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季少言背靠在旋转楼梯的一角, 单手插在裤兜里,“你们两个就不能统一一下口径?”

“伯父, 我们散步的时候同时赏月。”江寂看季明珠紧攥起来的小拳头,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得遭受一番厮打, 干脆率先理好了头绪, 直接抢先发声。

季少言这会儿可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季明珠偷偷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阿寂, 这边需要收拾,你把碗筷放到厨房的洗碗机里去, 人手实在是不够, 你过来!”林曼兮站在厨房前边,朝着客厅的另一角呼喊, “你过来的时候顺便把江禹城也叫过来, 今天全交给你们俩了。”

江寂应了声, 复又看向季明珠,后者推了他一把,“刚好我爸找我有事儿,伯母喊你呢,你快去。”

江寂得了应允,这才肯走开。

待到江寂的身影没入拐角,且消失在了尽头的厨房,季少言才缓缓地朝着季明珠走过来。

“你刚刚和江寂,在外面散步赏月?”

“啊?.........嗯。”季明珠自然而然地挽过季少言的臂弯,两人一齐站在拐角处,哪儿也没去。

“赏个月口红都没了?”季少言这句话的语气不无揶揄。

一招毙命。

简直是.........

“.........爸!”

季少言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继而他收敛起情绪,神色凝结,定定地看向她,“明珠,你婚事上,爸爸确实是不用担心了,但有件事,你结婚前,我觉得你有权利知晓。”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季明珠顿了顿,试探性地看向他,“爸,不会真像我和李嫂猜测的那样吧......?你老房子着火,在外面找到真爱了?”

可如果是她想的这样,她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最近的娱乐版面。

季少言的身影,再也没出现在上面过了。

可他最近神出鬼没,忙的要命却是真的。

疑惑浮在心头,怎么撇也撇不开,季明珠干脆就去等季少言接下来的话语。

“不是。”季少言干脆利落地否认, “之前家里不让提你妈的事,是因为,这么些年,我一直在寻找。”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不仅炸走了季明珠之前的猜想,也将她遗忘的认知,统统,统统,全然推翻。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开了口,嗓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涩,“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涉及到的,牵扯到的太多了,我不想让你劳心劳力,只想让我的小公主快乐点,生活无忧。”季少言顿了顿,“所以,我也就一直没和你说。”

起初,他不肯相信戚颜就这么走了。明明是那么平白无奇的一天,他从公司回来后,人就没了。

继而,他不肯承认飞机失事,亦或者是......不肯承认她就这么随着失事飘散在空中。

一句多余的话没留,一枚多余的吻也没剩下。

再者。

他也一直抱有存疑。

这么些年,季氏一直都在秘密地开展和调查当年的事,未曾松懈。

好在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他也有了向女儿诉说的机会,只不过这其中的心酸滋味儿,只待有他一人体会了。

“爸......你突然和我这样说......我有点儿接受不了。”季明珠嗓音带着点儿颤,“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的......所以我格外怀念。”

季明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母亲了,家里从不让提有关于此的事,所有和季母有关的照片,连带着季母生前的一切,一齐被锁在了那个曾经的“卧室”里,谁都没能够进去。

记忆也随之封存。

“可你现在和我说......你这么些年一直在寻找.........”季明珠看向他,”这意思是......妈妈还在人世......对吗?”

“对。”季少言艰难应了声,“可是宝贝,不是爸爸不愿意和你说,我只是,从来不觉得她真就这么没了。”

最先开始的时候,他就抱着“就这样找下去”的念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前者看不见,后者摸不着。

但或许是心中的冥冥感觉过于强烈,有关于戚颜的消息在近三四年内,终于有了露出来的那么一丁点的苗头。

“..........那她现在在哪儿?”季明珠很快接受了这个消息,其中有太多弯弯绕绕,她甚至来不及梳理,但是没关系,这样也便足够了。

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了一点,也只想抓住那一点,

季明珠克制着自己疯狂的念头,她又欢喜又害怕,总觉得前路又是一场空,又或许觉得自己还在做一场根本不可能的梦。

“就在我们身边,很近的距离,这消息我还未曾披露出去,只来得及告诉你。”

到了这个时候,季明珠有些忍不住了,她朝着季少言抱怨,带着点儿哭腔,”爸......你干嘛话说一半!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伤心吗!”

季少言看了她会儿,语气颇为无奈,伸出手撇去她挂在眼角的泪珠,“我确实已经找到她人了,她被瑞士华裔所救,也成功地被收养,但因为某些原因,她大脑受过重创,所以我没想着让你们俩现在就去接触。”

说着,他略有些落寞,“她缺失了之前的所有记忆,把你和我,都忘了。”

听了这句话,季明珠抬眸看向他。季少言神色寥寥,望着窗外想要去摸烟,末了还是放弃了。

季少言作为商界大佬,无疑是优秀的,招人的。俊美多金,面容和身材一如往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与那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比,他身上凭白增添一股成熟的迷人气息,一双桃花眼探尽人间倜傥。这也是到了现在,仍然有不少小姑娘都往他跟前凑的原因。

而令季明珠骄傲的是,季少言和其他的父亲,是不同的。

他无条件宠溺她,在娇惯中教会她该怎样去做一个人,怎样做一个优秀的人。

而因为早年丧妻的缘故,大可风流不断,游戏人生的他,从未在外面胡来过。

那些绯闻大大小小,到底如何,季明珠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小时候,总以为爸爸是强大的。但现在,季明珠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季少言也老了。

眉宇间不复之前的倨傲,皆是深凝着的哀思。

她英俊帅气的父亲大人,在这样幽静的夏夜里,看起来,竟然是无比的孤独。

季明珠没忍住,走近他。季少言也察觉到了,朝着她张开了双手,敞开怀抱。

她顺势扑向他怀里,声音低低的,”爸爸,我想说,我一点也不怪你。我刚刚难受,不是因为你没告诉我。”

季明珠知晓季少言受到的煎熬不会比她少。

她明确地知道。

“妈妈她还存在这个世界,就是上天对于我们俩最大的馈赠了,我也不指望一步就能见到她,我可以等。”

季明珠说着,还拍了拍季少言的肩膀。

“如果现在她忘了我和你,也只是暂时的,日后总会想起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一定要把妈妈接回来,我们一家,要团圆。”

其实仍能存于这个世界上,已然是最大的幸运了。

不仅如此,季明珠还要给戚颜看她从小到大住的房间,看她现在过的有多么顺遂,看她一路被季少言娇养的有多么好,看她的学业事业一帆风顺。看她的另一半——也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已经在谈有关于以后和未来的事了。

季少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半晌才缓缓开口,“谢谢你,宝贝。”

......

季少言嘱托了一番后,又走了。

末了还说,日后一定会给她一个大惊喜。

季明珠不知道能有什么惊喜能够比知晓自己母亲仍然在世这件事还要大。

但她仍然笑着应下了。

今夜发生的一切,不,或者说是最近发生的一切,繁杂着绕在一起,构成了过去的画面,也带来了未来的眺望。

两相情绪交杂着相织在一起,让季明珠心口似是堵了沉重的糖浆。

既压抑着,又甜蜜地挨着。

江寂在厨房那边被林曼兮支配着,指使着做了好些事情。等到送完了所有的客人,他才姗姗来迟。

两人按照惯例,是要在江宅夜宿的。

而如今的两人,摆脱之前的身份,摆脱之前的隐瞒,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可以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地一起睡在江寂的房间里。

江寂本以为季明珠欧上楼了,结果从厨房里出来,迈过客厅,发现她人还杵在楼梯口。

他加快步伐,三两步迈过去,“伯父已经走了?”

“嗯,他还有事,要忙,就又走了。”

江寂敏锐地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只觉得是他们父女俩感情好,一朝聚在一起,一朝又分离,惹的季明珠心头憋闷。

“等他忙完这阵子,请他来柏悦这边做客。”

“噗嗤——”季明珠没忍住笑了出来,“江寂,这句话你要说几次啊,你都惦记多久了。”

有关于此的这个话题,是季明珠提出来的。

江寂听过了就算了,还记得这么牢。

“确实是惦记很久了。”他这般说着,双眸幽深。像是带了火,嗓音也压的低低的。

突感江寂有点儿小变态的趋势,季明珠连忙推开他,“好累了今天,去洗澡啦你。”

“好,一起?”

江寂这般邀约,但季明珠哪儿能同意啊。就在她被磨着快要答应的时候,林曼兮走了过来。

一起去往江寂房间的时候,江寂没辙,只好先去洗了澡。

“明珠,夏天的睡衣你带了吗?”林曼兮双手别在身后,看起来有点儿怪异。

“.........啊。”还别说,听林曼兮这么一提,季明珠一愣。

还真是没带。

本来今天来江宅就是江寂突然通知的,她收拾了一番,但却忘了洗漱用品。

但转念一想,还有江寂的衣服可以套一套。

思及此,季明珠应了声,“有的啊伯母。”

“哎呀有和没有区别也不大,今天伯母高兴,送你们俩一套睡衣,拿去拿去,今晚愉快哦~”林曼兮说着眨了眨眼,将衣服一股脑塞给季明珠,继而逃的比谁都快。

直到“砰”的一声关门声传来,季明珠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衣物。

好家伙,大概是因为之前林曼兮撞见了那件藏在储物间的黑丝,所以她依样画葫芦地弄来了差不多的一件,颜色相同,款式不一样.........

款式......好像更大胆......

季明珠小脸一红。

......

江寂明显的感觉到今夜的季明珠更为主动了,他洗漱完以后,就耐心地等季明珠从浴室里出来。

也不知道在里面磨蹭了多久,江寂好心地敲了敲门。

“你在里面泡这么久,就不怕晕?”

结果立马引来了季明珠的反驳——

“我才没晕呢!晕倒会有声音的好不好!”

他笑了两声,半身斜着倚靠在床背上,视线轻飘飘的,不知落到何处。

结果,等到浴室门打开,继而他再随意地撩过去一眼,视线就恍若被钉住,再也移不开了。

等到季明珠来到他跟前,江寂视线深幽,“这是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多点类似的吗,伯母给了我就穿给你看啊。”季明珠哼了声,刻意将一条腿搭在床沿,俯身去整理黑色过膝的长丝|袜。

这样的角度,半遮不遮的,某些雪圆,更为明显。

“突然这么主动?”

“如你所愿啊,我才不要扭捏给你看。”季明珠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他,“我想告诉你的是,从现在开始,你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夏季夜晚憋闷,被褥被拨开,淋哒哒的声响不绝如缕。最深的时候,好像也就是这样了。蝉鸣蛙叫和房间里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

“你是想楼下都听见?”江寂凝眸看她,今天的季明珠特别疯。

他跟随着她,也是,毕竟,那件衣物比以往有过之无不及。他想要看,季明珠就真的应允了。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积攒的都是狂风暴雨,好像下一秒就会滴落雨珠一般。

“家里又没谁......你可别吓我啊......我才不怕呢。”季明珠红唇娇艳,轻轻呵气,说话声音一抖一抖的。

有关于到底是谁逃不过谁手掌心的问题,被探讨了大半夜,谁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事罢,季明珠懒懒倚靠在江寂的怀里,脊背枕着他的胸膛。

两人谁也没和谁说话,陷入一片沉默。

但神奇的是,江寂再次地感受到了季明珠的情愫变化。

她也就是看着大胆了,其余的时候,特别是真正做事的时候,又会变得怂的要命。

一般是哼出来恐吓人的话,再不济动用掐人战术。可谓是实打实的雕虫小技。

江寂心情好了还能配合她,一般的时候,就不去奉陪这种小把戏了。俗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江寂要的,是两人乐乐。

当然了,这样子的想法,要是传到了季明珠那儿,少不得又得被炮轰一顿。

“怎么了今天?刚才还跟个小疯子一样,现在又这么安静了?”江寂不得不思考,是不是他途中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忍受,惹她不高兴的事了。直接撕是他的不好,但她以前也没气成这样啊。

“江寂!你说谁小疯子呢!”季明珠恶狠狠地跟他来了一拳头。

她要让他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

..........叫她小疯子?她还想叫他小变态呢!

“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江寂的声音很好听,是从鼻音里哼出来的一般,清凌凌的,夜晚的时候,最为明显,像是落了一地茫茫白雪那般干净。

“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说,是我带你去庭院里,你靠在假山上着凉了?”江寂皱眉凝思了会儿,发觉季明珠大概真的有这种可能。

毕竟是晚上,假山的墙壁,也泛着凉。

”没有没有......都没有.........”季明珠闭了闭眼,鼻子酸溜溜的,连带着胸臆里,都被堵的满满的。

她的小肚子被江寂轻轻地揉着。

“反正没有,我只是——”季明珠顿了顿,之前季少言站在她面前,和她说的那番话又一一地从脑海里钻过。

此刻,她像是拼命地想找到依偎那般,朝着江寂张开手——

“江寂,抱抱我吧,我要你抱我!”

第83章 猪鸡日常甜番

江寂只愣了一瞬, 继而从善如流地捞过季明珠来, 将她抱进怀里。

她骨骼轻盈,肤色是莹润的象牙白, 抱起来的时候,像是抱着雪糯的糯米团子。偏偏她身上常年带有的是一股玫瑰味的诱香, 该有的地方都有, 手感很好,因此不需要做些什么,只这样静静地待在他怀里, 就能让人意动了。

轻轻地一团, 就这么窝在他的怀里,给予的是无比的信任。这个时候, 饶是颇有主见的江寂,也不得不控制一下自己在她面前无处遁形的念想。

“你今天是真的奇怪了,还要抱抱了?”一般在这种事情后,特别是床间事, 季明珠不打他一顿都算是好的了。

再不济,也得是个耳刮子。

她通常都是借由此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小羞赧, 作为自诩最了解她的人, 江寂早就见怪不怪了。

今天从季少言走了之后,她就开始不对劲。

如果说以往的她, 是悄然绽放的小玫瑰, 那么现在的她, 则是狂妄且野蛮生长的带刺藤蔓。

扎人却黏人,甜蜜也折磨。

“怎么,索求抱抱就是奇怪了?”季明珠头往往前一怼,重重地怼在他清瘦的肩侧,“.........那你干嘛还要抱呢?”

这个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经由季明珠的这个动作,江寂吃了痛,闷哼一声。

他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缓缓开口,“伯父跟你说什么了,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我今晚,给我的小公主,上一节人生指导课。”

季明珠的心本来就像是毛线球儿,在草地上滚过后,沾惹的四周都毛毛的。结果江寂只来个三言两语,她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不过窝在他怀里,就是莫名的,无比的安心。

有的时候,有情人之间不需要多做什么,一个拥抱便足够了。

一个拥抱,便能排除异己;一个拥抱,便能感官交织;一个拥抱,便能心灵互通。

就好比现在这样。

季明珠长叹了一口气,“那江骑士,你说说看,你信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冥冥之中有安排的吗?”

“信或不信,只在一念之间吧。”江寂视线落在她的头顶,凝视着那上面的发旋。

“倘若你信了,去做了去追随了,那么你得到了。倘若你不信,义无反顾,仍然去追随,那么,还是可以得到。”

江寂顿了顿,继而补充道,“所以与其纠结信或者是不信的问题,还不如放开手脚去做。”

季明珠琢磨了会儿,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得了吧.......你别把我俩的事儿套进去......”

江寂当她是听不出来还是怎样啊!

“我没有拿我们俩故事来说,我的意思是说,信或不信都可以,反正就是一瞬的决定,之后你要怎么做,才是关键的。”

“是挺有道理哈.........”季明珠抬手拧了下他的脸蛋儿,“可是我纠结的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冥冥之中安排的问题。”

季明珠说完猛地从他的怀里跳起来,穿着江寂的衬衣,露出半边光滑白洁的腿,就这么屈膝跪在他的床上,他的面前。

两人还挨的很近。

“这种问题不需要再问了,你和我就是。”江寂笑着捉住乱动的她,“这没什么可质疑的。”

“江寂,那可不行,我再问你件事儿。”

他长睫微压,“嗯你说。”

季明珠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我想问的是,你信不信一个人消失在了世界上,又重新活过来啊?”

“实打实的存在那种,不——与其说是重新活过来,不如说是她一直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存活着,只是之前的我们不知道而已。”

“江宅这边虽然大,但是也没鬼,没什么好怕的。”江寂懒懒抬眸,眼皮子半掀。

“江寂你可真行啊,我说的是鬼吗?!”

季明珠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嗯。”江寂拢了拢她,自顾自说道,“我爸将这边的房产权放置在了你我的名下,虽然他们晚年在这边养老,但日后,我们还是要偶尔回来住一住。”

“......这么干净利落?”季明珠的思绪成功被带跑了,江宅这边是古韵的老宅,内里的家具布置皆是由黄花梨木,紫颤木和黄杨木这等名贵木材制成的,外加老宅地基昂贵,和季宅一样,坐落于鄞城的城南富人区,动辄就上几亿了。

而且经由年月的洗礼,风霜的冲刷,房价沉淀下来,只会更加快速地攀升,价值不菲都不能够用来形容现在以及往后的江宅。

“你爸真的就这么给我们俩了?给你还算能够理解,那我呢?”

“江族比较注重规矩排行,房子一代一代传承下来,轮到我的时候,在时间上是早了些,其他的无异。”

“我和你八字没一撇呢,就把我也算进去啦?”严格来说,两人没领证,法律上的关系,还未成立。

“什么叫八字没一撇?”江寂长眉轻轻蹙起,“我们俩难道不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

季明珠只觉得是一时嘴快口误了,她挣扎着想要去一旁抱着枕头睡,还没跑呢,便被江寂抬手拦下来。

“季明珠,想逃?”江寂冷呵一声,他带过来被边一角,稍稍缠绕两下,和之前某晚一模一样地,捆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季明珠逃脱不开他,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好啊江寂!之前就是小公主小公主的喊,现在就是季明珠季明珠的喊,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死混球儿,大骗子!”

季明珠觉得自己可谓是看透了江寂。

回去以后,她要揍的小黄鸡不带把儿!

江寂置若罔闻,他俯身下来,语气也危险的要命,贴近她的耳畔,自顾自地继续方才那个话题,“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随后便是掷地的两声,格外的有腔调——“没、门。”

再一次被江寂饿狼吞虎一般的气势吓到的季明珠,还没来得及捂住屁屁,就被迫着撑住床柱子,站在地上,任由背后年轻男人作祟。

这种再度索取!还!有完没完了!啊!!

结束后季明珠选择躺尸,并且勒令江寂睡地板上,不允许他上床,也不允许他睡到她旁边来。

但她失算了。

某些在她面前,已经是彻彻底底没有了脸皮的男人,怎么会将这种警告听进去呢?

两人闹了会儿,江寂算是对她了如指掌的人了,这回硬是花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还能是狗的错吗!哦不——你就是狗男人。”

江·狗男人·寂:“............”

这样一番闹腾,是真的到了凌晨了。

季明珠辗转反侧睡不着,“江寂,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你说,虽然我爸只和我说了,但我憋不住。”

她哼哼唧唧了会儿,迫切需要找一个自己信任且可以倾诉的对象。江寂就是很好的选择。

他守口如瓶不说,其他与之有关的一切品质,她都很喜欢。

“所以到底是什么?”江寂罕见地摸不着头脑,但看季明珠今天上蹿下跳的模样,应该确实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就,我和你说你也不要惊讶。”季明珠顿了顿,“你知道我妈妈的吧。”

“嗯。”江寂知道点季家的家事,但也都是后来才听闻了些风声,毕竟戚颜没了的那一年,他也还小。

“我爸和我说——”季明珠看了眼四周,继而神神秘秘地凑到江寂的耳边,“我妈并没有死,我爸找到她了。这些年来她被好心人收养,但是因为大脑受重创,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也......记不得我了。”

江寂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在暗自消化这个信息。

这真的算是一件大事了。

不过十几秒,他应下,“这样以来,之前的事也能说通了。”

“......什么之前的事?!”季明珠陡然精神起来。

江寂按了按激动的她,“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之前伯父从我这儿拿走了一些资料,也拜托了我这边的人手,帮忙查了下舒家。”

“舒家.........?”季明珠脑海中掠过一道人影,“竟然还和舒家有关,是舒玉华吗?”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应该有所牵连。”

“江寂,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回国看她住进季宅就很不开心了,你现在又和我说有些牵连。”季明珠双手撑住脸,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她不是已经搬出去了,之后你们不会再有多少交集了。”

继而,江寂平声道,“既然伯父要你等,那你就等。接下来的事交给他,你不是说已经找到了吗,顺其自然后,很快就可以一家团圆。”

“说是这样说没错.........”季明珠说着叹了口气,“但你有想过吗,这么些年,她都记不得我和爸爸了。

“我也会乱想,她是不是有新的生活,有新的家庭,甚至是......有新的孩子了。”

季明珠说着,兀自难过起来,“我怕我一得到就失去了,我只不过是她一个陌生的孩子,晚来的就是比不过朝夕相处的,你说呢?”

“你这是担心她不喜欢你?”江寂嗓音浮浮沉沉的,骨节分明的手从她光洁莹润白的脊背绕过去,继而在上面缓缓挲摩。

“那你可真是错了,她会很喜欢你的。”

季明珠不知道的是,她从小到大,有多么的讨人喜欢,有多么的受欢迎。

虽是世家养出的孩子,骄纵但也不是全然没底线。

又美又娇又飒的姑娘,真实极了,加之家世显赫,且为季少言独女,他们鄞城这一圈的长辈都很是喜欢。之前不仅仅是江家,鄞城的萧家,甘家以及周家,原本都有联姻的意向。

但江家在竞争之中脱颖而出,且因为两家早年便关系密切,交往过甚,季少言甚至没怎么多想,直接就拍板了。

听了这近乎赞美的话语,季明珠撇了下眼,定定地看向他,话风倏然而转,“那你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怎么说?”

江寂抬眼看过来。

“我向我妈妈介绍的第一任男朋友,是你唉。”

“你还想有几任?”江寂淡淡地挑眉。

那股子熟悉的压制感濒临,季明珠这会儿终于算是提前识别了,她笑笑,“就你一任,是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

江寂在她的发旋儿上亲了亲,低声道,“这还差不多。”

......

季明珠抱着江寂,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但许是这个晚上接收到的信息量过于大了,迷糊之间,她做了个梦。

梦中便是有关于季少言告诉她的这件事。

奇怪的是,梦中的主人很奇怪。

季明珠梦到了柳溪。

两人在丽舍大街顶楼的瑜伽室里一起,一边望着落地窗外的鄞江,一边做着瑜伽。

她们俩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那般,话题怎么讲都讲不完。梦中的季明珠很是高兴。

继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溪的面容变得更为模糊,她退了接下来要给季明珠上的瑜伽课,并说着——自己要回瑞士去了。季明珠伸出手去抓,却只能找寻到一片风,攥也攥不到。

心脏倏然抽紧,带来的疼痛,竟是让人不知今朝何兮。分辨不清,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季明珠猛然惊醒,只觉得后背都涔出一层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