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儒儒早已不像以前那般刁难他了,只要他稍稍迁就她,不要惹怒她,也不要妄图改变她树立了二十年的世界观,她还是很愿意将那天在早餐铺没能说完的话说完的。

温惜明天还有一场走秀,十点一过穆扬就强行把温惜扛走了。宋儒儒独自收拾好餐桌,正要去洗澡休息,忽地楼上传来一阵闹腾声,有老人也有小孩的笑声,应该是一大家子难得假期团聚吧。欢快的笑声使宋儒儒莫名觉得自己家里有些冷清,心底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似的,她忽地走向家中另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一直关着房门,宋儒儒自己都很少进去,但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清楚的记得,那是宋佳宁给她留下的全部遗物。有宋佳宁以前穿过的衣服、看过的书,还有一架儿童电子琴,是宋儒儒六岁的生日礼物。每一件家什宋儒儒都能说出它们的故事,就好像她从未忘记过过去一样。

二十年来无论宋儒儒住在哪里,这些东西都一样没有少过,她很清楚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心理包袱,可她就是放不下。或许这也是她能够稍稍理解阮咸的原因,不单单是理解阮咸的隐瞒,更是理解阮咸的愧疚之情,留着这一室旧物的她也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因为无法面对卑劣的自己,所以只能以此宽慰,用背负过去替代承认错误,用永远铭记作为惩罚。

可她已经惩罚自己这么久了,就不必非要她承认不可了吧

“叮咚”一声信息声从客厅传来,宋儒儒回过神来走出次卧,重新将门锁上。她滑开手机屏幕一看,是修颉颃发来的微信。

“我问错问题了!我是要问你我的眼睛为什么好看,因为我的眼里都是你!”

宋儒儒噗嗤一声笑了,回了他一条,“谁说你眼睛好看的?”

原本屏幕上方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忽地就停止了输入,她能想象到此刻修颉颃一定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约莫过了一分钟他才回复消息,“那我的眼睛不好看,我的嘴巴好看。”

“???”宋儒儒回了三个问号,不明所以。

这次修颉颃秒回了,“因为它亲过你呀!”

宋儒儒握着手机兀自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她的内心竟然萌生出一丝的期盼和乞求,她希望修颉颃不要再触碰她的底线,那么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敞开自己的心,她也不会再孤独冷清,这样难道不好吗?

修颉颃又发来一条信息,“明早你还想吃煎饼吗?”

宋儒儒回了他一句,“怎么突然就从钻石变成煎饼了?”

他有些委屈地说:“钻石不好使,还是煎饼有用。”

宋儒儒犹豫了一下,回了他两个字,“好的。”有些话或许她是不应该拖那么久,有些心情她也该勇敢直面。

还是那家早餐铺,还是之前的搭配,一样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喝馄饨的时候宋儒儒问修颉颃,“你昨天问我的问题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是姬师傅。”修颉颃老实地说,“他说这样哄你你就不会生气了。”

“我生气和你在节目上呛我没有关系。”她咔嚓咔嚓地咬着煎饼,竟然萌生了一种要为了煎饼把公寓卖掉搬到这里住的冲动。

“啊我就说嘛!”修颉颃拍了下手掌,“我就说学术和生活是分开的,你怎么会因为哲学辩论生气呢!”

宋儒儒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满足地咽下去,然后喝了一口馄饨汤,抹了抹嘴,神色严肃地看向修颉颃。“我没有把学术和生活分开啊,我生气是因为你非要掰弯我的世界观,扭曲我的信仰,这和在节目上还是节目下没关系,只要你这么做就是违规。”

修颉颃这次有经验了,不会贸然顶撞她,他谨慎地问,“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继续掰弯你的世界观,扭曲你的信仰,你就会因此生气不理我,甚至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对吗?”

“对。”宋儒儒下定了决心要和修颉颃摊牌,回答得很是直接,“我也可以告诉你上次在这里我没有说完的话”她说着像上次那样抬起手,竖起拇指和食指比划,“我啊,大概有这么多嗯,没这么多还是有点应该是这么多的”

修颉颃紧张得连呼吸都暂停了,他有过很多种关于宋儒儒回应他感情的设想,他一直认为被拒绝是因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那么他必须得做一件特别浪漫、特别了不起、特别伟大的事,宋儒儒才可能被他打动。久而久之,修颉颃已经默认自己是得不到回应了,起码不会在一个早餐铺里得到回应。

难道煎饼真的比钻石管用?

宋儒儒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修颉颃一直很喜欢她的眼睛,圆圆的,不是特别大,却总是透着叫他佩服的机灵。此刻她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自己,修颉颃想他确实说错了问题,应该是她的眼睛真漂亮啊,因为眼里有他,让他无比欢喜。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她明快的性格一样,“应该是有这么多的喜欢。”她说着顿了一下,加重语调重复了最后两个字,“喜欢。”

还未等修颉颃回过神来,她立刻补充了一个条件,“但你要是继续挑衅我的世界观,我就会收回这份喜欢。”

修颉颃喜欢她的有趣,喜欢她的智慧,就连她生气的样子他都喜欢,如果这份喜欢可以得到回应,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幸福。可他并不是因为讨厌宋儒儒的观点才想要去忤逆她,相反的正是那些过去才塑造出如今的她,他那么做只是希望她更幸福。

逃避即使有用也是可耻的,亦是卑劣的,只要面对阳光就会感到刺目。

她要是不喜欢他,他会失落也会伤心,可若是得到这份喜欢她就要一辈子缩在自欺欺人的谎言里,那他宁愿不要,反正他会继续喜欢她,有没有回应都不会改变。

“那你收回吧。”他十分笃定地说,“一千次一万次我都会告诉你,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而你就是犯错了。”

注孤生技术哪家强,还是C市找颉颃(??????)??

☆、72,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PART 72

宋儒儒想起自己以前问过宋佳宁一个问题,“为什么其他小动物都拿小星星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小长颈鹿却不换呢?是因为它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它会有想要的东西吧。”宋佳宁微笑着递给女儿一根棒棒糖,“它也喜欢吃糖,也喜欢吃肉粽子,也不想上幼儿园,但是小长颈鹿觉得小星星比那些更重要。如果非要拿小星星交换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他宁可不要。”

宋儒儒拆开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星星除了能发光,还能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吃,又不能玩。”

“可是如果和小星星分开,小星星也是会伤心的。”宋佳宁举了个例子,“如果妈妈和你分开,你也会很伤心吧。”

“当然!”宋儒儒连连点头,“但那是因为我爱妈妈啊,小星星又不会喜欢谁,它只是一颗小星星啊。”

“如果是真的特别喜欢的话,即便小星星不喜欢自己,小长颈鹿也会希望小星星开心和快乐。你看,你喜欢棒棒糖就只是想把它吃掉,可是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爱是一种守护。”宋佳宁的话对于彼时的宋儒儒来说未免太过深奥,她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小长颈鹿知道自己爱小星星吗?小星星知道小长颈鹿爱它吗?”

宋佳宁思索了一会,笑着摇了摇头,“妈妈也不知道呢,可能爱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吧。”

“那妈妈怎么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宋儒儒小时候脑子机灵,经常会问出刁钻的问题。宋佳宁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因为妈妈知道无论面对什么困难,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妈妈都想要和儒儒永远在一起,那就是爱。”

修颉颃小时候爷爷奶奶常说他缺心眼,有时候又说他实心眼,这让他一度很迷茫,如果是缺心眼那说明心眼是有个孔的,就不可能是实心眼,而若是实心眼那就不会有缺。

他不能理解这种有违逻辑的事,就像此时此刻他坚定地看着宋儒儒,分毫不让地说,“你要是收回喜欢,那也说明命中注定是不合理的,因为你的决定由我的行为影响了,这是一个悖论,你就是错了。”

宋儒儒歪着头看他,瞧他一脸的大义凛然,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修颉颃,你已经说过一次不喜欢我了,你还想要有第二次吗?”她可以接受他曾经说过一次,但若要再来一次,她可做不到不气不恼。

修颉颃摇摇头,“我没有不喜欢你啊,我只是拒绝你的喜欢。”

“你拒绝了我的喜欢,那你一个人喜欢又得不到回应,不也就没有意义了。”宋儒儒之所以不敢去喜欢就是因为害怕失去,如果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得到,她就更加不会付出了,修颉颃的行为显然有点反人类。

“我当然想要回应啊。”他有些无奈却又很坚决,“但因为它是有条件的,而我不接受条件就只能放弃。”

宋儒儒微微眯眼,有点嫌弃地看着他,“这条件又不妨碍你,你接受了又不会掉一块肉,也不会要你的命。”

“可是我会难过。”他定定地看着她,因为今早下小雨,他额前的头发有些湿了,微微垂落在他眉前。其实他们出门的时候,宋儒儒是带了伞的,但是修颉颃与她身高差太多,若是她举伞的话得保持手臂垂直举起才能高过他的头,可若是由修颉颃撑伞迎面的雨就啪啪啪直接打了宋儒儒一头加一脸,所以最后没辙只能宋儒儒一人撑伞他淋雨。

湿发半遮着眉眼,他看起来像个天真的大男孩似的,很多时候他身上都会透露出远低于他年纪的稚嫩,有些笨,有些耿直,也有叫人羡慕的赤诚。

“掉一块肉只会疼一阵子,可看到你活在错误里我会疼一辈子。”他伸出手来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宋儒儒的手很小,他张开手掌就能将它完全包裹住,“你知道吗?人的心就和自己的拳头一样大,你看,你的心要比我的小很多,所以不要用它装任何痛苦的事,全部用来装开心的事吧。”

他说着扬起嘴角笑起来,“我的位置比你大,你可以把难过的事放在我这里。这样的话,所有的快乐你我都有,但所有的痛苦都归我一人。”

他的眼眸亮闪闪的,像是满天星辰落入其中,他看着宋儒儒,就仿佛将她也带入明亮闪耀的地方,那里黑暗亦有光明,越是幽深暗黑,越是闪耀夺目。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清冷又空灵,对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如今这双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脸庞便有了色彩,也有了所在意的。就连他素日点的沉香也沾染了早餐铺的气息,他也成了食人间烟火的凡人,有所思,有所喜,亦有所牵绊。

这么多年来宋儒儒一直觉得她早就失去了唯一深爱她的人,只有母亲才会不顾一切的爱护她,她从不敢喜欢谁,所以也不奢望谁无条件地对她好。修颉颃的出现让她有了付出感情的勇气,也愿意接受曾经抗拒的不安感,可要让她否定过去承认错误,太难了。

她有些任性地想,难道人就不能有不认错的时候吗,就不能有耍赖的机会吗?她没有想要很多,她只想要一次欺骗自己的机会,她已经骗了二十年,就不能让她骗完这辈子吗?她眼眶一热,抽回自己的手,咬牙坚决地说,“但我可是神婆,哪有神婆不信命的。”

修颉颃掌心一空,他想了一下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若要一个人突然就改变想法也是不合理的。“你一定要亲眼所见才会改变想法吗?”

“所见什么?”

“就是亲眼见到人的命不是由天注定的,世上的一切也都不是命中注定,只有这样你才会改变想法对吗?”修颉颃很认真地问她。

宋儒儒蹙眉想了一下,尔后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吧。她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才去相信一切都是天定,那么要改变她的想法自然也要让她亲眼看到一切并非注定才可以。

“那好。”修颉颃微微垂下眼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仿佛拿定主意似的笑了一下,“如果我给你我的出生日期,你是不是可以算出我的运程?”

宋神婆点点头,怎么着他现在不光质疑她的世界观,还要质疑她的专业能力?“当然可以。”

修颉颃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又拿出一张纸,一笔一划地将自己的出生日期写在纸上递给她,“不用算太多,你就算算我今天怎么样?”

宋儒儒接过纸条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的奇怪想法,毕竟修颉颃的思维她一向猜不透。他的生日她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不知道出生时刻便没有精准的八字,眼下他把出生时间精确到分钟写给她,以宋儒儒的功力自然是无所不知了。

“你今天不怎么样啊”她闭眼掐指算了一下,“你的八字日主是丁亥,今天是丁酉年己酉月壬戌日,壬为水,戌为土,所以天干是水克火,地支是土克水,这叫下贺高帆游大海,忽然一阵打头风。”

“怎么讲?”修颉颃似懂非懂地问她,他虽然看了《周易》,但只浅浅知道生肖的冲克,像宋儒儒这般精细程度的推测,他望尘莫及。

“你八字神煞里‘驿马’逢‘劫煞’,说明你运程不好的时候千万不要出去玩,很容易遇到危险出事,最好回家待着。”宋儒儒很是笃定地说道。

“那你今天呢?”修颉颃问道,“你今天运程好吗?”

“好的啊!”宋儒儒每天起床都要给自己算一签,要是运程不好,她家门都不出。

“这样啊”修颉颃放心地点了下头,他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那我们去玩吧。”

“啊?”宋儒儒一下红了脸,“出去玩?我还要去医院换班呢。”

修颉颃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玩到下午再送你去医院。”

“都和你说了不要出去玩,何况现在还下雨”宋儒儒一脸震惊,他是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啊。别说算出来不适合出去玩,就算适合谁会在下雨天出去玩啊!

修颉颃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走出早餐铺,“你说我今天出去玩会遇到危险,那我们就去呗!看看我会不会有事,也看看你算得准不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来来,赌一局,下一章修老师是把神婆气出新高度,还是暖出天际?买定离手哈~

☆、73,但你是我女朋友了。

PART 73

修颉颃一路将车开到市郊上天竺寺所在的风景区内,风景区得名于山顶一处小瀑布,每逢春秋两季游客众多,一路开车上山,先去上天竺寺请香吃斋,再徒步登顶游玩。

因为月真师傅的关系,这一带宋儒儒很熟悉,只是赶着下雨天来玩倒还是第一次。修颉颃开到半山腰就将车停下了,宋儒儒抬手指向继续往上的路,有些疑惑地问,“车子还可以继续开的。”

“景色这么好,下来走走吧。”修颉颃看向雾雨蒙蒙的山路,微微一笑,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山上的雨并不大,细如牛毛随风吹散,落在身上也不过是一层薄雾,秋雨寒凉但此情此景与修颉颃清冷的气质格外融洽。

宋儒儒稍稍落后他两步,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融入山雨的画卷中,山道两旁皆是参天梧桐,此刻黄叶凋敝只有枝丫繁密。她记起那本《历代山水画史》里有一幅倪瓒的《六君子图》,画中寒树疏密掩映、姿态挺拔,远山淡墨略染,画面虽然萧疏平淡,却如洞庭月色般纯净清雅。此刻虽无霜月,却有秋雨蒙蒙,远山如黛,高树参差,枝叶疏朗中修颉颃漫步上行,风神飘逸。后有黄公望为《六君子图》题诗云:远望云山隔秋水,近有古木拥陂陀,居然相对六君子,正直特立无偏颇。

前方山路急转而上有一处高地,先上坡尔后下坡。坡度有点陡,走在前面的修颉颃转过身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上走,宋儒儒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甩开他的手。

沿着山道旁窄窄的行人道往上走,宋儒儒的手被他握着一点点热起来,就连心都暖了几分,她想修颉颃可真是厚脸皮,他刚才不是还要她收回喜欢么,那现在还正大光明牵自己?看来他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真的要她收回的话就不单单是耿直了,得是宇宙第一缺心眼!

走完上坡便是下坡,她脚下一踉跄撞到了他的后背,鼻头硌了一下酸溜溜的,修颉颃将手握紧了几分提醒她,“下坡走慢点。”

此刻山静雨静,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簌簌作响。宋儒儒只觉得心静如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宁静,微雨中泥土的气息都带着清冽,她想起之前修颉颃说她太过急躁,无法体会时光慢慢流逝的美好。眼下她忽地明白这般便是岁月浅流、时光凝结吧。

走到下坡的尽头,修颉颃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来时的路,倾斜的陡坡坡顶约近三米高,他忽然问宋儒儒,“如果我站在路中间,有车从上面开下来一定会撞到我吧。”

宋儒儒一愣,“当然啊!这么陡的坡刹车也来不及的。”

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松开牵她的手,迈步向路中间走去,宋儒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站在山道旁有些茫然。

他在路中间停住,看向眼前高耸的陡坡,确定自己选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这才坚定地看向她说,“你说我今天出来玩一定会有危险,那我就来试试究竟有没有危险。”

“哎!”宋儒儒脸色大变,“你站在那里一定有危险啊!”

修颉颃倒不像她那么紧张,说来也好笑,他面对她时经常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可此刻立于危墙之下他反倒格外淡定从容。“那不正好可以印证你的话,说明你算得很准啊!”

“可哪有人知道要出事还去找事的!”来找宋儒儒算命问卜的,哪个不是为了消灾避祸,只有躲不过的灾,哪有明知有灾还要迎上去、还要自己制造的!

修颉颃偏偏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你说一切是注定的,我今天出来玩注定是要有危险,那我不如选一种自己喜欢的”

“???”宋儒儒感觉自己遇到的不是缺心眼,而是一个神经病!

他面带微笑看起来惬意得很,还问路边的宋儒儒,“哎,你要不要算一算来的会是什么车啊?”

“修颉颃!”宋儒儒恼羞成怒地大吼了一声,“你找死是不是啊!”

他歪头看向她,“你算了我是会死的吗?不是只有危险吗?”他还以为只是受点伤呢,要死的话那还是挺严重的。

“对!要死!”宋儒儒气急败坏地说,“算出来你今天要作死!”

修颉颃被她吼得打了个激灵,“可按你算的,就是真的要死也躲不过去啊。”

她气得转身就走,“好啊,你这么勇敢那你就自己等着,我要走了!”

“可你不想亲眼看看是不是真有命中注定吗?”修颉颃叫住她,“咱们打个赌吧,就赌这世上有没有命中注定。”

宋儒儒停下脚步,转身昂起头看他,“那你的赌注是什么?”

修颉颃拍了拍胸口,“赌注就是我自己啊。”

“谁稀罕你做赌注啊!送我都不要!”

他有些可怜地说:“哦,那要是你赢了我就不再提那件事”他说着顿了一下,“要是我赢了,你就要做我女朋友!”

宋儒儒脸颊微红了一下,赌注倒是还可以,但赌局是什么鬼啊!“你要是输了命都没了,当然不会再提那件事了!”

“那我也算愿赌服输了嘛。”修颉颃坦然地说,“况且我也不一定输啊。”

宋儒儒哼了一声,“也是,一会有车来了你再跑也不迟,当然不一定会输。”

“我保证一动不动,绝不走一步。”他目光坚定,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我们以一小时为限,我就站在这里等车来。”

“一小时也太短了!”宋儒儒抗议,“万一一小时都没有车来,那你不白白捡了便宜”她虽然觉得他是神经了些,却也不信他会真的站着不动,所以也有心情和他打嘴炮。

修颉颃没有回话,静静闭眼聆听,尔后笑了起来,“不用一小时,有车过来了。”

宋儒儒知道他听力好,远处有车来他听到也不奇怪,她双手环胸看好戏般地笑了一下,“那你要做好准备了,我帮你喊预备跑吧”她说完也隐隐听到有车开来的声音,在空寂的山道回声响亮。

修颉颃摇摇头像是打定主意似的,竟然盘腿在路中间坐下了!

“喂!”宋儒儒这时才惊觉出不对劲,他这不是神经病了,是、是纯粹找死啊!

“看来你要赢了呢”修颉颃叹了口气,还把双眼给闭上了,俨然一副乖乖受死的模样。

宋儒儒听到车子上坡踩油门的声音,一瞬间汗水就浸湿了她的衣服,此刻虽是白天她却忽地眼前一黑仿佛再度置身于记忆中漆黑的后巷,踉跄的脚步声在她耳畔回响,路边建筑物黑影幢幢,她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震得她气息紊乱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车头已然出现在陡坡顶上,修颉颃盘腿而坐分毫未动。

他说,如果他真的有危险,那就说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便没有错,便可以继续笃信命运活下去。她可以赢,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坚信自己坚信的,欺骗自己不愿意接受的,可是

她不想赢!

修颉颃闭着双眼虽然看不见,却可以嗅到清冽的气息,可以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达声,还可以感受到风

风从他的侧面吹来,猛地将他整个人掀翻,他一睁眼已是天旋地转,然后重重地摔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修颉颃!”宋儒儒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整个人骑在他腰上带着哭腔怒吼,“你要死就一个人死,不要死在我面前!”她原本粉嫩的脸颊此刻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挂在她额前,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将他从路中间推开,自己与他一同滚到路边,蹭了一身一手的泥巴。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夹杂着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的噪音,车子在下坡后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住。

宋儒儒从巨大的惊恐中回过神来,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掉落,她抬手去抹眼泪哪知一手的泥土蹭了一脸,泥土混着眼泪流下,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丑了,但修颉颃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此刻的脸,她啊,可真漂亮!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脸,“你看,你明明说我今天注定会有危险,但你却改变了命运没让我出事啊!这说明人的主观能动”

宋儒儒夺过手帕自己胡乱擦了一把,然后将手帕一丢劈头盖脸就要打他,修颉颃躲闪不及只能狼狈地先用手护着头。“能动你个头啊!你再说一次主观能动性我就把你打到你妈妈都不认识你!”

修颉颃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宋儒儒惊恐万状的心一下平定了。他察觉到怀里的宋儒儒正止不住地颤抖,低头问她,“你是不是害怕了?”

这一声轻轻的询问,宋儒儒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在我眼前出事!修颉颃!你真是个混蛋!我恨死你了!”

修颉颃一愣,光想着和她打赌要她认错,却忘了这是她二十年都挥散不去的噩梦。他搂紧她连声认错,“对不起,对不起”

宋儒儒一把将他推开,修颉颃第二次掉进排水沟里,她狠狠地一跺脚,虽然狼狈不堪但依旧目光凶残,气势逼人,“你下次就是跳楼我都不会拉你!”

修颉颃从排水沟里爬起来,也是一身的狼狈,“那我还是赢了吧”

“好啊,算你赢了!但我讨厌你!”

他咧嘴笑起来,“你讨厌我没事,但你是我女朋友了。”

本章含有高难度动作,非战斗人员请勿模仿。

问:作死技术哪家强?(*/ω\*)

☆、74,你有没有很遗憾很想修补的事呢?

PART 74

宋儒儒真的没有见过比修颉颃脸皮还厚的人,两人现在都这样了,他还好意思提赌局?!

可修颉颃不仅好意思,他还有不怕死的勇气再次提醒她,哪怕此刻宋儒儒凶得吓人。“我们可是打了赌的,只要我一动没动却没被车撞到,就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