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书房收拾干净,书锁进小木箱中放回原地,一切都像平常的样子,莫顾只是在家呆闷了出门走走而已。

裹着棉袄带上帽子和口罩,如果有透明的眼罩,莫顾估计也会带上。她只想把自己包裹起来,让所有人都看不见认不出自己。

天有点阴,冷风飕飕的往脖子里灌,莫顾缩了缩脖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走。途径一家小店,莫顾进去买了条围巾,彻彻底底把自己包个严实。店里的小服务员在莫顾走后还轻轻的嘀咕了一句:“这人没什么毛病吧?”

莫顾听到后,停住了都快迈出店门的脚,走回来站在小服务员面前,小服务员被吓到了,怯怯的想道歉,莫顾瓮声说道:“给我一个耳套。”

小服务员心惊胆战的给她拿了一个耳套,莫顾带上后付钱走了。

这下莫顾彻底被包裹严实了,随便上了辆公交车,找了个最后面的座位坐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公交车的走走停停,从南坐到北,从北回到南。

北京的公交车像是被封在罐头里的沙丁鱼,拥挤缓慢。周围的人用冷漠全副武装自己,莫顾内心不够强大,只能借助外物把自己包裹起来。

堵车接着堵车,莫顾忽然很怀念大连,几乎没有堵车的大连,一路顺畅的坐到底,能欣赏到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可这些,在北京全都看不到。

不得已抛弃了公交车,莫顾站在街头,万家灯火辉煌,可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莫顾觉得很荒凉,当人心底空空没有支撑的时候就会觉得荒凉。

一步步的踏上天桥,站在桥上看桥下车来车往,莫顾忽然想,如果就这么跳下去会怎样?甩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甩掉。轻生,如果能换回爷爷奶奶倒也值了,如果这一跳能扭转命运的齿轮将一切都扭转回正常轨道那也值了,只是,这是都是做梦。

桥上有个老头在拉二胡,凄凉的调子冲刷着莫顾的心头,她默默的坐在老人家的身边,抱着腿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支曲子接一支曲子结束,一群人接一群人路过。桥上路过的人越来越少,老头也停下手来,收拾起面前茶缸里一天的收入,准备离开了。

莫顾忙摘下口罩,把身上最后的钱都给了老头,并问道:“明天您还来吗?”

老头第一次正眼看了看莫顾,把钱装进口袋里,摇摇头,然后拖着一条腿一拐一拐的离开了,剩下莫顾一个人发呆。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所有人都在前行中。

“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个差异的声音惊醒了莫顾,她仰头一看,竟然是程语。

“天哪!我看了好半天才敢认你,这是北京,你怎么包的像是在南京啊?别坐在地上,快起来。”程语惊叫着把莫顾拽起来。她正巧路过这边,过天桥时就觉得包的像个圆球的人的外套很眼熟,像是莫顾的,但又觉得不可能,所以没太在意就走过去了,都走下天桥了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回来仔细一看,竟然真是她!

莫顾一个姿势坐的太久了,腿都麻了,腿一软差点跌倒,她勉强笑笑:“你怎么在这儿?”

程语白了她一眼:“今天公司在这附近聚餐,他们太能闹了,我找个借口提前出来了,你坐在这里干嘛?这都十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莫顾松开她的手说:“马上就回去。”

程语说:“一起走吧。”

莫顾刚想摇头拒绝,程语的电话响了,是裴久打来的,他在桥下等着接她呢。

“你快回去吧”莫顾抢先笑道。

程语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回头找个时间我们再聚一聚啊。”

莫顾站在桥上看着程语小步跑向桥下等着的裴久,两人手挽手的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这时候有人牵着我的手,无论是谁,我也跟他回家。”莫顾在心里想着,只是想着,现实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没带手机独立在陌生的街头。

沿着街道走了很久,路过火锅店时,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又冷又饿,她开始后悔没带钱包出来,正透过玻璃墙眼巴巴的看着里面一桌桌热腾腾的火锅,手上顿时一重,她扭头一看,愣住了。

“想吃吗?”涂思及眉眼弯弯的笑。

莫顾使劲眨了眨眼睛,眼睛上好像蒙了层雾气,看涂思及的面孔都有些模糊。

涂思及没说话,拉着她的径直走进火锅店里。他一层层的把莫顾从厚重外套中剥出来,还原出一个苗条娇小的真实莫顾。两人一起面对面坐着,都没有说话。涂思及做好了一切准备,背水一战就在今晚。

他下班回家后就发现莫顾人不在,手机也在家里,一直等到七八点还没有回家。这是很反常的事,莫顾最近很黏人,不可能在他快下班时还往外跑,而且不留任何纸条。当时他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果然等打开木箱后发现书上有泪迹。他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没有人知道莫顾去哪里了。

十点多了,涂思及决定去对莫顾外公坦白一切,手机忽然收到短信,是程语发来的,说莫顾在某某地方有些不对劲,他才调转车头赶过来。

“你为什么不问我?”沉默很久,莫顾突然盯着涂思及问。

莫顾忽然很生气,她对涂思及的淡定很生气。为什么他总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发问不解释,一切像是水到渠成般自然,好像她半夜十一点还在外面晃悠是正常!

“问什么?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还是,问你发现了什么?”涂思及也盯着莫顾的眼睛说。

莫顾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她自嘲般的笑道:“是啊,我发现了什么?我不过是顺着你的安排慢慢发现自己有多傻而已,还需要你问吗?”

“先吃东西吧,吃完再说。”菜上齐了,涂思及叹口气说。

莫顾忽然很泄气,她的确不是他的对手,永远。

因为太饿了,莫顾没说什么,头也不抬的吃着。四川火锅,名不虚传,很快莫顾就一脸鼻涕眼泪了。涂思及没怎么吃,只帮莫顾涮东西。

“回家吧。”吃完饭,涂思及替莫顾穿好衣服,牵着她的手,低沉的说道。

莫顾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刚才的辣劲儿还没退散。面对涂思及,她总是束手无策,即便是偶尔爆发的情绪也像是打进了棉花中,没有丝毫着力点,他总能不着痕迹的化解她的怒气。

“莫莫,听我说。”回到家,涂思及把莫顾用毯子包裹好放在沙发里,他则搬凳子坐在对面,一脸严肃道。

莫顾别过头说:“我不想听了。”

“你必须听。”涂思及的声音不大,但压迫力很强,逼着莫顾不得不和他对视。

“那好,我要听真相,别的不想听。”莫顾咬牙说。

涂思及沉默片刻才说:“真相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渡口七公是我。”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亲耳听到给莫顾的冲击还是很大,她在毯子下面狠狠的掐住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不要颤抖,说道:“你打算瞒我多久?”

“如果可以,这个秘密我想瞒你一辈子的。”涂思及平静的说。

“你!”莫顾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

“对,就是一辈子,一辈子开心的过,”涂思及低声道,“其实不是我做不到,我完全可以永远瞒着,没有人会知道我就是渡口七公,但是你不行,你的心结我必须解开,否则我就给不了你一辈子的幸福快乐。你的心结是因我而结,我就必须得把它解开。”

莫顾打断,急速的发问:“你为什么不瞒?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以为现在我知道了,我就能一辈子幸福快乐了?”

“能!”涂思及很坚定的说,他的眼神坚定的让莫顾不敢看,他继续说,“带着疼的幸福远比带着心结的幸福要轻松,莫莫,给我个机会,让我解开它,虽然过程会有点长有点疼,但一定会解开的,相信我。”

莫顾怔了怔,因为他的强硬。

涂思及见她表情软化下来后,把她的手从毛毯下面拉出来握着:“也许我觉悟的比较晚,或者说是认真的比较晚,我们只是没有在同一时间认真而已。你为我耗费了那么长时间,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等我认真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了。我们在时间轴上错过了一丁点,却平白耗费了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不想再耗费下去,三年三年又三年,我们真的没有多少个三年了…”

莫顾心里有个地方明显在软化,他们之间确实耗费了不少三年。她抽了抽鼻子,眼眶里好像又有眼泪要留出来了。

“爷爷奶奶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涂思及咬咬牙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他要赌一把,在莫顾即将软化之时把这道最深最宽的鸿沟横在他们面前,如果莫顾哭出来了,他就有希望;如果莫顾把眼泪逼了回去,那他们的幸福之路就会更漫长了。因为眼泪最能体现人的承受力,哭出来说明承受不了这个重压,她还愿意把最最软弱的地方暴漏在他的面前,反之,他再想打入她的心底就要费些力气。

未来的幸福之路就在此一刻,涂思及手心有些出汗,眼睛一刻不眨,注视着莫顾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考完了

脑袋被考试折磨的太久了,有点生锈,写的不尽人意请轻拍,晚上也许还会有一更,或者明天早上再更。总之还会有四千多字的更新。

涂思及的挽回会不会有用呢?莫顾会不会心软呢?嘿嘿嘿

第三十三章

眼泪在眼眶边转了一圈,终于滚了出来,涂思及全身在莫顾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放松开来。不过,也许是太紧张了,涂思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莫顾的眼睛上,忽略了她的动作表情。

莫顾在听到爷爷奶奶的一瞬间,腰板就挺直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表情也沉重起来。她默默的抽出被涂思及握着的手,低声说:“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道歉。”

涂思及刚放松的身体又紧绷起来,他苦笑,这一赌,他输了,他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和你也没关系。”

莫顾别过脸没有接话,这种话无论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挺讽刺的。

“听我说莫莫,那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人可以预料到,包括你,你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涂思及猛然起身,倾过身向莫顾压去,双手撑在沙发背上,把莫顾控制在双臂间。

两人贴的太近,涂思及的呼吸喷在莫顾的面上,莫顾刚撑起的镇静又开始瓦解,她尽量向后仰希望能远离点涂思及,对他说的话也没空细想,只下意识的点头。

“莫莫…”涂思及喃喃的喊着她的名字,一厘米一厘米的贴近她的面孔。

莫顾心神大乱,连抗拒和躲闪都忘了,眼睁睁的看着涂思及贴着自己的鼻尖轻轻吻了吻,随即辗转而下,霸道的把她制于身下。莫顾脑袋顿时成了一团糊涂浆,被吻的晕头转向。涂思及意犹未尽的放开莫顾,看着她憋的红红的小脸,心底有个声音在狂喊着:“一定要得到她!无论用什么手段!”

“别这样…”莫顾在涂思及的手从衣角探进去碰到身体时猛的清醒过来,推着涂思及的胸膛低声喊。

涂思及停了下来,也稍稍冷静了些,他把头埋在莫顾肩窝处不动弹。他不动,莫顾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感觉到他的身体由硬到软的转变。

“别离开我。”涂思及在她肩窝里闷闷的说,难得一见的软弱。

莫顾心中一紧,随即开始抽痛着,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相聚与别离,哪一样都痛彻心扉。许久之后,她伸手环上涂思及的背,侧脸亲吻着他的头发脸颊。涂思及一震,莫顾闭着眼睛无声邀请的姿势像一把火烧进他的身体中,他一伸手把莫顾抱到卧室大床上,倾身覆上去。

缱绻交缠中,涂思及突然发现莫顾在哭,眼泪顺着眼角默默的滑进头发里,他伸手一摸,早已是冰凉一片。一瞬间,他明白了莫顾突如其来的热情是怎么回事。他慢慢退出身体,抬起莫顾的脸,逼着她睁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如果这是最后一晚,我宁愿不要。”

第二天,涂思及在莫顾悄悄起身时就醒了,只是在装睡。莫顾把涂思及的胳膊从身上悄悄拿开,支着身体凝视着他的睡脸,看着看着手就忍不住抚上去,从鬓角到下巴,从眉头到眼角,从鼻尖到薄唇,她一一流连忘返。这个人,是她唯一两次鼓起勇气去爱的人,却也是唯一一个不能再爱的人。

她侧身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起身穿衣,留纸条,出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大钟在滴滴答答的走着。

涂思及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时间久了,眼睛涩涩的。这是她第一次起的比他早,第一次比他提前离开。

晚上,外公给涂思及打电话,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说莫顾回家后又开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说话了。涂思及说是闹了点小别扭,外公这才放下心来。

莫顾离开的这几天,涂思及感觉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他处理完父母的事后就从北京回到北海,再给莫顾打电话就打不通了,手机一直关机一直关机。当时他还以为莫顾又是闹小别扭了,没想太多。可是接下来一个月里,在网上再也没有见到莫顾,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再到她博客里一看,空白一片,而且论坛发帖的记录也都显示是两个月前,此时涂思及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特意找来三两君询问莫顾的事,可三两君也说找不到莫顾了,QQ没有上线过,给她留言不回,短信不回,电话不接,群里的人也都说找不到莫顾了。

直到这时,涂思及才意识到,莫顾消失了。从那之后,他开始了寻找之路,但莫顾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她所有常去的地方都不见人,没有人再见过她。如果不是她那个一片空白的博客和他博客里莫顾的留言,涂思及都觉得“蘑菇”这个人不存在。

不会再有人无论他什么时候上线都是第一个冲上来发个笑脸过来;不会再有人在半夜一直在线陪着他写稿,等他头像暗下去后再下线;也不会再有人把他随口说的一句话都牢记在心上。

很长时间以后,他和好友提起莫顾时,好友轻描淡写的对他说了一句让他记住一辈子的话,好友说:“你以为你失去的只是一个读者吗?其实你失去的是一颗真心。”

从那一刻起,涂思及才彻底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莫顾,失去了一个用尽全身力气去喜欢自己的女孩。

半夜他把自己博客的留言板和评论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看莫顾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和萝莉天真的留言到后面调皮可爱的留言,他忽然下决心,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现在涂思及又开始到处怀念,沙发上,厨房里,浴室中,卧室里,每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他才发现,原来失去比得不到更让人揪心。

终于,在一个晴天中,涂思及抱着小木箱敲开了莫顾家门。

开门的是外公,他一见到涂思及就故意板起脸说:“怎么这么晚才来?”

涂思及笑道:“做前期准备呢。”

外公这才笑,对他挤眉弄眼:“好好哄哄,我先出去逛逛。”

莫顾的房间是关着的,涂思及站在门前很久,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敲门,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两人面对面对视,都是一愣,至少有一分钟没人说话。涂思及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开口道:“这几天还好吗?”

莫顾抓住门框,点点头,干巴巴的说:“还好。”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涂思及都能听到莫顾咽口水声,他引以为傲的掌控氛围的能力顿时消失,想说什么都觉得尴尬,最后头脑一热,伸手挠了挠莫顾的头发低叹道:“我想你了。”

莫顾一震,抬头看他,怔怔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巴蠕动几次都没能张开口。从拉开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莫顾的心里就像被一把小锯子在狠狠的锯着,身体很清楚的表现出她想他,可理智却拼命的说不行。这几天她简直没法正常思考,一思考头就疼,最后就会处于抓狂崩溃的状态。所以每天就打游戏,累了就睡觉,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是不是没好好睡觉,黑眼圈这么严重。”涂思及这才细细打量她,一看就知道没好好休息,脸色发黄眼眶发黑,有点心疼。

莫顾顿觉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控制不住了,连忙低下头,硬着嗓子说:“你有什么事吗?”

涂思及把手收了回来,他的小蘑菇越长越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他一说话就心软的蘑菇小仔了。他收拾起理智,正色说:“把一些属于你的东西拿给你。”

莫顾心头一惨,她知道她应该把衣物和生活用品什么的拿回来,可被人家这么送回来还是觉得很难堪。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提高声音说:“麻烦你了,本来我就打算明天去拿的。”

涂思及略略弯了弯嘴角,苦笑道:“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东西,一定要这么快就否定自己,否定我们的感情吗?”

莫顾愣住了,涂思及接着说:“你总是这样,一遇到事情就逃跑,为什么就不能自信点呢?”

“你给我自信的机会了吗?”一瞬间,莫顾脱口而出。

她想说这句话很久了,但一直都找不到时机,而且她不想对他说出任何尖锐的强硬的话来。她也知道她的性格是有问题,可这怪她吗?她一直小心翼翼是为了谁?如果他不是永远都那么难以琢磨,她为什么会如此不自信?

“从来都是我在主动,我死乞白赖的跟着你缠着你,可掌握控制权的永远都是你,我不知道我说的哪句话会让你不高兴,我不知道你的笑是为谁,你的生气是为什么。你每次一消失,我就会反省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我是不是太越界了?我看不懂你,你让我怎么自信?”话只要一开头,后面的就好说了,莫顾把这些年的担心害怕和委屈通通倒了出来。

她真是受够了小心翼翼,她是贱,但不代表她不会受伤。每次看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就像被碾碎了一样,可是下一次他再笑着转头回来时,她还会屁颠屁颠的拿520胶水把碎了的玻璃心重新粘好捧上去,然后再被碾碎,再粘好捧上去…循环往复,她都觉得自己够贱的!

爱情中,真的是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莫顾爆发完了,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涂思及像被一把大锤猛的敲在头上,眼冒金星。他怎么也想不到是他给了莫顾如此大的不安全感不自信感。

张爱玲有过一句名言:“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涂思及也曾写过这样的女子,只是没有想到身边竟真的会有这样一个女孩,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卑微而欢喜的仰视着自己。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永远笑眯眯元气十足,原来是他太自我了。

“对不起。”许久之后,涂思及从胸腔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莫顾捂住口鼻,把头扭到另一边,控制住眼泪。她想听的不是这句“对不起”,如果是别人的道歉她会觉得解脱,可他的道歉只会让她觉得心疼。她想要的只是他能稍稍低下他骄傲的头颅,温柔的看她,永远的不是一时的。

“我没有过这样的情感,所以曾经没有照顾到,但是莫莫,你不能一下子把我打死。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种情感,人不可能每种都经历过,所以也无法引起共鸣,但我们在学习不是吗?学着懂得,学着理解,学着接受,你愿意给我这个学习的时间吗?”涂思及轻轻的握住莫顾的手,低沉的缓缓说道。

莫顾压抑再压抑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在他面前,她又败了下来。

涂思及没有再逼她,只伸手替她擦掉眼泪,牵着手来到客厅中。

没看到预想中的行李箱,只有一个小木箱正摆在茶几上。涂思及打开它,捧到莫顾面前。莫顾一眼扫下去就发现不对,书少了一本,原本小木箱里的书是满的,但现在明显空出一本的空隙。

“这些是曾经答应过送给你的签名书,每本我都留着,终于可以亲手给你了。”涂思及略带叹息的说。

莫顾呆呆的站着,有点恍惚,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一点点瓦解掉。

此时此刻,她的确可以忘怀了。曾经她捧上的真心并没有被践踏,他只是没接好,不小心摔碎了而已。

“《年华轮》还留在我那里,我说过,等你可以原谅我,再回来时,再从我那里亲手拿走。我还在等着。”涂思及把箱子合上,递给莫顾。

莫顾接过箱子,沉甸甸的像是过往数年岁月,抱在怀里只觉得万分心安。

关于涂思及的等待,她早已原谅他,只是,只是不能再回去了。

涂思及走后,莫顾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曾经看过一句话,一直记到今天:以往种种都是庸人自扰;原来爱与不爱都受煎熬。我们,放手吧。

许久之后,涂思及给她回了两个字:绝不!

莫顾瘫坐在沙发上,那两个字,带着强势和决绝,她要怎么拒绝?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铃声已经被她重新改回《可惜不是你》。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电话是薄碧打来的,她声音不似平日的清朗,带着些低哑,她对莫顾说:“我不想再忍下去了,我想对他表白。”

莫顾很欣喜,她曾问过薄碧为什么暗恋这么多年都不曾表白过,薄碧说她不敢。现在连她也愿意勇敢面对自己最最不敢的事情了,莫顾笑着给她打气:“这可是一场迟到十几年的表白啊,放心吧,一定会成功的!”

电话里薄碧卸下了平日的武装,像个小女人一样和莫顾絮絮叨叨,说着即将到来的,这场迟到的表白。

第三十四章

因为薄碧的事,莫顾总算是打起精神。早上杨琬有事想请莫顾帮帮忙,让杨琮开车过来接她,一段时间没见,杨琮变的又黑又瘦,见到莫顾也不像以前那样欺负她,轻笑少语,一副君子模样。莫顾为调节气氛,故意笑道:“怎么了大少爷?”

“什么怎么了?”杨琮双手插在裤兜里,长身玉立。

莫顾一瞅,不对啊,平时喊他大少爷,他肯定会顺杆爬上来调笑几句的。既然他没有玩笑的意思,莫顾也就不厚着脸皮上,搓搓手呵口气笑着:“没事,最近段时间没见你,都忙什么呢?”

“就公司那事,”杨琮都拉开车门,看见她的动作,又关上门从后备箱里拿出条围巾来,“朋友送的,杨琬不要,给你吧。”

莫顾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名牌啊。笑呵呵的往脖子上绕:“琬琬有陈少呢,要你的干嘛,我好心帮处理吧。”

杨琮见围的实在难看,想伸手帮她重新围,手刚伸出去一半又缩回来,他别过脸:“你会不会戴围巾啊?丑死了,上车吧。”

上车后两个人就有搭没搭的闲聊着,莫顾随口笑问杨琮是不是去非洲援建了,他点点头说“差不多吧”,倒把莫顾吓一跳。

聊开后才知道,杨琮他们家的公司在云南某偏远地区捐款援建一所希望小学,前段时间都是在忙这个。莫顾隐隐约约有个想法冒出来。

杨琬找莫顾是让教烧菜的,材料调料倒是准备的齐全,可杨大小姐连锅铲都用不好。莫顾拍拍额头哀叹一声,脱下外套准备大干一场。

可杨大小姐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打个鸡蛋都能甩的满地都是,更别人让开火倒油。半个多小时后,厨房里就一片狼藉,差点没失火。莫顾头疼的问:“你干嘛学做饭啊,陈少难道敢让你做饭?”

杨琬嘟着嘴:“他倒是不敢,可我想啊。上次去他朋友家做客,人家主人烧的一手好菜,我嫉妒!”

莫顾实在是无语:“大小姐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羡慕你呢,要是能不做饭,我才不学呢。你呀就别凑热闹,再把自己烫着熏着,陈少还不心疼死。”

杨琬掐把她的腰,哼哼道:“小气鬼,就让你教教都不愿意。你要是嫁给我哥,他也不会让你做饭的,你也来享个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