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冲时然跟郁叔欠了欠身,“实在抱歉,让两位久等了。还有刚才没伤着你吧,小姑娘?”

“没有。”时然莞尔摇头。老太太见状这才放下心来,又给郁叔竖了个大拇指:“打得好!”话说完,老太太这才吁出口气来,“我教子无方啊,让两位见笑了。”

“哎哟,您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难为情了,”郁叔乐呵呵回应,“现在老爷子怎么样了?”

“打了止痛剂已经睡过去了。他啊,现在是昏迷都比清醒着幸福,这病发作起来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话说到这,老太太才想起另一件打紧事来,拉着郁叔又道,“话说…老头子现在睡着了,也没办法在申请表上签字,小伙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直接拿他手在表上盖个手印?”

郁叔呃了声,还没来得及出声,老太太就又道:“你刚才也是问过他话啊,他是同意离婚的,要不是我那两个儿子来,他这字就已经签了。”

郁叔没再说话,扭头看了眼时然,把锅直接丢给了她。

时然清了清嗓子,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道:“阿姨,不是我们不想帮忙,是这实在不符合规矩。申请表是必须由本人签字盖章的,您在老爷子不清醒的状态下强拿着别人大拇指按手印,这在法律上也是不认可的。”

“可这——”

“要不这样吧,”郁叔道,“老太太您也别着急,咱们先让老爷子好好休息。等他情况稳定了,您再联系我们我们立马再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才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前夫夜敲门:偷妻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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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医院耽搁的时间有些长,时然跟郁叔离开医院时,天已经微微擦黑。更让人烦闷的是,这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小雨,乌云黑压压地堆在天边,像是被吊了顶的客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时然想起宁遇让自己早点回家的嘱咐,再看看这鬼天气,被害妄想症说发作就发作。这头郁叔就跟时然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开口道:“丫头住哪,我开车送你一程。”

“不用,”时然本能地婉拒,“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最近没看新闻?”

时然被郁叔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愣住,半晌才啊了声。

郁叔:“别人新闻不都说了嘛,这年兽极有可能就混迹在民工、出租车司机和无业游民三种人里边。我看啊,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出租车司机,他们到处跑,哪儿好藏尸哪儿好抛尸他们门儿清,下手也好下,坐车的漂亮小姑娘那么多,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然听着郁叔的话,上牙打下牙:“郁叔你别开玩笑了,我本来就害怕,你再这么一说我还要怎么回家啊!”

郁叔眯眼笑开,拍掌道:“走吧!还是郁叔我这个老司机送你回去,免得你真出什么事我不好跟张姐交代!”

时然闻言,这才明白为什么郁叔对自己照顾有加,原来是张姐托付的功劳。这么一想,时然也不再推脱,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郁叔。”

“你在这等着,我去停车场取了车就过来。”说罢,郁叔就冒着雨匆匆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时然上郁叔车后,顺道递了杯罐装咖啡给郁叔,郁叔一见咖啡,眸子瞬间清亮:“哟!我正想着这个呢,你就给我买来了。不错不错,这趟司机当得值了!”

时然弯眼,“在医院说了那么多话,我猜你也该渴了,就在门口小摊随便买了个饮料。”

怎么可能?

其实,真相是郁叔去取车前,系统提示时然监测到新任务。时然打开任务栏一看才知道,原来郁叔除了是个老烟鬼还是个“咖啡瘾君子”。每天早上一杯,午觉起来后必须再来一杯。可今天乔君这事出得急,郁叔午觉起来后就没来得及喝咖啡,再加上在医院这么一闹,郁叔刚才开始头就一直隐隐的疼。

所谓“咖啡治百病”,所以系统给出任务指示,让时然给郁叔买杯咖啡。

时然这个小任务完成得轻轻松松,郁叔喝过咖啡后话匣子也打开了,一路上都在跟时然侃大山。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又聊到了今天的案子,时然托腮想了想,道:“郁叔,你信那些小护士的话吗?你说老太太真的是因为钱才照顾了老爷子那么久吗?”

时然总觉得,老太太像是有什么隐情。如果她真的不爱老爷子,刚才完全可以立马叫醒老伴,让他起来签字盖手印。可她却没这么做,会不会就是因为她自己说的那句话——“老爷子现在昏迷都比清醒着幸福”。

正因为如此,老太太才不忍心叫醒老伴,唯恐他醒来后再次发作喊疼。

“不好说,”郁叔瘪嘴摇头,话锋一转,又道,“丫头啊,你要想以后还活在阳光灿烂里,很多事情就别去深究闷騒老公别太猛。叔我在离婚登记处待的时间长了,真是什么事都遇见过。有钱了抛弃糟糠之妻,听说对方得了绝症立马离婚闪人,还有什么两口子说好假离婚结果离了男的立马跟小三结婚的…这些事听多了也就对婚姻不抱什么希望了。”

时然喉头发紧,没有言语。

郁叔:“很多事情是分不出对错的。丈夫得了绝症,老婆堕胎离婚,你能说老婆错吗?不能。可你说这老婆全对吗?好像也不是,这人啊终究还是自私的。所以不论这乔君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婚都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只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郁叔见时然没了声,转头看了她一眼,转移话题道:“哟,瞧我说的,把这丫头都给说闷了。”

“没有,”时然强打精神,“我是高兴。以前我在结婚登记处的时候,张姐什么事都教着我,现在我到了离婚登记处,又有郁叔罩我。”

郁叔哈哈笑开:“我还真想罩着你,实话告诉你吧,咱们办公室里还缺一个人手。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事带着你吗?我就是想让你先熟悉熟悉办公室的工作,等小文生完孩子回来,你就把窗口的工作交回给她,你到办公室来郁叔帮忙,怎么样?”

“好啊。”时然想都没想欢天喜地地就答应下来。虽说办公室的工作复杂了些,除了处理登记处的日常工作以外,偶尔还要负责像今天这种外出办理的特殊案件。但总归来说,还是比窗口工作轻松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办公室的人比窗口服务人员更容易往上升。是以一听郁叔有这个打算,立马眸子就亮了。时然表决心道:“郁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跟你学,刚才你说的话我也都记着了,咱们只管离婚□□不管委托人离婚的原因!”

**

话虽这么说,但时然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开启全息屏,使用【上帝视角】技能解析乔君和张建生真正离婚的原因。

系统大叔呵呵:“时然然,打脸不?”

时然道:“打就打吧,可我实在是太太太好奇了。郁叔的话我记下来了,下次一定听他的。”

话说完,时然就点下确认键,过了小会儿就听机械女声道:“已勘测完毕,请选择本次【上帝视角】技能的开启模式。”

时然望着屏幕上的几个模式转了转眼珠,最后还是点了d选项画外音模式。上次使用影像模式好是好,但因为影像模式有一定局限性,很多跨度比较大的事件一两场景象根本不可能全面展现,所以,还是选画外音模式吧。

时然选定后,就听温厚有力的男声开始说话了。时然正稀奇这次居然不是赵忠祥老师的声音了,就听男声幽幽道:“乔君张建生相濡以沫五十年,文丨革期间,张建生被打成右丨派,下放农村住牛棚做苦力;刚回城时又因没钱带着儿女啃干馒头,这些苦难时期,乔君都不离不弃。可为何在张建生弥留之际,乔君却做出离婚的举动呢?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君不顾名声,宁肯被人指指点点也要跟张建生一刀两断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敬请收看《剧透讲坛》。”

听完一席话,时然炸毛:尼玛是说这男人声音这么熟悉,原来是《百家讲坛啊》!!!!!大叔别闹了好吗?咱能好好地说话吗?

系统大叔吐槽:“是你说听赵忠祥老师的声音听吐了,那我就给你换了个模板医妃倾城。或者你不喜欢《百家讲坛》,《法治社会》怎么样?还是《舌尖上的中国》?”

“不用了。”时然吐血,“你给我好!好!剧!透!就!行!”

画外音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没用的,时然这才听易中天老师亲切的嗓音响起:“根据我们现在资料看到的,乔君和张建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张元贺,一个叫张云庆。其实啊,两人还有个女儿叫张小菲——”

根据剧透手环说的,原来,乔君除了生养两个儿子外,在她四十岁那年,还收养了一个女婴。孩子是张建生抱回来的,张建生告诉乔君,这孩子是他在公园晨练时捡到的。张建生一力地劝慰乔君收养这孩子,乔君也确实一直想要个女儿,就这么把孩子收留了下来,并取名张小菲。

可惜这孩子命不好,二十二岁那年出车祸死了。至死,张小菲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临终前还拉着乔君的手一个劲儿地喊妈妈。这事是张建生夫妇心里的一根刺,饶是过了这么多年,两口子也闭口不提小女儿。

这事到这,原本也该划上句号了。可三年前,一妇女却突然找来张家,说她母亲想在临终前见见女儿——这人正是张小菲的生母。而更让乔君震惊的是,张小菲的生父不是别人,正是张建生。

秘密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就再也瞒不住了。在乔君的质问下,张建生终于承认当年回城后,他终得平反,有晚高兴喝多了酒不小心和自己的女学生抱在了一起…

那年轻女学生本来就仰慕老师的才华,两人阴差阳错地在一起后,她反倒不觉得羞愧,倒日日循着学习的机会与张建生厮磨在一起,直到她发现自己怀了孕。

那会儿医院打胎可不像现在这么随便,需要出示结婚证、单位证明以及种种证件,年轻女学生还没结婚,连大学都没毕业怎么敢去医院?女学生把这事告诉张建生后,张建生把她安排去了乡下,直至她平安生产。

后来,这女学生就远走他乡,而张建生则把孩子抱回了家里,谎称养女来养。

知道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竟然是丈夫与女学生苟合的私生子,乔君当场晕厥。醒来后,她只对丈夫提出了一个要求:离婚。饶是张建生如何认错求饶,乔君都铁下了心要离婚,这是她唯一能维持尊严的办法,这么多年,她被丈夫实在是骗得太苦了。

可就在这时,张建生却被查出了肺癌晚期,治疗的过程苦不堪言,张建生因化疗也掉光了头发,整个人慢慢地也变得越来越憔悴。看着这样的丈夫,乔君不再提离婚的事,直到不久前,医生向乔君宣布,让她做好准备,老爷子怕是熬不过这个除夕了。

就是这个时候,乔君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在老爷子死前,跟他离婚!

话说到这,《剧透讲坛》就开始放结束音乐了。时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这就完了?”

“嗯,完了。”

时然微微叹息,虽然知道了老太太跟老爷子离婚的原因,可了解真相后,她脑子里的疑问反而更多了。如果她真的恨丈夫不忠,三年前知道真相时就可以离婚,根本就不用管对方的死活。可她没有,反而是缄口不提此事,留下来默默地照顾老伴。可如果要说她已经原谅丈夫了,她却又在对方弥留之际再次提出了离婚。

系统大叔道:“嗯,人类的感情太复杂,我也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有一段影像我可以放给你看看,或许能解开你心里的疑惑。”

第六十四章

“有一段影像我可以放给你看看,或许能解开你心里的疑惑。”系统大叔说完,时然就见眼前景象如溶解般一点点散开,等再看清,时然已经身处张建生的病房。

老爷子正坐靠在病床上,旁边小护士替他换着输液瓶,而乔君则坐在病床边,把削好的梨子递到老伴跟前。

张建生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道:“老婆子,我怕是没多少时间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

乔君没言语,只埋头抿了抿唇。

“说吧,都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乔君抬头,目光坚定,“我的心愿很简单,就一件事——离婚。”

“离婚”两个字刚出口,旁边小护士换药的动作就一顿,回头瞠目结舌地瞪住乔君。乔君倒也不怯,坦荡荡地回迎对方的目光。

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偷听”不好,小护士呃了声,“药水已经换好了,等输完这瓶再让病人吃药。”说完,也不等乔君回应,小护士就推着药车离开了病房。

小护士前脚走,张建生后脚就拉着老伴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离婚?”张建生说着说着,声音就颤抖起来,眼眶也微微湿润,“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个混账!竟然跟…唉,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小菲也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这都是我造的孽啊!只是小君,我以为、我以为你当初没离开这个家,也没把这事告诉孩子们,是你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原谅我了…”

“原谅?”乔君扭头看向张建生,面色清冷,“你配吗?咱们俩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论你潦倒还是富有,既然我选择了你就不会后悔。可唯有一点,我希望爱人之间保持忠诚和对绝对的信任,可你…你却跟女学生做出那样龌龊的事情来!如果第一次你可以找借口说是醉酒误事,后来呢?最可恨的是,你竟然还把你们两的女儿抱回来让我养!小菲啊,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甚至比两个小子还宝贝,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紧着她,可到头来,她竟然是你和那人的孩子,你让我情何以堪!!”

话末梢,乔君的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可她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抹了把脸,乔君稍稍稳定稳定情绪,这才接着往下道:“三年前,你病倒,我没再提离婚的事,不是因为我可怜你,也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而是我太清楚咱们两个儿子的脾气,元贺自私,元庆懦弱,只怕哪个都没办法好好地照顾你。”

“我之所以还愿意留下来伺候你,是因为咱们俩之间还存在着一份亲情。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你也已经是我的亲人了。可爱情…我的爱情已经死啦,我要好好地埋葬它。离婚就是我给它的葬礼。”

时然看到这才突然懂了,原来这才是老太太死活要离婚的原因报恩。

她照顾老爷子三年,却并不代表她在感情上原谅了他。老太太可以像所有普通妇女般照顾老爷子直至临终,但她却不想□□情里的圣母。错就是错,她没想过原谅也无法原谅老伴,所以离婚是注定的。

再从幻象里回到卧室时,时然还在感慨万千。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发布的那个任务名称叫【至死不渝的爱】。

其实老太太对老爷子的爱从始至终都没变,正因如此,她才宁愿顶着骂名和重压也不告诉儿子们自己坚持要离婚的真相,说来说去还是想保住张建生一世的名声。也这因为这样,她才那样坚定地要离婚。

她的爱一世纯洁,她无法容忍半点瑕疵,所以她想要亲手给它一个葬礼。

时然正替老太太不值,就听系统大叔道:“好了然然,我现在要给你说另外一件事了。”

时然听系统大叔语气沉重,心里微微打鼓:“什么事?”

“系统升到最高级了。”

“就这事啊?”时然捂住胸口,做出怕怕的样子,“我勒个妈,我还以为什么事,吓死我了。”

系统大叔解说道:“系统升级后,又送了你九次技能次数,加上你现在手上的两次,现在总共有十一次技能次数。另外,新的剧透模式——【涂鸦剧透】也已经开启。”

时然眨眼:“涂鸦?”

系统大叔嗯了声,“小的时候在图书馆借漫画书,不经常会遇到书上有涂鸦痕迹吗?比如你才看到第二页,就有人圈出某个角色来,告诉你这个人是凶手,又或者这个人最后会死云云,【涂鸦剧透】模式就是借鉴这种方式而产生的。但鉴于【涂鸦剧透】剧透的内容有限,系统已自动设置【语音播报模式】辅助该模式。如果有剧透内容【涂鸦剧透】解释不清楚时,【语音播报模式】就会自动开启,向佩戴者说明事件和情况。”

时然托腮想了想,“这个模式听起来好像和弹幕模式没什么区别吧?不都是利用文字剧透后面的内容?”

系统大叔:“你现在到阳台去看看就明白了。”

时然半信半疑地走到阳台,埋头往下一看,霎时忍不住啊地叫出声。

这这这…这不是游戏里的俯瞰视角吗?

时然这个房子正向着中庭,是以时然这么一望出去,刚好看到小区花园里的情景。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花园里每一个人的头顶都顶着奇奇怪怪的文字。这边小孩的头顶华丽丽地显示着“熊孩子”,那边篮球架旁的男人头顶显示着“腐男”,那那边木椅上的妇女头上则顶着“烧烤店老板”五个大字。

时然笑喷:“看来你们这模式不仅借鉴了涂鸦,还借鉴了游戏,就差每个人头顶没血条了。”

“有的。”系统大叔一本正经道,“你现在看到的显示是身份显示,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通过设置栏进行调整,比如现在调整成怒气显示——”

系统大叔正说着,时然就见所有人头顶的文字突然滚动了起来,等滚条再停下来,所有人头顶的文字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小血条。有些人的血条是绿色,有些人的是蓝色,还有些人头顶的则是红色。

系统大叔道:“这是怒气显示条,显示每个人的忍耐和怒气值。除了这个还有很多显示,比如婚姻状况显示、年龄显示、职业显示、爱好显示等等,你可以根据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况进行调整。”

时然闻言正想问问那这玩意儿怎么剧透事件,就突然见半空中出现了一只马克笔。马克笔划出黑色线条圈住熊孩子,往旁边打了个箭头,用手写体字写道:这货三十秒钟后会摔倒。

写完,马克笔又移动到腐男头顶,照例画个圈圈圈住对方,在旁边写:这货看见听见熊孩子哭,会离开。

马克笔刚好涂鸦完,熊孩子就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他妈见状紧忙把孩子抱起来,可熊孩子依旧大哭不止。腐男见状皱了皱眉头,终于抱着篮球离开了。

“这模式倒挺好玩。”时然莞尔,“不过就是上班的时候估计没法用,不然它一会儿又写字的,一会儿又显示称号的,怕挡了视线影响工作。”

时然话说完,转身正想回客厅,就见银杏树下缓缓走出个中年男人。时然咦了声,“这不是郁——”

时然“叔”字还没说出口就蓦地怔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郁叔头顶显示着两个字:年兽。

时然颤了颤唇,连离开都忘记了,只双手扶着栏杆道:“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时然后背一阵接一阵的发冷,“你的意思是,郁叔就是年兽,是杀害那些女人的凶手。”

“是的。”系统大叔沉声,“然然抱歉,因为剧透守则的缘故,之前我一直都没告诉你郁叔就是年兽。”

时然深呼了口气,一时之间只觉整个人都清醒了。系统大叔当然不会告诉自己郁叔就是凶手,要是说了,就是借她一百二十个胆她也不敢坐他的车,还答应他调去办公室。

想象着以后自己跟年兽天□□夕相处,共处一室的画面时然就忍不住战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今天居然还让郁叔送她回家了!年兽现在已经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了!!

搬家!

这是第一个闯进时然脑海里的念头,但再转念一想,时然又告诉自己不行。郁叔这人看着大而化之,实则心比谁都细,光从这么多年警察都逮不到他就可知。如果她突然搬家,郁叔一定会有所警惕,到时候就真的不好办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他正常来往。

——可是!她已经知道郁叔就是变态凶手了,要自己怎么跟他正常相处?都怪宁遇这乌鸦嘴,还真让他一语成谶了。时然脑子里正乱成一锅粥,就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来。

“等等!我都上来这么久了,为什么郁叔还待在楼下没走??”

“放心放心,”系统大叔宽慰道:“他不会伤害你,他只是烟瘾犯了,在楼下抽了两根烟,待会儿他就会离开。”

“这样啊。”闻言,时然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末了,又胆战心惊地望了眼楼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时然望向楼下时,郁叔也刚好抬起头来,冲着时然的方向阴冷地勾了勾唇。

第六十五章

郁叔这么阴测测一笑,导致时然晚上直接失了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时然刚有点犯困就听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听这动静,时然脑子当即嗡的一声乍响,刚培养出来的星点睡意也消失殆尽了。门外,像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钥匙串稀里哗啦的响个不停,那人试了几次没成功后,默默地吁出口气,然后,外面就骤然安静了下来…

时然的床就靠在墙边,外面的一举一动听得清清楚楚名动天下之风尘王妃。听见外面突然没了声,时然心底的恐惧反倒升至顶点,眼睛死死地盯着防盗门,屏息凝神。

过了许久,时然才听外边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可那人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绕着自己的屋子来回踱步。

哒!哒!哒!

这人的脚步声不重,可ta每走一步,时然的心就忍不住跟着颤上一颤。最后时然终于忍无可忍,怒号出声:“谁!”

话音落下,门外的脚步声骤停。时然咬着牙,又道:“谁在外面?!”

这时,时然才听外边响起熟悉低沉的嗓音:“然然,是我。”

“宁大哥?”听见宁遇的声音,时然这才急忙忙下床,起身开门。开门后,见门口真的站着宁遇,时然积攒在心底的恐惧、惊慌、委屈这才一股脑爆发,鼻子一酸,抽泣着扑进宁遇怀里:“宁大哥呜呜呜…”

“怎么了?”宁遇像摸小猫似的摸摸时然脑袋,低声劝哄,“吵醒你了?是我不好,我忘了你晚上会反锁门,我打不开门,又怕吵醒你,所以就说在外面站站,抽根烟就走——”

宁遇话说到一半摸到时然的手,遽然消音,沉声道:“你手怎么这么烫?”说完又去摸时然的额头。

感觉到时然的额头微微烫手后,宁遇的眉毛立马拧成了川字,“怎么发烧了不早说?”

宁遇给时然喂过退烧药、量过体温后,就把她直接裹成了粽子丢到床上。“37度8,还算好,体温不是特别高,你吃了退烧药先裹着被子出出汗,如果天亮前能退烧就不用去医院了。”

时然眼见宁遇话说完又要走,忙拉着他可怜巴巴地问:“你去哪儿?”

“给你熬点粥,待会儿醒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