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保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成舟这时已经不怎么会思考,他就想着得赶紧找到红叶,不能让他被那诡异又可怕的小和尚带走。

至于追在后面的警察…他已经顾不得了。

要往哪里找?

没有头绪的成舟不知道自己正在跑往回家的路上。

等熟悉的街道场景出现,成舟脑中一亮。对,回家找司徒和何生,他们一定有办法!

追在后面的蒙警官大惊,那成舟看着不像经常锻炼的人,跑起来竟然飞快。

不过就算如此,成舟也跑不过他。

蒙警官眼看自己就要追上成舟,因为担心他慌乱下出事,也不敢叫他停下,准备追上他直接把他扑倒。

路上行人纷纷闪避,有些人还跃跃欲试地想要“见义勇为”,帮助蒙警官拦阻成舟。

“砰!”没有人拦下成舟,倒是有人撞上了蒙警官。

那人手里提的东西撒了一地。

蒙警官连声抱歉,想要绕过此人继续追赶成舟。

可那人不依不饶,竟然拉住他不让他走。

“抱歉!我有急事!”蒙警官向对方赔礼道歉。

“你把我女儿和外孙的牌位撞掉了,你不能就这么走!你得把它们请起来。”中年男人抓着蒙警官死活不放。

蒙警官低头,这才发现掉了一地的东西竟然都是用来祭奠死人的祭祀品,纸钱、白烛…还有一个黑色的牌位。

就算是坚定无神论者的蒙警官看到这么一地东西,也觉得有点不舒服。

14

牌位正面朝下卡在地上。

中年男人不自己去捧,非要蒙警官把它请起来。

蒙警官无奈,抬头看成舟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只得叹口气蹲下/身把那块黑色牌位从地上捧起。

木头相击,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原来这个牌位正面还系着一个小号牌位。

大的牌位上刻着:故女姚芳清之莲位

小的牌位上刻着:故孙姚源之莲位

男青女黄,为什么这两个牌位会用黑色?大概现在人已经不讲究那些老规矩了吧?

蒙警官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懂,没有多想,无声地把牌位捧起递给中年男人。

男人小心翼翼地接过牌位,又要求蒙对牌位鞠躬行礼表示道歉。

蒙警官忍怒,但这种事情他根本无法拒绝,马路上的行人都在看着呢,如果他今天敢就这样甩手离开,明天网上说不定就有“警察撞翻死人牌位不道歉是为哪般”之类的帖子冒出,旁边说不定还会配上他的照片。

“真的很抱歉,我刚才有急事,还希望您能谅解。”蒙警官单手抬起行礼,十分诚恳地再次向中年人道歉。完毕,他又弯身把地上的纸钱和白烛全部捡起,用袋子装好,递还给中年人。

中年人用鼻子哼了一声,把牌位放进袋子里,走了。

蒙警官摇摇头,正待转身回AHS公司大厦,却发现自己手上好像沾到了一些黑色油漆,手指来回捻擦几下都没擦掉。

那牌位难道是才上完漆?可上面明明都已经刻了字…

放过蒙警官不提,且说成舟。

成舟一路狂奔回家,金宝花园认识他的保安和路过的住户对他纷纷侧目。

“您回来了!”

成舟刚冲出电梯就听到一声饱含惊喜的招呼。

齐藤雅之一看到他回来,就像看到亲人一样,连忙想要迎上前。

司徒挡住他的去路。

成舟这才发现他们的邻居似乎被他家司徒和何生堵在了家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

成舟莫名其妙,不过现在不是解决国际邻里纠纷的问题,他得先把儿子找到。

“司徒,何生,出大…”

“成先生,我有事找您,非常重要的事情!”齐藤雅之高声道。

“抱歉!我这边也有十万火急的事,事关人的生死,如果方便我们下次再说。”成舟快速说完,焦急万分地看向司徒和何生,“红叶他回来了没有?你们有没有看到他?”

一听事情似乎关系到红叶,齐藤雅之忙道:“成先生,您有什么急事?也许我能帮得上…”

“砰!”

成舟被司徒一把推进自家大门,然后司徒进屋,当着齐藤的面直接把大门拍上。

何生看了看齐藤,转身直接穿墙回家。

齐藤后悔,他不应该一看到司徒就想要超度他,可那真的只是他的本能反应,他本意并不想和那位结仇,而司徒显然就是那位新养的厉鬼。

屋内。

成舟不明白司徒对邻居的态度为何会如此恶劣,但现在他根本顾不了这些,一看何生也出现了,立刻急道:“红叶不见了!他被那个没有脸的小和尚给抓走了!我们得去救他!你们知不知道要怎么找到那个小和尚?”

比起成舟的焦急不安,司徒和何生显然没觉得红叶失踪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尤其成舟还提到那个小和尚。

司徒可是亲眼看到红叶和小和尚离开鬼堡结界没多久,就把小和尚干掉的全部经过。

何生因为守着成舟没有看到红叶斗小和尚的全部经过,但他对红叶的了解比司徒更多,自然更不会认为红叶会反过来被小和尚抓走。

司、何两人不约而同地想:那位,是自己跑出去找食吃了吧?

“司徒!何生!”看这两人一点都不紧张,成舟气了。

“红叶失踪?”司徒问。

“是。”成舟拼命点头。

“是怎么回事?你把过程说来听听。”

成舟立刻快速把红叶失踪的前后事情全部交待了一遍。

司徒摸下巴,“上次那个小和尚已经被红叶吃掉,这次这个…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人?”

成舟耳朵自动把第一句过滤掉,只回答司徒后面的问题道:“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不过那小和尚给我的感觉和上次一样。”

“我觉得你不需要这么担心红叶,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你应该会受到影响。而你既然完好无损…”

“他出事,我能受到什么影响?”成舟莫名其妙。

司徒很想说你是他的祭品,身上肯定有他的记号,也因为那个记号才能遮掩住你身为极品祭品的味道。

如果红叶真出了事,记号失效,那成舟绝不可能就这么安然无恙地跑回来,就算他运气好没在路上被恶鬼们吸成/人干,但这时他们家肯定已经被鬼魂大军所包围和填满了。

不过司徒经过何生指点,已经知道他们这位名义上的家长精神承受力比较低,所以他也就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只问道:“红叶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让你贴身携带的那一种?”

成舟…想不起来。

何生上前,对成舟笑了下,抓起他的右手腕,“这里。”

成舟夺过自己的手腕翻看,在他的脉门处有一圈已经不是很清晰的小牙印,那是他儿子给他留下的纪念品之一。

除了手腕上,他脖子上好像也有一个,红叶就是属狗的,没事就爱咬他。

司徒伸手。

成舟傻傻地把手腕伸给他看。

司徒手指在牙印上空虚虚地画了一圈,抬眼对成舟道:“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通过这个牙印寻找红叶,但需要你协助。”

成舟精神一震,“需要我怎么协助?你直接说。”

“给我一滴你的血。”

何生立即不悦地看向司徒。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使用别的方法。

司徒表情不变。这个方法最快。

成舟二话不说,“别说一滴,一斤都成!你取吧。”

司徒指尖在成舟右手的中指上虚晃地点了一下,一颗暗红色的血珠冒出。

司徒嗅到诱人至极的血香,喉结明显上下动了一下,一把抓住成舟的手腕,低头附身就要凑近。

一只手拦住司徒,并强行把成舟从他手里抢了出来。

何生手一挥,成舟指尖上的鲜血浮起。

司徒瞟了何生一眼,张嘴一吸,迅速把血珠吸入腹中。

成舟紧张地盯着司徒,等待他指明红叶所在方向。

何生耳中听到司徒低沉的笑声,“你不相信我?”

“我只知道人的欲/望不容易控制,鬼更难。”

成舟转头,“何生,你在说什么?”司徒的声音有意没让他听到。

“我说…成哥,以后不管谁要你的鲜血,尤其是左右手的指尖血,你千万不要随便给,哪怕红叶要,你也要弄清楚他要去干什么用。”何生认真道。

“我知道,我没有随便给,我连献血都…这话以后再说。我是说,是你们我才给,我相信你和司徒都不会害我,红叶…更不会。”

何生忧虑地看向成舟,成哥,你真不知道自己储备粮的身份吗?如果真不知道,那愿老天保佑你永远都不知道吧。

司徒看看成舟,即没对成舟的信任表示感激涕零,也没对自己的举动和要求做任何辩解,只笑了笑,原地闭眼盘膝坐下。

成舟好奇地看他,不由自主压低声音,询问旁边的何生,“你们找人不用摆祭坛吗?也不用换衣服、摆姿势?最起码也要奉上供品吧?比如白烛和香火之类。”

“他已经得到供品。”

“你是说…”成舟吞咽口水。

何生向成舟小声解释:“你可以这样理解,当一般巫师、道士、通灵师之类想要请鬼魂帮忙时,他们会向阴界发布招聘信息,也就是他们摆的祭坛或法阵,里面会包含对鬼魂的能力要求和希望他们帮忙做的事情。”

“供品就是酬劳?”

“是。现在,司徒就是那被你招请来的厉鬼,而你的鲜血就是供品。因为你的鲜血中蕴含了红叶的力量,他可以凭此直接寻找红叶行踪。”

“他要怎么找?”

“这是鬼魂特有的一种能力。”何生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和成舟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

“红叶肯定还活着。”司徒突然睁开眼道。

成舟大喜,用力一挥手,“太好了!那他现在在哪里?你能找到他吗?”

“稍等。”司徒再次闭上眼睛。

那边,何生忽然一拍手,喜道:“我想到了!”

何生把成舟拉到一边,道:“成哥,我想到该怎么跟你解释了,你可以把我们鬼魂都当作一组信号或一组电波,而你血液中蕴含的红叶的力量也可以当作一个单独的信号来看。”

成舟听说红叶还活着,放心之余也有心听别人说话了。对了,刚才那齐藤找他什么事?

何生兴奋地解说道:“司徒寻找红叶时,就相当于把这个单独的信号输入到自己的信号组中,然后他把自己的一部分信号组夹杂红叶的信号放到空气中传播,寻找红叶留下的最新信号痕迹。”

成舟觉得自己听懂了。

“在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越厉害的鬼能寻得距离越远。因为要保证自己的信号组不被空气中各种障碍物给挡住,同时不被其他杂乱的信号给影响,这个鬼魂的信号组必须要非常凝练和强烈。”

何生给了成舟理解的时间,接着道:“等司徒放出的信号组一直找到拥有那个单独信号最强最多的地方,也就代表找到了红叶本人,或至少与红叶有非常亲密关系的东西。成哥,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成舟重重点头,被何生这么一解释,他突然就觉得以前很违心的鬼魂一说竟变得特别科学和唯物。

成舟本还想问问鬼魂为什么需要精气,又为何吸食了精气就能变成实体,但这时司徒已经再次醒来。

“红叶在西南方,正在移动中,我们要追上去吗?”

“当然!”

“很好,去买火车票吧。”

“啊?!”

15

成舟揣着何生转给他的家用,上了前往九华山市区的火车。因为司徒说他最后找到红叶留下的力量痕迹,除成舟身上外,最强的地方就在九华山。

成舟想不明白红叶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从紫金市跑到了九华山,但现在除了这条线索,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寻找红叶,只能听司徒的。

晚19:03分,前往池州的火车准时发动。

火车发动时,过道上还有不少人在走动,或寻找自己的座位,或放置行李。

一排三人座,成舟买的过道票,中间和窗口位置坐着一对夫妻,丈夫瘦瘦的没什么精神,妻子身材丰满面相和善。

从成舟坐下开始,那位貌善的妇人就一直跟他唠嗑。

“你是紫金市本地人?打算去哪儿?我看你没带行李,是回家吗?”

“啊,我有点急事去池州办理。”成舟其实不太想说话,但他又做不到冷着脸不理人,只能辛苦应付。

“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有,我有个儿子。”

“嗯嗯,真好。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跑业务做销售。”

“哦,那是个赚钱的工作,虽说辛苦了点。你们卖什么?”

“一些电子产品。”

“哟,高科技产品!那你每个月收入一定很不错吧?”

“一般般,我就是个普通业务员。”成舟实在不想再回答妇人的问题,掏出手机开始假装看短信。

面善妇人像是完全没有看出成舟的不耐烦,转眼又发现了可以提问的新事物。

“你手腕上挂的这个手链坠子挺别致的,是什么东西做的?看着像木头似的。”

“就是木头做的,不值钱的小玩意。”成舟把拴在左手腕上、悬挂着两个小坠子的编织红绳手链往袖子里面塞了塞。

妇人摇头,“就是形状不太好,看起来…像是牌位。”

您看对了!那就是牌位。司徒大师现场制作,只有指甲盖大的超小型牌位。红绳手链则由巧手何生提供。

成舟正待找个借口避开这个问题,就听耳边响起:“您好,请问您旁边有人吗?”

一名年约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站在成舟身边的过道里问道。在她身边还有一名低着头,年约八、九岁的小女孩。

“有啊。”成舟奇怪,自然把她的问题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

成舟顿时汗毛倒竖,右手一下抓住自己的左手腕。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身边的面善妇人,他就说那女子的一直唠叨,那男的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原来他们竟然是…!

“妈!你看你把人吓的。”面善妇人埋怨道。

她丈夫也终于开了口,“妈,你和小蔓的座位在前面。小蔓,带奶奶到前排坐下。”

叫小蔓的女孩拉着老妇人走进前面的座位。

面善妇人对成舟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婆婆她…”妇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年龄大了,有点老年痴呆。”

成舟勉强拉了拉脸皮,对面善妇人回了个难看的笑脸。

前排的老妇人刚刚坐下又从座位上站起,转身趴在椅子上,两只枯瘦的手紧紧抓着椅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成舟,忽道:“他好吗?”

“谁?”成舟被老妇人直愣愣的目光看得背部一个劲往椅背上贴,就想离她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