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飞:“无须你们帮忙,我一样可以做到,哪怕是没有润物枝。”

约格笑了:“我一点都不怀疑高德可印您的大神通,可是以你一人之力,又要多少年光阴?昆仑修行人并不肯真心尽力帮你。当年你的师父修为在你此时之上,不是一样没有完成吗?”

尚云飞:“那是时局之乱天下动荡,我上师也无能为力。”

约格:“你为何拒绝朋友的好意呢?我们能帮你,半年之内可恢复康西千里山川纯净气息。”

尚云飞反问:“好意,你是有条件的吧?”

约格:“其实也没别的条件,约翰应该已经对你说过,我们需要你手中那枚神奇的魔法石。”

尚云飞:“星髓在我手中,对我本人的意义已经不大,但对我的门徒将来还是有用的,我为什么要给你?”

约格:“世间之道就是经营之道,有取有予,你想一想,如果不恢复大毗卢遮那寺你上师的传承,又哪来的真正门徒呢?还有一件事你不要忘了。”

尚云飞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约格:“千里山川灵气易得,万众敬愿之心难求,大毗卢遮那被毁已久,你有你上师当年那份尊望吗?康西民众,有人已不知葛举吉赞活佛,而大多数人连你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尚云飞淡淡道:“大毗卢遮那智慧光明,染化人心而渡,非借我之名。”

约格:“尊敬的高德可印,我们信仰不同,但我很钦佩你这份宏愿之心,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在想什么,但是我有我的想法,你愿意听一听吗?”

尚云飞:“就算我不听,你不也正在说吗?”

约格:“你一个人,无人造势,无人宏扬,难道要在康西一带挨家挨户送钱去收买人心吗?这也不是你能做愿做的事情。我知道你还有神通,但你能在康西向万众显现大毗卢遮那法身吗?如果你那么做,昆仑神君梅野石一定不会答应,就算不谈修行戒律,他也不会希望除他这个神君之外再出你这么一个神王,何况你们两人之间本有旧怨。”

尚云飞:“我们之间的事,无涉昆仑,你也不要挑起隙怨。”

约格:“你不要误会,我不仅不想挑起隙怨,而是想弥合隙怨。教廷几番向昆仑修行人示好,可昆仑盟主梅野石并不重视也不愿商谈,我通过尚先生的事,表达我神圣教廷的平和相助之意,以避免在昆仑的争端冲突,在这里发生的误会已经太多了。”

尚云飞:“你不是没有其他条件吧?”

约格:“刚才说的话就代表了我们的利益,这利益不就是一种条件吗?当然对于尚先生来说,我们还需要你手中的神奇的魔法石。”

尚云飞想了想道:“星髓我可以给你,不过我不接受你其它任何的条件。”

约格:“那是自然,我们各取所需,彼此有共同的利益,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们对尚先生的真心相助,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请问神奇的魔法石何时可以交给神圣教廷?”

尚云飞:“世上言而无信又言过其实者太多,您别介意,我不是说你,但我怎么能知道你能帮我又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等你能证明你们的能力以及诚意的时候,再来找我,我自会把星髓相赠。”

约格笑道:“那好,就这样说定了,尚先生请去康西吧,到那里自然就知道我们有没有诚意与能力,我就不耽误你的行程了。”

尚云飞与约格在此分手,继续穿行人间泡影向康西而去,而约格隐去身形施展空气魔法向北缓缓飞离。这时山石下那位卖茶叶蛋的小贩抬起了头,破草帽没檐,太阳晒着他的半张脸,竟然是海南派掌门宣一笑。

宣一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从南海琼崖一路跟踪到这西斧山的,他跟踪的人就是约格。两日前宣一笑却发觉有人曾登上过海南派道场的后山绝壁,那个地方除了海南派弟子没有人去,普通人也根本上不去,引起了他的警惕。

如果有人曾悄悄地到过琼崖后山,还能不被守山弟子察觉,此人修为一定不一般。琼崖道场附近也有一处旅游风景区,常有不少各国游客,本没有什么稀奇。宣一笑出山巡视,发现有三名游客脱离了旅游区主线路行走深山之中,绕了个大圈又回到了风景区,他就觉得不太正常。海南派的高手已派往坐怀山庄,宣一笑亲自尾随暗中观察这几个人,想发现有什么异常?

这一跟下来的路就走得远了,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发现,约格等三人就像普通的游客一样,从南到北游览志虚名山大川,基本上就是在最热闹的旅游区行走。那种场合各国游客很常见,也显不出他们有任何异常,已经跟出两千多里地了,宣一笑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却恰好发现约格终于露出了破绽——此人会法术,而且修为相当高深,甚至在自己之上。

尚云飞施展泡影人间神行之法穿行而过,连宣一笑都没太留意约格却立刻发现了,约格施法进入尚云飞的人间泡影,形迹隐去与他交谈。宣一笑知道这两人修为高超不能随意窥探,当下收敛神气不动声色,连他也没有十分听清约格与尚云飞在山石之上谈了什么。

那两人分手后,约格终于施展法术飞天而去,宣一笑两边看了看,此两人已从不同方向逐渐远离。这时宣一笑必须做决定,是不是继续跟下去?如果要跟的话跟哪一个?稍一犹豫两人就都不见了,他有些后悔出来得匆忙没有随身带传令弟子。想了想,眼看约格的形迹就要消失不见,他决定暂时继续跟踪约格,等到了他的下一站落脚点再说。

宣一笑一动身,已经远去的尚云飞突有感应,驻足回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转身前行——他没管这闲事。

西斧山上约格与尚云飞会面,被宣一笑看破行迹,跟踪约格而去。白少流在乌由干什么?他却没干什么大事,而是陪着两个女人在逛菜市场。一个女人自然是庄茹,另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竟然是顾影。

顾影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高贵冷艳的气质,但是提着菜篮子的姿势怎么看却怎么别扭,就像这菜篮子是偷来似的,看来顾影还真不适合干这个。庄茹也看出来了,笑着说道:“顾小姐,你把菜篮子给我拎吧。”

顾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要叫我顾小姐,叫我顾影就可以。我还是第一次逛菜市场,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普通的菜市场嘈杂脏乱,有些洁癖的顾影还真是第一次来,她来这里完全是为了陪小白和庄茹。

小白最近很忙,难得有机会回家陪庄茹,庄茹的脸好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次手术。小白打算晚上完成那最后几刀,那么庄茹的脸上就要贴满胶布又有一个星期不方便出门了,所以趁着今天出门逛逛市场。

顾影前几天已经见过张先生,向他请教了很多问题,并且重新绘制了坐怀丘的整体设计图。张先生很欣赏顾影,甚至动了收徒之念。张先生的女儿张枝拜在孤云门掌门绯寒门下,是孤云门的掌门大弟子,却对张氏家学不是很感兴趣。

风水、数术、玄学、相术、符阵等等杂学,在两昆仑恐怕没人能与张荣道相比,然而他想挑一个天资聪慧能传承此道的人却非常难,有一个人学这些倒是很合适,那就是风君子,但风君子与张荣道之间只是切磋请教而已,不可能正式成为张荣道的传人弟子,张荣道曾经还希望自己的女儿张枝能够嫁给风君子,将来后代家学不绝,可惜愿望未成。

张荣道看见顾影动了收徒之念,但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借着设计坐怀丘洞天,悉心指点了她很多东西,观察她所学如何,暂时没有离开乌由。张先生怎能看不透顾影对小白的心意?这天小白要回家看看,张荣道就对顾影说你陪他一起去吧,顾影欣然而随,连菜市场都跟来了。

第204回 悲夫万事总难全

庄茹远远地指着一个摊位说:“就是那个老板,他卖的小黄花特别新鲜,就是爱欺负人。”

白少流:“欺负人?什么意思,他敢欺负你?”

庄茹推了小白一下:“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卖鱼,每次我说买两斤,让他替我挑,挑给我的都是最小的,我说挑大点的,他就说那已经是大的。”

那个商贩卖的小黄花当然不是黄花姑娘而是黄花鱼,一指长到两指长之间。庄茹特别喜欢吃煎小黄花,鱼肉又香又嫩还不贵,十五块钱两斤。但是自己挑鱼会把手弄脏,买别的菜以及掏东西都不方便,而老板总挑小的卖给她。

小白笑了笑:“我有个办法,让他挑大的给你就是。”

顾影好奇道:“你有什么办法,不许欺负卖鱼的,也不许花高价,能那样我就佩服你。”

小白看着顾影:“就一卖鱼的,我欺负他干什么?这种新鲜货他想的就是早点卖完,庄姐,我问你,两斤小黄花多少条?”

庄茹想了想:“大约十二条。”

小白在庄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庄茹点点头拎着菜篮子过去了,走到摊位前老板问道:“买点什么?”

庄茹:“小黄花。”

老板:“多少斤?”

庄茹:“不论斤,你给我拿十二条。”

老板伸手在鱼堆里翻了好一阵,给庄茹称了十二条。买完之后庄茹走回来道:“小白,你那一招真好使,今年这十二条鱼有两斤半还多。”

顾影笑了,她也明白小白出的是什么招。庄茹买鱼如果论斤买让老板挑,老板当然愿意挑小的,但是如果论条买。老板自己就会愿意挑大的想多卖点鱼。有时候办事情就是这样,可以换一种方式,让对方主动按你的想法去做。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也能看出小白很懂人心,这与他心通神通无关,已经成为一种性格上的优点和思考上的习惯。

小白指着顾影道:“今天的菜是应该多买点,顾影也一起吃呢。”

顾影:“庄姐,经常听小白和清尘夸你的手艺好,我还真想尝尝,以后有机会也好好和你学学手艺。”

庄茹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顾影道:“清尘妹妹经常对你夸我的手艺好?那你以后就常来吧,随时欢迎!”

就在这时小白的电话响了,接起电话听了没两句就挂了,脸色深沉下来。庄茹和顾影齐声问:“小白,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白少流:“庄姐,你先回家吧,晚上不能陪你一起吃鱼了…顾影,罗兵来的电话,洛先生的情况不太妙。”

庄茹脸上刚刚露出失望之色闻言也失声道:“那你们还不快去,洛先生是好人,不要错过最后一面。”

第二天凌晨,洛水寒盍然长逝,结束了数十年奋斗传奇色彩的一生。他早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因此走得很安静甚至有几分祥和。在洛水寒临终的那一刻,最伤心的人自然是洛兮,小白和顾影也充满了伤感和惋惜,他的妻子艾思心情是复杂的,而黄亚苏内心中却有一种等待已久的快意。

在洛水寒永远闭上眼睛之前,眼神中有一丝奇异的亮光闪过,在这一刹那小白突然有一种感应,他竟然和洛水寒有了一种神念交流,似乎洛水寒也有了他心神通,看透了所有人的心念,然后洛水寒的心念就在小白的神识感应中消散了,是消散而不是消失,就像弥漫到无边无际的星髓世界中不可琢磨。

洛水寒应该感到欣慰了,临去时他看透了所有人的心,至少还有那么多人是在真心地感念他。世上有不少像他这种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儿孙巴不得他早死,到了这一刻有多少人表面伤心而心内狂喜呢?

洛水寒早有遗言,后事一切从速从简,不举办任何大规模的悼念活动。也许在那种场合,希望他死的人只会更高兴,不希望他离去的人只会更加伤心,真要是悼念的话,在内心中铭记就足够了,他不希望洛兮过于伤感。洛水寒留下遗言,骨灰将在他的原籍,洛水之滨的落霞坡撒入洛水河。那个地方是洛水寒的父亲洛阳公曾经与入侵者血战之处,也是洛阳公撒下骨灰的地方,洛水寒要去陪他的父亲了。

当然,洛水寒这样一位名人之死不可能没有任何悼念,悼念仪式就在乌由殡仪馆举行,这一天乌由各界名流大多到场寄托哀思,黄亚苏也在接待之列,小白发现长白剑派掌门杜寒枫一直在黄亚苏身后几乎寸步不离,而小白自己也一直守在洛兮身边没有离开。

那天在酒席上听枫曾对黄亚苏耳语了一句:“黄师侄,你即将拜在掌门师兄门下,这位风君子是昆仑修行界的前辈大宗师,你最好暂时不要和他起冲突。”这一句话小白隐约听见了,这一声师侄就印证了小白此前的猜测,杜寒枫打算收黄亚苏这个徒弟,入门可能就在近期。

悼念仪式之后,洛兮要扶灵赶到落霞坡,完成父亲的遗愿。艾思借口河洛集团需要稳定过渡,没有陪同前去,黄亚苏当然也没有去。洛水寒未死之时,哪怕就是躺在医院里不能视事,谁也不敢忽视他,但是他一死情况就不一样了,没有人拿十七岁的洛兮真正当回事。就算洛兮是河洛集团最大股东,但生意还是要有人去经营的,艾思和黄亚苏考虑的是怎样才能尽快控制这个商业帝国。

若论打架,小白是一把好手,但若论处置河洛集团的事情,小白还不是大行家,不过此时有一位大行家可以请教,那就是留在乌由的张荣道。张荣道告诉小白:“洛水寒生前已经把河洛集团处理得很干净,基本上以控股投资为主,不涉及具体产业经营,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大的问题,这个商业帝国只要内部不出意外,会按惯性运作下去,所以现在对黄亚苏等人,最好就是静观其变,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洛兮要去千里之外的洛水,小白当然一定要陪同,顾影也想去,张荣道却劝她留下了。一方面河洛集团这一边必须有个洛兮的委托人,没有人比顾影更合适,另一方面坐怀丘也离不开一个主事之人,别的不说,阿芙忒娜和清尘还在密室里闭关呢,而且还需要有人盯着杜寒枫的动静,居中协调一切的只能是顾影。

小白一个人却不方便单独陪洛兮上路,其它的普通随从带得再多也没用,于是他在坐怀丘中带走了一个人,就是海南派女弟子连亭。小白要出远门,白毛竟然坚决要跟着一起走,这些日子它在坐怀丘中着实郁闷,经常躲在卧槽林中整日不出,七觉、七灭等终南派曾经的师兄弟就在此处进进出出,白毛看见他们也实在不是滋味。

白毛要走,麻花辫当然要跟着,小白竟然答应带他们一起去了。洛兮扶灵去洛水撒洛水寒的骨灰,小白竟然带着一头驴一起上路,似乎有点不合适,但是小白不在乎,有一头宠物驴在身边,洛兮的心情也许还能开朗一点。小白派人盯住长白剑派的动静,而且也知道海天谷的苍檀带着两名弟子暗中也尾随来了。

海天谷弟子为什么要保护洛兮?原因说起来也很有意思,王波褴与洛水寒只有杯酒之交,但王波褴死后洛水寒却主动照顾了他的妻儿。于苍梧听说之后就下令,若洛水寒之女将来有什么麻烦,在乌由的海天谷弟子应当尽力。离开乌由远行不算什么麻烦,但是苍檀还是带着两名弟子暗中保护。

落霞坡一带山区不通铁路也没有机场,洛兮要想亲手撒下骨灰只能驱车前去,罗兵安排了两辆车,带着几个得力手下与小白一起护送洛水寒骨灰。这不是什么旅游,小白当然想速去速回,可又没办法催促洛兮。

看见洛兮的样子小白就觉得心酸,她很少说话,坐在那里显得楚楚可怜,泪水总是在眼眶中打转却又不流下来。小白想尽量安慰她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这一天洛兮早有思想准备,可事到临头那种感受是难以形容的。罗兵亲自开着一辆大型越野车在前面先行,洛兮却一直待在小白所开的房车中。连亭陪着她,麻花辫和白毛也在这辆车中。

只有麻花辫坐在地毯上和白毛说话的时候,洛兮才抬起头来眼神显得平和一些,问了一句:“麻花辫,白毛能听懂你说话?”

麻花辫点头:“是的,我说什么话它都懂。”

洛兮:“它能听懂我说话吗?”

白毛抬起头点了点,那意思是我听懂了。这时车停了下来,小白走到后面问道:“小兮,罗兵说明天才能到达洛水,今天到前面的县城休息一晚上,他已经包好了宾馆。”

洛兮摇了摇头:“不进城,我也不想住在酒店里,我就住在这房车里行不行?”

白少流:“不太合适吧?虽然县城的宾馆简陋了些,但就一个晚上,还可以将就的。”

洛兮:“这是我最后一次送爸爸出门了,在路上就一直在路上,我不下车,就在这里看麻花辫和白毛说话。”

她还是有点大小姐脾气的,小白想了想,算了,按她愿意的来吧,又和罗兵联系了一下,这天夜里的天气预报没有什么问题,干脆不进县城就让洛兮在车上过夜得了,其它的事情让罗兵安排,反正安全方面在哪里没有区别。

这天晚上小白送了洛兮一样东西,就是羽灵送给他的无形之器化羽烟。小白一招手,有一片烟雾状的东西从袖中飞出,时而变成一朵莲花在手心旋转,时而变成一件长袍笼罩在小白身上,可隐可没十分神奇。他对洛兮说:“这件东西我早想送给你,洛先生在世的时候告诉我,等你将来需要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再交给你,今天给你吧。它叫化羽烟,有一句诗叫作‘羽化云烟依然念’,你不要太伤心伤了身体,知道怎么怀念洛先生就行。”

洛兮一伸手却什么都没摸到,小白道:“你和顾姐姐也学过法术,有些根基了,这东西不是随便用的,我来教你吧。”小白把化羽烟传给了洛兮,并且教她如何使用,也算是找了一件事暂时分散了洛兮的注意力,不要总是坐在那里一个人伤心。连亭也在一旁听着小白传器,她比洛兮明白,一边还帮着洛兮演示。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赶到了洛水之滨的落霞坡。这里是一片延伸的河滩,后面对着连绵起伏的长行山脉一个谷口,对面是开阔的河套平原。洛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奔流而过,河滩上芳草凄凄野花点缀,已经看不到这个兵家必争的古战场曾经的痕迹。将洛水寒的骨灰撒在洛水中,随着浪花流走,洛兮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在她身边的罗兵道:“小兮,洛先生已经走了,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洛先生这一生已经没什么遗憾,想实现的愿望几乎都实现了,你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洛兮点了点头:“谢谢罗叔叔,你说的话我都知道,我不哭了。这个地方的山水真好,难怪爸爸和爷爷都要回到这里,就让他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在洛水之滨站了很久,洛兮终于抬起了头,对小白等人说:“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我们该回乌由了。”

从长行山口到落霞坡,越野车也没有办法通过,众人是步行过来的,还要再步行翻过山口。刚刚走到山口中央,小白突然感觉远方有一股澎湃的能量爆发波动传来,似乎有什么高人在斗法,而且离这边的距离越来越近。谷口上方的山林有似鸟鸣的哨音传来,那是海天谷弟子向小白示警,前方有危险情况不明不要前行。

在场的人有罗兵、连亭、麻花辫、洛兮、小白还有白毛,海天谷三名弟子守在谷口左边。这一番变化来得突然,小白也不敢大意。当着罗兵的面不怕暴露修行神通,当即下令道:“总爷,你带着洛小姐进左边山林,里面有人接应,连亭向前下山守住谷口有情况随时示警,麻花辫照顾白毛,我过去看看。”

说完话赤焰蛟龙从袖中飞出,踏蛟直冲云霄,同时山林中也升起一道紫色云气,与小白一左一右呼应向法力爆发处飞去,那是海天谷弟子苍檀,连亭拔出赤蛟剑向前冲下了谷口。小白刚刚飞到天上,远处盘旋地飞来一道青光,后面还紧随着一线金色的光影,光影中射出数道霹雳似的电蛇,正击在青光上,青光一阵涣散如流星般坠地。

苍檀与小白反应极快,同时落地,苍檀迎住了青光,而小白二话不说第一时间就射出了赤焰蛟龙箭。这一箭飞出,咆哮的赤焰蛟龙击在金色的光影上,把光影也打散了,有一个人惊呼一声翻着跟头落地,直到接近地面的时候才飘然稳住身形。飞天相斗的两人全部落了下来,这时就听见连亭惊呼一声:“爹!”

其实不用连亭开口,小白飞到天上立刻就认出了那被追击之人就是海南派掌门宣一笑,所以才二话不说立刻动手了。白毛本来在山谷中,听见连亭这声喊吃了一惊,就像一头受惊的奔马拔蹄就冲了过来,恰好看见了宣一笑落地这一幕。

只见宣一笑衣衫破碎,法器青金镇也断为两截落在手边,面色淡金气若游丝躺在山谷前,苍檀抱住了他的上半身。连亭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父亲,苍檀起身一挥枯檀杖,平地里飞出千百条杖影直击落地的那人,小白也祭起赤炼神弓接连射出了三道赤焰流光。落地的追击者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他身上的衣服也碎得一条一条的,还有着焦黑的痕迹。

那人一落地苍檀与小白的法术左右夹击就到了,他修为高超反应极快,一挥手中一根短矛似的东西,山野里升起一股狂风,整个山口外飞沙走石一大片山林连根扫平,昏天黑地陡然出现了一场大风暴。枯檀杖影和赤焰流光击在这一片碎石与飞舞的碎木中,爆裂声阵阵火光四处腾起。

等风沙平静带着烟火的枯枝落地,那人已经远去了,他见机很快,一看宣一笑有人接应也不明对方底细,施展法术硬拼一击不做任何恋战纠缠,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苍檀腾空而起向着他消失的方向飞去,小白在后面大喊了一声:“莫追!”

宣一笑有多大能耐小白是清楚的。那人既然能重创宣一笑必然也是个绝顶高手,苍檀独自追去不一定能追上,恐怕也危险。而此时宣一笑伤势不知,洛兮等人还在山中,小白也不可能追出去。这前后发生的事情时间很短,不过一、两分钟,从小白腾空而起再到落地射箭,一场法术相激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听连亭抱着宣一笑哭喊道:“爹,你究竟怎么了?这有丹药,你快服下调息!”

小白与苍檀此时已经落在宣一笑身边,白毛也冲了过来站住,白毛一看见宣一笑的样子心就陡然沉了下去,在所有人当中这头驴的见识是最高的,它能看出来宣一笑伤得多重,可以说五内经脉俱损,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他一命了。

小白看见宣一笑也是心中一沉,他能感应到宣一笑的内心,那是生机已断的绝望。宣一笑没有接过连亭手中的丹药,而是张了张嘴,尽力想说出话来。小白上前招手施法,以移情之术压制宣一笑全身如焚烧般的痛苦,问道:“宣掌门,伤你的人是谁?”

宣一笑:“不认识…不知底细…我太大意了。能遇到你太好了,小白,有事托你。”

连亭哭声道:“爹,你不要吓我,你究竟怎么了?有伤快治。”

宣一笑在她怀中虚弱地道:“来不及了,不要问,听我说。”

苍檀也看出宣一笑命在须臾,这是有遗言要交代,赶紧道:“宣掌门有话快说。”

宣一笑:“连亭,把我手上的青光戒摘下来…小白,海南掌门信物青光戒交给你,海南派的事托付你了。”临终之时宣一笑如此干脆,转交掌门信物托白少流处理海南派事务,情况已经容不得小白不答应了。

小白接过青光戒还没等开口,宣一笑艰难地抬起手,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指了一下连亭,又挥手似乎又想指向小白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连亭就托付给你…”

说到这里眼中的神彩消失,却奇异地闪了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一根手指仍然伸出,落地却不是指向小白,而是小白身边那头驴。宣一笑没有闭上眼睛,他临死时眼神看的竟然也不是小白,而是白毛那一双驴眼。

白毛的一双驴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泪,这是小白第一次看见它流泪,驴和马都是不能跪下的动物,然而白毛前蹄一弯却跪下了,将脸贴在宣一笑垂下的手心。而连亭面无表情,就像已经痴呆一样足足愣了十几秒钟,突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一声喊:“爹——!”然后眼前一黑也昏厥在地。小白赶紧把她扶住,这突发的一幕让他也感觉恍惚,心神一片恻然。

第205回 始酬天下从眼前

宣一笑于长行山中遇袭身亡,袭击他的人就是他追踪的人,事发突然,小白只看清了那人侧面的半张脸,按记忆画了图样交给了后来赶到的长行派掌门孙建业,托他转告昆仑各派追查此人。孙建业怎么会来?是宣一笑途中通知的,宣掌门知道自己所追踪之人修为高超,也不是一味大意傻追,不仅一路留下信号,而且在约格落脚之时联系了他人。

就在昨天夜间,路过长行县城,宣一笑通知了海南派弟子,文明社会不一定用法术,他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门人自己一路追踪一个可疑的外国游客到了长行山脚下,这人名叫约舍夫——这当然是约格入境时在各处落脚用的化名。

离当地最近的修行门派是长行派,在昆仑不算大派但还有些名气,宣一笑按昆仑修行人的联络之法,找到了在长行县城中的长行派弟子长笑,托长笑通知掌门孙建业尽起门中高手接应。他此时已经知道约格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又不知对方来历用意,所以不敢大意。这是昨夜的事情,如果小白等人进城或许还能碰到宣一笑,可惜洛兮坚持没有进城。

约格离开的速度太快,孙建业率长行派弟子按宣一笑留下的信号追来稍慢一步,赶到时已经在宣一笑遇难一个时辰之后。约格发觉了宣一笑的跟踪,不动声色将他引入长行深山,突然出手反算,本来可做得很干净不留任何痕迹,却在得手时遇到了小白等人。

无论如何,宣一笑不幸遇难,没有来得及告诉小白太多的事,更多的情况还是孙建业赶来之后众人才得知的,但是大家并不知道凶手身份,也不知道他和宣一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杀宣一笑?这一切只有等找到此人才有答案了。可以怀疑这人是教廷中的高手,但是没有证据又不能肯定,不能说来自海外又会法术的人就是教廷的,比如顾影也会法术也从海外归来,却不是教廷的人。

大派掌门宣一笑遇难不是小事,久未现身的梅野石立刻从海外赶回了芜城,向昆仑修行界下了一道江湖令,命令天下修行人按小白所绘图样“通缉”,如果发现此人行迹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擅自追踪,而是立即通知附近昆仑修士合力追击并传遍天下。远在乌由的三少和尚出门没多久又被叫回了九林禅院,因为他的三位师父法海、法源、法澄“离寺云游”不知去向。

梅野石这次考虑周密,动作也不小,竟然请出了三位神僧,而且他本人也亲自赶到了长行山口查看线索。根据小白和苍檀所述,那人不仅修为远高于宣一笑,而且苍檀与小白合力一击没有把他留住,因此不知底细。梅野石既想抓凶手又不想有人重蹈宣一笑覆辙,才做了这些安排。

如果知道那人身份,不论再高的高手也可以设法对付,但是一个不知底细的流窜高手就很麻烦。梅野石这一下令,表面上的动静倒不大,但是约格却无法再露面了,他本来到昆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但是此时计划被全部打乱,能保命离开就是谢天谢地。

梅野石这次也破例向志虚大主教马可也发了份通知,告诉他昆仑修行人正在合力缉拿一个叫“约舍夫”的神秘高手,因为此人杀了一位昆仑大派掌门,请求教廷给与协助,如有发现请尽快通知,能帮忙则感激不尽云云,随通知还送去了白少流所绘侧面图样。马可也不能说别的,面子上只能答应帮忙,立刻派人将这份通知送到了教廷。

教廷得到消息,知道约格在志虚遇麻烦了,却没有办法,因为与他断了联系。约格也不傻,他不知从哪里听见的风声,从此销声匿迹不见。他要想再以游客的身份离境是很困难了,坐车坐船坐飞机都可能会暴露,要想飞天而去也不敢说就不会被发现。

但是志虚这么大,约格这种高手要想找个地方暂时猫起来,想找到他那也非常困难,可能已经悄悄地溜走,或者还在志虚,这谁也不敢肯定,因为他还没有返回教廷。

宣一笑在临终前将海南派掌门信物青光戒传给了小白,让人想起昆仑修行界一段往事,想当年海天谷上任掌门谭三玄身受重伤之时,将海天谷掌门信物海天令牌交给了梅野石,下令门下弟子皆受梅野石节制。但是这两件事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当时谭三玄未死,而于苍梧不在当地,他是想梅野石引走强敌再传位于苍梧,梅野石也那么做了。

可宣一笑交代的是临终遗言,他也没有立掌门传人,等于将海南派事务尽托白少流。小白现在算什么身份?如果他是海南派弟子,那么就已经是海南派掌门继位人,如果他不是海南派弟子,那就是“代掌门行事”。海南派还是海南派,但是需要掌门决定的事情都得请示白少流,他也有权立下任掌门。

修行大派弟子求的是天道超脱,很少听说大派掌门不得善终,可近代的海南派却成了一个例外。七叶杀了玄冥派掌门抱椿老人,夺琼崖道场另立海南派,他自己不久后也在昭亭山被风君子所杀,后来七叶的师兄宣一笑在昆仑前辈的支持下执掌了海南派,二十年后却不幸死于非命。不知是巧合还是轮回,海南掌门信物竟当着白毛的面交到白少流手中。

海南派掌门不好当啊,面临的事情也多,不仅是整个昆仑还是白少流本人,但此时小白最担心的人却是连亭,连亭晕过去片刻又醒来,抱着父亲的尸体哀恸不绝,闻者无不落泪。其他人根本没法劝,后来小白怕她过于伤身,几乎是强行将她拉走,火化宣一笑遗体时都没敢让她在场,他让麻花辫一直看着连亭不要出事,白毛也寸步不离连亭左右。

有一个人非常同情连亭甚至感到内疚,那就是洛兮。出事的时候洛兮和罗兵避入山林中,后来走出山谷看见了连亭抚尸痛哭的一幕,问小白怎么回事?小白也不隐瞒,一点点都告诉了她。洛兮听说连亭的父亲昨夜就在长行县城,如果不是自己坚持不进城,弄不好众人就能提前碰见,那么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虽然没有任何人怪罪洛兮,但她总觉得自己有责任。

洛兮与连亭同病相怜,都是失去了父亲,但感觉是不一样的。洛兮早知洛水寒的病情,洛水寒去世时她心中是一种绵绵的哀思之情,与连亭那种撕心裂肺之疼不同。洛兮见麻花辫太小又不太懂事,于是主动照顾起连亭来。连亭几天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吃东西,人就象失魂一样,洛兮拉着她的手,不时柔声相劝,也许只有她最清楚该怎么劝连亭。

来的时候是连亭劝护洛兮,回去的时候成了洛兮劝护连亭。小白最担心的是连亭伤心伤神伤身,而白毛却提醒了另一件事:一旦连亭缓过神来,很可能要去找凶手报仇,那名凶手对她来说太危险了,一定要防止她私自离开。就在此时传来了梅野石下江湖令的消息,小白的担忧稍微缓了缓。两天后连亭在洛兮的劝说下终于喝了第一口水,小白总算眉头暂开。

因为这件意外,回程耽误了两天,回到乌由后洛兮要请连亭到洛园一起住,小白想了想也极力赞成。此时洛园已经是洛兮做主,罗兵见小白也是这个态度也不好反对,连亭回乌由后有一段时间住在洛园与洛兮为伴。那段时间白毛极其烦躁,小白干脆派了辆车让麻花辫陪着白毛经常去洛园看连亭,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小白回到坐怀山庄的时候,宣一笑的死讯以及梅野石的江湖令已经传到乌由,海南派几名弟子腰系白麻以掌门之礼相见,都是一脸悲愤与期待之色。白少流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定海南派。在小白返回坐怀丘的第一天,就在白毛居住的卧槽林中,在白毛的陪同下,与除了连亭外的每一位海南派弟子都单独谈了话。

找海南弟子谈话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解情况,了解之后才发现宣一笑派到坐怀丘的弟子每一个都不是随便派的,这七个人基本上就是海南派弟子的代表,将青光戒交给小白还真的深有用意。在白毛的建议下他当即决定升任对饮为海南派护法,与明杖共为左右双护法,对饮掌修行戒律,明杖掌修行传法,立刻赶回琼崖道场主事。

临行之前,小白对明杖说:“师兄,如今你是海南弟子顶梁,此回琼崖昆仑瞩目,安定海南一派善后事宜责任重大,我想以师兄之能一定可以处置妥善,在此有一事请教。”

明杖心情有些忐忑,宣一笑不在,自己在海南派修为最高根基最深,如果小白想执掌海南派最需要借重与最忌惮的人就是他,将自己派回海南出乎意料,听见发问赶紧道:“代掌门有话就交代。”

白少流:“修行人的修行、立派所为何?”

明杖:“明师、明法、明道、明地、明侣,使传承不绝,子弟各有助益。”

白少流:“好,师兄此言精辟!如果你今日能从其言,青光戒在此,师兄拿去。”

明杖退后一步,连连摇手道:“不可,不敢,明杖尚无此能。”他本在海南派势力最大,总想说了算,可是小白将青光戒交给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这海南掌门之位不是那么好接的,以前做护法的时候,总是建议宣一笑该这么办那么办,可是临到自己头上都不好办,尤其在这个关口。

小白不多纠缠,接着说:“宣师兄在世未立掌门弟子,您认为谁合适?”

明杖:“白师弟,你我虽结识时间不长,但是初到乌由就参与坐怀山庄战阵与立书,对你我真的佩服,而且你有昆仑高人前辈的支持,一笑师兄将青光戒交给你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你来掌海南,我自当敬服。”

白少流:“除我之外呢,您认为谁最合适?从公心而论。”

明杖说了一句公心话:“对饮或连亭,对饮在晚辈弟子中悟性与修为最高,连亭有其父余威能得昆仑支持。但是…”

白少流:“但是此二人皆须历练考察,目前不可断论。我任命对饮为海南护法,与你一同赶回琼崖,连亭留在乌由我来照顾,你有什么意见?”

明杖:“没意见,我也深为赞同,修行门派本就应该一人掌法、一人掌戒,命对饮掌戒是知人善用,希望代掌门能好好照顾连亭。”

白少流:“师兄刚才所言明师、明道、明法,正是海南派所应解决。你是玄冥派故人,当年七叶杀抱椿老人另立海南,只是夺其道场正其宗门,并未毁祖殿祭祀,派中仍奉玄冥祖师为尊,代传其法并以所学所悟相印证更为发扬,可惜他没有做到,而是宣一笑师兄二十年来致力于此。此去先祭历代先师,立宣一笑于祖师殿并位,抱椿老人与七叶就不要立位在祖师殿了…你给我三年时间,师兄也多多尽力,我一定整定海南派传世道法,定其宗门传承。”

这一番话是安抚之计,同时也好大的口气,那是一代宗师才敢说的话,白少流小小年纪竟有这种气度,明杖也不由得另眼相看。又聊了几句,明杖领命告退,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那头“镇山瑞兽”一直站在小白身后?

明杖下山,对饮来见。小白竖手示青光戒,开口就道:“对饮听命——!我以海南派代掌门的身份,任命你为海南护法,执掌门中戒律,与你明杖师叔一同返回琼崖主事。”

对饮吃了一惊,小白话已出口他也来不及说什么,单膝跪地指心受命。小白道:“对饮护法,你起来吧。我知道你心中本想推辞,可海南派如今突遭变故,你既为弟子就要尽一份心力。掌门中戒律,决定一派门风,望你慎之,我在此先谢过了。”说完话长揖及地向对饮行了一礼。

对饮刚刚起身,见白少流行大礼,赶紧上前扶住:“代掌门,不可行此大礼,你既然已经下令任我为护法,对饮哪敢不从命!只是感觉来得突然了些。”

白少流:“一笑师兄之死也来得太突然,我这代掌门行事来得更突然,对饮护法,如今你有什么话可以指点吗?”

对饮:“指点不敢当,代掌门处置的已经很妥当,只是眼下有三件事是当务之急,一是安定海南派不生变乱,二是追查宣掌门之死,三是决定海南一派今后的传承。这第一件事,我和明杖师叔自会尽力,其余的不知代掌门如何考虑?”

白少流:“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整定海南派传世道法,定其宗门传承。眼前之事,先祭历代先师,立宣一笑于祖师殿并位,明杖主祭,你领众弟子陪祭。只是眼下我不能离开乌由常驻琼崖,海南派在此地另外五名弟子,包括连亭与你的师弟对弈也暂时留在乌由。”

对饮:“代掌门暂时不去也许更好,不论您是否打算最终执掌海南一派,此际时机都不成熟,近刑不如远威,如果明杖师叔与我有处事失当之处,您还有应对其变的圆转余地。”

白少流:“听你说话,还真是个掌戒律的好人选!关于一笑掌门遇害之事,昆仑盟主已下令合力追查,海南派要尽全力依此处理,不可举山盲动自生变乱。你回去将我的意思转告众人,各守其职便是为海南派尽力。我在乌由以海南派代掌门的身份发江湖令拜谢天下,同时以玄冥神杖为谢,不论何门何派何人拿住凶手,海南派以玄冥神杖相谢。”

对饮:“玄冥神杖?代掌门好手笔也是好主意!”小白将海南派最好的一件法器、也是他本人送回的原玄冥派掌门信物玄冥神杖拿出来向天下悬赏,确实是一举多得。

白少流:“你与明杖护法去琼崖,护法能决之事就决,需掌门所定之事及时报送,门中事务也定期呈报,我与连亭等人商议,一定尽快回复…请问你还有什么建议?”

对饮:“琼崖之事暂时没什么可说了,不过代掌门这里还有事要操心,我等七人奉前掌门之命携赤蛟七剑来到坐怀丘,我与明杖师叔一去,飞天璇玑剑阵也就结不成了,不利于此地安全。如今有各派高人在还好说,等到诸位高人离去,代掌门何以保护山庄?”

白少流连连点头:“你果然想得周到,此事我已经和明杖护法商量,并向终南派求助。你和明杖将赤蛟剑暂时留下,终南派飞天高手七灭与弟子广效留在坐怀丘,飞天璇玑剑阵本就是终南派道法,七灭自会领阵。”

对饮:“如此,我也没有事要说了,只是想问…白师叔以前做过大派掌门吗?”

白少流:“当然没有,你此言何意?”

对饮:“放眼天下千头万绪,抽丝剥茧自眼前不乱,我看白师叔有引领一派之风,宣掌门将青光戒交给你真有识人之明。”

对饮走后,小白对白毛说:“他是在夸我,却不知评价的人是你,若没有你指点,我还真不能处理好眼前之事,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白毛黯然道:“你又何必谢我?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其实不用我指点,你已经处理得很好。本就是抱椿老人和我留下的摊子,却让我七花师兄去收拾,三世轮回,又交到了我眼前,却成了师兄遗愿。”

白少流:“洛兮请连亭到洛园做客,我也希望她们做个伴,连亭在坐怀丘徒添伤感,我和顾影最近又没有时间常陪洛兮,你认为呢?”

白毛:“当然好,应该这样,你为何要问我?”

白少流:“宣一笑临终之时应该已经认出了你,托付连亭,最后指的是你看的也是你,有关连亭的事情当然要问你。”

白毛:“小白,我想问你…你打算娶连亭为道侣吗?”

白少流:“我对她没这个想法,你应该是知道的,怎么会这样问我?”

白毛:“七花师兄临终托付,指的是我,可众人皆知是将女儿托付给你照顾,这个意思还不明白吗?…连亭人漂亮,性情也开朗,是个好姑娘,如果你动心了,又真的能对她好…”说到这里白毛犹犹豫豫说不下去了。

白少流:“有话直说,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吞吞吐吐。我既没有动心也不想自作多情,但好好照顾她是一定的。”

白毛:“那我就直说了,如果你真喜欢,我也不反对你有什么打算。但如果你不能娶她为道侣,就不要让她想太多…将来也要照顾她周到。”

小白轻拍驴背道:“白毛,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