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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小石头主动要吃的,云芳亦是满面笑容,心中大松了一口气:“瞧大公子这模样,怕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不能粗心大意,过会儿再叫御医过来断断脉…”

这厢,南姗不住亲着石头的柔嫩脸蛋,笑声喜悦地逗小石头:“那小石头能吃几个大包子啊,娘能吃两个,小石头能不能也吃两个?”

小石头脆声响亮:“能!”

南姗和儿子抵抵额头,又碰碰鼻子,最后大声夸赞:“真是好儿子!”

小石头食欲渐佳,南姗自也口腹之欲旺盛了些,母子俩挨坐在一块,亲亲呢呢用了早饭,饭后小半个时辰,云芳又捧来一碗黑糊糊的药汁,正吃五香瓜子的小石头,手脚麻溜地窜到南姗背后,如临大敌地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着小奶音:“不喝了,不喝了,小石头好了,不喝了…”

负责给小石头剥瓜子的丹霞,被逗得掩嘴咯咯直笑。

南姗将伏在背后的儿子捉住,将他抱搂到怀里,继续唠叨着让小石头乖乖喝药的话,又是一番拉大锯扯大锯,喝了苦药的小石头,再度伏在母亲怀里抽泣。

正值小石头泣的梨花带雨,外头来报,说四王妃彭氏来访,南姗忙开口吩咐:“快请进来。”南姗本欲出房门迎接,奈何小石头以哭藤缠树的姿势,将南姗缠绕的死紧,叫他撒开手,小石头便软绵绵着调子:“我不嘛。”

彭氏带了随身侍女进院,简单叙了问候话,瞅着南姗怀里的萧明昭,见他美玉似的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不由问道:“昭哥儿怎么哭着?”

南姗安抚地拍着石头,对彭氏笑着解说道:“小石头刚刚服药,他闹着不肯喝,喝了之后,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唉,叫他吃一回药,难得跟什么似的。”

彭氏端起侍女献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对南姗的话似乎颇有感慨:“小孩子都是这样,待再长大些就好了,一个个都是这么过来的…”

南姗笑着问道:“嫂子一向事忙,想是今日得了空,来我这里逛逛?”

彭氏淡淡一笑:“琐事太多,瞎忙而已,因今日去宫里请安,听闻昭哥儿病了,特意过来看看。”

南姗态度甚是温煦,一脸‘你能来探望,我十分高兴’的感激之色:“谢嫂子挂心了,小石头今早才落了热,叫御医又断了脉,已说不妨事,只是还要再服一天药,这小魔星正跟我闹呢。”

趴在南姗怀里正和苦药生气的小石头,扯着母亲的袖子,吐字委屈:“药难喝,好难喝,不想再喝了…”

南姗轻摁小石头的脸蛋,温声对他吐槽:“你呀,要不是那些难喝的药,你现在还抱着脑袋,嚷嚷着喊难受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

小石头很郁闷地嘟起了嘴,继续和刚刚下肚的苦药生气。

男人们聚在一处,说的大多是家国天下事,而女人们嘛,交流的大多是家庭琐事,以及分享又有哪些新鲜火爆的八卦,彭氏今日前来,除了来慰问生病的小石头,还带来一件关于南妩的喜讯——她今晨被诊出了喜脉。

南姗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恢复神色自如,果然是才新鲜出炉的八卦。

据南姗所知的消息,自打南妩进宫之后,萧清斌并没有格外偏宠她,嗯,怎么说呢,南妩进宫当日,的确是被太子宠幸了,不过,太子好似不是那种贪新鲜之人,宠罢南妩的第二晚,就换成了旁的姬妾。

关于太子每晚的夜宿问题,钱皇后给儿子制定了很详尽的安排,凡是服侍太子的姬妾,最首要的一个条件,务必身康体健宜受孕,像什么病西施之类的弱质女流,全部取消伺候太子的资格,让她们哪里凉快就到哪里待着去,第二个条件,凡是轮到哪个该服侍太子的姬妾,事先务必要喝下一碗坐胎药。

为了儿子能多多绵延子嗣,钱皇后也是很拼的——据说,凡有经期稳定、在侍寝之后有迟来现象的,全部都是钱皇后的重点关注对象。

萧清斌姬妾的数量繁多,身体康健的亦不在少数,若是太子对哪个姬妾多宠几日,便会大大减少别的姬妾受孕的可能性,为此,钱皇后给儿子的床上生活,专门排有日程,每月逢五逢十的这六天,太子是属于太子妃祝氏的,其余的二十四天,很少有哪个姬妾能排到两天的日程,大多数都只能轮到一天,有的甚至要排到下个月。

南姗第一次听说东宫的这个规矩时,久久无语,真特么该怎么说呢…

当然,若是哪个姬妾有了出奇制胜的花样,也是可以把太子勾走的,然后,本该轮值的某位姬妾,大概会恨上夺自己宠爱的那位姬妾,接着,一般会上演一些刀光剑影的场面。

南妩属于初来乍到的新人,对于新人,钱皇后会稍微宽容些,因为她寄予的盼望会稍多一些,在南妩第一次侍寝之后,钱皇后随后给南妩另排了两个日子。

既然南妩怀上了…南姗抚着石头的脑袋,不温不火道:“唔,果然是喜事一桩。”彭氏给南姗爆料此消息时,说的就是宫里新出了一桩喜事。

彭氏拨玩着手上的鎏金戒指,语态闲闲:“那位有孕的太子姬妾,好歹是弟妹的堂妹,她如今有了喜讯,弟妹何时去东宫探望她?”

南姗悠悠晃着怀里的儿子,神色自若道:“最近事忙,等得了空再说吧,太子妃贤惠淑和,定会细心照料她的。”

彭氏微挑眉梢,又道:“五弟远下江南办差,怕是数月难归,弟妹可觉着日子难熬?”

南姗听得心头无语,摸着小石头柔软的毛发,面带微笑道:“什么难熬不难熬的,王爷奉命南下办差,上为皇上分忧,下为黎民解困,这是好事,便是我这个妇道人家,也是极支持的,至于我,有小石头这么个小魔星闹腾着,还有另一个小豆豆挂心着,里里外外还有一大摊子事,我天天忙都忙不过来,哪有空觉着日子难熬啊…”

送走上午来拜访的彭氏,南姗午后又迎接到了温氏。

第202章

“娘,您怎么过来了?”南姗正哄服完药的石头歇午觉,乍闻温氏来了,呆了一呆后,忙从床上滚下来,出去迎接亲妈。

温氏挽着女儿的胳臂,表情和蔼:“今天府里请御医来给你祖母诊脉,御医闲话之际,说你府里昨儿个去请了牛院正,说是小石头不舒服,娘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小石头不妨事罢。”

南姗细语应着:“天不亮时已退了热,不妨事了,我这会儿正要哄他睡觉呢…呶,娘看他…”

随女儿进到屋里的温氏,放眼一瞧,只见白白嫩嫩的大外孙子,正光着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坐在床沿甩腿玩,旁边站着两个看护的丫鬟,分别是丹霞和碧草。

见温氏进来,丹霞和碧草分别福身行礼:“给夫人请安。”

坐在床边摆腿玩的小石头,甜甜着笑脸,大声喊道:“外祖母好!”继而,又苦皱了小脸抱怨:“外祖母,娘让我坐着不许动,我要是动了,娘就要打我屁股…”

南姗简直给跪了:臭石头,你这是在给你娘的娘告状么…

温氏笑呵呵地坐下,搂着精神不错的大外孙,柔声轻语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喝得药苦不苦’之类的话,小石头挺着小胸脯,先一脸轻松的回答‘没有了’、又愁眉苦脸说‘好苦好苦’,逗得温氏直捏他的肉脸蛋。

又说笑一会,南姗拍拍石头的肉屁股,把他往床里头驱赶:“石头,该睡午觉了,快点去躺好睡着。”

小石头却抱着南姗不撒手,撒娇道:“不嘛,娘和我一块午睡嘛。”

“石头,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啊…”南姗感到很头疼,小盆友喂,你就不能乖乖听娘的话么,生病的时候,像个折翼的小天使,一能活蹦乱跳了,就变成闹人的小魔星。

好容易将石头送给周公照管,南姗才终于能安静地和温氏说话,亲捧了一盏茶给温氏,笑道:“小孩子哪能没个头疼脑热,娘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派个妈妈过来问一声,也就是了…”

温氏接过粉彩盖碗,轻叹道:“你才多大一点儿,要照管这么大一个府邸不说,还有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如今王爷又不在京城,娘怕你心里着急,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好…看你这俩眼圈儿,昨夜没睡好罢…”

南姗下意识摸着眼角,小石头正闹不舒服,她要还能一夜安枕,那她估计是个后妈…

默默感慨了一下,南姗微笑道:“如今小石头已好得差不多了,我稍微睡上两天,也就给补回来了…噢,对了,娘来了正好,也省得我再派人去送消息,妩姐儿已有身孕了。”

温氏的第一反应,也是一愣,随即嘴角勾翘,语气不温不火的说着:“你三婶这两个来月的香火,果真没白烧,我回去后,会使人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略过南妩,南姗与温氏闲话道:“家里最近可有什么事儿?”

温氏兴致缺缺,没啥表情道:“还不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毅哥儿的性子,哪是成了亲就能改好的,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已摸上了他媳妇的陪嫁丫头,你大伯拎板子要揍他,他嚎丧似的去找你祖母求救,今儿早才闹了一回,最后,闹得你祖母气晕了,一大清早就去请御医…”

一听又是南毅的新闻,南姗顿时没了追问的兴致,便转换了话题:“我爹近些天公务可还繁忙?上回四嫂来看我,说爹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温氏语气无奈道:“最近朝廷大事多,南边闹水患,西边闹地震,这两天似乎北疆也不太平,安庆府又查出了一件舞弊大案,你爹忙的连我都快见不着人影了…”

南姗托着下巴,默默叹气,果然天下难太平,不是天灾,就是*…

临到下午,南姗亲自送温氏离去,因园子里好多鲜瓜新果熟着,南姗提前叫人摘了些,让温氏一道带了回去,待转回小石头的屋子时,小东西已睡醒了,正朦胧着表情揉眼睛,见南姗正迈步走近,立马精神地打了个滚坐起,张开两只小手臂,甜甜叫娘。

南姗走到床边坐下,搂住张牙舞爪的儿子,拉长着声调叹气:“小石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呢,以后都乖乖听话好不好呀…”

小石头像一只还没断奶的小乳狗,亲密地依偎在南姗颈边,奶声奶气反问道:“娘,我不乖么,我很乖的呀…”

南姗掬着小石头的两瓣脸颊,亲了亲他的小鼻子,才口气不爽地哼哼:“你乖么,叫你喝碗药,你哭得能把娘耳朵吵聋了,叫你自个睡午觉,你扯着娘的袖子不撒手,你这叫乖啊你…”

丹霞忍不住替小石头辩驳:“王妃,大公子还不到三岁呐…”

南姗瞥一眼床边忍笑的丹霞,神色悠然道:“所以我说的是,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我说让他乖乖听话,也是打商量的语气呀…”

扭回脸来,南姗揉捏着儿子的小脸,笑容可掬:“好儿子,你以后稍微乖点嘛,娘每天这么多事,还要照顾你和你豆豆弟弟,你小豆豆弟弟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娘叫他不许尿床,他该尿还是尿,小石头不一样啊,小石头现在若是尿床了,是不是都知道羞羞了啊…”

母子俩交流了许久,小石头又一次保证‘我以后会乖乖听娘的话,娘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南姗很快便教以致用。

在云芳又捧来一碗黑糊糊的药汁时,南姗捉住转身欲溜的石头,亲亲他的小脸蛋,软声笑道:“好儿子,你才说过会乖乖听娘的话,这么快就又忘了…小石头乖,这回是最后一碗了,喝了这一回,明天就再也不喝了…”

小石头皱着一张苦瓜脸喝了药,难受的泪花直在眼眶中打转,南姗抱着儿子轻轻拍着:“小石头真乖,等你明天睡醒了,就可以和你豆豆弟弟一起玩了,乖乖的,娘陪小石头睡觉觉…”

次一日,小石头彻底恢复精神活力,南姗看着儿子生机焕发的神采,终于放下心来,大儿子平安无恙,南姗终于挪出整功夫,去关怀小儿子豆豆,小豆豆已然三个多月大,比起他爱闹腾的小石头哥哥,他相当乖巧安静。

抱了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儿子,南姗指着在厚地毯上翻跟头的大儿子,笑眯眯道:“小豆豆,快看,哥哥在翻跟头给你看,好看不好看呀,来,咱们给哥哥鼓个掌…”

小石头得了母亲和幼弟的鼓励,愈发努力地来回翻跟头,虽然他翻的乱七八糟,可小豆豆却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云芳看小石头疯得差不多了,便笑道:“好了,大公子,小公子现在想听你摇拨浪鼓,来,先让姑姑给你擦擦汗,哎哟,瞧这满脸的汗…”

正当小石头倚趴在母亲身边,摇拨浪鼓给小弟弟听时,又有人进来传话,说南家的崔妈妈过来了,南姗心中微疑,却忙吩咐道:“快叫进来。”

崔妈妈岁数已不小,这两年来发福许多,她迈步进来后,福低身子给南姗问安:“给王妃请安。”

因南姗怀里抱着小儿子,胳膊上还缠着个大儿子,南姗抽不出手冲崔妈妈示意,只笑容满面道:“妈妈,快坐下说话吧,夏枝,端茶来。”

崔妈妈恭敬地谢过南姗,落了座,接了茶,说起此行的来意,一脸忧心忡忡道:“王妃,咱们家笙四爷,三日后要随大军出征,夫人叫我过来递个话,笙四爷明天会抽空去侯府辞别舅老爷和老祖宗,也会顺路来王府辞别王妃。”

啥?!!!

南姗深深蹙起眉头:看来北疆的安危问题不轻啊,笙四哥还要去打仗,真是…

等南笙次一日来辞别妹妹时,兜头便被递来一只硕大的包裹,南笙奇道:“这里头都是什么呀…”鼻子嗅了一嗅,一股隐约的药味透了出来,南笙如数家珍地张口念道:“人参,麝香,当归,鹿茸…”

南姗先给南笙的鼻子点个赞:“好哥哥,你的鼻子一如既往的好使!”

南笙忍俊不禁,英俊明朗的笑意迅速映散开来,笑骂道:“你个小丫头,都嫁人生子好几年了,见着小哥哥,还不忘一开口就损上两句…哥哥要出远门了,你也不说两句好话听听。”

南姗拍拍小石头的肩膀,脆声道:“小石头,给舅舅说句吉祥话。”

小石头睁着明亮剔透的大眼睛,吐字清晰:“祝舅舅早日凯旋!”

南笙摸了摸鼻子,微笑着望向南姗:“知道我要随大军出征,家里娘哭,你嫂子哭,筱姐儿哭,到了舅舅家,舅母也哭,我还以为你也会哭鼻子呢,没想到…”

南姗忍住泛上眼眶的热意:“男儿志在四方,我早知哥哥是有壮志的,你…早点回来。”

第203章

隔了两日,又该是到皇宫请安的日子,也是萧朝大军远征北疆的日子。

南姗不爽的心情直接乘以三,一不爽是没有萧清淮先生的陪同,南姗觉着待在皇宫格外没有安全感,二不爽是又要看到钱皇后那幅假惺惺的表情,三不爽是南笙要出远门了,心里不担心纯属自欺欺人。

因今日大军出征,御驾亲去送行鼓舞士气,太子亲王诸人及文武百官尽皆陪同,故而今日给钱皇后的请安礼上,全是女眷,除了祝氏、彭氏和南姗,另有睿王妃阮氏,次媳庞氏和三媳穆氏。

自太后故去,为示尊重皇后之意,睿王妃每月会来宫中探望一次皇后嫂子。

你来我往问候过罢——钱皇后年华不再的面容上,颇有些压抑不住的喜气洋洋,南姗低垂着眼帘瞟了她一眼,估摸她在想,烦人的皇四子去北疆了,讨厌的皇五子还在江南,自个儿子又要有后了,真是三喜临门啊。

“好了…”钱皇后扶了扶鬓边样式繁丽的珠钗,口气雍容:“今天就到这里,太阳也大了,早点散了回去吧。”

在座女眷纷纷起身,行礼辞别。

有序退出凤仪宫,南姗正打算与睿王妃一道离开,却被祝氏叫住了,只见她面上笑意淡淡:“五弟妹许久没来我宫里坐坐了,若是没有急事,不妨来小坐片刻。”

面对祝氏刻意的邀请,南姗略一思咐,便浅浅笑道:“也没甚么急事。”

与睿王妃等人互道辞别之语后,南姗到了祝氏宫中,分主宾落座饮茶,祝氏端着纹案精致的茶碗,语气平静无波:“妩姬怀有身孕的事儿,想必五弟妹也知道了。”

南姗撇着新嫩滴翠的茶叶,声调安稳:“略有耳闻。”

祝氏嘴角掠过一抹讥讽的笑意,也不知是自讽,还是讽人,声音依旧温婉的玲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与五弟妹兜圈子绕闲话了…妩姬说甚是思念家中亲人,想见上一面,以解思念之苦,弟妹也知道,妩姬的母亲身无诰命,若想进宫一趟,不太容易,我想着,五弟妹乃是妩姬的嫡亲堂姐,你去探她一探,亦可慰藉她一番思亲之念,五弟妹意下如何?”

搁下手中的精珍盖碗,南姗身姿端丽,静静坐着:“太子妃既有如此美意,便叫她过来叙上一会话,也就是了。”

祝氏嘴角微勾,她叫南氏前去看妩姬,南氏反说叫妩姬过来见她,对身边的一个侍女吩咐道:“玲儿,去叫妩姬过来见客。”

唤作玲儿的侍女,对祝氏福一福身,轻声轻步地出去了,祝氏继续温言温语着:“五弟妹在娘家时,与妩姬姐妹情分挺好的吧。”

南姗轻和地笑着说:“在家里做姑娘时,每日要去家中老祖母那里请安,倒是常常碰的到,自打嫁了王爷后,府中琐事缠身,少有时日回娘家,自然见的就少了。”

两人稍打了几句太极拳,玲儿已脚步轻盈的回来了,只见她对祝氏和南姗福了福身,面色微有些难看:“二位娘娘,妩姬说御医叮嘱过,叫她这两个月都卧床静养,少出屋门乱走,她怕动着胎气,说能不能让五王妃前去看她…”

祝氏微微冷笑,却依旧话语平和:“妩姬如今正娇贵,五弟妹你看…”

南姗语气悠悠道:“我记着有孕头三月时,御医不仅说要多卧床静养,还说最好少见人,免得打扰心情…现下时气尚燥热,连我都常感烦闷,更何况是妩姬,就劳烦玲儿姑娘转告一声,说让她静心养胎,她父母在家中都很好,不要总是惦念着,我就不过去打扰她了。”

说完这些,南姗歉意地看向祝氏,辞别道:“府中虽未有急务,奈何晨起出门时,我那个小魔星直嚷嚷,叫我早点回去陪他玩,小石头前阵子才生病,这两天刚好转些,我少不得要多陪照些,就不在太子妃这里久坐了…”

祝氏盈盈站起身,微笑道:“那我也就不多留五弟妹了。”将南姗送出正殿的大门,祝氏便止了脚步:“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恕我不远送了,五弟妹慢走。”

南姗有礼地欠一欠身,笑如一朵静夜中盛开的幽莲:“告辞。”

带着随身侍从离去不久,背后忽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且伴随着一句娇啼婉转的轻呼声:“姗姐姐!”

南姗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去,静静看着由远及近的南妩,只见她一身华丽的玫红色衣裳,珠翠金玉几乎缀满头,面颊扑着细腻的香粉,唇色染了胭脂红膏,一幅艳丽少妇的打扮。

待南妩走近,南姗先淡淡开了口:“你有了身子,少擦些香粉,少涂点脂膏,对身子不好的,还有,以后别再唤我姗姐姐了,皇宫里头有何规矩,你该晓得。”

南妩面色变了一变,随即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姐姐…你为何都不来看我?”

南姗面色依旧淡淡的:“你何时见过我娘去梅姨娘屋里吃茶闲话?”

南妩眼中闪过几丝难堪,眼中已有些泪光闪闪,轻咬了咬唇,才又低声道:“姐姐可是也怨怪我丢南家的脸…”

南姗不答反问:“你自己以为呢?”

南妩迟疑着结巴:“我…我…”

南姗低低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再说无益,日头已毒烈了,你回屋歇着去吧,你娘除了担心你,别的一切都好…”想了一想,又缓缓道:“宫中规矩严谨,不是可以使小性子的地方…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再不多言,南姗转身离去。

南妩选择的这条路,看似很容易飞黄腾达,可哪里有那么容易,不提太子现在的处境,哪怕太子真的一朝承继为帝,她也跟着水涨船高的为妃为嫔,或许荣华富贵是有的,可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再也无平静可言,远的不提,只看如今钱皇后和后宫嫔妃就知晓了。

坐车回到府里后,南姗被告知,有书信从江南寄来,南姗抑郁的心情,豁然间一片开朗,因小石头对喝苦药还颇心有余悸,每逢他想去大太阳底下溜达时,南姗就拿会喝苦药的后果吓唬他,倒也把他唬留在了屋中。

抱着软绵绵的胖儿子,南姗动作利索地拆了信,边拆边与石头说话:“石头,别乱动,叫娘看看,你爹爹都和咱们说什么了…”

展开折起来的信纸,南姗一字一字细细看了,看到最后忍不住发笑,圆润精秀的字迹写到最后,突然冒出一句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掰指细算,吾与汝已数十秋未见矣,吾甚思汝,思汝之深,夜夜辗转,反侧难眠,不知汝念吾否。’

见母亲看信,看到咯咯直笑,小石头伸着两只小爪子,去夺母亲手里的几页纸,南姗笑颜如花地举高家书,很坏心眼地嘲笑小石头:“你个小文盲,又不认识字,抢什么抢…”

小石头气得直跳脚,蹦跶着小脚丫伸手夺信,边跳边叫唤:“娘,娘,给我,给我,给我看看嘛…”

岁月滴答,很快便入了八月,进到八月没几天,南家便有报喜的婆子登门,说安文佩生下一子,母子均安,已取名为南泽,南姗拎出早备好的小礼物,摸着石头的小脑袋瓜,谆谆教导:“石头又多了一个小表弟,娘过两天要去看他,小石头就留在家里,陪你小豆豆弟弟玩噢。”

小石头扒着母亲的衣裳,嘟嘴道:“我也想去看…”

南姗搂着肉呼呼的小石头,亲亲他柔嫩的小脸,笑融融道:“小石头要乖乖听话,娘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石头枕在母亲身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日复一日地追问:“娘,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那个归期不定的爹啊,等他回来,估计你还能认出来他是谁,至于你小豆豆弟弟,只怕得重新认识一回了…南姗的脸颊压在石头的脑门,轻声道:“快了。”

过了两日,南姗回南府参加洗三,一清早起身之时,小石头还撅着屁股在睡大觉,小豆豆反而清醒着,南姗穿着就寝时的月白色睡衫,将小豆豆接抱到怀里,悠悠晃着逗他玩,和他自言自语道:“好豆豆,娘今天要出门一趟,你可要乖乖的,不许哭,不许闹…”

在马车里晃悠了许久,南姗才到了南家,一进屋子,扑入眼帘的全是熟人,安文佩斜躺在床榻上,背后靠着一方松软的大靠枕,脑门上裹着一条如意纹案的织锦带子,精神还不错,正微笑着和人搭话,她身旁裹在锦绣襁褓里的小婴儿,生得很是白胖圆润。

行了洗三礼后,女眷一一退到外头说话,让诞下婴孩不久后的产妇、和身娇体弱的婴儿安静地歇着,南姗和上前问安的女眷,大致都简单答了话,然后与温氏坐在一处说话。

南笙现在正做的事情,说的委婉好听点,是在建功立业报效国家,说的直白露骨些,就是把脑袋绑在裤腰上挣前程去了。

不拘如何说法,温氏心里头的担心,却是十成十的,南姗少不得温言宽慰一番。

第204章

难得回娘家一趟,南姗倒是挺想多待会儿,奈何,念及家中稚子幼儿,和府里的一摊子事情,外加新送来的一堆账簿,用罢午饭后,南姗便也起身辞别:“娘,四哥吉人自有天相,您也别太过忧心了,我到祖母那里溜一圈,就直接回去了,您已上了春秋,素日要多珍重保养,我好久都没有见着爹爹了,您帮我和他老人家问个好,叫他处理公务的时候,也多注意身体…”

温氏听着女儿的唠唠叨叨,忍不住展了笑颜,言语打趣道:“你这么小小年纪,怎么反倒比娘还唠叨,行了,娘知道你惦记石头和豆豆,早些回去罢,娘若是得了闲,就过去瞧你们…”

因南芙要送南姗出门,便随了南姗一道去南老夫人那里,一路上,南芙悄悄与南姗接耳私语,全是爆料南家琐事的:“…姑姑,还有,三祖母那屋里好有趣噢,四个婶婶全部都有了身孕,而且肚子几乎一般大,她们四个站在一处时,看着真的好逗,哈哈…”

南姗莞尔,低笑两声,先头叶氏总抱怨儿媳妇是不下蛋的母鸡,如今四个儿媳妇几乎同时有孕,现下肚皮都已鼓囊囊涨了起来,她们连临盆期都挨得极近,真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让人相当哭笑不得…

两人说笑着迤逦前行,很快便到了南老夫人的院子,早已有人来通传过,南姗被迎到屋里时,南老夫人正歪在炕上,身后垫着秋香色的富贵花开迎枕,见南姗施施然走进来,苍老的面容上露出的表情,很是不咸不淡:“过来啦。”

南姗在丫鬟搬来的直背交椅中坐定,神色淡定,例行开口询问:“祖母近来身子一向可好?”

南老夫人一阵阴阳怪气道:“半截脖子都入土的人了,过一天,算一天,反正迟早被不孝子孙气死。”说着,还拿眼斜看南姗,暗指你就是不孝子孙中的其中一个。

啧,还是这个调调,既然您老都不换频率,南姗自也不用跟着调台了…

南姗脸皮颇厚,红都不红一下,只继续面不改色道:“祖母说的哪里话,孙女虽不常回来,也听常来府里诊脉的御医提过,说祖母身子骨很硬朗,素日只要多平心静气,定能长命百岁,益寿延年。”

南老夫人冷哼一声,目露不悦地睨着南姗:“你们若是都孝顺听话,老婆子自然能平心静气养身,可惜,老婆子没那么好的福气!”

南姗悠悠淡淡道:“孙女自幼口笨齿拙,不如毅哥儿嘴角伶俐,最能博您老人家欢心,孙女是出了门子的姑娘,不能承欢祖母膝下,毅哥儿却常在家中,祖母若觉烦闷,自可多寻他说话逗乐…”

轻轻缓缓站起身来,南姗再接着道:“孙女还有事,就先告辞一步了,祖母多多保重身子,孙女得了空,会再来看您老。”

自打南姗成亲之后,经过数次不愉悦的磨合,南姗每次回南家探亲,都是办完正事之后,最后才来看望南老夫人,若是南老夫人拒绝见她,南姗便顺水推舟丢下几句吉祥话,然后甩袖子扭头走人,若是南老夫人接见她、但是张口就教训的,不好意思,前脚刚进门的南姗,会直接退出去快进来的后脚,再有便如今日之状的,语调表情阴阳怪气,言语之间处处若有所指,南姗敷衍上两句后继续走人。

古代的女子,在家靠父母,嫁人靠老公,南姗从来没指着她过日子,她与萧清淮刚成亲那会,为示尊老敬老之意,每次回来都是先拜见她,亏着萧清淮也很配合她,可是,呵呵…她若是摆出王妃该有的架子,该南老夫人向她问安的好不好。

见屁股刚沾上椅子的南姗,三言两语后又起身要走,南老夫人面色薄怒道:“我这里的椅子长有钉子么,刚坐上就忙不迭的走?老婆子到底是你的长辈,你眼睛里到底有没有老婆子!”

南姗笑吟吟道:“自是有的呀,如若不然,孙女何必专程过来探望您老人家呢。”

南老夫人忍了忍气,面沉如水道:“你好好坐着,老婆子有话对你说。”

南姗挑了挑眉,事到如今,她还真不知南老夫人会再同她说些什么,未免把南老夫人气厥过去,南姗便依言坐下了,道:“祖母要对我说什么?”

见南姗听话地坐下,南老夫人面色稍缓,慢吞吞地端起茶碗,浅浅呷了几口,才慢条斯理道:“之前,我叫你给毅哥儿寻个差事,你推三阻四不乐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老婆子也既往不咎了…”

南姗简直要乐笑了,什么叫你既往不咎,好像她没给南毅安排工作,倒成了她的不是一样,您老人家的逻辑思维,依旧很不走寻常路哎,只是,然后呢…

“…老婆子想给毅哥儿捐个官,要体面些的,你只用帮着寻个门路即可,要花多少银子,我出,不会费你一分一毫,待事情办妥了,我叫毅哥儿带重礼去谢你。”南老夫人如此道。

南姗简直呃呃呃了,前两年才给南毅捐了个秀才的功名,如今又要给他捐官…南姗笑得格外假惺惺,慢慢道:“我是个妇道人家,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府里打理庶务,照管孩子,哪有这等门路…”

南老夫人颇没好气道:“你脑袋瓜怎么这么不开窍,官场上的事情,自是需要王爷出面,只是叫你从中说几句好话。”

南姗很善意地提醒道:“祖母可是忘了,王爷早就说过,他见一次毅哥儿,便会打断他一回腿…祖母难道认为王爷会帮毅哥儿?”

南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很难看,却依旧道:“不是都说王爷十分宠爱你么,你多说两句好话,王爷难道会不依你?”

虽然目前萧清淮疼她几乎没有底限,但也不是为南毅凿山铺路用的,况且,南毅又不是什么落魄的真才子…

南姗语气轻飘飘道:“王爷一惯有主见,哪是孙女说几句好话,就会事事依从的,祖母也太高看孙女了…依孙女看,给毅哥儿捐官这种事,祖母还是同我爹爹说的好。”

南老夫人的脸唰的一下,立时变成乌云盖顶。

南姗当然知道,南老夫人肯定已在老爹那儿碰过钉子,不然,何必再拐弯抹角找她,南姗再度站起身来,道:“孙女家中尚有事要处理,不能在祖母这里久留了,就先走一步了。”说完,直接扭头走人。

出了南老夫人的院子,南芙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姑姑,毅七叔到底哪里好啊,曾祖母怎么就这么喜欢他,给他捐了功名,现在又要给他捐官,为了毅七叔,曾祖母隔三差五就和大祖父吵,和祖父闹,唉,真是…”

南姗在心里默默耸肩,人类,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在大家眼中,南毅简直一无是处,偏南老夫人就把他当成心肝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