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还没说话,她身后那男子明显不耐烦了,上前一步冲小白喝道:“喂,你这小子罗里啰嗦说什么呢?想骗人一边待着去…小兮妹妹,我们走吧。”

白少流眼睛也不抬地答道:“我没和你说话!”从小能够窥探人心的小白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谁比谁生来应该更高贵,除非他有高贵的理由。小白和这个陌生男人没打过交道,也没什么事求他,就完全不必理他的脸色,何况这个人很让他讨厌。那种在你面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根本无视他,这会让他最难受的,这一点小白从小就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火气有点大,所以故意惹那人也不高兴。

那男子果然被惹火了,他不能忍受像垃圾一样坐在街边摆地摊的小骗子,用这么轻蔑的语气与自己这位高贵的、受人尊敬的公子说话。如果不是因为小兮妹妹在身边不好失态,他可能当场就要叫保镖上去揍人了。男子又上前一步阴着脸对小白说:“你不是摆摊算命的吗?那我也让你算一算,你算算我会不会给你钱?”说着话他伸手掏出一个很漂亮的钱夹,两根手指夹着三张钞票在小白眼前乱晃。

男子说话时神色有些得意,还偷偷瞟了小兮一眼,意思好像在说:“看,我把这个骗子难住了吧?他要说我给他钱,我就不给他,他要说我不给他钱,我就扔到他脸上,当场就能戳穿这个骗子!”他已经在想小兮会以怎样一种佩服的眼光看着自己。

可是小兮并没有看他,而是皱着可爱的鼻子盯着白少流,看小白怎么办?小白看着这一男一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恶作剧的念头。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过节,村长的儿子在村口碰见他说:“小白痴,你猜我会不会把这个红鸡蛋给你吃?”小白答道:“你那么小气的人,当然不会给我吃。”结果村长的儿子立刻就把鸡蛋扔给了他,口中叫道:“我才没那么小气呢!”然后小白就把鸡蛋吃了。这种小孩玩的把戏,这男子居然在这里刁难他。

“三百块钱太少,我算你不会给我三千块。”小白不紧不慢地答道,同时尽量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第003回 仙人指路

这一句话把那男子说愣住了,然后他就像受了侮辱一样向后面一伸手:“给我拿三千块。”像他这种公子哥其实平时不用带钱的,就算身上有钱夹也不会有太多现金,顶多是几张金卡。但保镖身上会带一定数量的现金,以便在一些场合急用。他身后的一名保镖一皱眉,但还是很无奈地点了三千现金放在那公子哥手上。

公子哥接过钱一挥手,将一摞钞票都向白少流头上扔了过去,口中喝道:“骗子,你算错了!”紧接着下一个场面应该是钞票飞舞撒得小白满身都是,可那男子眼前一花却没看见这个场景。只见白少流一伸左手,趁着一摞钞票在空中还没有散开的时候就全部接在手中。然后他坐在那里点头道:“对不起,我算错了,你很聪明。也谢谢你,我正好缺钱用。”

小白话音未落,那男子脸色就变了,他已经反应过来是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中了套,莫名给了这个骗子三千块钱。给钱事小,丢脸事大,他已经忍不住立刻就要发作。就在此事那小姑娘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笑的非常开心,她拉着男子的衣袖道:“黄哥哥,你真逗,你是故意逗我开心的吗?”

这一笑如同烟消云散,那男子的脸色立刻变得柔和了,转头道:“小兮妹妹开心就好,我最喜欢看见你笑了…你也玩够了,不要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我们走吧。”是啊,能让小美人开心一笑,三千块钱算什么?男子拉着小姑娘走了,小姑娘走的时候还回头说了一句:“不要再骗人了!你算错了吧?”

小白一边把钱叠好揣在兜里一边也在心中暗笑:“谁认识你是谁呀?算错了就算错了,反正我又不是算命的,这三千块钱可是真的!今天真走运,刚想睡就有人送枕头,没钱了就碰见冤大头。”

小白高高兴兴揣钱,同时他在心中也暗自感叹——如果能够窥破人心,并且善加利用,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边一行人走出街口,那姓黄地悄悄对身后的一名保镖打了个手势。这保镖站住脚步,等前面的人都走远后转身大步走了回来,直冲着白少流就过来了。这人在黄少爷手下估计没少欺负人,很直接地走到白少流面前伸手就抓他的衣领,连一句话都没说。能做保镖还是练过几年拳脚的,然而他这一伸手却抓了一个空。

白少流在他走来的时候就注意了,也感觉到他心中恶狠狠的杀气,早就料到他想干什么。那个公子哥居然还要这么对付他,小白心中也有气,所以一点没客气。那保镖向他伸手的时候,他突然右脚用力一点地站了起来,左手切在那人手肘后面的麻筋上,然后又握拳打在他胸骨下面肚子中央最柔软的地方,最后又一伸手轻轻在他的咽喉软骨上切了一击。他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这么多动作,因为那保镖的动作在他眼里就像慢动作一样。其实他完全还来得及在那保镖下身再来一个掏鸟窝,那对方可就惨了,只是这样太阴损小白不会那么干。

保镖刚伸手,紧接着就惨叫半声抱着胳膊捂着肚子蹲下了。然后他抬头用一只手捂着咽喉向见鬼一样看了白少流一眼,起身一溜烟就跑了。白少流甚至想说一声威风凛凛的“滚!”都没来得及。

原来自己这么厉害?和人打起架来有一只超人的左手!小白刚刚有些自我陶醉,就听身边有人鼓掌笑道:“好好好,小兄弟,真不错,文武双全啊!…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动的手?”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已经坐在墙根下,就在他刚才所坐位置的旁边,一边拍手一边叫好。这男子他居然认识,印像中至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他小时候,有一伙城里的游客在他姥姥家院子里吃饭,有人提出来要吃五香驴肉,他姥爷要他把驴牵出来给各位老板看看。小白把家里的毛驴白毛牵了出去,白毛一到院子里就冲向一桌人,飞起的蹄尖还踢到了一个人的胸口,挨驴踢的人就是这个男子!而这人身边的另一个人挥手把驴打翻在地。

第二次看见这个人是他遇见清尘的那座山上,也是同时见到了这两个熟人。挥手将驴打翻在地的,就是用百丈长丝缠住清尘相斗的神秘高手,而面前这个男人当时从山谷中唱着一首难听的歌走了过来。后来…后来清尘被打飞了,撞到了自己,自己就晕了过去。而今天居然在晚上小街边又遇到了这个男人,他坐在那里笑呵呵地冲自己拍手。

“你是谁?”小白不知所措地问了一句。

那男子反问道:“你用我的幌子赚了三千块钱,不说声谢谢反倒问我是谁?”

“你的幌子?”小白一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张大白纸。

男子点头道:“不错,就是我的幌子,这张纸是我用来摆摊的,刚出去方便方便就让你给用了…打打杀杀我不感兴趣,不过你那一手吃了吐玩得确实漂亮,用古代的谋略说那就叫飞箝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同行呢?专业水平很高啊,我得向你多请教请教。”

那人张嘴就说了一大串,有些话小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最重要的他听懂了——他就是那个摆摊的算命先生,却阴差阳错让刚才那伙人误认为自己是算命的。小白拣起那张纸放在男子身前:“这是你的呀?不是我拿走的,是风吹到我面前的。请问您贵姓?我们以前见过吗?”

男子笑道:“我姓风,叫风君子。在街头算命界,我也算是你的前辈了,你就叫我风前辈好了。看你有点面善,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小白想了想觉得十五年前打过一个照面的人想不起来很正常,他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心中奇怪这人居然是个街边摆摊算命的!他又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抢了你的生意,现在幌子还你。”

风君子一摆手:“算了,我不要了,反正也准备收摊了,幌子就送你了,你在这一行发展说不定以后大有前途。”

小白:“你不要了?那你明天怎么摆摊?”

风君子:“我每次出来摆摊幌子都是现写的,摆一次写一张,用完就扔。”

小白:“你天天写一张新的?练书法吗?”

风君子:“小兄弟,你不了解情况。我一年才摆摊三次,今天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再写幌子要等到明年了。”

小白心中纳闷,世上还有这么古怪的人?真正让他感到惊异的地方却不是风君子所说的话,而是面前这个人。他是与众不同的,与小白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因为小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情绪?小白感知人心的特异能力第一次无效了,他凝神去感应这个人的时候空荡荡地毫无结果,似乎那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但这人的的确确是个真正的大活人,就坐在他面前笑着说话。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小白看着风君子发呆一时之间出神了,风君子有些奇怪地问他。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是兼职算命的?”小白赶紧解释。

风君子笑了:“算不上,我只是觉得好玩…你知道刚才的那一男一女是谁吗?”

白少流:“不知道,你认识吗?”

风君子:“我当然认识,那男的叫黄亚苏,是一家大集团的董事,不过那集团是他老子开的。那小姑娘叫洛兮,洛水的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兮。你猜她老子是谁?那可是乌由市大名鼎鼎的人物,你一定能猜到,姓这个姓的名人可不多。”

白少流:“难道是洛水寒?”他说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子。

风君子:“就是他,乌由数一数二的大富豪,洛兮是他的掌上明珠。”

白少流:“这些人你都认识?”

风君子:“当然认识,八卦杂志上都见过。那黄亚苏还认识我,所以我刚才看见了一直没过来…小兄弟,刚才你为什么要说三千块呢?”

白少流:“三千块钱不少了,要是你说多少?”

风君子一笑:“要是我,就说他不会给我三百万。我想那小子再有钱,也不会拿三百万砸我就为了一口气。一口叫死他,看我算得准不准?”

白少流也笑了:“真像你这么说,还没法算不准!…不过我倒不想那样,三千块就差不多了,他那种人会给的,而我正好缺钱用。”

风君子:“行,你真行!小小年纪有原则还知变通,知道什么人什么事都值什么价钱。”

白少流:“风前辈,你的话我没听懂。”

风君子:“在你心目中,你根本就没想自己算得准不准,因此那无所谓的对错面子还不值三千块钱。而在黄亚苏的心目中,他那一口气值三千块钱。所以你才能把钱弄到手!而对于我来说,就算他给三十万我也不能算错了。”

白少流:“你的面子也有价钱嘛!值三百万?”

风君子:“不是我的面子值三百万,因为他根本不会给,他的面子在我面前一文不值…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子?聊了半天还没问你。”

白少流:“我叫白少流,别人都叫我小白。”

风君子:“小白?这名子不错,听着亲切。反正今天我也没做成生意,遇到你小白算是有缘,这样吧,我给你算一卦,三千金一命。怎么样,你算不算?”

白少流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竟然忽悠到自己头上,算个命要收三千块,不就是自己刚才得的钱吗?他摇了摇头:“谢谢了,我不信这个,再说三千块也太贵了,我花不起这么多钱。”

风君子:“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富裕,知道你兜里有三千块才这么说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这样吧,我免费给你算一卦。”

白少流:“你算什么?”

风君子:“你不花这三千块让我算一命,这钱在你兜里能花多长时间?”

白少流想了想答道:“少说也能花三个月吧,我很节省的。”

风君子一笑:“我看见了你接钱、叠钱、揣钱的动作,从气势上来讲也是满潇洒洒的!但是呢,中指与无名指始终分得太开,那可是漏财之相,能留到今夜子时就不错了!”

白少流:“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

风君子:“准不准你明天不就知道了,不要着急下结论。”

白少流:“那好吧,明天就知道了。风前辈你自己坐着吧,我要走了。”

风君子:“你着什么急呀?我看你反正也没事,就陪我多聊两句。好歹你用我的幌子也赚了三千块,请我吃顿宵夜总可以吧?”

白少流想了想也是,再说自己晚上那顿饭炒饭也吃得不是很饱,问道:“风前辈你想吃什么?”

风君子:“简单一点就行了,麻辣烫,就是街角那家姐妹麻辣烫。”

风君子说的这家小吃店白少流认识,以前还去过好几次,是一对外地来的姐妹所开。这一对姐妹大的二十五、六,小的二十二、三,都颇有几分姿色,开的小店也叫姐妹麻辣烫,店面不大平时生意却很好。白少流以前去都是一边吃麻辣烫,一边偷眼看美女。那家小店东西确实不贵,白少流起身就走,风君子拣起地上的幌子跟在后面。

已经晚上八点多钟,小店里还坐满了一大半的客人,只剩下了一张空桌。白少流走进去恰好碰见以前的几个同事,可能是刚刚加完班也来吃麻辣烫,见面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坐下的时候风君子问他:“那是你以前的同事?我好像听出来你现在失业了?”

“是呀,知道你还问?”小白没好气地答道。

风君子还是不知趣地追问:“见到他们你怎么一点都不尴尬?”

白少流:“尴尬?我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吗?反倒他们看到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就像犯了什么错,实在没必要!”

风君子:“人家笑得很自然呀?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白少流:“还用看吗?感觉就行,我这方面的感觉十分敏锐。”

风君子:“什么感觉?”

白少流:“感应人心啊。”

风君子瞪着眼睛看他:“我看你不像活了一百岁的样子,更不是个能够看透人情世故的老人精。活一百岁也不行,那时候又该老年痴呆了。你居然能够感应人心,那感应我试试?”

白少流:“除了你,其它人我都能感应到,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风君子:“你就吹吧,这样你可以参加总巡捕司的预防犯罪组,谁也没你能耐!”

白少流:“真的,不骗你。不是什么具体的想法,但我知道每个人心里真正的感觉,从小就知道。难道你这一方面感觉特别迟钝吗?”

风君子有些不服气地反问:“迟钝!我?我也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白少流:“我在想什么?”

风君子:“你在想我究竟是干什么的?”

白少流:“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真在想这个!看样子你感应人心比我直接多了…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二位指路的仙人,究竟吃点什么?自己拿盘子去选,然后交到柜台去烫。什么时候帮我也免费算一卦,看看我的运气怎么样?”一个系着白围裙年纪和白少流差不多大的姑娘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是开姐妹麻辣烫的那个妹妹。

白少流又吃了一惊,今天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神,她怎么知道这边两个人是算命的?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算命的?”

姑娘笑了,一指旁边空着的那张板凳:“招牌在那里放着呢!”

白少流低头一看,风君子把那张白纸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白纸上只写着神采飞扬气韵飘然的四个大字——仙人指路。白少流有些发愣,他印像中这幌子不是这样的,记得那张白纸上画了两个图,一个是人脸一个是人手。画得不是很好,人脸画得像乌龟背,人手画得像鸡爪子,旁边写的字也是不规不矩,都是什么预测婚姻事业前途之类的。

风君子看见小白注意到那张幌子,笑着解释道:“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你把我的幌子放倒了,这才是正面。如果你放出的是正面,那姓洛的小姑娘也不会那么看不上你!”

白少流:“那背面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我老婆知道我今天晚上要上街摆摊算命,特意给我写了张招牌。我总不能拂她一片好意吧?只有拿出来了,然后自己悄悄在后面又写了一遍…待会再说,先去挑东西吧,你都喜欢烫什么?荤的素的?”

选了荤素不等一批麻辣串,送到柜台那边烫好浇上芝麻酱和辣子再端回来,两人坐下吃得也很香。麻辣烫当然很辣,风君子直吸热气,抬头问道:“小白,再来瓶啤酒漱漱口怎么样?”小白无奈,谁叫他碰到这么脸皮厚的人呢,又给他要了一瓶啤酒。等风君子喝完一大口啤酒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才找到机会接着问他:“风前辈,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风君子吃着一串干豆腐卷一边答道:“你让我想想,我应该是搞证券投资分析的。”

小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个名字他有印像,现在全部想起来了!他差点没跳起来问道:“你姓风?叫风君子?你是个证券分析师。”

风君子:“是啊,你坐下,没必要这样肃然起敬吧?”

白少流:“几个月前,你是不是写过一份关于南都科技的报告?”

风君子:“不错,我是写过。”

白少流坐在那里,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如果不是他写的那份报告,南都科技的增发新股就不会被否决。如果不是南都科技增发新股失败,他就不用去秦江出差。如果他不去秦江出差,就不会遇到那场离奇的车祸。这时风君子抬起了头,有些疑问地说道:“听见我的名字,还有那份报告,我觉得你的反应对我很不满。为什么?”

为什么?小白直勾勾着看着他说道:“如果没有你那份报告,我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风君子:“怎么又扯上你呢?说说看怎么回事。”

小白叹息一声,简单地说了一遍自己在摩通万国钱庄的工作经历。听完之后风君子倒不意外,也长叹一声道:“人心简单,欲望而已,可这世界上的事情真够复杂的。你有怨气我能理解,不过你想一想,你能怪我吗?这件事,应该怪谁?”

白少流想了想道:“确实怪不到你头上。”那起车祸就事论事,首先应该怪肇事的司机,如果究其根源,那应该怪洪云升以及千日红集团的违规运作,无论如何也怪不到风君子头上。

风君子:“不错不错,你能看透事理,这件事不能怪我只能谢我。可惜世界上有很多人就是看不明白,反倒会怪我这个好人管闲事…你既然能窥测人心,又能明白事情的本源,那行走世间的火候就差不多了。”

白少流:“你一再夸奖我能窥测人心,你自己不也一样吗?听你说的话我刚才心里想的你都知道。”

风君子:“你错了,我用的不是神通,就是普通人的眼力。我不需要窥测和感应,看一眼自然就明白了。”

白少流:“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神通?”

第004回 半卷美人帘

小白惊诧地插问,风君子淡淡地答话:“确实是神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直接感应到他人心念的,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不能,你这种情况是例外。可笑的是,你居然以为平平常常。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你能知人心就是不俗。这是‘他心通’的一种,而你的能力又称共情之术。”

风君子一边喝着酒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就像在唠什么家常,可听在小白耳中就像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他从没听说过这些,自己也从未这样想过,只是朦胧地觉得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可能超越常人,却没想到这是一种常人没有的能力!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仙人指路,岂能妄言!你不信可以去问别人。”

小白当然不敢立刻相信,又问道:“可是我见过很多人,都能够…”

风君子打断他的话:“那是察言观色揣摩心意,将心比心感同身受,是世间的心术而已,并非你这种直截了当的神通…比如我看你,就没用什么他心通。街头的算命先生大多都擅长此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骗两个钱花。”

白少流:“那今天我遇到的那个小姑娘,说到了什么奇门推算,还说不能在大厅广众下误人误已。”

风君子:“说得没错,那小姑娘也算半个内行,应该学过奇门数术。以她的家底,可以请到这样的老师,真不明白她学这些干什么?”

白少流:“原来她说的是真的,那你…”

风君子笑了,咳嗽一声道:“我为什么跑到街头算命?谁吃饱了撑地跑到大街上用奇门数术卖弄?都是察言观色的心术!…你已天生擅长此道,这张幌子你收好了。你不是失业了吗?凭这个本事混口饭吃也没问题。”

白少流摇头:“我不想干这个!”

风君子:“志不在此?那很好!可怜你都混到这个地步了,那就志在世间吧。这张幌子就算我送你的礼物,你用不用随便…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否则我老婆又以为我借机出去鬼混,回家该跪搓衣板了。”

白少流:“搓衣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洗衣机早就普及了,谁家还有那东西?”

风君子:“唉!你是不知道啊,那搓衣板是她们娘家祖传的法宝!”

这顿麻辣烫花了二十块钱,吃得各种滋味都有,白少流有些懵懵懂懂将那张仙人指路的幌子叠好揣在兜里,和风君子一起出门了。他要到摩通万国钱庄的门前不远去坐19路车,刚刚走到站台处,远远看见钱庄大门外有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名少妇,看背影身材婀娜窈窕很有韵味,却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衣,带着一顶帽檐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她的动作有点躲躲闪闪头也一直垂得很低,看四下无人这才走到了钱庄门外的提款机前面。那是庄茹,白少流以前的同事,自从出了车祸面部受伤之后她就内退回家了,小白一直没见过。他一直还挺挂念她的,却又知道她现在不愿意见熟人,所以也没去看过她,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从小白的角度,视线正好穿过她的前侧能看见提款机的屏幕。小白的眼力太好了,离得这么远庄茹不可能看清他,而小白连提款机上的数字都看得清清楚楚。庄茹是用活期钱庄卡来取钱的,小白第一眼恰恰看见了“余额不足,请您重新输入”这么一行字。庄茹的手指有些发抖,又按了“查询余额”的触摸键,屏幕上的余额显示为751.23元。她似乎叹了一口气,取了五百元,小心翼翼地放在长裤的侧兜里,低头转身快速地离去。

庄茹的心里很失望,甚至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走路的时候低着头只注意两边却忘了看前面,这些小白都感应到了,他紧走几步就想招呼她停住。因为庄茹前面就是一棵路边的行道树,她正丢魂一样的走过去一点也没有察觉。庄茹真的一头撞在树上了,而小白却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因为他也撞树上了。小白只顾侧头看着庄茹,向前紧走几步正要喊她,却没注意自己行动的前方也是一棵树。

夜晚的街边出现怪异又搞笑的一幕,一名少妇低头走路不小心一头撞在树上,远处一个小伙朝着她刚刚举手正要喊话,也不小心侧着身子撞在了另一棵树上。白少流被撞得肩膀和脑袋生疼,一屁股坐在树根下,耳边似乎听见了风君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有人走路不看前面,可怜的树啊!都得罪谁了?”

小白却没心情理会风君子在远处说什么,紧忙爬起身来向庄茹那边跑去。庄茹刚才是脑门迎面撞在树干上,看架式可不轻,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小白跑到近前蹲下身,伸手从庄茹的背后将她扶坐了起来。庄茹被撞得有点发晕,一只手按着额头还没有完全清醒,她留了一个怪异的发型,黑发从帽沿下披散出来盖住了右边半张脸。由于她是仰着头,一阵微风吹来头发向耳后散开,小白看见了那掩盖的面容。

庄茹曾经很美,在小白的性幻想中,一直把她的形像当作最成熟性感的代表。现在的这张脸,左边仍然很精美,细嫩的皮肤,弯弯的眉毛,微闭的妙目,粉红色微微饱满的唇,一切都在展示她的艳丽。可是在右边的脸上,却交叉分布着三道又深又长的疤痕,疤痕在路灯下是令人恶心的紫黑色,纠结着翻卷扭曲。

最粗的一道伤疤从额头冲断眉毛一直向下斜斜的延伸到嘴角,如果再深一点恐怕连眼睛都保不住了。另一道伤疤呈S形从颧骨最高处到耳根弯曲的穿过半张脸,就像一只狰狞的大蜈蚣。还有一道伤痕很深,小白怀疑当初受伤时几乎都见到了骨头,从眼角到下颌很直就像刀切的一般。除了这三道大伤痕,她的右脸上还有很多细碎的小伤口,皮肤支离破碎不成样子。

这哪里是人的脸?小白直接就想到了魔鬼、夜叉、修罗…等等传说中的恐怖形像,尤其是与另外半张精美的面容合在一起,对人的视觉神经简直就是一种摧残和折磨!小白的第一反应是差点尖叫出声,第二反应是差点松手把她扔回到地上。然而他没叫也没动,深吸一口气总算保持了镇定,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

他早就知道庄茹脸上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今天第一眼看见她就感应到她心里很害怕,那种躲在黑屋子里很恐惧又不敢出来见人的感觉。小白知道为什么,庄茹撞树时的心情已经接近于绝望,如果自己现在再发出一声惊叫估计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小白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对她说话。

庄茹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时,本能地抬手拉过头发想遮住左边的脸,她还没有看清扶起她的好心人是谁。这时她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庄姐,你别害怕,是我,小白!你不用挡着脸,我已经看见了,没什么的。受了伤,又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吧,我看看你的额头,好像撞破了!”然后庄茹就看见了小白平静如常的眼神和一脸真心关切的神色。自从她受伤之后,安慰的话听的不少,但就这么直视着她眼光毫不闪烁语气又能这么平和的人还是第一个。她心里一酸,不知不觉眼泪先流了下来。

由于伤疤的牵动,庄茹的右眼睁开时是很难看的三角形,流泪的样子不仅不让人感到同情,看上去甚至有一种恐惧和厌恶。但同时你看见她美丽的左眼垂泪,就连石头一样的心都会融化。白少流的心情就是这么复杂,一方面觉得她难看得简直无法再多看一眼,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可怜得让自己的心软得不能再软。这时他听见了庄茹的声音:“小白,是你吗?我是不是很难看?”

“庄姐,你的脸受伤了我知道。不要那么难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整容一定可以整好的。”尽管心里的感觉很复杂,白少流表面上还是神色不变,语气很柔和目光既不闪烁也不躲避。他既然能够明白庄茹此时的心情,也就知道说什么话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小白感觉到庄茹的心情从哀伤的绝望变成深深的遗憾和期待,她弱弱地说:“整容?我问过医生,太难了!而且也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花不起那笔钱,钱庄也不会支付这么巨额的费用,就算能给一部分也需要我自己提前垫付。”庄茹说话时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既像是在和小白说话,又像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自言自语。

庄茹提到了钱,小白突然想起一件事,那还是几个月前听见钱庄同事的议论。庄茹勾搭上严襄理,又是重要部门的业务骨干,平时明里暗里的收入不少,在严襄理那里也有不少好处。半年前她在乌由市一个高尚社区买了一套不小的公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她就在万国摩通钱庄办的住房按揭贷款。庄茹一次交了一半的首付,剩下的按揭每月是两千八百多块。她可能有些积蓄,但交了首付又装修完房子之后,估计花得差不多了。毕竟她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单身女人,不可能有太长的攒钱时间。

庄茹大概以为自己今后的收入会很稳定,供房子绰绰有余,没想到却会出那么档意外。自己在钱庄内部整顿中内退了,严襄理也走了,花容月貌也毁了。每月一千二百元的基本保障工资也仅够过日子而已,无论如何不可能长期供现在的房贷。小白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因为他也在钱庄工作过,钱庄每月还住房按揭的时间是二十五号,而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四号了。庄茹一定是趁着晚上人少来取钱的,却发现自己的卡里已经快没钱了。

白少流:“庄姐你快起来吧,不要坐在地上说话…你是来取钱的吧?是不是明天要交房款?…其实你可以把现在的房子卖了,再换一套小的住,这样就有一笔钱了。”他扶起庄茹一面小心地说着话,心中感应庄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心情也在绝望中有所缓解。

庄茹:“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少流:“别忘了我以前也在钱庄工作。”

庄茹:“我问过了,即使我把房子卖了也不够。我这种手术在志虚国内做不了,只能到罗巴盟或者山魔国去试试,结果也不一定。”

白少流:“不要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你刚才取钱是不是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一点,应该够你这个月的,你先拿去还房款吧。卖不卖房子都应该自己去办,万一让钱庄收回去拍卖就不划算了。”

庄茹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小白,你真是个好人…这么长时间,只有你见到我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不是,你比以前对人更好。可是这钱…”

庄茹在耳边说话,小白在心中自己问自己,他看见庄茹还和以前一样吗?绝对不是!刚才自己吓得差点叫出来,现在心里还有一种恐怖厌恶的感觉——看见她那半张脸。可是小白一直强忍着目光没有游移闪烁,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在他的经验里,碰见感官难以忍受之事,首先就想着要去适应习惯。

比如小时候他们村里每年都会晾晒咸鱼,从江里打上来的鱼有专门腌制的地方,城里人吃咸鱼感觉味道还不错,但腌咸鱼的地方却臭气熏天。在那里面待着就得忍,无外乎两个结果,其一是最后实在受不了,其二是久而久之就习惯了。白少流不回避庄茹的脸潜意识中也是这个想法,虽然很丑,但是看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丝惊异,看来风君子说的话是对的,不是人人都能直接感知他人心念。如果庄茹知道自己心里真实的情绪,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反应。他又想起风君子给他算的那一卦,说他兜里的三千块留不过今夜,还真说准了,那人简直就是个金牌乌鸦嘴!

白少流扶着庄茹顺着马路慢慢地走,去庄茹家不需要坐车,走一站多地就到了她所住的小区。他一边想心事一边走路一边打断庄茹的话说道:“庄姐不要跟我客气,我这三千块也是今天晚上的意外之财,你现在拿它比我更有用就拿着吧。没房子住可不行,你和我不一样,我一个大小伙哪怕睡公园都没关系。”

“兄弟,站住!不要喊也不要乱动,否则我手里的家伙可不听话。对不起了,日子过得困难,向二位借点钱使使!”小白扶着庄茹走到街角拐弯处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眼前突然跳出来一名壮汉,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牛耳尖刀。怎么这么倒霉?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碰到拦路抢劫的,他不得不扶着庄茹停下了脚步。

抢劫者用刀逼在了小白的胸前,又转眼去看小白身边有些失魂落魄的女人。从他角度只看见了庄茹的玲珑妙曼身材以及左侧的那半张脸——好美的娘们!他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发热,一股邪念冲上心间——看来今天不仅要劫财,还可以顺手劫色。这样的娘们,劫一回色也值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庄茹听见声音也缓过神来看向这边,一阵风吹起头发正好露出她右边的脸。

那人本来就半张着嘴快要流口水的样子,眼神也是恶狠狠带着色眯眯,转瞬间就突然变了。他的神情变得惊恐万状就像看见了恶鬼,张大嘴一声尖叫却没有发出,因为小白伸出左手切在他的喉结上将那声尖叫硬生生地给斩了回去。紧接着抢劫者就觉得自己的手松开了,那把牛耳尖刀到了对面那个小伙子手上,然后冷冰冰的刀锋就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小白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出手斩别人咽喉了,为的就是不让他发出那一声大叫。那把尖刀是怎么夺过来的?小白没有学过空手入白刃,他用的是最简单也是最笨的办法,将那个人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将刀拿到自己的手中。他用的是左手,而且动作太快了,快得那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手腕只是稍微缩了缩刀已经离手了。

“不要喊也不要乱动,否则我手里的家伙可不听话。对不起了,日子过得困难,向你借点钱使使!”小白说了一句与刚才那人说的几乎是一样的话,不过这回换成了他拿着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那个可怜的持刀抢劫者一时之间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想不到半夜里会看见那样一个女人,更无法相信自己的刀就这么到了对方的手上。他想说什么,却喉结咯咯响牙齿也打战说不出话来。他的腿有些发软,手哆嗦着从兜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包括零碎的钢蹦。

第005回 众生皆罪人

白少流拿走整钱六百块,几十块零钱没有动,然后冷冷地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否则我这一刀真的会切下去!”小白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一出手反而抢劫了这个抢劫者,也不去多想抢劫者被抢之后是否又会去抢更多的受害者。

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庄茹,庄茹的心情刚刚从绝望中恢复一丝理智,现在又突然降到了冰点。那汉子虽然没有叫出声来,但那惊恐之极就像见鬼一样的神情庄茹却看见了。小白只觉得庄茹身子一软差点没有晕过去,整个人半倒在自己怀里。一个女人如果发现自己的样子能够把半夜拦路的歹徒吓跑,无论如何不会好受的。

白少流半扶半抱着庄茹走了,留下那歹徒一个人傻呼呼地站在那里。一阵风吹来,他突然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都让冷汗给湿透了。他自言自语道:“是魔鬼,一定是魔鬼!我刀郎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魔鬼!…很久没有去忏悔了,今天一定要去忏悔,求上帝宽恕不要让我再遭遇魔鬼的折磨。”

抢劫者刀郎跌跌撞撞地走了,他转过两个街区来到一家教堂。这座教堂的外墙用红砖装饰,正面并列的三个大尖顶很高很威严,正中的尖顶上还立着一个高高的十字架,看建筑还是很新落成没有几年。时间这么晚了,但刀郎知道这里还有神父在“值班”,也许是因为这个教区刚刚设立不久,正是发展信徒的迫切时期,所以这里的神父每天到半夜都会工作。

刀郎走过放着一排排长椅的礼拜堂,来到了右侧的忏悔室。忏悔室的布置很有意思,有一面墙下并排有两个小屋子,屋子里没有灯光只有一张椅子可以坐人,走进去拉上帘谁也看不见里面。有一个小屋子的门帘开在忏悔室中,是忏悔者坐的地方,而对面的那个小屋子的门开在墙后面,牧师从那边出入。坐在小黑屋中隔着一面有孔的隔板,可以听见对面的人说话,却看不见对面说话的人是谁。

刀郎摇响了忏悔铃,然后走到小黑屋中拉上帘静静的等待。时间不大,对面的小黑屋里传来一个慈祥而庄严的声音:“我的孩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要忏悔?”

刀郎颤声道:“神父,我今天遇到了魔鬼!我来请求上帝的宽恕,不要再让魔鬼折磨我的灵魂。”

神父:“魔鬼?在黑暗的阴影下每个人心里都藏着魔鬼,众生都是罪人,要用虔诚的心请求主的宽恕。上帝不会放弃任何人,主的光辉会照耀你的灵魂,指引每一个人通往天国的道路…你是怎么遇见魔鬼的?”

刀郎:“我有罪,被生活逼迫,我今天又去抢劫了——”

神父:“主说‘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魔鬼其实藏在你的心里。你只有虔诚的忏悔才能洗涤自己的灵魂,上帝才可能宽恕你的罪行…你遇见了什么样的魔鬼?能仔细告诉我吗?”牧师的前半段话很正常,后半段话却很不寻常。在忏悔室中听见的各种各样的罪行多了,他的职责只是聆听与劝诫而不是惩处与追究,他要让更多的人在上帝面前意识到自己的原罪,从而引导他们走向虔诚的信仰。可今天这位神父却破例开始追问起“魔鬼”的事情来…

刀郎走出教堂的时候,觉得心情平静了很多,自己又一次解脱了。虽然忏悔不足以让他去放弃抢劫,但他回头看见十字架的时候,却多了一种敬仰,同时精神上又多了一种安慰的力量。

刀郎不是本地人,他来自很远的地方,志虚最西南的天脊高原。在天脊高原上,刀郎属于一个拦路抢劫的团伙,在地广人稀的公路上抢劫来往的车队与客商。每一次动完手之后,他都有个习惯,要到当地的寺院里向菩萨为自己的罪行祈祷。但一回头他还是要去抢劫,遇到反抗还是会杀伤人命,因为他需要抢来的东西过好日子。

后来刀郎所在的团伙被专案巡捕击溃,死的死抓的抓,刀郎为了躲避追捕离开天脊高原来到了人烟繁华的乌由市。在这里他没有找到寺院,却发现了这家教堂。在教堂里忏悔比在寺院里祷告强多了,因为还有神父一对一的陪你私聊。你可以尽情地说出自己的罪行,不必担心对方把这些泄露出去,除了对主的虔诚之外你不需要其它任何东西。这种方式无疑“人性化”许多,刀郎甚至有些上瘾了。

不提刀郎去教堂去说了什么,白少流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庄茹已经成了“魔鬼”。他扶着庄茹一路送她回家,庄茹的身体有些发颤,暖暖的软软的倚住他的半个身子,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很好闻。相信每一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可是想到她那半张可怖的脸,这种心情又会烟消云散。白少流尽量不去想这些,一路不说话将庄茹送回家,能感到她的心情很低落。

打开防盗门,扶着庄茹在客厅里沙发上坐好,白少流问道:“庄姐,你家里有酒精和药棉吗?你的头皮蹭破了需要处理一下。”

庄茹的目光似乎望着前方很远的地方说道:“还有必要吗,我的样子已经够难看了,连歹徒都能吓走,再添一道伤疤又有什么?”

白少流:“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现在这半张脸确实不好看,但是受伤了不是你的错。刚才不是说了吗,想办法去整容。实在不行就把这所大房子卖了换小房子,能整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总会有办法的,你天天这么绝望也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好。好好想一想,找点事情做,一定比现在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