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我们似乎该卖给你一个人情。”先知舔了舔嘴唇,“可惜,你也知道,我们是没有道义的人渣。”

说完,三个人鱼贯而出,大门沉重的关上,司徒跌坐在地上,揉了揉腿。

“我是真的老了。”

天才平静如水地看着他。

“你也打算走么?”

天才缓缓地点头。

“我会回来,他们也会。我们要的,是一个沉淀的时间。”

当我们背负着各自的孽债前行,当那寻寻觅觅的暗伤突然昭然若揭,转身而去是我们唯一的姿态,因为我们始终不懂得如何伪装。

但是有一天我们会回来。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虽然是集中营,却永远地打上了我们的标记。

人渣。

霸王硬上弓

“当年你是上帝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今日却成了最大的仇家,风天使,你和我都是将死之人,何苦垂死挣扎——”

天才的声音如此绝望地回响在午夜的朝日公园,如海滩涌上的潮水,在一片漆黑之中蔓延开来,将人吞噬。

滑腻又冰冷,如末日审判。

沐沐倏地从梦中的惊醒,在恢复部分记忆后,这个梦境就越来越多地出现,渐渐代替了那个樱花的场景。

这是上苍在暗示些什么吗?

为何上帝和风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又为何天才和风都是“将死之人”?

沐沐在被子里像蚕蛹一般蠕动着,日本的冬有些微凉,入夜尤为如此,可是偏偏被子薄的像纸一样,一点重量都没有,让人很不安心。

龙泽明警视家的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虽然已经住了三天,还是会有种陌生的感觉。

最让沐沐受不了的,就是正对着床的方向立着的那面硕大的镜子,恐怖程度堪比鬼片。

这么大的镜子放在这里是干嘛的?

难不成真的是来渲染气氛的?日本恐怖片一向享有盛名。

也有可能是方面观赏好戏的吧?日本那个方面的文化可谓是全球翘首。

无论是哪一样,都是限制级的,沐沐慌忙地摇摇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月色是最好的灯光师,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照明。

屋子里慢慢攀爬上一股凉意,如梦境中的潮水一般无声无息地蔓延过来,这个时候,沐沐必须再次召唤强大的“鹌鹑帝”来温暖。

那便是飞机上天才把自己裹得像一只鹌鹑的模样,此刻在沐沐的记忆中温暖地绽放,那羞涩的神情和蠕动的动作,和镜子里裹得紧紧的自己如出一辙。

噗嗤——

沐沐想到这里,居然再也不怕那诡异的镜子和清冷的月光了,因为他在镜子里陪着她,哪怕是闭上眼睛的那瞬,长长睫毛的扇动也让人忍不住笑。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想念一个人,无论是在心情最明媚的时候,还是在最彷徨的时候——笑的时候,哭的时候,忙碌的时候,悠闲的时候。

被救的时候,救人的时候。

还有老枪,他毒瘾戒的怎样了?

还有司徒先生,他还是那么囧囧有神么?

还有组长,不知道上帝之水有没有副作用?

还有先知,那一夜的凶相毕露,是不是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还有天才。我的天才。

沐沐更紧地抱住了被子,就像抱住了那个根本抱不住的孱弱的少年,这一刻,竟然不知道为何有些流泪的冲动,可明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值得流泪,

门微微开了一道缝儿,龙泽明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端着一杯水小声的啜了一口,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

这个女孩,为何每天晚上都会尖叫着醒来,然后裹着被子一会笑一会哭呢?

这副样子,真的不像那个勇敢地站出来为组长翻案的天赋极高的女侦探了。

终究还是女孩子啊。

想到这里,龙泽明也不知自己为何就会微微一笑,黑白二色的家居在此刻月色渲染下显得冷清无比,龙泽明却感觉这个家第一次有了人气。

虽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可能是引狼入室。

沐沐,突然留在日本的沐沐,突然章鱼一样抱住大腿不去住他安排的酒店硬是要住在他家里的沐沐。

绝不简单的沐沐。

可是他却没有说不。

是为了探究她那惊人记忆力的因由么?还是因为想知道她背后承载的秘密?

他这一辈子,胜在好奇心,输也在好奇心。

第二天一早,一看到日历,沐沐就是一张苦瓜脸。

第四天了。

离周末只有三天了,龙泽明和她之间依旧清白得像张白纸。

好不容易变成集中营的正式人员了,好不容易被组长那个彪悍的女人认可了,她却要首战告负,丢脸还朝么?

绝不能在天才面前丢脸?!

很显然,沐沐这个木头脑子没有搞清楚,是丢脸比较重要,还是比较重要。

而在大本营忙于捉舌头的天才,一时间还没功夫“管教”这块木头。

“明。”沐沐端着爱心早餐,欢天喜地地登场了。

一大早上,龙泽明就喷了一口水在自己华丽丽笔挺的警服上,面包软了一角,被他推倒一边,然后一点一点僵硬地转过头,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沐沐穿了件门口情趣小店买的女仆装就出来了,很显然,没屁股没胸的她为了不太丢人要了件最小号的,现在紧紧绷在身上,身上的起承转合都很明显,就跟没穿一样。

这真的是那个拍着胸脯对他说“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来”的英姿飒爽的沐沐么?

这分明就是来卖肉的没长开的豌豆么!

龙泽明吞了一口口水,不是因为感官冲击,而是因为心脏有些超负荷,这样的玩笑他可开不起。慌忙之间行云流水的逃窜动作,让本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沐沐吃了一颗定心丸。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阴霾,殊不知那挂在墙壁上的硕大的电视屏幕忠实的记录着一切。

没人告诉过沐沐,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视机,只要碰上技术帝,都顷刻之间就变成窃听器和监视器。

没人告诉龙泽明,他这个高级警视的老窝防线并不强悍。

没人告诉他们,乱搞男女关系是会天打雷劈的。

怪只能怪DA太效率了,那么迅速地捉到了舌头,揭露了小泉泽也枪杀案的内幕,让集中营分崩离析,让天才不得不卷铺盖远赴日本来投奔沐沐。

却发现伊人不仅强取豪夺地登堂入室,且频繁出入情趣物品商店。

还是最小号的。

此刻,天才镇定地坐在他们对面小旅馆的某个阴暗的小房间里,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沐沐的豌豆女仆装和龙泽明的落荒而逃,放在电脑旁的纸杯被慢慢捏软,水喷溅出来洒了一键盘,一阵噼里啪啦之后,电脑英勇献身了。

天才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扣下盖子,将和电脑相通的接收器拔了下来,然后随手将电脑像剩菜一般扔进垃圾桶。

瞬间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两三件衣服,就是一堆电子产品,天才随手拿出一个新的本子,插上接收器,将被捏扁的水杯向旁边移了一厘米,然后拄着下巴看着看沐沐一个人握着拳头傻里傻气地在喃喃自语。

这块木头,敢情他舍生取义几乎断命,她却跑到这里瞎搞起来了?

天才当然不知道这是组长在集中营暂时性关门前留给沐沐的烂摊子。

组长当时没有告诉他是出于盘全考虑,后来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没有义务。导致天才此刻还以为沐沐是从朝日公园逃出去投奔了日本警察乐不思蜀,白瞎他潜入警局内网要挟恐吓。

小鹌鹑心里沸腾了。

靠。

那一不小心发出来的超声波,直接导致面前的新电脑在开始工作不到一分钟后,啪的一声爆了。

于是这一天,酒店清洁工在看见“立即清扫”牌子进入房间后,不仅仅被那个裹着被子缠着无数线路的鸟类男人给吓了一跳,更被垃圾桶里两个崭新光亮的笔记本威慑到了。

自那以后,该服务员总是殷勤地在天才房间外面转悠,期待从天而降的小费,可惜天才一次也没有给过。

他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过。

沐沐就这样穿着贴身女仆服宅了一天,傍晚时分听到龙泽明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就迅速跑出去,然后用跟日本“教育”片里学来的女仆问好方式,毕恭毕敬地甜甜地欢迎主人回家。

她哪里知道,那句话翻译过来是:

主人,请用爱的皮鞭抽打我啊,然后用爱抚摸我的伤痕。

天才听到这句话的同时,电脑上的翻译软件就做出了解释,当中文滚动出现在他的屏幕下方时,鹌鹑裹着自己全身的被子不禁滑落了,双手激动地把住笔记本电脑的小屏幕,几乎要把屏幕直接从机身上拔下来,仿佛那是龙泽明的脑袋瓜子。

他双眼喷火地盯着此刻被沐沐那超紧身的女仆装挡住的龙泽明的身影,如果这小子胆敢有任何不轨行为,任何,天才担保叫他全家四十三个电子用品全部死翘翘。

至此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电话常年欠费,电脑终身挂马。

一进电梯就坏掉,汽车电瓶用不了,彻底回到大工业革命前去。

几秒钟后,男人的声音传到他的屏幕上,翻译软件显示着:

“今晚请把你交给我。”

天才直愣愣盯着屏幕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每一根血管都被冷冻了。

龙泽明。

龙——泽——明——

此刻屋子玄关处抬头一脸懵懂的沐沐眨了眨眼睛,只说了一声小小的,“哈?”

龙泽明低头一笑,轻声用中文在沐沐耳边说,“今晚有空么?”

天才虽然是天才,但是太过依赖科技产品是不对的,他没有想到翻译软件的精准水平尚待考量,也完全没有行为能力去捕捉龙泽明那句贴在沐沐耳边说的“悄悄话”了。

他崩坏了。

号称和电脑一样精准而冷静的天才第一次崩坏了。

就犹如谁在他的键盘上优雅地倒了一杯水,水分子瞬间钻入,然后每一个零部件都在内部噼里啪啦的沸腾了。

表面上还是罩着那层壳儿,其实里面早已七窍生烟。

这是在酒店宅了三十六个小时后天才第一次出门,他先是从集中营的账户给自己的某个虚假姓名下的信用卡充了点值,然后在酒店内部的一家看着还凑合的店买了衣服、鞋子和领带等配饰。

天才从小到大待在集中营,终日与电子器材为伴,为人阴郁古怪,很少和外界接触,又一直装哑巴,所以甚少上街,东西都是司徒这个全权保姆负责采购的。

所以天才对这种一站式的购物方式并不奇怪,在他内存极少的购物经验中,兴许这就是惯例。

可这显然不是惯例。

当天才穿着Dazzling全套定制行头出现在日本这家小小的居酒屋时,满屋子都哗然了,完全偏离天才想要跟踪的初衷。

当披着龙泽明的大衣还戴着女仆帽的沐沐转身看到华丽丽的天才,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

天才,那个每天晚上出现在镜子里的孱弱的男孩,那个在密室为她开口说话,在公园挺身相救,在危急关头把生路留给了她而只身犯险的男孩——

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打听他的下落,因为她怕,因为她始终有那么一分厘的恐惧。

而现在,天才如此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她面前,合身剪裁的西服套装,高档领带皮鞋,精致的袖口和领带夹,搭配得如此典雅华贵,又如此超凡脱俗。

这一刻,沐沐已经忘却了上一秒龙泽明含笑的眼睛和低声的问,“沐沐,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准备已久的全部说辞和伪装。

这一刻,在天才和龙泽明都愣住的刹那,沐沐猛地站了起来,飞一般的扑入了天才的怀抱。

那动作太过粗野,双手将高档西装揉搓地出现两个明显的褶皱,满眼的泪水蹭了他一身的白衬衫,久违的薄荷香气让她禁不住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大衣随之落地,露出贴身的女仆服,裙角因为方才的坐姿没有整理好而上翻,露出小截的粉碎花边内裤。

龙泽明喷了,天才木了,沐沐半响后知后觉了。

糟了。

忘记要诱惑的是龙泽明了,霸王硬上弓,却是上错了目标。

而或是上对了目标?

沐沐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那个——

女孩汗津津地微微转头,脑袋瓜子还是在他前胸蹭着,微微露出一个角度,瞟着龙泽明。

警视颇有风度地提起茶杯。

“你好,你就是沐沐的男人吧,我们可从来没有扣押你的女人啊。”龙泽明优雅万千地说,“咳咳,你女人走光了。”

天才瞪了他一眼,一只手护住沐沐的裙边,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伸入她的裙底,温热的手触摸在她的屁股上,然后十分坦然地拉了拉衬裙。

“下次记住了,买大一号的。”天才在她耳边嘟囔着,外人几乎看不到他在说话,“而且,那种地方没有A罩杯能穿的衣服啊,木头。”

“啊?”

天才就势把她紧紧扣进怀里,低声细语。

东西不在大,有两个就行,我不介意。

神秘的新娘

沐沐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在异地的小酒屋,和两个帅哥喝着清酒,惬意地聊着天儿,暗中滋生点不知所谓的情愫。

可绝不是现在这样。

一个是不知怎么就成了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