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腿被破窗入入的建碴碎砖砸了一下,淤青了一大块,又被车玻璃擦破了几处,出了点血,但伤口不深,医生消毒处理了一下,开了药,就让他们回去。
可是霍仲南似乎很不放心。
“不用住院?”
医生一怔,看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不用。伤口不要沾水,过几天就好了。”
“要不要照CT?”
“……不用。”医生看了于休休一眼,大概意识到了他为什么那么紧张了,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没那么严重。不过,要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这几天,就不要跑乱了。”
于休休:“……”
可怜她的假期啊!
一个星期,难道就呆在家里玩游戏?
太辜负祖国的大好河山了。
霍仲南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出了医院,他没有送于休休回去,而是让司机开车去南院,并在路上联系了他的私人医生孔呈。
司机全程无语。
受这么点小伤,就如临大敌,于小姐在老板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整个南院,也如临大敌。
钟霖得知霍仲南出了事故差点没命,吓得魂都快没了。他把刚刚相亲不到一个小时的对象丢在了饭店,一个人开车过来,等在南院。
汽车停下,一群人候在停车场。
于休休看到这阵仗,吓住了。
大魔王请这么多人伺候他一个,不怕折寿吗?
南院的工人们看到霍仲南的汽车,也吓住了。
老板的车都砸成这样子了,还能活着回来太不容易了,感谢老天。一定要保佑老板长命百岁,他们才能高薪到老啊!
钟霖开车门的时候,手都在抖,“霍先生,你伤到哪儿了?”
霍仲南面无表情,“孔呈到了没有?”
“孔医生刚来过电话,他马上就到,还有几公里。”
钟霖这时已经发现,受伤的是于休休,而不是他们老板。他看了看于休休的状态,想到那个抛下探亲的老婆匆匆赶来的老孔,叹息一声,让阿姨过来扶于休休上楼。
可是,
霍仲南拦住了阿姨的手。
“我来。”
他弯下腰,把于休休抱了起来。
“让孔呈上二楼来。”
霍仲南居住的主楼,除了打扫,不让人随便进出。而保洁的阿姨,也只有固定的两个。南院一大帮子人,看他抱着个于休休进入了那个神秘的住宅,纷纷惊得满地找眼球。
“钟助理,这是……老板的女朋友吗?”
钟霖搓了搓鼻子,跟上去,“是不是女朋友不知道,反正是未来的老板娘没跑了。”
~
于休休如芒在背。
在一群人的围观中被霍仲南抱上二楼,她觉得十分尴尬。
“……他们会不会认为我病入膏肓,快要死了啊?”她小心嘀咕一句,霍仲南听得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来,目光冷冰冰的。
“不许说这个字。”
这个字,哪个字?
于休休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死”字。
他似乎很忌讳这个,而于休休是个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的人,看他这么慎重,吐了吐舌头。
“放心啦,这点小伤,我死不了。”
霍仲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
这是他的房间,简单的黑白灰色调,和于家暴发户似的豪装不同,这个装修风格偏向简约,比于休休想象中朴素得多。不过,男人的房间就是与女孩子不同,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雄性的荷尔蒙气息。
感觉,很不一般。
于休休心跳得很快。
这个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怎么她就登堂入室,直接到他的房间了呢?
霍仲南把她放在床上,揪着眉头看了看,又抚她的额头,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发烧。
于休休:……
大哥,真的是小伤。
“还好吗?”他问。
“还好……”于休休说了半句,又吸了吸鼻子,逗他:“就是有点头晕耳鸣,无力,发虚,”她又摇了摇头,“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霍仲南审视她片刻,“医生很快就来。我去倒水。”
看着他的背影,于休休心里差点乐开了花。
好吧,该配合他演出的自己,必须要配合,既然他希望自己是一个“高危病人”,那她就姑且做一回“弱不禁风”的黛玉小姐吧。
于休休好奇地打量着房间。
霍仲南一定是个极简主义的人,房间里没什么装饰的东西,最惹眼的是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两个年轻的男女和一个小男孩儿,三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仰望天空。很明显的一家三口,单从照片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
这是霍仲南和他的父母吗?
于休休忽然明白了他忧郁的来源,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允许她说“死”字。在她看来,随意的玩笑,只是玩笑,而他心里,这是一个窒息的字眼,是痛苦和永不再回的失去。
……
霍仲南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医生。
孔医生带了全套的医疗设备,神经高度紧张。可是,当他在霍仲南满带杀气的眼神监督下看到于休休的伤口的那一瞬,整个人都呆滞了。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这是重伤?
……这就是他抛下妻儿大老远赶来的重伤?
孔医生看着霍仲南,很希望老板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
可是,霍仲南的表情并不轻松:“怎么样?”
孔医生轻咳一声,尽量不让自己将那句MMP表现在脸上,温和一笑。
“幸好你们送医院比较快……”要不然,伤口说不定就痊愈了呢。
“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擦擦药,注意不要沾水,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霍仲南皱眉看看他,再看着于休休淤青的一大片肌肤,用指头戳了戳,“这里肿得很厉害。”
于休休皮肤火辣辣的。
医生怎么弄都没有感觉,为什么他指头戳一下就……
要死了!她耳根红了。
“这是正常的,需要一个过程才能消肿,可以冰敷一下,会恢复比较快。”孔呈说到这里,怪异地看着于休休迅速红透的面孔,“不过,脸这么红,我还是再测测体温好了。”
于休休:……
她双手捂脸,想让自己不要脸红,可是脸就是很不争气的发烫,她急忙否认。
“我没事,没事。没有发烧。”
霍仲南说:“会不会破败风?”
孔医生回头看一眼他严肃的冷脸,“不会。不过……还是密切关注吧。”毕竟是一块仙女肉啊!破了皮,就像塌了天,要是真吓得生病了,那还了得?
这是孔呈处理过的“最细致”的小伤,哪怕他用尽了毕生所学,最多也只能坚持墨迹五分钟,就结束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好在,霍仲南没有为难他,“你今晚就住在南院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孔呈:“……好的。”
~
孔医生走了,于休休看着自己大腿上裹着的纱布,欲哭无泪,“哥,你对我真好。”
霍仲南皱着眉头看她的伤,视线不知不觉就有点飘,女孩儿凝脂般的肌肤,有一种刺目的柔和质感,这和男性是截然不同的,哪怕他没有抱有半分不良企图,仍然觉得呼吸吃紧。
“你今天就住这里吧。”他说。
于休休愣了下,“我得回家啊。爸妈不知道呢。”
霍仲南:“你受伤了,回家不方便。”
“……”
这算什么伤?
纱布一扯,她就能再打几个渣男好吗?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假装坚强地说:“你叫周叔送我就是了。送到楼下,我叫我弟来背我,你不用担心。”
霍仲南沉下脸,“没听医生说吗?不要随便走动。今天不回去了,我跟你父母说。”
说着,他就要拿手机。
“不行啊!”于休休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摇头,“我来说,我来说。”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呢,要是让父母知道她住在霍仲南家里,那还了得?说不定明天那两口子就要把她打包好,嫁出来。
“现在就说。不要让他们担心。”霍仲南看她一眼。
于休休想得脑袋好痛。
要怎么说呢?
过了好久,她磨磨蹭蹭地发消息到群里。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镶了黄金的老爸@顶级贵妇苗女士,不要太想念我哈,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苗芮第一个反应。
“于休休你耍野了是不是?说走就走?赶紧回来,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你不知道吗?”
于休休:“不会啦,妈妈。我会每天给你们报备行程哒,不要劝我,因为我马上就要起飞啦,哈哈哈哈哈哈。”
顶级贵妇苗女士:“飞飞飞,把翅膀给你折了。于大壮,快来管管你女儿。”
镶了黄金的老爸:“乖女,下次把你妈妈带上。知道没有?”
于休休吐了吐舌头,松了一口气,“还是老爸最疼我。哼,管管你老婆,越来越凶。”
渣弟:“又去玩了???我刚放学就看到噩耗【暴风哭泣】。高三狗没有尊严,古人诚不欺我。”
于休休嘻嘻笑着,发了个红包,收好手机,双眼亮亮地望着霍仲南。
“好啦,搞掂!”
霍仲南审视她:“你说在我家?”
于休休心虚地别开视线,“没有啦,那样说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因为突发事故延缓了好久的醋劲儿,突然涌上心来,霍仲南想到她对权少腾的“恋恋不舍”,锋眉微敛。
“没良心的东西!”
于休休:“???”
什么跟什么啊?
她满眼都写着疑问。
可是,霍仲南没有回答她,转头就走,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于休休:……
一个苦逼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她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哥哥抛下受伤的她消失不见,是不是去找他那个男妖精了?
男妖精比女妖精更可怕。
于休休掀被子就起床,脚刚落地,门就开了。
“你干什么?”
一个影子风一般奔过来,一把撑住她的肩膀。于休休来不及反应,直接坐在了床上,霍仲南抬起她的腿,
“不作你就皮痒是吧?”
于休休受伤的腿落入他温热的掌心,脸颊一烫,条件反射地往回收。
“别动!”霍仲南低呵,蹲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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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休休:不不不,不是我皮痒,是你太紧张了。哥哥你知不知道你担心得有点过了呢?好在,幸亏你担心的对象是我,我原谅你了。
霍仲南:……别怪我,我只是太怕失去。
第107章 变雕像了(一)
于休休要是那么听话,她就不叫于休休了。霍仲南拿了她的腿,她整个人像被火烤着似的,肌肤似乎要燃起来,别扭的扭来扭去,一点也不肯配合。
“别看了别看了!大哥,我伤口都要被你看得发炎了。”
“……”霍仲南摁住她,不让挣扎,“别动。”
“拜托,好痒,哈哈哈,好痒!”于休休抽腿抽腿抽不动,整个人倒在被子上,犟驴子似的挣扎起来,像是被触到笑点,嘴里哈哈不停,双手扯得被子翻来覆去,就是不肯让他看伤口。
霍仲南黑着一张脸,看她咯咯发笑,又是气又是无奈,还不敢太用力,怕她会弄伤自己,最后无奈,竟是在她屁屁上拍了两下,就像大人训孩子似的。
“于休休。停下!”
“……”
于休休不是停下,是直接变雕像了。
她裹个被子,披散着一头长发,呆呆地看着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他打了那里…………
这哥哥是疯了吗?
真把她当他妹妹了?
于休休脑子嗡嗡响,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又臊又热,突然就爆发了小宇宙,扑上去捶他。
“我爸都没有这样打过我,霍仲南,你这个混蛋混蛋!”
霍仲南怕她伤口感染,由着她抓扯得退了一步,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可是于休休的精力实在太好,根本就不打算消停,他实在被她折腾得狠了,只能扼了她双手,直接压上去,把她放倒,再将她受伤的脚固定住。
“于休休。”他冷眸嗖嗖放凉气。
于休休缩在他身下,呼呼喘气,脸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霍仲南,你赶紧起来!”
“还动不动了?”
“……不动。”
“哼!”霍仲南显然不相信她,四周看了看,直接从于休休的脖子上扯下那一条她刚刚到手的丝巾,将她侧翻一下,把双手一捆,“这样就老实了。”
于休休:“……”
沉默了两秒,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尖叫起来。
“霍仲南!你个混蛋,干嘛绑住我?啊,你松开,你放开我。大爷,大魔王,我……靠!你来真的啊?”
霍仲南一言不发。
拿了棉签,拨了拨被她折腾得再次出血的纱布。
于休休根本不觉得痛。
手不能动,她就用腿踢他。
小丫头撒起野来,是要人命的,霍仲南离她很近,她一记不中,竟然踢他裆部,半点不留情面。
霍仲南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不容易避开,还是被她钩了一下。
他抿起嘴,“好狠的女人。”
于休休看他居高临下的样子,想翻坐起来,试了几下做不到,恼羞成怒,双脚直接缠过去,把他往里一拽。霍仲南收势不住,往前扑的时候,怕压到她的伤口,不得不往边上一侧。
“呵!”于休休逮准时间,滚过去就咬住他的脖子。
霍仲南脊背一僵,如遭雷击。
于休休浑然不觉此时的状态,她只想获得自由,于是拼命地贴着他,用小尖牙去咬他,一边咬,一边娇嗔地吼。
“你松开我。霍仲南,你松开我。”
她用了点小力,不轻不重,咬得霍仲南浑身一颤,几乎不受控制的翻身过去,压住她……
……
灯光昏暗,纱帘轻舞,窗外的黑夜吞掉了整个天地的光线,天地间,有一阵反常的安静,除了窸窣的衣料声,什么都听不见。
……
好一会,霍仲南皱着眉头直起身,拍她发烫的脸。
“还闹不闹了?”
“……”
于休休呼吸不过来,气嘟嘟地看着他,紧紧闭嘴。
“说话。”
“……不了。”于休休认命地瞪眼睛。
她已经发现了,这哥哥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追求女孩子,在他心里,只要不伤害到她,怎么做都是为了她好的,而且他疯起来太可怕了——
就在刚才,她以为他会吃掉她。
幸好……
于休休心脏砰砰跳,不敢再挑战他的奇葩底线了。
“真乖!”霍仲南看她一动不动,拍拍她的脑袋,像拍狗子似的,一脸老干部的欣慰,还满意地舔了舔牙,似乎吃到了什么美味。
于休休脸一红,偏开头,由着他看伤口,什么也不说。
几处伤口都处理过了,出血点全是她自己作出来的。霍仲南检查的过程不长,动作很温柔,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什么稀世珍宝,稍稍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于休休又好气又好笑,看他冰冷的眼神和因为担心而皱眉的样子,觉得两种表情极其不搭,却又十分和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于休休发现,他额头有汗,睫毛在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时轻颤,专注的样子,看得她有点痴,安静得几乎忘了受伤,忘了这是哪里。
霍仲南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她干净的眸子有一层水雾,黑亮而晶莹,在他的注视中,她眨了一下眼,偏开头去。
这小别扭——
他慢慢把她的腿放平,轻捋一下她的头发,把垂下的几根碎发拂到耳后,又弯下腰去看她的眼睛。
沉寂片刻,他唇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