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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南老夫人呢,他前脚刚迈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叫他过来,先为长子幼子抱怨不满、又想法塞人致他家宅不宁,现在又拿长子的婚姻说事,南瑾心里头叠蔓起烦躁之意,纵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一种想甩袖离开的冲动。

南老夫人还在滔滔不绝不忿中:“…那起子踩低拜高、攀龙附凤、狗眼看人低的,当咱们非她们家不可么…”

(皮埃斯:请容南姗替她面瘫爹辩驳一句:南老夫人,请问您,有与南珏大伯同等官职的人家,上门来给南娴提亲,是谁嫌弃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是谁以死乞白赖的态度,愣是要替南娴结上威远伯府这门亲事的,到底究竟是谁啊,您有没有踩低拜高、攀龙附凤、以及狗眼看人低呢,还有您那位好妹妹,你们林家也不是没有别的适龄小青年了,为啥老是要打南屏哥哥的主意啊,不就是因为南屏他爹官最大嘛,麻烦您老用词骂别人之前,先把自己和您的好姐妹摘出去好么,哎哟喂,给跪了,遁走…皮埃斯完毕。)

待南老夫人解气地骂了一通,又表露出自己的两条意愿后,南瑾摁下心头的不耐烦,道:“母亲,儿子已说过,屏儿的婚事,儿子自有主张,母亲好好享清福便是,您别为屏儿的终身大事费心了。”

南瑾就差直接说,老娘,您能别再乱配鸳鸯了么,前阵子还是姨母的大孙女,现在又换成姐姐的小闺女,下次是不是就该舅舅家的二外孙女了。

南老夫人一听,顿时急眼了,吼道:“你这是什么话!雪丫头是你嫡亲的外甥女,今年已十六了,现在被悔了婚,一时之间哪还找得到合适人家,说给屏哥儿,难道还委屈了他不成!她可是你亲姐姐的亲闺女啊。”

南瑾叹了口气,道:“母亲,屏儿真不成,我与他早有主张安排,至于雪丫头的亲事,我亲自去相问,看有没有合适的后生吧。”

南老夫人怒道:“不成!雪丫头都这么大了,你若相看上个一两年,岂不都把孩子耽搁了!”

软的不行,南瑾也只能硬着来了,语气决然道:“母亲,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不会答应,母亲若执意如此,才是真的耽搁雪丫头。”

南老夫人顿时捂脸痛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狠心的儿啊,你爹走的早,我供你读书盼你成才,你如今出息了,就不管娘的死活了…”

南瑾眉心闪过一抹可以称之为累觉不爱的疲惫,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南瑾握实了拳头,雕塑似坐着一动不动,且一语不发…

南老夫人哭了半晌,发现儿子居然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坐着不动,任由她在这儿哭天抹泪,哎,这剧本不太对啊,南老夫人又倾情演绎了一会,南瑾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毕竟年纪大了,哭累的南老夫人,自己先云开雨散了,只拿着帕子揩着眼角。

见南老夫人终于安生了,南瑾开口道:“母亲,儿子刚才思来想去,自从儿子的官位越来越高,惹母亲生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让母亲生气,是儿子不孝,儿子这便回去写辞呈,日后只在家一心侍奉母亲,定不会再惹母亲生气。”

南老夫人又一次呆了。

刚才还只是嘴上说要辞官,这会已变成要去写辞呈了,南老夫人正又惊又呆之中,行了拜别礼的南瑾已快走到门口,回过神来的南老夫人,忙喝他回来:“你给我站住!”

南瑾回头,语气淡薄如烟:“母亲还有何话要交代?”

南老夫人扯着手里的帕子,咬牙退步道:“你…给雪丫头找一门好亲事!”

南瑾沉默了片刻,才神色平静道:“自然会与姐夫家门第相当,不会委屈了雪丫头。”

门第相当怎么成,南老夫人又横着脾气争上一把,气鼓鼓道:“怎么也要比狗眼看人低的那一家强才成!”

南瑾轻声道:“母亲好生歇着吧,儿子去书房写奏折。”

儿子不受掌控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南老夫人心火大盛,操起桌几上的茶碗,咣当一声就砸地上了:“你非要气死娘么!”

南瑾闭了闭眼,满脸倦意道:“儿子并非存心惹母亲生气,长姐是您的女儿,我又何尝不是您的儿子,母亲只为长姐着想,可曾为儿子想过?屏儿是儿子的长子,又不是大街上装白菜的篓筐,母亲可有当屏儿是您的孙子?”

换句话讲,您有没有当他是您的儿子?

南老夫人被问得有点哑口无言。

母子正在冷凝的僵持中,康妈妈提着一小包银子过来,见屋中气氛诡异的安静,地上还摔着碎碗片,也不多说话,只将包袱给了南瑾,便福身出去候着了。

南瑾拎着一提银子走回,在南老夫人诧异的目光中,放下手中的小包裹:“这是这两个月孝敬给母亲的体己,母亲收下吧。”

南老夫人望着那么一点点小体己,眼中尽是不敢相信,一时之间连说话结巴了:“瑾儿,这…这么少?”

以前,每回可都是鼓鼓一大包啊。

南瑾垂眸淡声道:“母亲,儿子膝下的四个哥儿,都渐渐长大成人,儿子这个做亲爹的,自然要为他们打算,母亲常对大哥与三弟说,银子多少不重要,只要心意到了就好,都是一样的儿子,心意自然也是一样的。”

说完,南瑾再行一礼,告辞道:“儿子旅途实在疲惫,先回去歇着了,母亲也该累了,让周妈妈扶您回屋睡会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挑帘出去了。

南瑾离开南老夫人的院子,走了没多远,便把后面四个跟屁虫丫鬟打发了,南瑾打发这四人的去处,差点没让康妈妈当场狂笑出声。

这么几个娇滴滴的美人,二老爷一句话,就把四人发配去清扫…恭房了,本在羞羞答答的四个姑娘,当场变成了四只不明觉厉的…傻傻愣愣的呆头鹅。

当然,是金子总会发光,是美人总会被惦记,南瑾看不上眼,自有人看得上眼。

别总想着挖坑坑人,你怎么知道到了最后,是不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呢。

哒哒哒的马蹄声中,南姗听了南瑾不带感情|色彩的讲述,十分想竖起两根大拇指,狠狠为面瘫爹点上八百八十八个大赞!

不过,南姗狠狠点赞的心情,付诸成行动之后,便是笑眯眯地挠抓南瑾的胡子玩,哎哟,面瘫爹,你好好好好噢。

老公如此体贴,温氏心里可能乐开了花,不过面上却非兴高采烈,只柔声问道:“老爷,你昨天没过来,后头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

南瑾抱着胖乎乎软绵绵的闺女,缓缓道:“我昨天本是要过来,出门之时,大哥房里的那个秋姨娘,拿刀虏了娆丫头,要杀她给娅丫头报仇…我才知娅丫头早夭的事…”

温氏抿了抿唇,道:“这件事是我叮嘱阿黛不对你说的,老爷知道了又能如何,有母亲在,别说让娆丫头为娅丫头偿命,就算是稍稍惩罚她,母亲只怕也不肯的,老爷知道了,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南瑾叹道:“玉珑,你说的对,确实是不知道的好,我让大哥重罚南娆以正家风,大哥他…唉,罢了…”摸摸南姗毛茸茸的脑袋瓜,语重心长道:“姗姗,你以后可要乖乖懂事些。”

说起女儿,温氏笑道:“老爷放心,咱们姗姗可乖啦,这快两个月来,她除了晚上不小心尿床哭两声,别的时候都乐呵呵的,还有,姗姗已学会了走路,就是还晃晃悠悠的,约摸再过一段时间,便能走稳了,屏儿还教她学说了好多词呢,什么蝴蝶,花花,瀑布,青草,树叶都会讲,就是吐字还不太清楚…”

南瑾听得欢喜,忍不住香了香胖闺女的小脸,顺便考验成果:“姗姗,你说——蝴蝶。”

南姗咯咯一笑,对着南瑾英俊的大叔脸,偏着音调发声:“姑爹…”

南瑾喉间哽了一哽,再道:“姗姗,你说——花花。”

南姗一脸诚挚,认真地重复道:“呱呱——”

南瑾微默。

南姗却乐此不疲道:“呱呱——呱呱——呱呱——”

南瑾伸手,从南姗的小鼻梁自上刮到下,微笑道:“好,爹爹给你刮刮…”

看着自家老爷与女儿玩得不亦乐乎,温氏面上微笑,心里却并不释然,老爷糊弄过了考绩之事,又重新从府中开始支领月银,孝敬的体己银子忽然锐减,南老夫人盘算的两桩婚事也打了水漂,最关键的是,老爷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打发了那四个丫鬟,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南老夫人真能心安理得咽下这口气?

恐怕又该被气“病”了吧…

不得不说,温氏对南老夫人的性子,已然入木三分的了如指掌,他们一行人刚下车,守在门口的周老妈妈,一脸惶急地冲上来:“二老爷,老夫人病倒了!”

南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南老夫人,您这么能折腾,到底是怎么活过六十岁的!

南老夫人的装病这招,南瑾自然屡见不鲜,他一连做出这么多“不孝”的事迹,岂不知母亲会祭出大绝招,当下吩咐随身侍从:“景福,去我的书房,将桌上我已写好的辞呈,送去吏部,交予柳尚书,麻烦他代我明日早朝后转交圣上,顺道先替我告上十天假,就说老夫人病了,我要在家中侍奉老夫人。”

景福应了声是,大步威武地前往书房去了。

周老妈妈也呆了。

老夫人呀,二老爷真要辞官啊,当下抽搐着面皮敷衍了两句,然后以一种屁滚尿流的狂奔姿势,给装病中的南老夫人,投重磅炸弹去了…

温氏含情脉脉地看着南瑾,南姗兴奋之下,吧唧一下,猛亲了南瑾一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爹,你也忒有才了!

第18章 周岁礼

南瑾投予南老夫人的重磅炸弹,效果十分显著,不出一刻钟,南老夫人便生龙活虎了,具体表现为,南老夫人将“拦”回来的奏折,撕了个雪花飘飘,并且威猛无比地掀飞了被子,身姿矫健地下了床,手劲奇大地拧了南瑾好几耳朵。

次日,南瑾照例上早朝去了。

不能熊儿子的南老夫人,准备好好熊一顿媳妇,出一出心口的恶气,不过,她的美好愿望又一次落空了。

南姗先前决定的事儿,终于也要派上用场了,小孩子最大的本事是啥,那就是一个字——哭!

是以,次日被温氏带去请安的南姗,刚与南老夫人打上照面,不等南老夫人开口挑刺,已哇哇大哭地先亮起了嗓门,怎么哄都不止,直到南老夫人忍无可忍,把南姗连带温氏一起轰出院子后,南姗立即不哭了。

后来,次次都如此。

快被气死的南老夫人,喝令温氏别再带南姗过来请安,那小丫头来一次哭一次,连带着她的小孙子,也跟着哭了一次又一次,南姗嘿嘿一乐,干脆缠着温氏不撒手,让她松手,她就哭闹,温氏便派人去回南老夫人,很为难地告诉她,小姐离不开她娘,一离就哭!怎么办哟。

不出几天,又有些许风传,说十一小姐一见老夫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大哭,南瑾刚开始不相信,后来亲眼见证了几次后,也不得不相信了,女儿每次见了南老夫人,都跟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直哭着往他怀里钻,南瑾望着南老夫人的目光,相当之深沉与复杂。

南老夫人已快被南姗给气疯了…

当然,除了快疯的南老夫人,林氏与叶氏这几日也快呕死了,她俩精挑细选送予南瑾的美人,被南瑾发配去了打扫恭房,却被自家的老爷们,左手牵一个右手扯一个,对半分着领了回来,男人贪新鲜,这俩爷们每晚与俩美人翻云啊覆雨啊,独守空房的林氏与叶氏,抹泪啊吐血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南姗的周岁礼终于到了。

元启九年的六月初六,与南姗出生那天一般,凉风习习。

女孩的周岁礼,与及笄礼都是顶重要的,为此,不在休沐之日的南瑾,只上了个早朝,便专门告了假回家来。

南姗这时已被打扮的簇然一新,一身鲜亮的红绸衫子,绸缎上头绣着喜庆如意的图案,留了一年的头发扎了两只小细辫,辫梢用红金丝带系好,脖上挂着温老祖宗送的盈盈美玉,手腕脚腕各带了一个镶宝的金镯子,眉心被温氏用胭脂点了一颗红痣,看着极为雪灵可爱。

时辰还早,温氏忙着准备筵席之事,与接待早来的宾客,难得清闲的南瑾,便在院子里陪南姗玩,其实,就是看着南姗在悠悠练走步了。

有风吹过,几朵盛放的金凤花飘落,有一朵砸在了南姗的小脑袋上。

看着脑门顶了一朵金凤花的小妹妹,跟在旁边保驾护航的南笙,乐得前俯后仰,南姗对此略无语,不就是被落花砸了一下么,有啥可乐的,南姗扒拉掉脑门上的花,笑着扑到已近在眼前面瘫爹的腿边,甜甜喊:“爹爹!”

南瑾将伏在腿边的闺女抱坐到腿上,语气欣慰:“姗姗真厉害,走了这么远,都没有摔倒。”

南笙笑眯眯道:“爹爹,妹妹摔了也不怕,有我和二哥左右看着呢。”

南姗挺想开口来一句,她怎么着也是走过许多路的人,怎么会笨笨地摔倒捏…

南姗周岁礼这日,着实来了不少贵客。

不肖说陵安侯府,当家夫人阮氏又带着浩荡人马杀来,南姗的亲舅舅并三个堂舅舅,也亲来看外甥女的周岁礼,温氏的两个手帕知交好友,豫国公夫人与武昌候世子夫人这次也来站场了,与南家即将结亲的威远伯夫人也来了,更有圣上的同胞兄弟睿王的王妃,也非常给面子的来捧场,睿王妃与阮氏是本家,幼时常去陵安侯府,与府里唯一的女孩温氏也是相熟的。

南老夫人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个达官女眷,全都是冲着温氏的面子来的,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很甩温氏冷脸,不过心里嘛,跟吃了苍蝇一样憋着难受,林氏看到未来的亲家母来了,热情着笑脸去攀谈,却被威远伯夫人淡淡的脸色,愣是把她脸上的笑意也淡抹下去了,林氏尴尬无比。

在众人各怀心思时,南姗被崔妈妈抱上桌案——抓周。

南姗被抱上桌时,正巧是面对南老夫人,思量着要不要先小哭上一场,传达一下她中了南老夫人的邪,当下,心动不如行动,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南姗收了欢欣的灿烂笑脸,微微扁起了小嘴,眼眶中也瞬时蕴满了水雾,怕怕地看着南老夫人。

温氏一看她这要哭的架势,忙上前安抚道:“姗姗今天要乖噢。”

在场的女眷,也都不是傻子,人家小丫头,本来被哄得开开心心的,对着谁都是笑呵呵的,怎么偏一瞅到南老夫人就怕得要哭,目光不由纷纷瞟向南老夫人,眼中意味不言而明,更有阮氏气势十足的一声冷哼,直把南老夫人窘的老脸通红。

南姗被温氏柔声哄了几句后,吸了吸小鼻子,不打算哭了,只不过自个乖乖扭转了身子,拿后背对着南老夫人,冲豫国公夫人邱氏挥一挥白嫩嫩的爪子,口齿不清地喊:“一一(姨姨)…”

看到吃瘪的南老夫人,邱氏忍不住扑哧轻笑,眉眼弯弯应道:“姗姗乖。”指一指南姗身旁摆放的小物件,笑着提醒道:“这些东西,姗姗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说完,邱氏还比划了一个抓拿东西的动作。

南姗星星眼,大美人,你好贴心噢…

于是,在众人齐聚的目光中,南姗双手齐动,似乎只是随意抓了两抓,便左手抓了一枚印章,右手扣了一把算盘。

睿王妃笑着开口赞道:“抓得好!女孩儿抓了印章,以后定能嫁一个有本事的好夫婿,算盘呢,日后必定是持家有道,姗姗一次抓了俩好物件,极好!是个有大福气的姑娘。”

女眷之中,以睿王妃的地位最尊贵,人家都这么说了,其余人自然附和,说南小姐以后定是福气满满,云云之类的。

南姗暗撇嘴,抓周嘛,自然要选最好的抓。

小孩子抓周,一般都要抓上两次,似南姗这般一次抓俩物件的,也不是很新鲜,只不过按照习俗,还是要再抓一次的。

崔妈妈捧了托盘上前,示意南姗把手里的东西,丢到盘子里,南姗却不松手,只攥在手里扭头找人,待看到身姿挺拔的南屏时,咧嘴一笑,发音清晰地喊道:“大哥哥!大哥哥!”

因来的女眷颇多,且都是已婚妇人,南瑾三兄弟与南姗的一众舅舅们不便露面,不过未成婚的南屏、南砚、南葛与南笙倒是不必避讳,此时突闻妹妹的呼喊,南屏只好从角落走到大厅。

南姗鼓嘟嘟着小胖脸,将手里攥着的印章递出,笑眯眯道:“大哥哥!”

小孩抓周一次抓俩物件,这事不新鲜,不过抓周的小娃娃,很懂事的要把手里的东西送人,这事儿…挺新鲜。

众人不由都愣了一愣,连温氏都有点呆,闺女,你在干啥。

南姗自顾伸着胳膊,天真无邪道:“呱呱——大哥哥——”

武昌候世子夫人江氏心思灵活,当即抚掌笑道:“我知道了!屏哥儿常摘花送给姗姗玩,小丫头这是回送她大哥哥东西呢,不过,这印章回送的好,这是盼着屏哥儿明年一气中举呢,好兆头啊!”

再明眸流转看向有点傻的南屏,江氏笑道:“屏哥儿还不快接着你小妹妹的心意!”

南屏伸手接了,南姗一手摇着手里的算盘玩,空着的另一手又操起一盒胭脂,在没人提醒的情况下,直接完成了第二回抓周。

温氏的亲嫂潘氏笑道:“胭脂抓的也不错,姗姗以后定也是个大美人。”

这个“也”字用的极妙,既夸了小姑子貌美,也表明了外甥女必如其母一样漂亮,众人又是一番交口称赞。

简而言之总结,南姗以后会是个有福气的大美人。

然后,女眷开宴,南姗被崔妈妈抱去南瑾那里晃了一圈,南笙唧唧咋咋地讲述了南姗的抓周之景,听得温玉玳搂着小南姗,十分遗憾地长叹一声:“小乖乖,你怎么不投胎给舅舅做孙女呢。”

南瑾板着脸对温玉玳道:“大哥,做外甥女也是一样的。”

几桌子的男客,顿时朗声哈哈大笑。

总之,南姗的周岁礼,很圆满地划上了一个句号。

崔妈妈整着南姗周岁所收到的贺礼,拈着其中的两个红木盒子,给温氏看里头的东西,不屑道:“夫人,您瞧瞧,这就是老夫人和大夫人送给小姐的生辰贺礼,这里头礼最薄的,就数她俩了。”

正喂南姗喝奶的温氏,瞟了一眼,然后道:“新寻个木匣子,把这两对小镯儿装到一块去,再随便塞两块玉佩,毅哥儿生辰那天,就回送这个。”

崔妈妈忍不住笑道:“咱们小姐胳膊腿多壮实,这样的小细镯子,怎会戴的上,给那七少爷倒正好。”

温氏淡淡道:“她们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以前不过是顾着老爷的颜面,我才多加忍让,如今,老爷都不忍了,我又何必再忍。”

崔妈妈不忿道:“就这,夫人回送的贺礼,也比她俩加一块重多了。”

温氏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她们不要脸是她们的事,我还要脸呢,怎么说也是本家侄子,若比三房送的还差,她们不得死逮着我不放,面子功夫总还是要过的。”

崔妈妈应了声是,看着嘟着小嘴喝奶的南姗,笑着说:“夫人,小姐只比那七少爷大了半个来月,咱们小姐会走会说话,可是赢得了满堂喝彩呢,那七少爷到现在站不稳不说,也只会支支吾吾喊一个娘字,到了周岁礼那天,还指不定是个啥光景呢。”

啥光景?

简直是快糟透了的光景。

首先,老天爷很不给林氏面子。

六月二十二这天,简直能把人热个半死,林氏为了不让客人热着,可劲儿地摆冰盆降温,把捯饬冰的一干下人,活生生累个半死。

其次,来的宾客虽不少,却基本没啥贵客。

别说睿王妃那样的贵宾,陵安侯府这边,不提阮氏亲至了,连潘氏都没露面,只有潘氏的儿媳妇过来充当代表,威远伯夫人今个竟也没来,同样也只派了儿媳妇过来,别的,别的没贵客了,南珏被降了职,官场上谁人不知,好多人愿来,也不过是看在南珏有个大官二弟的面子上。

再有,小南毅抓周的过程,相当不顺利。

可能南毅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刚被抱出来,就狠狠地怯场了,扯着嗓门哇哇大哭,天本就热的很,小孩子又如此哭闹,听的人心里烦躁躁的,偏林氏怎么哄都没用,最后,还是南老夫人亲自下场,左一句心肝右一句宝贝,乖乖长乖乖短哄了好一会,才抚平了南毅的焦躁情绪,这次来的客人,也基本都参加了南姗的周岁礼,两相一较,还有啥不明白的,人家女娃娃见谁都露着小白牙笑,独独见了南老夫人想哭,而这个男娃娃,连亲娘都哄不住,偏只有南老夫人的话管用。

好不容易南毅不闹脾气了,却怎么也不动手抓东西,不论人怎么哄,就只蹬着小腿踢东西,再对比上次南姗抓周的爽利劲儿,众人顿觉温氏教女有方,而林氏就…那啥啥了。

待南毅闹完第二轮脾气,终于伸手抓拿东西了,第一次先拿了一块吃食,有人还能勉强道,这孩子是个有口福的,第二次,南毅也来了一回一次抓俩,但是你一个男娃娃,左一盒胭脂右一朵绢花,是啥意思哟…

在场诸人脸色各异中…

潘氏的儿媳看了一场大笑话,回去对婆婆说了这事儿,潘氏断言道:“哟,这整个一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嘛。”

大宅门中,妯娌也算半个敌人,威远伯夫人的儿媳妇回去后,仔仔细细描述了所见所闻,大夏天的,威远伯夫人的脸上,活似能刮下一层寒霜来,未来儿媳妇的爹被降了职,她脸上已觉很没光彩,幼子抓个周,都能闹出这么大个笑话,要不是两家的婚期已订下,这门亲事定要推掉,南娴还未嫁,未来婆婆已先有了成见,以后的日子,唉…

林氏为独子的周岁礼,劳累了一整天,却以笑话收了场,本就心里不好受,到了晚上,男人没半分安慰话不说,还又歇在了小妾房里,林氏心火发作,第二天一早便又病了。

南老夫人既心疼侄女,又不好狠训儿子,再加上南毅突然又生病了,简直乱的不可开交。

第19章 多事之夏

林氏被老公气得怒火攻心,在床上病了十多天,又顽强不屈地下了床,她的幼子还太小,她的第三女眼看着就要出嫁,至于小女儿,林氏心头忍不住又涌上怒气,秋姨娘那个贱妇,竟敢伤害她的幼女。

(皮埃斯:南娆被秋姨娘拿刀掳了一次,没有被戳死,就是脸上被划了两刀,目前正在鬼哭狼嚎养伤中…皮埃斯完毕)

南娴即将出嫁,这些日子,与南家有亲戚的女眷纷纷登门,为南娴添置嫁妆,温氏与叶氏作为二婶和三婶,自然也不能免俗。

温氏封了五十两银子,送了一套头面首饰,另加五匹各式绫罗绸缎,叶氏封了二十两银子,送了一对玉镯加两只簪子,另外还有两匹织花缎子。

按理说,温氏比叶氏添置的嫁妆,厚重了一倍还多,林氏应该对温氏笑脸相迎才对,而实际情况却是,林氏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二弟妹,二弟每月所得禄银丰厚,她嫡亲的侄女要嫁人了,就添置这么些东西,传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自个挖坑埋了自个的叶氏,也随声附和道:“大嫂说的是,二哥不像我家老爷,每月就挣那几两银子,二嫂就拿这么点东西,确实也太寒碜了些。”

温氏玉指纤纤,姿态优雅地抚了抚质地优良的薄绸夏衫,面不改色地笑道:“瞧大嫂说的,这亲戚们给侄女添嫁妆,添的本就是一份心意,若要论送的东西贵贱,来比衬对侄女要嫁人的心意,那三弟妹岂不是比我还寒碜些,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叶氏暗咬银牙,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

笑吟吟地看着林氏,温氏神色诚恳道:“我添的东西,要是比大嫂给侄女的嫁妆还丰厚,岂不是喧宾夺主了,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是我要嫁女儿呢,再说,这嫁女儿不比娶儿媳妇,嫁女儿只要置办好一份嫁妆便是,可这娶儿媳妇就大不同啦,要给未来媳妇准备聘礼,又要给小两口拾掇院子,装点新房,买奴买婢,置办筵席,哪个地方不得流水似的花银子,大嫂也知道,我这膝下一共四个孽障,个个都要这么娶上一回,我老爷的那些禄银,怎么够使呢,到时,我还指着大嫂向母亲求个恩典,资助我些体己,好能顺顺当当娶回四个儿媳妇呢。”

临了,温氏又叹了口气,发自肺腑地感慨道:“若是我也和大嫂一样,膝下多些女儿,少些儿子,只用每人简简单单备上一份嫁妆,到了年纪将她们送出阁便完事,我定然会再给娴丫头,多添置些嫁妆的。”

温氏的话简直字字戳心,林氏差点被气厥过去,她膝下的女儿确实多,尤其看着就让人心烦的庶女,偏偏都要喊她母亲,她还要为她们张罗亲事!

温氏摆平了两个妯娌,笑盈盈起身辞别道:“大嫂,我那个小丫头,这会也快睡醒了,她醒了见不着我,又该哭闹了,我就先走了,娴丫头在娘家住的日子没几天了,大嫂多和娴丫头说说体己话吧。”

送走温氏与叶氏,林氏怒砸了一套精贵茶碗。

七月二十五,黄道吉日,尤宜嫁娶。

南珏第三女南娴与威远伯幼子赵柏泓喜结连理。

南府被装点的一派喜气洋洋,直热闹了一整天,林氏了却一桩心事,夜晚,累了一天的她,脑袋挨着枕头,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哪知次日午后,南娴就哭着跑回家里来了,差点没将南府守门的门房吓死,乖乖咧,新娘子昨天刚出嫁,不到一天就哭着跑回来,这是闹哪样啊。

彼时,温氏正陪着南姗在屋里纳凉。

睡榻前的莲花大瓮里盛满冰块,冰块上头撒着不少馥香的花瓣,衬得屋里冷香冷香的,因着南姗挺精神,所以母女俩都未午睡,在凉榻上玩乐。

温氏单手撑额,斜倚着身子,伸出一根白白细细的食指,面容柔和地看着女儿,笑道:“姗姗,你说——一。”

南姗有模有样地也伸出一个手指,口里发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