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去很危险,我们都不能跟着。”老枪也明白了司徒的用意。

“达芙妮已经走了,而我的成功出逃又会提高堕天使防备指数,所以进入堕天使拿到紫金石的唯一机会,就在上帝为我们创造的这四十八小时。”司徒慕年面目沉重地看着和他并肩作战多年的人们,“这是决死一战,而天才和沐沐要作为先遣,第一批潜入进去。只是,我和达芙妮的线都断了,如何能直接和堕天使的高层联系上”

先知歪着脑袋突然说道:“说到这里,我们倒还有个认识的高层,咳咳,不才被云天使追杀,原是旧日相识——”

“直奔主题。”组长又开始不耐烦,于是先知铿锵有力地喷出个答案:

Honey。

一个小时后,当天才暴毙的消息广泛而深远地传播开后,Honey的集中营联系电话响了。

最后的对决从那一刻开始了。

“我们需要紫金石。”

程风说出这句话时,沐沐面无表情,神经却是跳了一跳。

这就是她和假死的天才潜入敌营的最终目的,拿到紫金石。在人渣们强攻进来前,她要先行一步打开传说中只有达芙妮和程风知道如何打开的储存库的大门。

“需要我回避么?”

“有什么是你的记忆力可以回避的么?”程风说这话时却在躲避着她的眼睛。

“那——用上帝之水让我暂时性失忆?”

“我不知道那东西对你起多大的作用,很显然,当年上帝用在你身上的剂量没什么用,你如今都想起来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离四十八小时的大限越来越近了。

紫金石就是这场战役的高地,是上帝留给她的最锋利的武器和最后的目标。

影说过,她是上帝唯一完美的作品。

司徒说过,他找她找了很多年。

天才说过,她的代号,是救世主。

而救世主,终究要为了莽莽苍生而献身么?这才是救世的真谛么?

“你要我怎么做?风叔叔?”

沐沐仰起脸,那样子,竟然与程风脑海中的那个稚嫩的小女孩那么像、那么像,然后也只是像罢了——

她终究已经不是。

因为她眸子里,始终闪烁着一丝坚定和——

担当。

“你的武器并不是记忆力,而是你的心,是你的情感。所以,要我打开储存库,取出紫金石,我要先破坏你的情感中枢——就像对靶子那样——”

那一刻,沐沐竟然什么都反应不出来,仿佛她的情感神经已经被摘除了一般。

那我还是我吗?

我还是一个人类么?

我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彷徨,也不会迷惑了么?

我不会恨了。

也不再会爱了,是么?

当我的少年对我微笑的时候,我会是怎样呢?

当我的少年在我面前落泪的时候,我又会是怎样呢?

“给我点时间。”沐沐咬着嘴唇,“我要好好想想。”

Honey看着远天的金红一点点地破碎着,用力呼吸一口这玫瑰园的芬芳。

不愧是高雅的欧洲,和她管辖的狂野的非洲味道都不同,可是那里,似乎更加的自由奔放。

她就像一只雪豹,单纯地追逐猎物,无所谓什么道义,活的最简单,最纯粹。

而不是装的二五八万,喝着没有什么滋味的82年的香槟酒,听着不知所谓的交响乐,压制住兴奋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等待大剧。

只是,Honey没有想到,在拉开幕布前,主演先下台致敬了。

真是不安套路出牌的家伙。

“Honey姐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路问过来的。”

Honey眉毛跳了一跳,算了,明天就不再这里混了,害怕什么身份暴露?

“有事?”

“想借你的电话,给家里报信。”

Honey眉毛又跳了一跳。

“小茉莉,我可不是你姐姐小百合,我是云天使。”

“我只认识Honey姐姐。”沐沐极其认真地说,Honey笑了,扔过电话,“我可不敢保证没有人监听。”

“没事,都是礼节性问候。”

先知在办公室等到来自Honey的电话时,手还抖了一下,听到的却是沐沐的声音,淡定得出人意料。

“我对不起你们。”

沐沐依旧在演戏。

“我真的只是不想死。”

“你这个叛徒,妄我们对你这么好。”先知也很投入地配合,“你不能因为天才死了,就把所有责任都怪在上帝身上——”

“我不仅是为了天才,也是为了你们,为了所有吃了果子的人——你知道,在圣经之中,触碰了禁果的人,都要受到惩罚,而耶稣这个时候自愿献身,拯救了全人类,救赎了灵魂,所以他才叫做救世主,对吧——”

先知一愣,沐沐这番话似乎和事先约定好的不太一样。

什么禁果,什么救世主——她去了欧洲就成教徒了?这皈依的也太快了吧——

“我们都是触犯了自然界规律的人,我们因为僭越了世界的法则而在地狱的业火中炙烤,那禁果在我们心里面生根发芽,直到今天,我挥舞着镰刀,一一斩去——先知,你叫做先知,请你告诉我,这一切值得么?”

“什么?沐沐,你发疯了吧?”

“你告诉我,值得么?”

组长已经听得不太烦,一把抢过电话,“你这个笨蛋!”

沐沐听到组长的声音,突然开口说:

“我们行走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陷入光与影交汇的灰色地带,我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君子,却也不是颠倒黑白的小人。我们就是我们,残缺的,不完美的,带着各自故事的,被世俗误解抛弃的——在黑暗之中让我们活下来的,就是最深处的光亮。”

这是最开始的开始,组长给她的信仰。

在最后的最后,她成为了人们的信仰。

“我觉得值得,这就是我心中的光亮。于是我挥舞镰刀的时候,尽管我不会笑,也不会哭,请记得,我的心里,是光亮一片的——”

沐沐关闭了手机,扔回给Honey。

“你真他娘的文艺。”

“让您多照顾了。”沐沐就和当年在天堂俱乐部里的那样,以日本学徒的方式给Honey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

夕阳一去,破碎一地,Honey看着这倔强的小姑娘摇曳而去,突然看到了上帝在十字架上,慈祥的流血。

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最终对决

“准备好了么?着陆可能有些颠簸——”

组长回身看看机舱里面荷枪实弹的众人,个个面目表情都很严肃。

距离沐沐发来最后一次信息已经十个小时。

距离天才苏醒不到一个钟头。

堕天使和集中营的终极对决终于到了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岚,飞机降落后,你先到南口负责保障出路。老枪,你留在飞机上,做高空保障。司徒和我去接应沐沐和天才,先知,你做后防,特别要注意王不凡、程风和——Honey。”

组长拿起对讲机:“各位置外勤人员注意,飞机一降落到D点,全体出动。”

因为王不凡和他的老爸在委员会的关系,这一次行动,集中营没有得到任何部门的支援,唯一能指望的,只是多年合作的外勤人员。

飞机在轰鸣中降落在D点,是一处制高点的屋顶,立即有堕天使夜勤人员冲过来,瞬间就被早已布好方位的集中营的外勤人员处理掉了。

“报告组长,垃圾清除完毕,可以行动。”

“收到,辛苦。”

外勤人员无意一愣,出了这么久任务,这还是铁血的组长第一次说“辛苦”二字。

这二字,等同于保重,等同于诀别。

谁都知道,这一遭,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

冲出机门的一刻,人渣们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根据姚远留给集中营的资料,储存紫金石的材料库的方位是在堕天使大本营的最南端。因为对材料库的安全技术十分放心,人员配置倒是不多。

组长一排机关枪就扫荡得差不多了。

大门口,组长拍了拍先知的肩膀。

“Nobodycanbeatyou.”(没人能击败你。)

“Onlythroughmydeadbody——”(谁想通过我,得先杀了我。)

“先知,回去给你三个月分红。”司徒咧着嘴笑了。

“你还有点别的刺激手段不了?”先知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司做到你这份儿上,真失败。”

两个男人碰碰拳头,一切都不言自明。

组长和司徒向着更里面冲去了,有司徒的头脑、组长的行动力,先知知道他们一定能顺利达到储存库。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好这道门。

先知坐在地上,将上衣脱了个精光,又挽起裤筒,露出假肢,那金属的支架拆卸下来,竟然是一件件随手可用的工具——

“嘿,这机械师肯定是圣斗士看多了,可惜我不是天枰座。”先知淡定地将武器擦好,然后将裤角整齐地捋平,撑在地上一下子站了起来,虽然只有一条腿,却依旧那样的平衡。那武器被他随手插在方便的部位,斜靠在门边,点了一支烟——

远处几个荷枪实弹的强壮男人跑过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听就和堕天使亚洲区的那帮乌合之众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恐怕是王不凡在欧洲雇佣的佣兵,大多都是无国籍人士,搞不好很多人已经像靶子那样被变成了纯种的杀人武器。

“5、4、3、2、1——”在倒数计时最后一个数字时,先知将那烟头一仍,抽出一根细细的铁刺,猛地朝那狭窄的铁门刺去——

抽回来的时候是淋漓的鲜血,甩了一排瑰丽的血红。

精准的刺进了喉咙,对方来惊叫都来不及。

昏暗的一盏小灯下,无数高火力的机枪对准了那扇小门,门后面不知道隐藏了什么样的怪物。

Honey在这一群佣兵之后,抱臂围观,只是那手指,微微地颤抖。

“这么暴力的场面,优雅的女士不应该观看。”王不凡体贴地为她披上披风,Honey没有媚笑,只是在那一群机关枪向铁门扫射的瞬间,抖落了披风。

“这样禽兽的画面,进化的人类也不应该上演。”

这恐怕是Honey对王不凡说的第一句重话。

“女人。”王不凡轻轻吐出两个字,在一片激烈的枪声中,被淹没得什么都听不见。

又是一轮死寂,看着铁门上坑坑洼洼一片,Honey开始兴庆这去往储藏库的大路上修了这样一道铜墙铁壁,无论门后面是哪个人渣,起码不会现在就被打成个筛子。

佣兵们威风十足的一个人手里举着一挺重机枪,一个看似头目的人一挥手,两三个最灵活的人在掩护下超大门冲去,却不是朝着那狭窄的开口,而是直接将手指扣在子弹敲击出来的弹孔处,就像攀岩那样向上爬去——

不过四米多高的铁门,对于有越野训练的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顺利爬到最高的那个人手刚搭在铁门的最上端,突然一个黑影跳起来,一个铁刺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个人的手臂,从四米高的地方重重掉落,骨头撞在地面上发出嘎吱的一声——

“他可以跳四米高?”

王不凡仍旧很淡定,而佣兵们像见到怪物一样,开始不淡定了,一顿机枪的扫射,在这黎明前的深夜之中,扬起一片金光灿烂。

组长和司徒跑出好远还能听见身后的一片厮杀枪响,两个人不自觉把手牵在一起,紧紧的,向目的地跑去——

头顶上一直有一架直升飞机默默地跟着,老枪伏击在这飘忽不定的位置上,做着出道以来最艰难的掩护工作,而在他的高度,以他的视力,几乎可以看见先知的背影。

“组长,我请示狙击王不凡。”

老枪沉闷的声音响起来,组长扣住耳麦,“早超出狙击范围了吧。”

“只要再靠近一百米就够了。”

“对方武器更先进,你狙击无论成功失败,都进入对方的射击范围,你——”

“我请示狙击。”

组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能一举拿下贼王固然是好,可是这一去怕也是个玉石俱焚。

看了看司徒,司徒只说:“你能挡得住他么?他请示,不过是例行公事。”

这本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人渣。

“狙击之后,立即逃生。”

组长命令一下,老枪立即关闭了通讯。

飞机在他们头顶盘旋一圈想着枪火最密集的地方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