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整张连被涨的通红,他张开嘴显然有些话就要冲出口了,这个时候卢克却一把将他勾着脖子拖到了一边,对着兰斯皱眉:“兰斯,你的话有些过了,皮特只是担心诺兰,你这么挑刺太过了。”

“切!我用得着你一个二等兵来做好人?”皮特要出口的话被卢克成功的打岔,让兰斯并没有听出什么端倪来,但是他还是对于仗义挺身的卢克表示的轻蔑。

“够了,都闭嘴!”一直沉默的乔纳轻轻的出声,哪怕他的秘密被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他常年居于上位者的身份依然带着强大的压迫力,不过一声轻嗤就让吵得不可开交的两边人都闭上了嘴。

这样非常的不妥。

丁烛几可不见的皱起眉毛来,长年累月的听命于这个人,无论多了解事情的真相,只怕身体也已经形成了惯例,她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巴雷特身上确实是有些太过于天真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丁烛心中有了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巴雷特却忽然转过头来,用极为深沉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中蕴含着很多的东西,丁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懂,但是,这一眼却让她越发的不安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准备宿营,马文、兰斯你们作为一个三级老兵却能跟一个一级新兵呛起来,你们平时的修养去哪里了?你们平时的训练都去哪了?!”乔纳板着一张脸孔更显得唇角的法令纹极深,他面对着马文和兰斯两个人毫不留情的训斥着。

丁烛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她清楚的意识到,乔纳的这一通训斥绝对不是真的要为了给皮特这个一级新兵出头,他肯定别有一番用意!

“既然你们不累,还有力气吵架,那么今天晚上就你们两个值通液!”乔纳的话掷地有声,脸上有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马文和兰斯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挑衅的看着皮特,一副“你能将我怎样”的欠揍表情。

“听到没有!”乔纳则皱着眉头又提高了声音怒斥了两人。

“是,头儿。”直到这个时候马文和兰斯似乎提起了精神,规规矩矩的回答了乔纳一声。

所有的处理看起来是那么的公正,可是,丁烛却下意识的看了看巴雷特、卢克以及皮特一眼,他们也同时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果然是各种滋味都有。

入夜,在乔纳三人再三确认自己的迷烟是有用的之后,终于放心的走了,等到他们走了大概三五分钟之后,丁烛感觉到自己被人提着胳膊给拽了起来,她坐起身来一看。

嚯!原本她还以为只有巴雷特、卢克以及皮特三人,却没有想到,居然在场的九个人全部都爬了起来,包括一直发烧的诺兰。

一时之间丁烛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巴雷特,一副你要搞毛线的表情。

巴雷特轻轻的咳嗽了一下,似乎带着些尴尬:“有些事不是我们个人的事,应该让所有的队员都知道。”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用极为认真的表情看着丁烛:“你说得没错,我们是效忠国王陛下,但是我们需要给我们的心一个交代,给我们愿意托付生命的信仰一个交代。”

第58章 新兵(十九)

乔纳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关于这一点丁烛从来都不怀疑。

毕竟如果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能避过所有人的跟做了叛徒,如果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两副面孔都登上巅峰,毕竟毒刺的队长这种身份是相当尊贵而且地位崇高的。

只是她多少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跟乔纳对上。

毕竟,丁烛一直对于自己的智商,或者说对于自己的心眼不是很自信,她是一个心大的人,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心眼多的人,她没有忘记从自己出生之后,所有人对于她的评论基本都是没啥心眼……

如果她这样的一个人跟乔纳对上,无论是单挑武艺还是单挑心眼她想,她都是被被虐得很惨的那一个,所以,当丁烛决定拉几个垫背的之后,她就完全不去出这个头了,聪明人还是应该多多跟聪明人打交道才是。

天不遂人愿。

刚刚也说了乔纳是个聪明人,所以当他们九个人将乔纳三人团团围住之后,不过几句话,乔纳就已经直接锁定了要找麻烦的对象——丁烛。

乔纳用一种极为轻蔑的目光看了丁烛一眼,然后将头上的头蓬取了下来,抬起那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指了丁烛一下,“巴雷特,你就是听这样一个小菜鸡几句话就怀疑我了吗?难道我们十多年的默契还不如这个小菜鸡的几句话吗?”

巴雷特咽了几口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才说:“我并不是一个轻信的人,我之所以会相信你背叛了毒刺也不是因为约翰的话,而是……”说到了这里他顿了一下,就在他顿了的这一下的时候,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是乔纳三人的注意力。

“而是因为我亲眼看见了,亲耳听见了。”巴雷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亲眼看见了你和卓卡林的高层接触,也亲耳听到了你和他的交易,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我会不相信吗?”

乔纳的表情都没有改变,他依旧站在那里如同笔直的青松一样,黑夜掩盖他眼睛里所有的光芒,让人无法探寻他内心的想法,但是丁烛却还是在马文和兰斯那不经意之间抖动的斗篷弧度上看出了他们的紧张。

“亲眼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亲耳听见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克里曼这么多年的悉心培养你,巴雷特,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卷?任何事情为什么只相信眼睛和耳朵,你为什么不相信你的脑子,不相信你的心?”

乔纳的手习惯性的握住了自己的剑柄,他眯着眼睛看向了站在人群中丁烛,不过,却还是再对巴雷特说:“巴雷特你相信我会是叛徒吗?还是说……”他稍微的停顿了一下,接着看向了所有的毒刺成员:“你们都相信我是叛徒吗?”

乔纳确实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他会充分利用自己的位置和自己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巧妙的向众人施压,这种方式方法既隐秘却又有些卑鄙,同时又让人无可奈何。

丁烛眼睁睁的看着顿时就有几个人本来就不坚定的内心开始动摇起来,他们不再默然无语,而是交头接耳起来。

当一个人开始跟另外一个人交换自己的意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证明他已经有所怀疑,有所动摇,因为他对于自己的答案不再坚定。

巴雷特没有说话,他抿紧了嘴唇,静静的看着乔纳,丁烛无从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只能在心底里祈祷,这个男人千万不要被人几句话就忽悠了。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乔纳忽然就大吼一声:“巴雷特!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也在怀疑我的做法!”

巴雷特还是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极富有感染力,在乔纳的怒吼中,这种极富有感染力的沉默逐渐得荡漾到了每个人的身上,最后竟然所有人都终止了交头接耳,变得沉默不语起来。

这样的沉默让乔纳越发的愤怒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再继续提高声音,而是将那原本高亢的音调降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染上了一种无法忽略的惆怅和悲伤,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巴雷特,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他转过了身去面对着那皎洁的月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一个多年的老友一样交心:“我不能告诉你们那天我去做什么,我也不能告诉你们那天你们听到看到的为什么会是谎言,我只能说,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你们想的那些事,我不是叛徒。”

“从头到尾,我都忠诚于我的誓言,忠诚于我的王。”

软硬皆施,可曲可伸。

面对乔纳的这一番唱念做打,丁烛不由得在内心为为他大大的叹服一声,这个乔纳果然是一个人物。

要不是在他的脑袋上面的那排字上明明白白的标记着“叛徒”两个大字的话,估计她都要被这一番动情的呢喃征服了。

就在丁烛还在想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下去的时候,所有的火力便在这一刻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乔纳似乎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丁烛一样,他猛然的转过了身,直直的盯着她,冷笑起来:“约翰,我想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为我解答一下。”

啧!

克里曼毒刺的人都不搭理他,所有就来找自己?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柿子要找软的捏?

罢了罢了,就算是这样,在如此的当下,她对于乔纳的质问是绝对绕不过去的,虽然丁烛觉得自己的心眼明显没有这个男人多,可是跟他对上也不是没有一点的好处的。

至少,能不能直接说服所有的人就在接下来的对话里,如果她能把握好对话中的陷阱,并且找到漏洞一击必杀的话,说不定,她就能直接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全部打消掉。

说白了,风险与机遇共存,就看你够不够胆大了。

丁烛虽然是一个非常爱惜性命的人,但是她从来不胆小,也从来不知道退缩。

迎着乔纳那漆黑深沉的目光,丁烛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的身体里充满了一种无所畏惧的孤勇。

月光下,她的嘴唇缓缓的翘了起来,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说。

“请问吧,先生。”

第59章 新兵(二十)

“约翰,你为什么会发现我跟卓卡林部队有联系?”

“这大概是跟我每天夜里都要值夜的关系。”

“如果我没有记错,每天晚上值夜都是你主动要求,当时我只是觉得你很积极,可是现在倒过去想却非常的反常,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为了让我们三个新兵能更快的融入到队伍中吧。”这些问题其实丁烛已经仔细的推敲过很多次,所以会打起来一点都不困难,甚至她还能做出极为认真和慎重的表情用来加深自己回答中的真实程度。

“融入队伍之中?难道我们的毒刺从来没让你们觉得融入吗?”马文这个时候忽然开口冷笑道:“你这么说是什么居心?是在挑拨我们队员之间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让丁烛忍不住笑了起来:“三位先生,大概你们处于高位的时间太久了吧,大概已经忘记了怎么和新兵相处,所以,你们觉得的融为一体好像和我们认为的融为一体在概念上有一定的差距。或者你该问问,每个进入毒刺新兵,刚刚进入毒刺时候的感受是什么?难道是温暖的大家庭?”

丁烛的回答结束的时候她还发出了极为刺耳的两声笑声,不过她的回答却意外的得到了除了皮特、诺兰之外的几个二级士兵的默许。

想来,在这种看起来没有阶级制度,实际上阶级制度无比森严的队伍中,想要一进来就跟这些老兵平起平坐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概这个问题乔纳自己也知道,所以他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抬起手朝着马文摆了摆,示意他没有事就少开口,快点闭嘴之后才又问。

“你是哪一天发现我和卓卡林部队的人有联系的?”

“在我告诉巴雷特的前五天。”

“既然你已经说了我行事极为的缜密,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很简单,因为那天晚上我醒了。其实,每天晚上虽然我只值上半夜,但是下半夜我也会很警惕,并不会完全睡死,但是那天晚上很奇怪,我一躺下就睡得很死,直到……”丁烛说到这里苦笑着耸了耸肩膀,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不知道有什么鸟在我的脸上……”她隐晦的提了一下,希望大家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然后我就醒了,结果我在整个营地中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值夜,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想要叫醒其他人,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实在担心,于是就出了营地。”

“你也知道,我是值上半夜的,我主要作为巡夜,在营地周围有什么情况我都会很清楚,所以,我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你们。当然,是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之下。”

“既然你五天前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到那一天你才告诉巴雷特?”

“这更简单,虽然我们新人还没有完全的融入到毒刺中,可是,乔纳先生,我们会来参加毒刺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崇拜你,崇拜毒刺,作为我个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的,我不相信你会是叛徒,这五天我一直在不停的说服自己,但是,我无法做到。”

说到这里丁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眼看向了巴雷特一眼:“我需要几个成熟的、有能力、且对于国王是忠诚的人来帮我确定这件事,所以,在你们约定的那一天,我找到了巴雷特和卢克。”

除了乔纳三人,巴雷特和卢克确实是队伍中名望最高的老兵,丁烛这样的选择实在是让人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就连乔纳也无法抓到什么漏洞。

不过乔纳虽然没有抓到漏洞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对于丁烛的审问放弃掉,他依旧习惯性的抚摸着剑柄,看着丁烛的目光却冰冷而凛冽,若是他的目光是刀锋的话,丁烛忍不住想,大概她现在已经被剁成肉馅十次八次了吧。

良久之后,乔纳忽然就笑了起来:“一个出身在破产小贵族家的私生子,那么努力的进入了毒刺,进入毒刺之后,不思进取,却总是想走些歪门邪道的捷径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最后还在执行第一次任务中妄图给自己的队长加上一个黑锅,把他拖进深渊,这就是你啊约翰。”

乔纳一边笑着一边绕着把他围住的圈子绕行了一大圈之后才再一次指着丁烛说:“就这样一个连自己所有的行动解释起来都牵强附会的新人,你们如此的相信,却恰恰怀疑我,怀疑我这个与你们同甘共苦了那么多年的战友。你们的脑子都进水了吗?!”

上位者做得足够久,身上自然而然就有一种无法忽略的气势,而那些一直辖制在他之下的人,习惯了被他的管制和对他的顺从,于是在这种气势之下,其实很难有人能拒绝或者说出否定的可能,这绝对不是懦弱,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控制。

这个道理是丁烛在很久之后才明白的,而在此时此刻的现在,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乔纳带给所有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她也忍不住在这种也压力之下开始游弋和质疑自己的眼睛。

“很好,你们还是不够坚定,那么我就最后在给一次这个可恶的新人证明你们都是愚蠢的机会!”乔纳转过头再一次对上了丁烛,刚刚那种如同火山迸发而出的压力现在全部集中的堆到了丁烛的身上,几乎让她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约翰。你告诉我,你一再指认我的叛徒的证据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的跟踪,你的看见,你的听见,这些都禁不住推敲。就好像我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发现我是叛徒的那天晚上你醒了,其他人却连叫都叫不醒一样。”

丁烛张了张嘴,这个她还这么不好解释,总不能说她是一个重置者,先不要说这件事她不能说,就算她能说,又有几个人相信这种离奇的理由呢?

乔纳显然也不想再这些问题上继续纠缠,他现在只想将丁烛一巴掌打死,“好了,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证据是什么?!”

第60章 新兵(二十一)

“如果你能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卓卡林潜伏在毒刺的叛徒,那么我无话可说,束手就擒,听凭你们的安排。但是,一旦你没有证据更无法证明我是毒刺的叛徒,那么对于亵渎一个崇高的剑士的名誉,你必须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将是你的生命!”

乔纳的声音在夜色中带上了一些属于冰凌的寒意,渗人骨髓的释放出必达的杀机。

证据?

证据确实是最难找到的,早在丁烛知道了乔纳是叛徒的时候,其实就在想这个问题,能直接证明乔纳是叛徒的证据是什么呢?

不可能没有的。

一定存在的,她也一定发现过的,但是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面对丁烛的沉默,乔纳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缓缓的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指着丁烛的面庞,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看看吧,愚蠢的部下们,看看你们坚信的这个新兵的话,冒冒失失的来围攻我,现在这个新兵呢?他却完全拿不到任何的证据来证明给你们看。”

就算自己很注意,可是因为身份上的差距,让丁烛不得不陷入了一个语言的陷阱之中。

从乔纳和自己对峙开始,乔纳就利用自己的身份上的差距将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他不断的朝着丁烛发问,每次发问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他是叛徒”上朝着丁烛的“身份不安全”、“举动值得怀疑”上引,这样一来,就将丁烛不知不觉的逼入了死角。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事实上,他已经成功了。

丁烛无法极为符合逻辑的解释她为什么能成功发现他是叛徒,更何况她的举动确实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最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乔纳已经极为笃定的一点,丁烛根本就没有他是叛徒的证据。

胜负,在这一刻就已经分了出来。

“约翰,我对于你的勇气表示佩服,但是我对于你的愚蠢也表示鄙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但是,你必须要为着你的愚蠢和猖狂付出代价!”

乔纳的长剑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散发出一种带着血腥味道的银光,丁烛顺着那道锋利的剑锋一直朝着前面看去,她看见乔纳那带着黑皮手套的手紧紧的握着的剑柄。

剑举了起来,随后便劈了下来。

皮特和诺兰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们没有办法阻止,也不敢再看,只能低低的发出了呜咽,为了好友的逝去。

“珰!”一声脆响在寂寥的黑夜中震彻,惊醒了所有人的目光。

月光之下,丁烛的手中一把长剑横在面庞边,正正的将乔纳的长剑接住。

乔纳十分的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长剑会被人挡住,就算他没有用全力,但是他的这一剑极有理由,不可能,也不应该也有人去接住,可是,偏偏有人接住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约翰!

“约翰,你想做什么?!”

丁烛的抵抗让乔纳十分的不快,但是他并没有被激怒,毕竟在这种情势一边倒的状况之下,他的愤怒就显得太过于意味深长了。

“乔纳先生,你太过于着急了。”丁烛凝视着乔纳的目光分外的清亮,她的唇角边上含着一抹让人心惊的笑容,“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证据呢?”

瞳孔急速的收缩了一下,乔纳随后也跟着笑了出来,他想要将长剑收起来:“好啊,你拿出来。”

不过下一刻,他却连脸色都有些变了,只看见丁烛用手指紧紧的捏着他的剑锋,虽然力道是乔纳可以抽出来的,但是他却不能使劲抽出去,太急切,也太欲盖弥彰了些。

“放手!”乔纳只能如此发出了命令。

丁烛却置若罔闻,她的手指捏在那锋利的剑身两侧开始一步一步的朝着乔纳的方向走去,手指在剑身两侧缓缓的滑行,她的影子将剑身上的寒光一点点的遮蔽,也让这把饮血的长剑似乎一点点失去了原本的璀璨。

“放手!”随着丁烛越来越靠近,乔纳那一直高高在上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他奋力的想要从丁烛的两只手指中间抽出自己的长剑,却不想在下一刻,一只苍白而冰冷的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他那带着手套的手。

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面前这个新人嘴里缓缓的飘落出来,悄然无声却又惊天动地:“你急什么呢?先生?是要隐藏什么吗?”

“隐藏什么?!我只是想收回我的佩剑!”

“先生,你太急躁了,你这样的急躁,让我开始怀疑,你的佩剑上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丁烛紧紧的拉住了乔纳的手,用尽了全力让乔纳无法将手中的佩剑收起来。

乔纳的表现其实非常的正常,丁烛的话其实也很是没有道理,但是,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你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奇妙的时候,丁烛的话却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每个人的心里,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乔纳的佩剑上面。

“我的佩剑上能有什么!这是国王陛下特意赏赐给我的长剑!是我的荣誉,我不允许你这样的污蔑者握着他!”乔纳渐渐的冷静下来,他的语气中对于丁烛的嫌弃简直都不用隐藏。

“哦!是这样吗?”丁烛忽然之中就放开了乔纳的手,让一直都在发力抽回长剑的乔纳冷不丁的朝后退了一步,他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诡异的新人居然就这样放开了自己的手。

不过,不等乔纳反应过来收回手里的长剑,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手里空了,抬眼看去,那原本老老实实的在手里的长剑此时此刻竟然已经出现在了丁烛的手中,而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把剑到底是怎么落入了丁烛的手中的。

“那么……”丁烛干净利落的将长剑掉了个转,让那剑柄头朝向了所有的人,她伸出了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那上面的一个极为隐秘的图案微笑:“我想知道,乔纳先生,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呢?”

第61章 新兵(二十二)

那是半朵蔷薇花。

因为长时间的摩挲,这半朵蔷薇花已经很不清楚了,早就没有了当时的艳丽,但是如果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图案。

在大陆上众成了气候的贵族中,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一个家徽,并且每个家徽都是不一样的,在这些家徽中用花朵作为家徽的家族并不多,而在这并不多的家族中使用半朵鲜花作为家徽的更是只有一家。

这就是卓卡林家族。

据说,卓拉林家族当时遭遇了一场大难,贫困潦倒,族人凋敝,剩下不多的人口全靠家族中最后剩下的半朵黄金镶嵌宝石的蔷薇花度过了难关,于是,这半朵蔷薇花也成为了卓卡林家族的家徽。

按道理贵族是不能拥有自己的私兵的,但是现在大陆已经四分五裂,各个大的家族聚集势力,打造自己的部队,圈地作领主,他们的家徽就已经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家族的各处。

旗帜上,武器上,女人的裙子上,首饰上,都会有家徽出现,它们从各个地方都宣告着家族的存在,同时也是家族成员或者领域居民、士兵证明自己身份的重要标记。

这种家徽看起来会出现在各个地方,但是却有一套自己的防伪手段,轻易不会被其他的家族给模仿了去,就算是被其他家族缴获了上面拥有徽记的物品,也会被第一时间毁去,或者熔炼成其他的物品,或者直接就彻底的破坏。

这是大陆上约定俗成的规矩,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丁烛不相信在乔纳这里会改变,同样的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徽记是什么?”丁烛微笑着看着乔纳。

乔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一把好剑,是我缴获之后国王陛下……”

“先生,国王陛下会粗心到直接使用还带着卓卡林家徽的武器奖励给你吗?”

“大概他忘记了。”

“当然,这把长剑已经跟随你很长时间了,我们都无法得知这把长剑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说的,或许真的是国王陛下忘记了,又或许……”丁烛顿了一下,她唇角的微笑越发的让乔纳面色发青:“这根本就是你真正身份的证明呢?”

“你不要血口喷人!这就是国王赐给我的!”

“不,先生,你没有办法解释国王为什么会赐一把拥有卓卡林家徽的长剑给你,忘记了这种理由不足以解释,你不知道这种理由更不足以解释。”长剑在丁烛的手里挽出了一个奇妙的剑花,漂亮而又凶煞。

“这把长剑无论从材料,从做工上看都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而且,这把长剑还伴随了你多年,你却都没有将上面的家徽毁去,是你没有发现吗?不,绝对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将上面的家徽毁去,为什么会没有这个打算?”

丁烛的笑容越来越大:“只有一个理由!你是卓卡林家族派出来潜伏在在毒刺中的,这把长剑是你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唯一东西,您说是吗?先生!”

虽然表情还是非常的镇定,但是额角渗出的汗珠还是显露了此时乔纳内心的焦灼,他冷笑一声:“无稽之谈!我现在才发现,你其实长了一条好舌头,居然能黑白颠倒。”

“黑白颠倒?先生,一个十几年带着一把拥有卓卡林家徽长剑的人,在无人知晓的半夜三更去卓卡林部队谈事情,就算我们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筹码去谈事情,但是,请你跟我解释一下,这不是叛徒是什么?”

“或者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一下,我们这次护卫的东西其实是国王交给你的极为重要的一件物品,这件物品一定不是要带到这里,一定也不是带给卓卡林家族的,你多年的潜伏和忠诚大概就只是为了此刻的背叛。”

“闭嘴!我绝对不允许你如此的污蔑我至高的名誉!”乔纳终于被激怒了,虽然长剑已经落到了丁烛的手中,但是他这样的高手又怎么会因为没有一把长剑就失去了攻击能力呢?

他高高的跳了起来,猛的一个转身,就从他那厚重的斗篷中抽出了另外一把短剑,而原本一直披在他身上的厚重斗篷也被他一把撕开,直接朝着丁烛的头上抛过去。

丁烛虽然从问话的主动权转移到自己手中开始就一直在逼迫乔纳,但是她却也时时刻刻的警惕着,要知道,这一位也是S级的目标,如果她不盯紧一点,一不小心只怕她的小命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所以,在那厚重的斗篷跑过来的一瞬间,她立刻就压低了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就着倒下来的惯性朝着边上便滚了过去。

饶是丁烛这样的反应,却还是没有完全的躲避过。

那又厚又大又重的斗篷的边角还是盖住了丁烛的下半身,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挣脱,而就在这个时候高高跃起的乔纳已经举着短剑朝着自己栽了下来。

看着他眼中那凶狠的光以及下手凌厉的程度,就算丁烛是傻子也能知道对方其实对她已经是动了绝对的杀心了。

可恨的时候,那斗篷却将丁烛的双腿给缠住,让她根本不可能马上就摆脱出来。

眼看着乔纳的手中的短剑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刻,丁烛干脆放弃了从斗篷里摆脱的想法,她眯了眯眼睛一把就抓住了那厚重的斗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朝着乔纳抛了过去。

这本来是一击必中的一招,乔纳是百分百的肯定在自己的这个攻击之下丁烛想要活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新人会反而将斗篷抛出来,这完全不像是平日里训练的结果,根本就是野路子嘛。

不管是正路子还是野路子,只要能制敌的就是好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