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女孩子身上似乎有柏林少女香水的味道,外人不知道的是,他并没有许多人以为的那样心高气傲,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香水,不论商业线还是沙龙线,不论多小众的限定,他都在各式各样的场合试闻过不止一次。

他最精准的嗅觉,才是令他跻身最优秀调香师行业的关键前提。

他的脚步逐渐停下来,可是好像不对,那个女孩子身上,除了玫瑰加胡椒的香水味,还有另一种很特别的香味,一种非常清冽的味道。当时不经意间的一嗅,那股清爽的芬芳仍萦绕在鼻端,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该如何描述,但鼻子却非常渴望再次闻到那个味道。不是因为那香味多么好闻,多么令他着迷,而在于,那种香味似乎在短时间内解决了他隐藏近两年的难言之隐。

他停下脚步,转身,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荒唐。

不过是擦肩而过时闻到的一阵清香罢了。

他已经走出这么远,又没有太在意对方的样貌穿着,偌大校园,上哪去找一个连名字相貌都不清楚的女孩子呢?

这么想着,他摇摇头,加快脚步向校园另一个方向的教职工家属楼走去。

15 小白菜

收到娴雅杂志发来的录用短信时,温南栀正坐在宿舍椅子上,给冒娜削苹果,小鹿坐在另一侧,边剥桔子边娓娓道来她知道的丁溶溶那些极品事儿。

前两天的那个晚上,几人一起去医院拍片子,最终医生确诊为骨裂,冒娜的脚踝不负众望地打上了石膏。说起来,冒娜这姑娘也够皮实的,从到了医院就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帮他们看诊的大夫还打趣说:“小姑娘这是摔倒时哭够啦,这会儿眼泪都没掉一颗,还蛮坚强嘛!”

四十出头的男大夫说话是江浙一带的口音,看起来很温和,帮冒娜做一系列检查工作时也很温柔。

许慕橙在一边忍不住吐槽:“她才不是因为脚伤了才哭的。”

大夫接过一旁小护递给来的单子,边看边说:“哦?那是因为什么呀?”

许慕橙说:“都是渣男惹的祸。她这脚就是因为那个死渣男才摔到的。”

大夫笑眯眯的:“年轻人嘛,谁还不遇上一两个人渣的。没关系的,等过段时间石膏一拆,就又能活蹦乱跳地去跳舞找新男朋友啦!”

冒娜抿着嘴没说话,直到几个人一块回到宿舍,进门打开灯,她第一句话就是:“郑朔不是渣男,要怪也怪丁溶溶……她太讨厌了!”

此言一出,许慕橙先不同意了,嘴巴张得简直能吞下一颗鸡蛋:“我的天啊,这么脑残傻白甜的话,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我家娜姐的嘴巴里说出来!”

小鹿一把将几个人的包甩在床上,活动着酸痛的肩膀,说:“还有南栀,有关丁溶溶的那些极品事儿,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接下来的两天,几个人都在小鹿不停吐槽丁溶溶和许慕橙痛斥郑朔渣男的“噪声”中度过。冒娜和温南栀两个,用小鹿和许慕橙的话来概括,一个对渣男心存幻想,一个对绿茶识人不清,需要好好接受批斗认真反省。

所以当温南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冒娜,同时投给她一个同命相怜的安抚眼神,拿出手机瞄一眼的瞬间,她整个人几乎是呆住的。

小鹿隔空挥了挥:“哎!看什么呢!整个人都看成小傻子了?”

温南栀抬起头,嗫嚅着说:“我……我好像被录取了……”

“啥叫好像?”许慕橙刚好洗完衣服回来,听到这话衣服也不晾了,扔下盆就冲过来,从她手里抢过手机,紧接着就发出一声尖叫,“什么叫好像啊?这明明就是录用啊!”

她一把抱住温南栀:“恭喜你啊南栀!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小鹿也凑过来看,然后就和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太好了太好了!这回总不用每天看你愁的跟小白菜似的了!”

小白菜这个比喻小鹿还是跟冒娜学的,据冒娜说是和她妈妈学的,颇有年代感的一个比喻,小鹿自从学会了之后就特别喜欢说。每次期末考前都要念叨两句:“我们现在简直就是冒娜妈妈说的小白菜啊,苦啊!!!”

直到被两个室友一起抱住,温南栀好像才有了点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她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太好啦!我请你们吃饭庆祝一下好不好?”她有点语无伦次,“我是不是应该先给我妈打个电话?不过只是一个通知,还没有正式签三方呢……”

“哎呀这肯定要先签协议才会去实习呀!给我看看短信!给我看看!”冒娜坐在转椅上,一只脚翘在桌沿,一手拿着苹果,另一手拿着小鹿塞过来的橘子,整个人看起来跟个被圈养的大熊猫似的十分滑稽:“你们倒是给我看一眼啊!我请客!我请客还不行吗!我请你们去枫国酒店的西餐厅吃大餐!”

“啥?枫国酒店?土豪啊!”许慕橙第一个反应过来。

“真的?”温南栀从三个人的怀抱里勉强拔出脑袋:“大餐?”

“说话算话!”小鹿反应也快,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

“真真真!而且还是我妈拿到的小型晚宴邀请函!菜单和平时去店里吃的那些不一样。只有三十人的晚宴哟!本来还想明天再跟你们说给你们个惊喜的!”冒娜越说越委屈:“谁知道那天跳舞出了这么个岔子,要不是早就说好要和你们三个一起去,我妈一准儿把资格转赠她同事的女儿了!”

小鹿说:“阿姨肯定是生气你太不小心了。”

许慕橙说:“你没告诉阿姨你这脚伤是怎么弄的吧?”

温南栀叹了口气:“你们就别再逗她了。”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换过冒娜手里的橘子,边吃边说:“我到现在还感觉和做梦似的。”

16 未来可期

“南栀,这个通知上面说让你们记得加微信群!哎,说来就来,你自己通过一下!”

温南栀连忙拿过手机,果然,微信里有个申请添加好友的通知,她通过之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将她和其他几个人拉到了一个新群里。

应该和她一样通过面试的新人。她点开群成员,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她抬起头,晃了晃手机:“是娴雅的新人群,我看里面也有丁溶溶。”

冒娜一听到这名字,脸色就有些不自然。

小鹿则说:“那天听你说你们两个各自的表现,我就觉着她应该也会通过面试。不过我还想着,如果她笔试成绩不够高,说不准会被刷下来……”

“也没必要怂她。”许慕橙从南栀手里的橘子掰下来两瓣,塞进自己嘴里:“你以前不就把她当同班同学相处?以后就把她当同一个公司的同事相处就行了。你这两天也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事迹,自己记着多留几个心眼儿。”

小鹿摇了摇头:“反正如果是我,这种人有多远躲多远。她太能惹事儿了。”

而此时的南栀,终于从接到好消息的震惊和懵懂中回过神儿,她咬着嘴唇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微信群的名称里“娴雅”两字,唇角渐渐抿出一个甜甜的笑。她的脑子里现在容不下更多的信息,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煎熬了这么久,总算如愿以偿了……直到自己真正体会到,才知道“如愿以偿”这四个字的滋味,到底有多甜多舒爽。心里那个从这学期一开始就越来越空的沟壑,一下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知道,那是对未知精彩世界的期待和满腔斗志。

在平城这个繁华到有些空荡荡的城市,她过去三年时间的种种努力没有白费,当时高考填报志愿时和妈妈的几次抗争没有白费,她总算如愿在这里留了下来,如同一只羽翼未丰却向往翱翔苍穹的小鸟儿,哪怕明知未来风雨无数、艰辛无数,却仍然向往那片广袤的蓝天。

因为未来可期。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温南栀自问长到21岁,总算切身体验了一把这句话的真意。周五这天下午,小鹿和许慕橙还没动静,温南栀已经打开衣柜,开始琢磨晚上的穿着。

冒娜尽管脚上还打着石膏,却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好消息,推门进来时眼角眉梢都含着甜蜜的笑。一看温南栀左手一件毛衣,右手一条裙子,身旁的椅子上还挂着好几件衣服,顿时笑得更欢了:“哎我们小栀栀总算开窍了!知道好好打扮自己了。”

虽说是和几个好友一起去吃晚餐,场合也不过是个小型晚宴,但温南栀早已打定主意好好修炼自己。她转身,喊三个室友:“你们看我这一身怎么样?”

冒娜扶着床柱坐下来,遥遥眯着眼打量:“不够亮眼。”

温南栀选的是一件白色针织衫并一条格子吊带裙,准备套在针织衫外面穿。听到冒娜这样说,她撂下衣服嘟囔说:“我也觉得好像太学生气了一点。”

小鹿转着眼珠笑得狡猾:“南栀,我教你一个办法。”

三个人都朝她看过来。

小鹿说:“虽然我不喜欢丁溶溶的为人,但她这个人一向爱打扮,穿着品位也可圈可点。你们两个身材其实很相似,只是气质不大相同。你如果拿不定主意该怎么打扮,接下来购置衣物就参考一下她的穿着,但颜色和具体的小细节,可以有你自己的风格。时间长了,你买得多搭配得多,自然就琢磨出一套自己的路数了。”

“你可真成。”许慕橙在旁边摇头感慨:“得亏你是咱们寝室的军师。”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许慕橙偷瞄了眼冒娜的脸色,摇头说:“我是在夸你,当你的朋友可比你当你的敌人要幸福多了。”她又看温南栀:“栀栀,你就听小鹿的吧。她这招真挺狠的。”

温南栀有一丝犹豫:“会不会不太好?”

“有啥不好?”最近只要一提起丁溶溶,冒娜就秒切换这副咬牙切齿的神态:“越是讨厌她,越是要把她的优点学到手,然后再把她狠狠甩在身后。”她朝温南栀伸出手,“栀栀,你在娴雅好好干,姐等着你大仇得报那一天!”

温南栀啼笑皆非:“我和她有什么仇?”

“崴脚的仇!害我丢脸的仇!我的仇就是你的仇!你还是不是我815的人!”

温南栀连连举手:“是,是,我是娜姐的兵!我要为咱们815争光!绝不辜负组织对我的栽培信任!”她笑着朝冒娜招手:“组织,过来帮忙挑个口红颜色。”

面试通过的消息,温南栀在手里捂了一天半,最后还是忍不住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报喜。电话那头,温女士听起来喜不自禁,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又说:“那你好好干,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别藏在心里,记得多往家里打电话。我和你外公都是在外面工作几十年的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温南栀在这边接口:“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人生经验比我丰富,社会阅历比我深厚——”

“你这孩子!妈说的不对?”

“妈妈说的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温南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想起接下来要和妈妈商量的事,温南栀有一丝羞涩:“妈,我想跟您要点钱……”

“多少?”温女士张口就说:“先给你打一万,够不够?”

17 妩媚

温南栀吓了一跳:“用不了那么多……”她是专门绕到宿舍楼下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打电话,身边没有别人,她和母亲说话难免泄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您也真是的,都不问我要钱做什么,就说要给一万……”

“你这都通过面试了,接下来去实习,还是那种时尚杂志社,能不添置几套好行头?这回也不能再素颜了吧?妆也得化起来了吧?你以为妈妈傻哦?”

温南栀甜滋滋地说:“嗯……妈妈最聪明了。”

温女士“哼”了一声:“你就别墨迹了,给你打一万块钱,买几套像样子的衣服,尤其大衣鞋子,这些要买好的,别买网上的便宜货。护肤品和化妆品,和你们寝室几个姑娘商量着买,记得把自己收拾得妥帖点儿,别丢我叶家的脸!”

“我晓得啦!”温南栀小声答应着,又和母亲闲聊了好一会儿,问候过外公的身体、家里的生意,这才恋恋不舍挂断电话。

那天之后,温南栀让小鹿陪着,陆续去附近的商场逛了几次,果如母亲所说,添置了两件像样的开司米大衣并两双靴子,里面搭配的毛衣和裙子则从网上靠谱店铺购置。虽然母亲出手阔绰,但温南栀并不舍得那么奢侈消费。她才刚开始实习,一个月工资不过1500块,转正之后也不过区区5000块,如今她还在学生宿舍住着,不用操心其他,一等毕业,房租吃饭交通费都是钱,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多,她心里早已暗暗打定主意,争取在毕业半年内实现经济独立,不能一味靠母亲接济,花费家里的钱。

又想起那天的心思,冒娜凑过来时,温南栀突然看到面前放大的脸庞,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就是向后仰,结果被室友一把捏住了下巴仔细观察。

“娜姐你做什么?”温南栀觉得这情形实在诡异。

“我在看你的皮肤。”冒娜啧啧了两声:“你这皮肤底子太好了,要是每天化妆,用不了一两年就毁了。再好的护肤品和卸妆油也没用。”

温南栀听得有点怕:“那怎么办?”

冒娜将温南栀桌上摆开的几样化妆品:“还好你没乱七八糟买一堆。这个,这个,有一两件就行了。”她将眉笔和眼线笔挑出来,看向温南栀,“我不建议你涂一堆眼影腮红的东西,栀栀,你应该保持自己的特色。你皮肤白,气质温纯,就应该着重展现这一面。浓妆艳抹不适合你。”

温南栀点了点头,还好她当时拿不定主意,只买了一支眉笔、一支眼线笔并几支口红。

“粉底液和卸妆油要用好的,这两样能让你保持好的皮肤状态。”

温南栀已细细回忆了一遍近来丁溶溶的穿着,小鹿说的对,她们两人身材相仿,丁溶溶又会穿,确实有值得她参考的地方。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玫瑰色一字领针织裙:“我今天穿这个,搭配这双短靴可以吗?”

许慕橙将苹果啃得“咯吱咯吱”响:“我觉得行,你穿那种肉色丝袜,看起来就和光腿一样,会很好看。”

冒娜已经从她的三支口红里挑出一支适合今天穿戴的颜色:“你还挺会买的,Tom Ford的这支Hiro最近很火啊,金鱼姬色,配白皮很出彩的。”

温南栀有点不好意思:“我从没用过这么……的颜色。”

冒娜瞟她一眼:“这么什么?这么浪?”

温南栀捶她一拳:“这么妩媚这么有风情!”

冒娜哈哈大笑:“这颜色是妩媚,但你距离妩媚有风情就太遥远了!”

温南栀咬牙:“有多远?”

“反义词那么远!”

要不是看这家伙是个伤兵,温南栀真要忍不住拿脚踹她!换好衣服,在冒娜的指点下描好眉,画好眼线和口红,换上隐形眼镜。

许慕橙夸张地“啊”了一声:“我们家栀栀真是个小美人胚子!”

小鹿说:“又清纯又妩媚!”

温南栀忍不住翻个白眼:“我错了,我今天就不该提‘妩媚’这个词。”被这三个人轮番挤兑。

冒娜在旁边笑嘻嘻的:“你别急,等你交了男朋友,自然就妩媚了。”

“娜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温南栀受不了地朝她作了个揖,然后一甩头发,一脸冷漠,“我要保持我清纯不做作的风格,妩媚是什么,可以吃吗?”

三人笑倒。

18 晚宴1

说是小型晚宴,四人到场时才发现,倒是比预想之中的还要正式。服务生走过来引四人去衣帽间放置私人物品,收拾妥当出来,有专门的服务生为几人送上擦手的小毛巾和热饮,捧在手里,温南栀不禁发出一声轻叹,毛巾还是热的,这种天气真是太舒服了。

好在冒娜的母亲早有交待,四个女孩子穿得虽不比到场其他女客雍容,但还算精致妥帖,又兼风华正茂,举止大方,四人走在一处,倒十分惹眼。

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一对男女留意到动静,那女子往这边瞥了一眼,看清四人之中的一张面庞,不禁露出一抹笑。想不到在这儿也会遇到,还真是天意成全。

宋京墨见老同学笑得如一只老狐狸,开口道:“认识?”

冯月宴笑着说:“是即将来我司任职的一位新员工。”

“哦?”宋京墨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随口问道:“是哪一个?”

冯月宴心里正在盘算如何顺理成章拉近关系,听到宋京墨这一问,饶是知道他不过是客套问询,连眼睛都没往那边看过,还是笑着站起来:“我过去打声招呼,顺便帮你引荐。”

宋京墨觉得这位老同学也是有意思:“怎么,你这个新同事很有来头?”不然如何值得冯月宴这样重视,还要主动过去为两人介绍。

冯月宴笑了:“那倒没有,我就是……”她眼珠一转,瞬间想到了个极恰当的理由:“我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觉得她很与众不同。”

宋京墨没有理会,呷了一口香槟,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动。

“温南栀?”

在这种地方听到陌生人喊自己的名字,让温南栀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转身。看清对方的面庞,她第一反应是慌乱,随手挽了下耳边的发:“您,您好。”

冯月宴笑了:“那天面试见过,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姓冯,冯月宴,是娴雅杂志社的主编,也是你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直属领导。”

温南栀不知这时该伸手握手好,还是该说点什么,她朝冯月宴一笑:“主编好,那天面试时我对您印象很深刻,不过不知道您就是……”

冯月宴扫一眼她身旁的三个年轻女孩,笑着问:“不知道我就是?”

温南栀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拘谨:“我很喜欢您的文笔,凡是您写的导语还有文章,我都读过许多遍,很荣幸以后可以在您手下工作。”

冯月宴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眼前这个白净乖巧的女孩子已经紧张无措到了极致,因是小型晚宴,身边人都在攀谈,但并不嘈杂,她甚至能轻易捕捉到温南栀声音里的颤音。她笑了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这里不是杂志社,你此时也还不是我的手下。在这里这么巧遇到,大家都是朋友。”

冒娜在一旁说:“南栀,这位就是你以后的领导?真的好漂亮!”大家同窗同寝四载,她知道温南栀此刻肯定吓坏了,想着适合开口的时候怎么也要帮一把。

“谢谢。”冯月宴很有风度,没有摆架子,朝三个女孩子笑得温和:“你们都是温南栀的同学?”

“是啊。”冒娜笑嘻嘻地说:“南栀人特别好,前两天接到贵司的面试通知,说她家人刚好有今天晚宴的邀请函,请我们几个来大吃一顿。”

冯月宴不禁朝温南栀看了一眼:“你们感情真是好。”她在翻阅一众新人的笔试答卷时,就留意到温南栀这个名字,因觉得格外合她心意,便对这个女孩子多留意几分。她还记得她履历上写的籍贯是春城,料想她一个外地来平城读书的女孩子,性格腼腆,人看起来也老实,在当地没什么人脉,正合适她用。

今晚看来,倒是她小瞧这个女孩子了。

温南栀还没反应过来冒娜为什么突然要说今晚是自己请客,留意到冯月宴看自己的眼神微变,这才明白过来冒娜这么说是为给自己撑场面,心里一股暖流涌动,她朝冯月宴露出一个笑来,也没多说什么。

冯月宴伸出手,挽住她的手臂,又朝冒娜笑了笑:“借用你们的好姐妹一会儿,工作上的事,待会就把人还你们。”

突如其来的亲昵,温南栀本能地有些不适,她人虽单纯,在一些事情上却很敏感。冯月宴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给她的感觉比平日里丁溶溶的故作亲热更让她觉得不适。她悄悄将手臂往外挪了挪:“主编?”

冯月宴朝窗边望去,见人仍坐在那里饮香槟,面上笑吟吟的:“那边坐着的是未来社里要合作的大客户,你过来一起打个招呼。”

温南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

冯月宴笑容温柔,眼睛里却透出一股精明来:“是呀,我就是看中你文笔好,人又踏实,接下来如果合作顺利,有许多笔头的工作需要你和这位宋先生对接。刚好今天在这儿遇到,就想着让你过来给宋先生见一见。”说话间,她的目光在温南栀唇上停留片刻:“你这支口红颜色很好看,适合你。是哪

个牌子的?”

温南栀笑着答:“TF家的,当时觉得这颜色很别致,就买了。”

冯月宴眼睛里透出不一样的光彩:“蛮巧,我今天用的这支也是他家的。看来我们品位还蛮一致。”

温南栀记性非常好,她端详片刻冯月宴的唇色,轻声说:“黑管8号,velvet cherry?”

冯月宴此刻才透出真正的笑:“你眼光还挺毒。”

19 晚宴2

温南栀从前不在彩妆方面留心,焦虑等通知这段时间,脑海里总不断回忆起面试那天丁溶溶因口红颜色和那位姓杜的面试官轻巧搭话而让对方好感大盛的事。或许是因为存着几分“知耻后勇”的心思,这些天她在口红方面做足功课,大牌潮牌最热最火的口红色号她对着试色照片一眼就能叫出名字。今天这支口红是冒娜帮她从手头几支新买的里面选的,没想到竟在这儿派上用场,她心跳如鼓,却隐隐兴奋。

冯月宴的反应告诉她,她已初步掌握和职场女性聊天的技巧。像冯月宴这样的都市女郎,不像她的妈妈姑婶,见面谈天就是天气如何、买了什么菜,最近小城有什么八卦。她们的话题总是围绕各种时尚话题打转,最近长草哪款口红香水,三里屯太古里新开了什么潮店咖啡屋,上周去哪做了spa气氛手法都还不错……这些话是前几天和冒娜聊天时她说起的,温南栀一字不落记在心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瞧,不过短短两句话,冯主编看的目光已不似之前冷淡公式化,反而多了那么点刮目相看的味道。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桌前。

宋京墨也在这时转过脸来。

那是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眉飞入鬓,凤眸含芒,鼻直且挺,嘴唇并不是过分的薄,但此人神情冷凝,眉眼间弥漫着旁人勿近的气息,原本十分好看的五官因而薄削了三分,也让常人不敢轻易上前搭讪。

但还没走近温南栀就发现,这一路走来,或远或近三三两两,朝他这边频频打量窃窃私语的女孩子不在少数。

放下酒杯的瞬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闪而过,宋京墨的目光从冯月宴脸上划过,在她身旁年轻女孩的脸上停顿得更短:“幸会。”

温南栀虽然摸不清具体情况,但反应不算慢,朝宋京墨颔首:“宋先生您好,我是温南栀,很荣幸认识您。”

“你好。”宋京墨很客气,但眼睛并未在温南栀身上多停留半分。

冯月宴向来深谙点到即止的艺术,见宋京墨没更多话,低声和温南栀说了两句,就放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