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南看了于休休一眼,:“不了,于叔,我回去了。”

他双手合十,礼貌地揖了一下,转身要走。于休休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哼了一声。霍仲南回头看来,她又把头偏开,装着看不见他。

这别别扭扭的小儿女情意,看得苗芮直乐。

“走什么走啊,吃了再走。老于!”

于大壮听到老婆吩咐,赶紧起身去拦人,直接把霍仲南拉到沙发上坐下,“回家也是一个人,多无聊?坐一会儿,陪叔聊聊天。浮城那个事,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霍仲南不好再推辞。

“不用客气。我也是为了盛天。”

于休休闻言心里一梗,哼声:“人家要走,就让人家走呗。”

苗芮:“你这孩子,这么没礼貌,哪有撵人的!”

他不是人,他是混蛋啊!都快把你女儿吃干抹净了啊,你还向着人家说话,是不是亲妈啊!于休休心里呐喊着,摸了摸脖子,没吱声。

李妈动作很快,饭菜很快上了桌。

汤是苗芮亲自煲的,她很热情地介绍给了霍仲南,让他多喝一些。于大壮很想提醒他,这是“美容养颜”的汤,对男同志有可能不太友好。但是转而想想,女婿和他这种糟老头子不同,养养颜也没什么不好,就闭嘴了。

饭桌上,老两口像开展销会的小商贩,一个劲儿地推销自个儿闺女,恨不得霍仲南马上把人接走。

苗芮:“钟南啊,我们休休娇气是娇气了点,但是心地善良,没什么歪心思,是个能持家理事的好孩子……”

于休休脊背一僵。

这说的什么话?

于大壮:“是的是的,你别看她吃得有点多,但体质随了她妈妈,怎么吃也不发胖。从小到大,也很少生病,好养活,好养活得很。”

于休休快要气死了。

“请问,你们在卖猪仔吗?”

苗芮:“胡说,哪有这么贵的猪仔?”

于大壮:“猪可比你可爱多了,猪都不会和爸爸顶嘴。”

于休休的脸红到了耳根,“啊啊啊,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苗芮咦一声,看向默不作声的霍仲南,“小钟,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是吧?”

霍仲南抬头,瞄了于休休一眼,“知道。但我不敢回答。”

于休休:“……”

再说下去,她肯定就被卖了。

于休休站起来,看了看霍仲南的碗,笑眯眯地说:“哥哥,你应该吃饱了吧?你不是说晚上还约了人谈事吗?我送你出去吧。”

霍仲南:“……”

于休休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出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明明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你还听着听着,你为什么不反驳?”

霍仲南微微皱眉:“难道我们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意思?”

于休休虎着脸,“现在还不是,我没同意。”

“……”

什么叫从将军到奴隶,霍仲南突然明白了。

他有一点怀念当初那个跟在他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于休休。现在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是谁家的女孩儿啊?虽然瞒着她是不应该,可他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意这个身份,并且坚持不肯让他告诉她父母。

不被承认的大魔王,眉目冰冷。

“我不想再骗下去。我进去和他们说清楚。”

于休休快哭了。

要是父母知道他是谁,会不会承受不住这暴击啊?然后,他们还敢放心让她和他来往吗?

于休休:“拜托,你快走吧,我要回去接受三堂会审了。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你也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说。”

霍仲南沉默。

半晌,他拂拂她的头发,“我不是洪水猛兽,于休休。”

于休休想起他以前的冷漠,以及忽然的热情,对这段感情没什么信心,“你就是。”

霍仲南低头看她一眼:“我走了。”

……

事情和于休休想的不一样。

苗芮和于大壮没有对她进行三堂会审,因为很快韩惠和于家洲就回来了,大家坐在一会儿,聊了会天,看了一会电视,他们什么都没问,就让于休休回房去休息。

于休休快要感动哭了。

她在“家有儿女”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不问,不训,不干涉,更不用主观意见去限制她的想法。这是最好的尊重,是最理解最包容的父母。

渣弟:“……我呢?我不是最好的?”

于休休:“你当然是最好的弟弟。”

渣弟:“好的哦姐,我生活费用完了。”

于休休:“不提钱我们还是好姐弟.jpg,晚安。”

顶级贵妇苗女士:“乖女,美容觉睡起来睡起来,特殊时期,要注意保养。”

什么叫特殊时期?

于休休脑子里好像全灌的是水,怎么听不懂?

镶了黄金的老爸:“妈妈说得对,听妈妈的话,快睡吧,要美美的。”

说完,于大壮顺手发了个大红包。

“老婆儿女热炕头!”

渣弟欢呼,“感动到哭,明天中午我又可以添一碗牛肉了。”

于休休看着家人在群里笑闹,默默打开了另一个群——“舌尖上的家园”。这个五人群,霍仲南在里面,但群里已经许久没人冒泡了。

想到他总是一个人在家,总是失眠,她忍不住,又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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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休休: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我明明是占理的一方啊,为什么吃亏的是我啊?霍戈还说了他那么多坏话啊,我怎么都忘了问,是什么害我,是那张脸,颜狗的悲哀。而且,某人气势太强了,爸爸妈妈都帮着他说话,小姐姐们,快帮帮我…………救命!

南哥:你……快到碗里来吧,别挣扎了。

第89章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呀

这天晚上半夜两点,全家人都被于休休吵起来了。

好端端一个姑娘,就像磕错了药似的,一惊一乍的爬起来,咚咚下楼,敲开父母的门,目的就一个——让大家检查自己收过的礼物。

于休休用了两个小时伤春悲秋后,突然灵台清醒了,想起一件事情。霍仲南不可能送A货。那么,他给家里买的那些东西——全是真的,真的啊!

怪不得!

怪不得人人都说太真了。

怪不得品牌官微会用她于休休的照片。

她的幸运不是天选,是她哥给的啊!

卧槽!

于休休脑子一热,发现玩大了。穿着睡袍,披头散发地出来在父母卧室门口,把于大壮和苗芮吓得够呛。

“哎哟乖女,这是怎么了?”

“冷不冷?快进来快进来捂捂,发生什么事了?做噩梦了?”

“是姓钟那小子欺负你了吧?”于大壮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回头就找衣服套上,“你等着,爸爸这就去帮你削他。欺负我闺女,不要命了吗?”

苗芮替他披衣服:“老于,你别冲动啊,揍一顿就行,大不了赔点医药费,别打折了胳膊腿儿,我们娘仨可不想去给你送牢饭。”

“爸爸?妈妈?”

于休休看着忙碌的二老,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都不是。”

于大壮和苗芮愣愣看着她,“那是怎么?”

于休休:“妈妈,钟南送给你的东西呢?”

苗芮:“在啊。”

于休休松口气,“都在?没有送人。”

苗芮皱眉想了想,“有些是送人了。上次和你刘姨去做头发,她看上我那个包了,我寻思也值不了多少钱,她喜欢就送她了。”

“啊!?”于休休痛心疾首,“哪一个,H家限量那个?”

苗芮想想,“好像是唉,怎么了?”

于休休快哭了,“只送了这一个吗?别的呢?别的都没送吧?”

苗芮摇头:“没送没送。除了一副耳环,一个项链,一件衣服……那衣服是码子大了些,我穿着不合身,你刘姨胖……噗,就她那身材穿得了,还有你张姨那天,看上你给我的那个小香了,我就给她了……”

“啊我的亲娘啊!”于休休发出一声嚎叫,“你可再别送了啊。”

苗芮奇怪:“干嘛大惊小怪?钟南朋友不是做这个的吗?让他再买不就是了。”

于休休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不不不,它们都是……”

都是什么?

说是真的,妈妈会信吗?

说是真的,她肯定会追问下去,而且,送出手的东西,难道还能去要回来吗?

于休休喉咙卡壳,一脸僵笑地说:“收到的礼,是送礼人的一片心意,怎么可能送人?而且,钟南的朋友都转行了,不做这个了呀。妈妈,限量就成限量了。你以后不要再送人,知道吗?要送,也要征得我的同意,听到没得?”

苗芮一头雾水,“本来就是假的啊,还限量呢。神经。”

于休休:“你能不能听我一回?”

苗芮:“到底为什么呀?”

于休休生无可恋,“没什么,你听话就好。要不,你女儿的命……就没了。”

走出房间,想到那个限量包,她心肝像被人挖了一坨,失魂落魄的样子,把苗芮和于大壮两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关起门来商量,仔细琢磨下,他们想出一个理由,谈恋爱的小年青,都是神经病,他俩当初也没少干荒唐事儿,女儿像他们。

“正常正常,睡觉吧。”

谢米乐是于休休现在唯一可以分享这个秘密的人,凌晨两点,她被于休休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打着呵欠头晕眼花。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要亲到肖战的脸了?马上就是只差一秒,你就这么给我破坏了。我……想掐死你可以吗?”

“你听了我的故事,就不想再亲了。”于休休有气无力地说:“谢米乐,你听好了,我哥给你买的那个包,还有我送你的那个包……都是真的,真的,真的!”

谢米乐瞌睡醒了些。

“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说三遍了,是真的,包包是真的。”

谢米乐用了几秒的时候来思考,然后用一声尖叫回复了她,“于休休,今天不是愚人节对不对?你是说,我花几千块钱买的包,其实是几十万的正品。然后,你还把价值几万的包,白送给我了,对不对?”

于休休一本正经,“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米乐笑了很久,然后打个呵欠。

“早点睡吧啊,没事少做梦。”

于休休:“……”

这个死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不肯相信她,一肚子的委屈和秘密找不到人说,于休休恨恨地坐回床上,抱着膝盖想了很久,也没能从这个真相里回过神来。

从爸爸发迹后,于休休没缺过钱花。

一家有几十套房子的土豪,总的来说已经是令人艳羡的了。在金钱上,她没有过多的奢求,认识钟南的时候,始于颜值,她只想做个颜狗,没事看看脸就行,后来开始贪心,想要占为己有。

但,那有一个前提。

——钟南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一个长得好看做事认真稳重有分寸大公司职员。

在于休休心里,他俩是“门当户对”的。

于休休的成长环境决定了,她对自己和对未来另一半的定位,还没有达到盛天总裁这样的层次。尤其和唐绪宁的恋爱失败,给了她很大的教训。

就唐绪宁那样的人家,唐家人和唐家亲戚都看不上她,尽管她长得很美。在婚恋市场上,层次、阶级、权力、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高级因素,至于长相——美丽的女孩子太多,于休休从不认为自己特别。

当初和唐家结亲,爸爸妈妈为了她的幸福,常常在唐家面前忍气吞声,明知道汤丽桦看不起他俩,爸爸妈妈还一直忍着,小心地对待。

最开始于休休不懂得这些厉害关键的背后,意味着什么,认为唐家人看不上她,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个人。后来她发现,无关她这个人,他们只是看不上她的家庭和层次。卫思良的唯一优势,就是霍家小姐。仅仅是霍仲南瞧不上的表妹,出去就能装大尾巴狼。可想而知,阶层代表的是什么。

人心势利……

于休休在失败里总结出了这个道理。

结果,随便在路边捡一个男人——居然是盛天总裁,是他们家,乃至唐家都望尘莫及的人物,父母双亡的顶级钻石王老五。

这样的他,凭什么就看上她于休休了?

而且,前后态度差别还那么大?

于休休睡不着,睡不着,半夜两点左右,电话突然响了,接起来就听到谢米乐在那边撕心裂肺的叫。

“休休,我刚才睡懵了,没有反应过来。你打电话说的事儿,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吗?”

于休休望着天花板,伸长了双腿。

“假的。”

“不可能,你大半夜吵我,肯定是真的。”谢米乐哈哈大笑,听那声音是真的已经清醒了,“我刚才把那包包翻出来,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明天就把它供起来,再买几炷香什么的……”

“谢米乐,你够了!”于休休哭笑不得。

“……怎么了小宝贝?我逗你玩呢。”谢米乐正经起来,“是不是钟南为了哄你开心,贷款买了包?难道是……裸\贷,人身贷?”

于休休:“……”

谢米乐:“别愁了。我明天就把包带过来。我们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于休休被她说笑了,“谢米乐,大半夜的你脑洞开这么大。要不要我介绍个网站给你,你去写书?”

“那你到底怎么了嘛,这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嘛?”

于休休呻吟般叹息,“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你有酒吗?”

谢米乐:“……”

于休休说:“我可能泡到了盛天总裁。”

谢米乐愣了一会,哈哈大笑,“于休休,你是大半夜的发神经了吗?把我瞌睡都笑醒了。不陪你扯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赶紧睡,再见。”

她挂了。

于休休:???

------题外话------

先更一章,开个胃,安抚下小仙女的小心肝儿。抚摸抚摸。

剩下的晚一点,内容我再斟酌下。么么哒

感谢订阅打赏投票的小姐姐,你们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第90章 不是她能招惹的男人(二)

汽车停在盛天大厦门口。

丁曲枫抬头望了片刻,在墙面流转的光晕里,有些睁不开眼——

这个霍氏,在当年霍钰珂和赵矅选过世的时候,许多人都曾经唱衰过。谁能想到,它不仅屹立不倒,还在蒸蒸日上?

那一年,稚子掌权,群狼环绕。会有什么结果,几乎所有人都能预见。

丁曲枫向来瞧不上自己的父亲。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丁曲枫是佩服他的。那时候,无数霍氏老臣倒戈,要么和霍钰柠,或者赵培选狼狈为奸,要么干脆坐壁上观。但丁跃进和许宜海、温仁和几个人,愣是在那个波澜壮阔的权利交替中,抗住压力站在了霍仲南的身边,从而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

而那些“聪明的老狐狸”,现在怎么样了?

丁曲枫常年在国外,得到的消息都是碎片化的。可即便这样,她也常常忍不住寒噤。

深藏不露,心狠手辣,是霍仲南在丁曲枫心里的定位,也是丁曲枫这么多年来,再不敢招惹他的原因。而父亲临危时的明智选择,却是丁曲枫今天还有资格走入这座大厦,走进总裁办公室的原因。

富丽堂皇的大厦,让丁曲枫做梦一般回顾了过往,然后压抑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担心起今天的见面来。

霍仲南在等她。

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

钟霖把她带进去,关上了门。

丁曲枫自诩内心强大,但是,看到办公桌背后的男人,仍然有些紧张。哪怕这是她从小就认识的玩伴,同学,哪怕两个人从来没有过正面矛盾。

她捋了下短短的头发,勉强一笑。

“不请我坐?”

霍仲南指了指椅子,“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吧?”

丁曲枫笑:“肯定不会是叙旧。”

霍仲南反问:“我们有旧可叙?”

“……嗯,是没有。”丁曲枫是个识趣的女人,霍仲南的态度这么明显,她便不再和他套近乎,寒暄那些并不存在的往日情分。

“是因为我找了你的小可爱,你不高兴了?”

听她这么说,霍仲南紧绷的冷脸,到是松缓了些。

“你不该招惹她。”

“我也不想招惹她。”丁曲枫撩唇一笑,“你不肯帮我,我只能曲线救国了。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我妈妈对她有恩情。她会愿意帮助我的。”

丁曲枫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在霍仲南面前,不用装圣母,把自己功利的一面都摆出来,反而不会招他反感。而且,她很聪明地间接夸了一下于休休。

果然,霍仲南的表情又好看了些。

“很聪明。你利用了她,而我,还不得不帮你。”

丁曲枫一怔。

过了半晌,竟是笑了,“能让你不情不愿的帮我,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她对你,太重要。重点还是在你,不对吗?”

霍仲南不语。

丁曲枫想着什么,忽然笑,“你应该感谢我。”

霍仲南挑挑眉,不作声。

丁曲枫说:“就你这个性格,要我不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你们这哥哥妹妹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乐意!”霍仲南剜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太善良。丁曲枫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