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学就别上了!”

赤裸裸的威胁。程母不仅是教研员,还刚好是教育局管理学籍档案的,她想在阮橘学籍中动个什么手脚那可真是再简单不过。陈老师一听脸色都变了:“有话好好说,阮橘是个好孩子,你们不能——”

“没事的老师。”阮橘对他笑了一下。“那我就不上好了。”

说完转身就走,陈老师急了,顾不得办公室里的程父程母就追了出去,把小姑娘抓住,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傻了?!不上学了?不上学你干什么去?!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他此刻后悔极了通知程暮柔的家长,万万没想到所谓的高级知识分子是这么副嘴脸,简直令人不齿!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他们就这样大剌剌的威胁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要毁掉她的血液!

“没事的老师,您不用为我担心。”阮橘拍了拍陈老师的手,“您放心吧,您今年不是还要评职称吗?别跟他们起冲突。”

陈老师本来是想让程暮柔父母好好教育一下程暮柔,上学期开家长会的时候,程暮柔父母来过一次,那会儿对老师客气说话又有礼貌,哪里知道一旦牵扯到程暮柔的利益,他们立刻就翻脸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走!”陈老师咬牙。“我就不信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做些什么!”

阮橘像是想起什么般笑了:“老师,这个世界不光是只有光明的,有些人真的能一手遮天。”

然后她笑的更深:“可是架不住,我要把这天捅破。”

陈老师愣住了。

阮橘笑容渐渐消失,很认真地告诉他:“您放心,我顶多去几个月,最迟高三一定会回来的。就算不上学我也会好好复习的,您别担心我。”

可陈老师怎么能不担心?他一点都不懂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寻常女生听到应该都害怕了,她又没有家里人护着,怎么、怎么能这么冷静?还劝他这个局外人不要担心?

阮橘没有解释,挣脱陈老师的手,朝教室走去。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很是坚定,也很是执着。陆爵用可怕的十年来改造她、逼迫她、豢养她,最终也没能驯服她。和陆爵比起来,程暮柔一家算什么?陆爵为了掌控她做过更过分的事,可她照样没屈服。

她这辈子,再不弯下脊梁骨,也再不低下头颅。

回到教室正好下课了,阮橘在李甜甜的哭声里收拾好了书本文具,准备离校。她虽然很少说话,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是却乐于助人,友爱同学,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其他同学都很喜欢她。可现在阮橘竟然要被逼走了!

阮橘很镇定的跟同学们告了别,结果同学们竟然跟在她身后一直追着,送她到校门口。阮橘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有人大声喊她,一个满头大汗的少年跑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急促的喘气,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你为什么要退学?是不是因为我?是我害的你吗?!”

阮橘定定地看着他,纯净的眼眸美丽极了,看得少年剧烈运动后刚降温的脸颊立刻就又升温。等了十几秒钟,阮橘困惑地问:“……你是谁呀?”

在场同学:……

少年:……

一番羞恼后,他大声说:“我叫席嘉!”

哦……就是那个导火索。阮橘没理他,对其他同学挥挥手,席嘉却拦住她:“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了你,你能怎么做?”不用想都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人生遇到困难,只靠别人是没有用的,等待有人从天而降的拯救更是可笑。“你打算跟程暮柔家撕破脸帮我么?”

席嘉一窒,他当然可以,可他的父母肯定不会。甚至还会因为他喜欢这个女孩,给她带来麻烦。

不说话就是答案了。阮橘谢了开门的门卫大爷,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如果想要拯救自己,就必须变得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那样的话,才能强大起来。

可同时,也不可以失去柔软的心肠。阮橘掏出口袋里的零钱,放在路旁瞎眼的乞讨老奶奶碗里。从头到尾,她的心情都异常平静。她很看重学业,那是她曾经错过的,可她没可能忍一时之气,跟程暮柔那样的人低头,卑躬屈膝才能换来学习的机会。学业很珍贵,但她的脊梁骨更值钱。

只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后悔。

在她回到租房后,一辆停在小区外头的普通轿车缓缓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天生带笑的脸来。这张天生带笑的脸,此刻终于有了一丝苦恼,他想了想,摸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电话,一分钟后挂掉,他挠挠头,将车头调开了。

楼上紧闭的窗户后面,窗帘突然放下了被掀起的一个小小的角。

阮橘转过身后,捏起了手里那张被她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钱包里的好运符。

神色晦明不定。

她不仅明白世上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同时也明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18章 人人为她狂18

既然不用去上学,阮橘干脆专心在家里画起画来。要不说饥饿营销怎么会有用呢,她接稿不多,但只要接了都是精品,哪怕贵了一些,也照样大把大把有人求。可惜她想要当演员,否则专靠画画也能养活自己了。

趁着还没到七月,阮橘还想继续工作。她仔细的在网上找了找演员招聘信息,却觉得不大靠谱,直到有一天,陈彤云打了个电话过来。

阮橘当时正忙着画画,数位板她现在用的很溜,因为是在家里,只穿着家居服,头发用铅笔盘起来,脂粉不失,却仍旧有着惊人的美。

拍《小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家里有年纪跟阮橘相仿的女儿的缘故,陈彤云对阮橘很好。她在圈子里一直不愠不火,就是那种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也因此除了演戏之外,其实仍旧过着普通的生活。这回是要进一个剧组,听说剧组还缺一个角色没找到演员,于是就打电话给阮橘,问她要不要去试试。

当然她也只是提供这么一个消息,没法给阮橘走后门,毕竟她自己也是正正经经通过试镜进组的。

这部电影名叫《女妖》,讲述的是一名除妖师和一只女妖的故事。其中男女主角分别是影帝饶韶和影后龚香曼,只看主演就知道,电影班底肯定不会出错。如今大部分角色都已经定下了,只剩下一个叫做“阿馒”的雪妖迟迟没有定下,陈彤云饰演一名请除妖师前来捉妖的夫人,基本上也就是个小配角,可“阿馒”却已经算是女二号了。

最重要的是,拍这部电影的导演,是被称为鬼才的导演陈乐生。

他的电影风格绮丽诡谲,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朦胧感,每一个画面每一帧镜头都匠心独具。喜欢他的人觉得他的电影充斥着浪漫的美感与艺术感,不喜欢的人却觉得阴森难懂,但无论喜不喜欢,都得承认,陈乐生的电影风格别具一格,是其他人无法模仿,也无法超越的。他尤其擅长拍女人,无论是妖异的美、娇艳的美、清纯的美,他都能挖掘出更丰富的层次,很多大众见惯的女星,往往都能在他的电影中,展现出超出她们本身数倍的美来。

观众会觉得:呀,原来XXX竟然能这么美!

然而大部分女星在脱离陈乐生的电影后,就又会变回之前的模样。

陈乐生懂女人,更会拍女人。所以他的电影,男主角大部分都是为女主角服务的,《女妖》听名字也是以女主为主,会选择饶韶作为男主角就很奇怪了。饶韶少年成名,外表出众,圈里风评很好——阮橘为什么会知道呢,当然是因为,前世陆爵抱着她看电影的时候,饶韶是为数不多的,他没有点评过的人。

陆爵会为阮橘弄来最新最好甚至还没有上映的母带给她看,可他又不喜欢她总是将视线放在片中主角的身上,所以他总是会在她看电影的时候,在她耳边告诉他,这个一向被人追捧的万人迷男星,其实早就偷偷结婚又离了;那个长得好看的小鲜肉暗地里收粉丝的贵重礼物,并且在收礼后抱怨粉丝很恶心;知名主持人别看在台上谈笑风生儒雅有礼,背地里却家暴妻子长达十五年之久……种种种种。

他是个很奇怪的男人。

阮橘不喜欢他,他做什么都不喜欢。其实她特别讨厌自己在专心做事的时候有人在身边打扰,可陆爵从来不明白这一点,也或许他是明白的,只不过他不能容忍有其他事物占据她的注意力。

但饶韶,陆爵却没有说过什么。

其实《女妖》的试镜已经过去了,但陈乐生迟迟没有定下女二的演员,倒不是说没有人适合,而是那些适合的人里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所以《女妖》已经开机大半个月,男女主的戏份都拍了三分之一,女二却还没有踪迹。

要不是陈彤云看见陈乐生蹲在片场抽烟,也没想过给阮橘争取一下。她小心翼翼的跟陈乐生提到自己认识一个小姑娘,天赋极高,就连高导都赞誉有加,想说陈导如果有时间的话,让她来试试。

陈乐生抬头看了眼陈彤云,被“高导都赞誉有加”的话吸引了,问:“真有那么好?”

陈彤云想起那个文静又体贴的小姑娘,都说在剧组时她照顾她,其实阮橘对她也很好,山路那么难走,阮橘主动帮她拎箱子,要不然陈彤云可没法走过。

她点点头,陈乐生一想也没办法,他其实都已经决定要不要在候选人里挑一个还凑合的出来了,这下听陈彤云这么说也就点头了,“她什么时候有空,直接过来就行。”

陈彤云这才打电话给阮橘。

陈乐生是个脾气很古怪的人,他擅长拍女人,挖掘女性美,却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哪怕是电影节带着剧组走红毯,他也一定不会跟女明星靠近,不少人都说他是gay,否则怎么解释他不喜欢女人却那么懂女人?

剧组现在在栖云市进行拍摄,京山市虽然也有个影视城,但和栖云市比起来,那可就差太多了。栖云市是古都,历史悠久,最近因为在搞旅游创收,特意出借给《女妖》剧组。也就是说,《女妖》剧组所在的地方,一砖一瓦那都是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东西。陈乐生拍电影如非必要,从来不使用特效,哪怕是就是一个空镜也力求完美。

京山市离栖云市有点远,但是有直达的飞机,阮橘得到消息后,就准备动身了。比起上一次去北城,她这次出门就显得驾轻就熟,利落地定了机票酒店,仍然没有跟院长妈妈说。

她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院长妈妈忧思过重,白锦川高考那会儿,明明平时成绩优异,老师都很看好,他自己也很有信心,院长妈妈却担心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临到出成绩的时候更是黑眼圈吓人。她一辈子都在为福利院的孩子们操心,从没给自己打算过什么。

所以能不让她担心就不让了,不然院长妈妈要是知道阮橘只身一人去栖云市,哪怕知道她是去工作,也会提心吊胆很久。

阮橘到了栖云市后按照陈彤云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不过她到剧组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她都没能进去。于是阮橘在外头晃了两圈,直到剧组打板收工。

陈乐生照常蹲在片场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抽烟,他吞云吐雾的时候没人敢打扰,都会给他一个完整而安静的空间。可想而知,当陈乐生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甚至还有“你好”的时候,烟一掐:“谁让你过来的!你——”

阮橘眨了眨眼,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是来试镜的,请问现在方便吗?”

众所周知,陈乐生脾气古怪难以讨好,在圈子里没什么朋友,同样的也没有经常用的演员,但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癖好——喜欢长得好看的。

陈乐生一口烟没吐出来把自己呛个半死,阮橘默默地看着他,半晌从背包里掏出一只橘子:“你要吗?”

陈乐生接过来囫囵拨开,分两口吃下,这下喉咙舒服了点儿,他上下打量阮橘,“你说你来试镜的?”

“陈彤云介绍我来的。”阮橘点头。“您现在方便吗?”

陈乐生从地上站起来,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一边走一边说:“知道来试的是什么角色吗?”

“雪妖。”

“刚才那橘子不错,哪儿买的?”

“来的时候带的。”阮橘有在背包里塞几个水果的习惯,大部分都是苹果橘子之类的,这次带了四只橘子,她自己吃掉了两只,还有一只在包里呢。

两人闲话家常到了临时搭建的导演休息室,阮橘一路上也没看到陈彤云,陈乐生把属于雪妖阿馒的剧本给了她,只有几页,因为阿馒这个角色台词并不多,虽然是女二号,可奇就奇在她整部电影说的话非常少,大部分都是笑,各种各样的笑。

剧本里阿馒的名字后面总是有个括号,括号里写着个(笑),可为何笑,笑什么却没有标注。

《女妖》和《小娥》比起来并不复杂,是个很简单的爱情故事。除妖师沈天赐在一次驱邪中误伤狐妖叮当,两人在一系列鸡飞狗跳的突发事件后变成欢喜冤家,情窦暗生,可沈天赐的师妹天璇嫉妒不已,使用密法召出雪妖阿馒,命她杀死叮当并取走内丹使其永不超生,阿馒化作哑女为沈天赐所救,最终却爱上了沈天赐,面对被自己取走内丹濒临死亡的叮当,她看到沈天赐的痛苦和眼泪,最终选择放手,释放雪妖本体冰晶,为叮当重塑内丹,并杀死天璇,而后灰飞烟灭。

阮橘很快看完了剧本,心里也对阿馒有了大概的认识。

第19章 人人为她狂19

陈乐生问:“觉得怎么样?能不能行?”

“能。”

然后阮橘就看到陈乐生剧本一甩:“那行!就你了!”

阮橘:????

这什么操作?这么草率的吗?陈阿姨不是说导演为了女二一直在头疼?然后她连试镜都不用?当她对陈乐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后,陈乐生大手一挥:“你外表非常契合人物形象,演技的话,高导都说你不错,他的不错可是很高的评价,而且你连高导的戏都拍了,就说明你本身有实力。而且就算你是个花瓶,我也能把你拍出演技来。”

阮橘:……

只从外表来看,她确实是个完美的花瓶。

不过对陈乐生而言,他之所以犹豫这么久都没有选中雪妖阿馒的扮演者,正是因为之前来试镜的几个女星,不知怎么着,总让他觉得少了点什么。漂亮的不够妖异,妖异的不够冰冷,冰冷的又不够清纯,清纯的还不够漂亮……他甚至已经想过,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就在候选人里抓阄决定。

现在得谢谢陈彤云了,陈乐生琢磨着给陈彤云再加几场戏,他拍电影的时候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改,很多时候最后出来的成品跟当初剧本上的设定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觉得谁好,就给谁镜头,陈乐生还没有成名时是个紧巴巴的小导演,曾经有个带资进组的女演员,演个女三号还耍大牌见天迟到,他二话没说,连投资也不要了,硬是用简陋的条件将电影完成,令人想不到的是没了那个带资进组的,整部电影虽然在投资上大为缩水,但整体质量飞速上升,还拿了那年的最佳影片。

打那之后,陈乐生鬼才的叫法逐渐扩散,他那神奇的脑洞,出众的才华还有古怪的脾气,才真正为人所知。

和高清三比起来,陈乐生当然算是年轻,可跟十七岁的阮橘一比,三十七岁的他都能当阮橘爸爸了!现在的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总是会有二十几三十几的演员来扮演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就算是演技上过得去,可外表上到底也没有那种青春朝气。也因此,高清三陈乐生这样的导演,非常热衷于去发掘新演员,也不吝于给小姑娘一个机会。

陈乐生跟高清三还有一段师徒情谊,《小娥》陈乐生也是知道的,连师父都用的演员,还愁演不了一个女二?阮橘得天独厚,她在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就比人高了一筹,拍高清三的电影出道,谁能有这种待遇?

为这,陈乐生还特意打电话跟高清三说,高清三这阵子都忙着后期剪辑制作,每天焦头烂额,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哪个镜头都不舍得剪。听说陈乐生用了阮橘,顿时就乐了:“咱们干这行多少年了,非科班出身年纪轻又有演技,那小姑娘是老天爷赏饭吃,你不用担心,结果指定让你满意!”

演员这个职业,有演技的当然不少,天赋高的人也并不是绝无仅有,可阮橘这样的,确实是高清三生平仅见。他年轻时拍的第一部 电影,用的女演员是如今还活跃在荧屏前的影后卫嬗,卫嬗那时候也就二十出头,因为缺钱来试镜,结果高清三就看中了,让她一个电影学院都没毕业的姑娘出演自己的女主角。

可卫嬗虽然没毕业,但读的却是表演系,最重要的是,卫嬗的演技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青涩——这是在拍《小娥》时年仅十六岁的阮橘身上看不到的,她仿佛天生为镜头而生。她知道如何走位如何找角度如何进镜头,同时她的表演成熟老辣又浑然天成,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就算不是高清三用了她,早晚有一天,阮橘也会一飞冲天。美貌与实力并存的人,就像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即便暂时蒙尘,也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出现,会直接改变娱乐圈的现状,高清三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

可阮橘要是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惊叹自己的演技的,一定会一笑置之。

难道这真的是天生的吗?是随随便便就从天上掉下来的?

怎么可能。

也许她的确是天才的演员,可那只是上天厚爱,再好的技艺,多年不练都会荒废,更何况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演技。前世被关起来的十年里,阮橘总是不停地在看电影,有时候甚至会把一部好片子看个几十遍,一个一个去分析里头的人物。

她没有办法逃走,失去自由的她只能去想: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怎么去演呢?我应该怎么塑造出一个老师,一个警察,一个医生,一个剑客,一个神仙,甚至一个男人,一个老人,一个疯子,一个变态的形象?

在她终于能独处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去练习,想象着自己在摄像机前面,想象着自己应该如何在镜头前呈现最完美的自我,每一个画面都是珍贵的、来之不易的。那漫长的时光里,学习和演戏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不知道随时监控她的陆爵,在看到她独处时做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真是可惜啊,没能欣赏一下。

不过临死前能让陆爵失策,直到现在阮橘想起来都觉得畅快。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被驯服,更庆幸自己足够坚强,才能保持本心,否则也不会有这一世的重来,更不会有这样的机遇。所以,不管是谁,想要阻碍她梦想的人,都应该下地狱。

可是在高清三跟陈乐生这样独具慧眼的人心中,她是轻轻松松就得到这样的实力的,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度过一段怎样令人疯狂的时光。

阮橘很快见到了陈彤云,听说她拿下了角色,陈彤云很高兴,还抱了她一下,随后阮橘跟着她一起吃了盒饭,到了下午开工的时候,她已经在化妆室准备上妆换衣。男女主的戏份拍了快一半,她这个女二还没上场呢,就连女三号,饰演女除妖师天璇的演员费蒙蒙,自己的戏也已经拍完,就等着阮橘进组。

她本来早就可以杀青了,但因为雪妖阿馒的演员迟迟没有定下,所以一直在剧组等,这段时间内也不能签别的工作,这是合同上规定的。

她当然不敢对导演生气,男女主角的扮演者,一个是影帝饶韶,一个是影后龚香曼,哪个都不是她得罪得起的,所以她对“空降”的阮橘分外不满。当她看到阮橘后,这种不满就变成了深深的厌恶!

这么年轻!这么漂亮!那种惊人的美丽,是娱乐圈也绝无仅有的!费蒙蒙靠偶像剧起家,一直想往电影圈挤,这次能拿到天璇的角色,她可是下了血本。跟龚香曼争女一当然是没可能的,所以她本来看中的是女二号,哪里知道陈乐生压根儿就没把她放进候选人里头。

平心而论,费蒙蒙是很漂亮的,她是时下正流行的美人,欧式大双眼皮,高鼻梁微笑嘴锥子脸,还有一对大胸,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水分暂且不提,她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是个美女。

只不过换上古装后,这种美貌就要大打折扣了。别说是阮橘,就是已经三十几岁容貌只能算是清秀的龚香曼,同框的时候都能吊打她。

除妖师是个很辛苦的身份,当然也不能打扮的光鲜亮丽,饶韶英俊逼人,穿的普通也掩不住周身气度,可费蒙蒙就不一样了,天璇这个角色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道袍,梳了个大光明,露出她并不怎么美观的发际线来。

至于雪妖阿馒……来自雪原,由冰雪化身而成的少女,自然是怎么美怎么来,费蒙蒙看到的第一眼就炸了!

这个角色本来应该是她的啊!凭什么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抢了啊!

过了年阮橘将将十七岁,还是虚岁,正是纯洁无垢的少女模样,雪妖阿馒一身飘逸红裙,黑发如瀑,肌肤却是雪一样的白,举手投足间毫无人类气息,她出现的时候,身边会浮现冰冷的白霜,脚下甚至会逐渐弥漫出淡淡的冰雪,昭显着她冰雪之妖的身份。

雪妖本应纯洁,红裙却象征着杀戮,冷若冰霜的面容是她天生的无情,但就是这么一只被天璇召唤出来的雪妖,最终却爱上了除妖师。

嗯……画面很美,但拍摄现场就不是那么OK了,白霜来自于干冰,冰雪是盐巴,阮橘赤着脚吊着威压悬浮在空中,她的右脚系着一串叮叮作响的铃铛,这大概是寂静如雪的她身上唯一的灵动。

费蒙蒙站在阮橘对面,现在在拍的正是她召出雪妖的一幕,可她看到雪妖阿馒凭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突然就呆住了。

好像自己真的召唤出了一只来自雪原的危险的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第20章 人人为她狂20

阮橘在拍戏的时候,别人是什么反应,她是完全不在意的。她自己全身心的投入,无论对方专不专业,认不认真,跟她都没有关系,她保证在自己的镜头里,呈现出一个完美的人物形象。所以哪怕她看到费蒙蒙脸色不对,也没有停下。

阿馒的台词真的不多,哪怕是被天璇召唤出来并且结了血之契约,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中却要有不解世事的纯真。

面无表情和“面瘫”可是两码事,在不能有表情的情况下,眼神就成了最大的表演点,再加上阿馒没有太多台词,这就造成了这个角色一旦演绎不好便会彻底毁掉的结果。

鼓风机吹起阿馒的黑发,她的周身弥漫着冰冷的气息,可她的眼睛里却满是对天璇的好奇。遥远的雪原上除了冰雪再无其他,唯一化身成人的也只有她这一只雪妖,所以她不曾见过人类,也不知道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到这里。只不过血之契约的结成让她能够感知契主的愿望。

阮橘微微歪了一下头,这是剧本上没写的,她本来没打算这样,可是该费蒙蒙说台词却没反应,为了避免尴尬,她就动了一下,也希望能提醒费蒙蒙回神。

陈乐生在摄像机前眼睛一亮,这个动作加的太好了!可那个费蒙蒙怎么回事,再不说台词黄花菜都要凉了!

不得不说,阮橘的表现大大出乎陈乐生的意料,他知道她应该非常优秀,毕竟天才这样的词语能从高清三嘴里说出来那可不一般,然而现在陈乐生觉得阮橘完全配得上这个词。她从进组后,没有丝毫的忸怩和不安,没开工时她安静而少言,可一旦站到镜头前,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与之相对的,费蒙蒙的表现就有点太差了,这还是在阮橘没压她戏的情况下,要是阮橘不顾忌费蒙蒙,这场面还能看吗?

因为费蒙蒙是背对着陈乐生,所以他们都看不到她的表情,阮橘在维持了外头的姿势十几秒后,费蒙蒙终于如梦初醒,干巴巴说起了台词:“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天璇并不是本性就这么坏的,她喜欢自己的师兄沈天赐,可沈天赐却跟一只妖物在一起。天璇又嫉妒又担忧,可她不舍得与天赐为敌,这才召出雪妖,让她去破坏这两人的感情并借机杀死狐妖叮当取走对方内丹,无论是对天璇还是雪妖阿馒,这都是一场两赢的交易。可以说,《女妖》里的主要三个女性角色,只要演绎的好,都会非常出彩。

可惜费蒙蒙的演技实在是差了点,她演不出天璇的隐忍和复杂,甚至让天璇这个角色的情绪变得浮于表面。跟她对戏的阮橘再清楚不过了,费蒙蒙演戏有三好,噘嘴瞪眼浮夸笑。可能是面部动过不少次,她也是想做表情,就越是显得僵硬。如果不是灰头土脸的造型让她的脸看起来稍微自然了点,阮橘都要以为眼前是个真人恐怖洋娃娃。

这么一场初遇的戏下来,阮橘觉得很疲惫。她知道在拍戏的时候要追求集体的和谐,所以很少会去压对手演员的戏,但之前拍《小娥》的时候,陈彤云也好,吴邵也好,都是正儿八经的老演员,对起戏来不说是棋逢对手,也是如鱼得水。可跟费蒙蒙演,阮橘还要迁就她配合她,真比拍一百部《小娥》都要累。

前世十六岁的她拍《百花仙子爱下凡》那部雷剧的时候,虽然在那一帮演员里,活生生被衬托出了国际影后的演技,但阮橘知道自己当时的演技其实并没有后来网络上推崇的那么好。正因为当时她空有天赋而无经验,才没有觉得太吃力,现在《女妖》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累。她的演技越好,在面对费蒙蒙这样的演员时就会越煎熬,毕竟谁也不想自个儿入戏时,对方还眨巴着大欧式双眼皮一脸茫然。

真正的好演员能带对方入戏,阮橘下了这场戏之后,面上没有显现出来什么,心里却在奇怪,费蒙蒙是怎么混进陈乐生剧组里来的。

陈乐生对费蒙蒙的表演不是很满意,可他也知道这是费蒙蒙的极限了,之前她跟饶韶以及龚香曼对手戏时,也得靠人家带,饶韶是带得动,可龚香曼火候还不够,所以费蒙蒙的表现一直在差和及格之间徘徊。陈乐生后悔死了,要不是为了还人情,他怎么可能让费蒙蒙这样的进组!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删减费蒙蒙的片段,选出几个能用的镜头。只是这么一来,《女妖》就要成双女主戏了。

陈乐生拍电影最喜欢改,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龚香曼现在也是影后,她想方设法争取了这个机会,就是希望能够凭借这部电影再起一把。

现如今的华国电影一片低靡,她也是努力了很多年才拿到一座影后奖杯,而且含金量还不高。拿奖的那部电影毁誉参半,喜欢的人觉得很有深度,不喜欢的人觉得空泛无物,所以龚香曼在拿到最佳女主角之后,一直想要拍一部大片,证明自己的演技和能力。这样的话,如果能拍陈乐生的电影,当然是好事。

陈乐生擅长拍女人,龚香曼的容貌只是清秀,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她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比其他美貌女星高出一截的演技。可这演技和其他小花旦比起来确实是好了不少,但如果和如今还在活跃的大花旦相比,还是有些拿不上台面。她现在在圈里的地位也很尴尬,不上不下,实绩算不上大花,年纪又不能算小花,所以最近逐渐出了这么个名词,专门为龚香曼这样年纪过了三十岁,有点实绩却又不够大咖的女星提供,叫做“中花”。

如果能往前一步,那就能跻身大花旦行列,可如果不能,蹉跎几年,也就什么都没了。

龚香曼正是能看清这一点,才格外看重《女妖》。

可不管怎么说,她的地位再怎么尴尬,也不能跟一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相提并论吧?!

其实陈乐生并没有在剧本上改动多少,只是将有天璇的情节删去一些,又补了一些雪妖阿馒跟沈天赐的片段,甚至于还加了一段鸳鸯戏水戏。

大致上是阿馒被他们两人所救后,遇到一只魅妖,三人齐齐中了幻术后的情节。

沈天赐对叮当发乎情止乎礼,向来对她尊敬怜爱,视她为自己的灵魂伴侣,不曾有丝毫僭越,整部电影最亲密也不过牵手。可在这场幻境里,他梦到的却不是叮当,而是他救下的孤女阿馒。

她就身在溪水之中,容色娇媚,风情万种,与他耳鬓厮磨,他甚至亲了她的额头,然后手指拉开了她红裙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