正刚急匆匆追了上来,在后方呼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离这里最近的是我们临川王府,若公主不嫌弃,请往我家府上暂歇。我们王府虽然简陋,但供公主盥洗更衣的地方还是有的!”

他们从台城方向来,先路过的临川王府再到的光宅寺,在路上就已经看到了高屋建瓴的临川王府,只觉得那雕梁画栋比皇宫也不遑多让,有几个魏人有些意动,劝说公主可以暂去临川王府。

临川王萧宏是扬州刺史、骠骑大将军,手握扬州的军权,又和魏国人有矛盾,为了避嫌,这次萧衍就没让他接触梁国使臣。

虽说萧宏曾在魏国人手里兵败洛口灰头土脸,但魏国出使原本就有趁机打探梁国军事实力的目的,希望和萧宏有接触的机会。

此时有人就给公主眼色,示意她答应。

兰陵公主这时已经觉得浑身发烫,是要生病的征兆,她知道自己在梁国决不能病,又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忍住不适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侯爷了。”

乐山侯萧正刚见他答应了,高兴地上前引路,又让寺门口等候的家人回府里去准备客房和女人的衣服。

花夭和兰陵公主一行人刚刚离开光宅寺,从宫中而来带着皇帝手谕的马文才也到了光宅寺门口,却扑了空。

萧正德冲撞兰陵公主,梁国的典客担心会出事,便向宫里递了话。

当时马文才正好在帮萧衍处理杂务,萧衍知道马文才比旁人老练机智,就给了他一道手谕,让他带人去接应兰陵公主。

他知道萧正德的性格,那手谕是方便马文才便宜行事的,要萧正德真要莽撞,马文才可以凭手谕先将萧正德拿下。

结果到了这里,公主没见到,却看到光宅寺的僧人们人人满脸惊恐的表情,待听说他是宫中的天使后惊慌之色更甚,正准备转头前往临川王府去寻那些魏国人,却听得寺门旁一声轻唤。

马文才闻声一看,见是褚向隐在暗处,悄悄向他招手。

马文才请宫中的禁卫稍微等候他一会儿,走到褚向身前,刚准备询问发生了什么,褚向指了指寺院东南方向,低声说:

“萧正德在那边,怕是要杀人。”

第315章 调虎离山

褚向自去了魏国, 平日里行事不再似会稽学馆那样畏缩, 马文才显然更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甚至肯破例提供褚向帮助,本就是抱着“奇货可居”的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奇货”这么狠, 一出手就把褚皇后架在了火上烤,连皇帝都惊动了。

这样厉害的人, 一旦放开包袱,简直就如鹰击长空、虎入山林,马文才认为褚向在某种意义上和他一样,对自己没利的事情是不会提的,所以稍微犹豫了一瞬。

但褚向的下一句,就让马文才立刻做出了决定。

“光宅寺里有人淫乱, 冲撞了兰陵公主。萧正德好像认识那女子。”

他对褚向点点头, 领了几个宫中的禁卫,寻了个熟悉寺中路径的僧人,就朝郗皇后曾住的那小院而去。

光宅寺封寺,萧正德为了避免起冲突是单独入寺的。如今他和人起了争执,对方也不会慨然赴死,必定剧烈挣扎高声呼叫、想办法拖延时候,马文才跨进小院时,便看见萧正德将一个什么人丢进了院中的井里, 扯着一个女子想要离开。

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整个人犹如风中的落叶般不停地颤抖着,拽着萧正德胳膊苦苦哀求:

“阿德,阿德你听我解释…”

很明显,她很怕他也把她拖到什么地方给宰了。

马文才一进院,这两人便发现了,齐齐变了脸色。萧正德更是皱起眉叫了声“马文才,你来做什么!”

马文才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年少得志却低调谦逊,寻常人也找不到他的把柄,就这么让他以一个次等士族的身份稳稳坐住了秘书郎的职位。

他没理萧正德,而是让侍卫将井里的人捞了上来,又按照祝英台曾教的那般将他腹中、气管中的水控了出来,总算还留着一口气。

马文才看着僧人身上还有不少伤痕,显然是萧正德下的手,怕他再留在这里又要被灭口,干脆叫禁卫把他带走。

“马文才,你敢!”

萧正德怒喝。

“陛下差我来平息光宅寺的争端,我若不带人回去,便是我失职。”马文才笑了下,看了眼萧正德背后的女子,点点头:“是了,我忘了还有一位,侯爷请把你身后的女子也交给我回去交差吧。”

萧正德哪里肯,口中威逼利诱之语不断,又抬出临川王来压他们,马文才却嗤然一笑,根本不去理会他。

当年祝英台被掳,便是出自这蠢货的手笔。后来吴法寿死,这货又祸水东引想栽赃嫁祸自己,幸亏畏娘还算聪明没中计,反送了信出来让他们小心。

江无畏怀疑自己弟弟的死和萧正德有关,这几年一直在暗地里查他的底细,想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这几年里,这萧正德早已经是人厌神烦,就连临川王萧宏都在江无畏的枕头风下对这个儿子横鼻子竖眼的有意见,唯有他的亲弟弟萧正刚还愿意和他混在一起。

马文才素来是个“趁你病要你命”的人,既然萧正德对出现在皇后久居的这一对奸夫淫妇这么紧张,那其中必有缘故。

萧正德自然全力反抗,可惜马文才从宫中带来的禁卫都孔武有力,他们知道这里是皇后旧居,出了这种事皇帝一定不会善了,动起手来也毫不犹豫,没一会儿,萧正德身后的女子就被禁卫们抓了起来,和那昏迷的僧人一起,被带离了光宅寺。

萧正德追在马文才身后唾骂,那唾骂到后来变成了疾呼,等到了寺门口时,已经是哀求了。

可惜马文才完全不为所动,带了人就要送入宫。

等马文才带着那女人和僧人走远了,萧正德将牙一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向着自己的王府疾奔而去。

另一头,兰陵公主被花夭抱至临川王府,在游仙园里内暂时安置。

一路上距离不算短,可花夭却将兰陵公主抱的稳稳当当,连气息都没有半点紊乱,好似兰陵公主不过是根羽毛。

这样的耐力和力量,让一旁的徐之敬大为叹服,但他去过魏国,并不会和大部分梁国人那样,觉得花夭这样的天资是魏国常有的,所以在一旁感慨说:

“花将军这样的膂力,怕是世间少有吧?”

“不是哟。”

兰陵公主身边的魏国使节笑道:“鄙国的杨大眼将军也有这样的膂力。”

“杨将军不是已经…”

杨大眼是魏国的悍将,梁国北境的小孩听说杨大眼来了,往往能止住啼哭,梁国人谓之“小儿止啼将军”。

不过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花夭却点点头:

“杨将军的儿子杨白华也有这样的膂力,如今在宫中担任禁卫之职。”

她想了想,又说:“我的师兄贺六浑欢虽然力气没我大,但和我比拼武艺时,从不会被我的力量打败,也算是膂力过人。”

听说这样的勇将在魏国至少有三个,梁国的人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魏国人的目的达到了,也得意地笑着。

在萧正刚的带领下,兰陵公主被放在了游仙园的客房。

听说这里是萧宏宠妾的住所时,兰陵公主还有些犹豫,但听说萧宏并没有妻子,如今是这位宠妾在管事。

听说连天子驾临临川王府都是在这位宠妾这里设宴的,兰陵公主就没有拒绝。等江无畏拿着从未穿过的衣裙让公主更衣时,兰陵公主也不敢有任何傲慢之色。

因为那拿来换洗的衣裙,比身为魏国宗室的她用料还好。

等兰陵公主委婉地问有没有男人的衣服给她的送嫁将军时,这位宠妾稍微怔了怔,用奇怪地表情看了她们一眼,才点点头出去了。

回来时,她带了一件萧宏的常服。

花夭将兰陵紧紧抱在怀里并不仅仅是保护她,更多的是不想让人发现她女子的身份。

她乔扮的再怎么像男人,可毕竟身材不似男人,平日里靠绷带掩饰住自己的曲线,现在衣衫湿了,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在外人看来,便是这位送嫁将军连换衣都不避开公主,可能确有私情。

就在公主更衣之时,魏国人委婉的提出想要游览临川王府的请求,萧正刚对王府自豪无比,正求之不得,自告奋勇的带着几个魏人在府中游览。

就在徐之敬为兰陵公主诊脉时,有临川王府的家仆进来了,附在江无畏耳边悄悄说:

“娘娘,西丰侯正在收拾行装,又去了王爷的库房那边,看着不大对。”

临川王府有四分之一大小的地方被修成了库房,还分内外三道,有重兵把守,别说萧正德,就连江无畏也只有挑选首饰的时候进去过几次。

“为什么说不大对?”

江无畏追问。

“侯爷带了人。”

西丰侯也有自己的侍卫,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个个手里都是染过人血的

下意识的,江无畏察觉到,自己正在等待的机会来了。

她向兰陵公主告罪一声,一边吩咐人去召王爷回府,一边召集府兵,命他们去库房那边护卫。

她并不擅武,但知道萧正德打临川王府库房里财宝的注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他还曾异想天开从自己房里挖一条地道去库房的地下,却不知道萧宏早就防过这一点,整个库房地下都是灌了铅的,想要挖开好似痴人说梦。

为这个,萧正德才算是真正跟他的亲爹闹翻了。

江无畏虽然只是个宠姬,不过她深受萧宏信任,府里没有女主人,一直都是暂代女主人之责,王府的侍卫听说西丰侯有可能要闯库房,立刻听从她的召唤,火速前往南边的库房救援。

等大半个临川王府的侍卫都去了库房的方向后,游仙园里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西丰侯,你不是…”

游仙园的侍卫刚说一个字,胸前就被一刀贯穿,不敢置信地瘫倒在地。

“我不是去了库房?”

萧正德甩掉刀上的血珠,不屑地说:“就知道这女人派人盯着我,我要不是打库房的主意,来得了这里?”

他带来的人马都是亲信,足足有上百人,其中不乏暗地里豢养的死士和勇士。临川王是扬州刺史,萧正德的人甲胄刀兵齐备,俨然一支精锐。

闯入游仙园后,这些人见人就杀,萧宏宠爱江无畏,整个游仙园直若天上宫阙,他们直奔江无畏住的主院,见到值钱的东西就掠取,扫荡了一间又一间的库房,那些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并丝帛古玩,几乎让每个人满载而归。

“抢这娘们不比抢库房容易多了,谁不知道阿爷最值钱的宝贝都在江无畏这里!”

萧正德得意地大笑,连声大喝:“都麻利点,拿完了我们就走!”

主院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隔壁正在休憩的兰陵公主一行人,徐之敬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萧正德怎么带人在自己家冲杀?”

外面的人残虐无情,来往看到的侍女仆从都是一刀一个,若是有抵抗的,更是卸手断脚惨不忍睹,见之生寒。

只见这些人抢了主院还不满足,领着十几个人就往客院而来,徐之敬连忙回头大喊:

“他们过来了!”

“陈思,阿单!”

花夭观察了下地形,沉声道:“这院落只有一道门,我们三人守着大门,其他人探查下这院子还没有其他出去的地方,以保护公主为优先。”

她转过头,又说:“萧正德如此反常,怕是和刚刚光宅寺里出的事有关。我看他不像是善茬,对公主还有觊觎之心,吾等便是身陨在此也务必要护住公主,不得让公主有任何闪失!”

这里这么大动静,只要临川王府的人不傻就会很快回援,若是他们拖延能个一时半会,说不得萧正德自己就会走了。

“有劳诸位护卫,等出去后,我必让阿爷论功行赏。”

待花夭带着两个亲卫出去后,兰陵公主也找了把削水果的小刀,裁掉了长裙,并没有非常慌乱。

“誓死保护公主殿下!”

现在还在公主身边的都是亲信,就连侍女也是百里挑一,见公主没有慌张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找路的找路,找合手武器的找合手武器。

花夭带着两个亲兵到了门口,恰巧遇见这十几个人迎面奔来。外面的人似是也没想到这个客院里还有几个彪悍的男人,就一个愣神的功夫,已经被花夭砸碎了脑袋。

她的佩剑磐石是把少见的重剑,在骑马作战时并没有长矛长槊好用,可在战阵之下时几乎就是人间凶器,再配上她天生无匹的巨力,简直是人来杀神,佛来灭佛。

不过是眨眼功夫,来抢劫的凶徒已经折损了五人,而且花夭有意示威,每一剑都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与其说是劈不如说是砸,阿单和陈思在战阵上配合主公已经无比熟练,有他们掠阵挡住其他人,花夭几乎每剑下去,必有人被开了瓢,红红白白的东西四溅而出。

饶是这些人是杀人如麻的恶棍,看了眼前这样的凶人也不禁两股战战,后面的人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后连连后退,让同伙去找人来。

对方再厉害,毕竟只有三人,只要人一多,耗也耗死他们。

花夭怕他们调虎离山,也不追赶,只拄剑与地,闭目养神。

她经历过各种车轮战,知道接下来肯定是一场恶战,唯有此时养精蓄锐,才能在之后的恶战中全身而退。

没一会儿,萧正德又带了几十个人过来了,大概是觉得这里有精锐把守一定是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他连一刻钟都不愿耽搁。

待看到把守着大门的那三人是谁时,萧正德怔愣了一瞬,而后脸上涌上狂喜。

“原来你们在这里!兰陵公主是不是也在此地?!”

他像是一只闻到了血腥的秃鹫,眼神不住往花夭身后搜索,“好极好极,有公主在手,抵得万千财宝!”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花夭鼻中冷哼一声,重剑狠狠一顿,砸得脚下石砖尽裂。

“他们只有三人,速速杀了他们!”

萧正德刀刃一挥,指向花夭,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尤其为首那个,给我千刀万剐!”

“正好!”

花夭挥剑,一个死士还未察觉,已经跪倒在她身前。

从他身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应该是肩骨全碎了。

“…我刚刚还在想,该怎么才能了结了你的性命…”

重新抬起头的花夭双眼血红,已经到了“入武”的境界。

入武后的花夭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露出一个比萧正德还要狰狞的笑容。

“想不到机会这就送上门了。”

第316章 黄雀在后

花夭出生的六镇, 已远不是先祖出生时的那个六镇了。

如果说以前的六镇是举全国之力抗击外敌的“荣耀之地”, 那现在的六镇就是举全国之力抛弃的“死寂之城”。

军户不能改业, 又没有仗打, 除了一些还能投奔以前的部落主或是主公外,其他人穷到不是上山做了猎户,就是沦落到打家劫舍成了马贼的地步。

花夭家也穷, 他家养着连京中都少见的宝马,花钱如同流水,所以花夭自小为了补贴家业, 什么都干过。

保镖、悬赏、给人当打手、做苦力,只要能活下去, 她什么都干。

也有过为了保护商户以一对十、对几十;也有过给人当打手却踢了铁板;

若不是她在剿匪中声名鹊起使任城王发现了自己的故交之后过的这么苦, 现在她估计还在哪个山上蹲着打猎养活家人和朋友。

萧正德带来的危机是危险的, 可对于花夭来说, 还远没有过去来的更凶险。

这里本是萧正德的主场,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了,萧正德清楚自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人、抢走公主为质,否则事情一揭发开来, 谢家第一个就要摁死他。

但他却没想到这个叫花夭的这么难缠。

哪怕有人数优势, 在这狭小的通道里完全没有用处,有那三人站在那里,就算是一群人一拥而上, 也会被挥舞起的重剑砸回去。

那剑能敲裂砖石, 自重本就可怕, 触之无不肢体受损,再加上旁边还有两个使着利刃的家将迎合,他们几乎是一受到重击后迎面就来了两把刀剑,运气好身手敏捷的还能躲过去,稍微差一点的直接就被开膛破肚。

在这种情况下,人多反倒缚手缚脚,完全形不成优势,和花夭直面的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在提防着头上不时会砸下的巨剑,根本想不到还要反抗的事情。

花夭,本就是不惧打车轮战的。

“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阿单将已经有些卷了的刀刃从地上那人颈项上拔出来,看了下刃口,随手丢下手中的刀,在死的那人手上换上一把新的。

“他们的刀倒是宝刀,只是在这些人手上,也忒可惜了!”

要是他们六镇之人都有这样的兵刃甲胄,天下都能如囊中之物。

眼见着折损的人越来越多,萧正德心中的恐慌也越来越大,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一日之间,竟然会如此恐慌两次。

一次是来自马文才,一次是来自面前的花夭。

“侯爷,不能再这么折损下去了,这都是我们日后再起的本钱呐!”

萧正德的门客心疼地看着死在花夭手上的人,跪在他脚下劝谏道:“还有那些兵刃和甲胄,都是好不容易才在王爷那里拿到的军械,等我们离开建康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如今为了一个女人都丢在这里,岂不是本末倒置?”

萧正德看着那扇门,一想到魏国的和亲公主就在后面,只要他想办法娶了那个公主就是魏国自己人,他就越发不甘。

“侯爷,三思啊!”

门客看出了他的不甘,又一次呼喊。

“今日已不比往时!”

大概是一句“今日已不比往时”喊醒了他,萧正德最终只能恶狠狠地呼喝:“不攻了,我们走!”

说罢,他自己率先调头要走。

眼见着身前久攻的甲兵如流水般撤去,花夭并没有惊喜,反倒怒喝:“贼子,哪里跑!”

她用脚尖勾起脚边的一把长刀,用手抄住,反手就朝萧正德的方向掷去。

那一把长刀携着破空的风声电射而至,他身边的死士只来得及喊一声“主公小心”扑上去,就被捅了个大窟窿。

萧正德不敢置信地回头一望,见花夭居然第一次踏出了院门,举着那般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铁棍的兵器朝他们追了出来,顿时胆丧心惊。

“快,快,拦住他们!”

人的心防一旦崩溃,就兵败如山倒,哪怕这边的人数倍于别人,也只是一群被母狮追赶的羔羊。

阿单和陈思并没有参与追赶,而是趁机倚靠在院门上,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你猜主公要花多久才能杀了那萧正德?我猜半刻钟。”

“人有些多,我猜一刻钟。”

两人说话间,花夭已经追上了队伍的末尾,手中重剑携着风雷之力横扫过去,就将断后的几人懒腰扫到了道路两旁,再也爬不起身来,脊柱应该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