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于归侧头望一眼埋头奔跑的人,试着提了提速。

甘棠再次跟上,期间连呼吸都一直保持平稳,既没喊累,也没撒娇闹着要停。

她就是时不时一边打打哈欠,一边在心中骂两句任于归狗男人,影响自己睡美容觉。

两人一路跑过滨海长廊直抵贝沙湾,任于归才停下脚步,难得体贴的问了声身边一路未吭声,一直沉默奔跑的少女:“需要休息一下吗?”

同时对身后保镖招招手,即刻有人送来水。

任于归接过,拧开递给甘棠。

甘棠摆摆手:“快回去吧,我还想补觉呢。”

任于归见她面不喘心不跳,确实不是勉强的模样,这才点头,同时纠正她:“不能睡觉,用完早餐,你要开始补功课。”

正在喝水的甘棠差点没忍住喷他一脸。

任于归见她脸颊含水,圆鼓鼓的模样,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她这模样当与昨晚那身睡衣很相配。

圆圆的脸庞似猪头,皱起的鼻尖变得圆润,也同猪鼻有几分肖像。

他缓缓声提醒她:“你刚刚有同意执行计划。”

甘棠听罢用死亡凝视看他一眼,随即将瓶盖拧紧,往他手中一塞。

任于归不明所以接过,就见原本轻松站立的甘棠,突然开始大口喘气,并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一副随时可能累晕倒的模样:“老公,我不行了,太累了,我感觉自己需要休息两小时才能缓过来。”

说着还勉力抬头,弯着身子勉力望他,眼睛水水润润,无辜又可怜,仿佛此前的轻松惬意完全不存在一样。

任于归:......

我怀疑我老婆参加过无线台的表演训练班。

甘棠见他直直站在那里,眼神充满评估的望着自己,整个人不为所动的模样,简直冷血到毫无人性。

狗男人,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她咬咬牙,做出一副虚弱到站不稳的模样,要往地下摔。

原本应该是对自己狠心一点,要摔倒在地,回去同父母据理力争,告诉他们任于归不靠谱,害自己受伤,最好取消那个鬼计划,顺便接自己回甘家的。

可眼见自己都要摔倒,这家伙却仍旧无动于衷。

甘棠顿时心里不平衡,我摔在地上疼,也要拿你当个垫背的,把你砸伤,一样能计划通。

于是甘棠明明已经往后方摔去了,却突然违背人体力学,硬是创造物理奇迹,在半途转变方向,往任于归身上摔去。

今天我就是铁了心要碰瓷你了!

跟随在老板和夫人不远处,随时要注意两人动静的一众保镖们,眼睁睁看到甘棠这一系列高难度操作的全过程,内心集体卧槽:老板究竟娶了个什么品种的太太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亲三十七口

“《新婚夜爱不够,甘家BB一早沙滩送抱:“老公, 人家还要啦”》, 今晨, 本刊记者于贝沙湾直击昨日刚刚大婚的任生任太一同晨练, 期间……”

“阚梦之,你再念我就真的翻脸了。”甘棠觉得自己耳朵都被八卦周刊堪比小黄-书的大作玷-污了。

“那你说说, 你和任生一早在海边又搂又抱是怎么回事啊?”阚梦之八卦劲头上来,才不怕她。

今日本港销量第一的小报娱周刊, 从一众报道任甘两家大婚的媒体中杀出重围,再次喜提卖脱销的业绩。

在其他报刊还在各种揣测两公婆婚姻到底会如何, 什么时候会离婚的时候,娱周刊直接有图有真相的刊登了今早新婚夫妇晨练的种种。

整整一版都刊不下狗仔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故事会。

从甘棠青天白日在沙滩投怀送抱, 到任生与她相拥, 随后两人又发生矛盾一前一后离开, 整个故事一波三折,配合狗仔种种脑洞大开的猜测, 坊间对两人的关系又有了新一轮的揣测。

听说连博-彩公司都要开盘-口,来压压两人到底是能在日后婚姻生活中擦出爱的火花,还是项目合作一结束就即刻分道扬镳。

八卦小达人阚梦之, 一早起来就读的津津有味,还意犹未尽的到学校同当事人甘棠分享。

甘棠听到她的话怒言:“谁对他投怀送抱了, 乱写。”说着将报纸团成一团,眼不见心不烦。

“别以为这样就能毁尸灭迹啊。还讲人家乱写。”阚梦之直接将手机递予她,“喏, 动态视频都有啦,还想抵赖。”

视频角度看起来明显是在贝沙湾后方的高层居民楼中偷偷拍摄。

画质十分模糊,只能看到甘棠倒向任于归,并被他双手抱住。

只有当事人甘棠清楚,什么拥抱,只是任于归在她碰瓷时扶住了她,牢牢固定住她的身体,让她生平第一次碰瓷以失败告终,两人接触前后不到十秒,任于归只是掐住她腰,扶她站稳而已。

那狗男人像是自己腰间有什么病毒一样,一看不会再有摔倒的风险,就立即放开了自己。

嘴巴还很讨厌:“我看你精神足够好,回程了。”

说罢像是怕了自己再赖上他,立即转身就往回跑。

甘棠这日一早过的十分不顺。

回家被迫看了一个半钟头的书,一个头胀到两个大。人生中从未如此迫切想要上学过,看看那张计划精确到分的时刻表,她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在学校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才能偷偷懒了。

谁知到了学校,还没来得及和阚梦之痛斥任于归这个暴君的冷血铁腕作风,到是先看到了自己的大八卦。

此时见得因为角度问题,视频中两人暧昧的身形,甘棠简直想一头磕晕在书桌上。

这下真是跳进维港都洗不清了。

见甘棠一脸沮丧不讲话,阚梦之终于收起嬉笑的表情,拖着凳子靠近她:“棠棠,怎么了?是不是任生欺负你了?”

甘棠想到爸爸妈妈都成了任于归一伙人,只有好友关心自己,顿时感动:“梦之,他欺负我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反抗他。”

“反抗他?”阚梦之不可置信望她,“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任于归诶,你竟然要反抗?”

甘棠:……

“你又不帮忙,还做什么问他是不是欺负我。”

“我是想劝劝你忍一忍啊。”阚梦之见她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叹了口气,“棠棠,嫁人了,不能再像在家里时那样无忧无虑了,你不是作甚么都会被-干伯父干伯母原谅的甘家大小姐了,你现在是背负信德和鸿基合作纽带的甘家大小姐,无论如何,这桩婚姻都要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走下去。关上门来任你们如何都可以,可只要出得家里那扇门,你们就应该是最恩爱,最令大家称赞的夫妻。”

“梦之,你怎么——”甘棠有些呐呐的,看着平日里和自己嬉笑打闹没个整形的阚梦之,突然讲出这样的话,满脸看破沧桑的模样,觉得陌生。

阚梦之正经不过一瞬,随后又恢复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嗨呀,爹地妈咪天天在我耳边念这些,我耳朵都要生茧了。”

甘棠却知道不是的,那是她心底真诚劝慰自己的话。

“哎,别说这些东西了。我还是想听听你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快讲,任生怎么样?有没有很棒?”

甘棠:……

姐妹,你这前后跳跃会不会过大了。

“快讲啦,我又不同别人说。”阚梦之戳戳她催促。

甘棠见她确实不想再继续先前的话题,于是体贴的顺着她转移,说出任于归逼她学习的事:“你不知道他有多残暴,竟然让我早上六时就起床跑步,以后除了来学校不用学习,其他时间都要时时看书了。”

阚梦之静静听她抱怨。

甘棠见她不讲话,继续道:“那日你还讲我不用来菁仁了,我看任于归不仅要让我-日日来学校,还想让我-日后考入剑桥进圣三一,学成归来做一名中环知识女-性。”

说着她扭头疑惑问好友:“他是不是很奇怪?哪家先生不是想让太太在家相夫教子,减少露面,他竟然逼我考学?”

阚梦之闻言只是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随后叹口气揉揉她脑袋:“你可真走运。”

甘棠:???

那魔鬼一样的时刻表,到底哪里幸运了?

“你也讲了,全港有钱男人都想让太太在家做朵壁花,逛逛街开开趴,整个人被这样日复一日无意义的生活消磨,退化到与整个社会脱节,生活里唯一的意义就是养孩子,或者斗阿三斗阿四,遍体鳞伤的维持大房二字。”

甘棠:???

为什么突然进入到这样沉重的话题?我现在还没做好叩问命运的准备啊。

“棠棠,你才18岁,连大学都没还没念。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是讲如果,鸿基和任生都没办法再做你的依靠,就凭现在的你,能怎么办?”

“卖珠宝首饰?”甘棠想想见过的那些破产名媛,顿时惊恐。

难道她也要沦为靠卖二手名包二手裙衫度日?

“所以你知道任生为什么这样做了?”阚梦之语重心长道。

“他要搞垮甘家,然后再抛弃我?这是在提前做准备。”

狗男人真是心思深沉。

阚梦之:推理宝才,任于归捡到鬼了。

☆、亲三十八口

甘棠昨日确实没休息好,而这点在上课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密斯不过开口讲了十分钟课, 她就再也撑不住, 爬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菁仁一班至多三十人, 站在讲台, 下面的一切,老师都能清楚收入眼帘。

甘棠趴下的第一时间就被察觉, 却只做不知。

原本这位就是鸿基的大小姐,以前念书也是为了拿个好文凭, 说出去好听,能给自己添一份嫁妆。

现在好了, 还未毕业就嫁入本埠首富家,自然不需要再操心功课。

密斯醒目, 直接将她忽略。

可有人识趣, 就有人“白目”。

“大嫂, 快醒醒。”坐在甘棠右侧的许珊妮见她旁若无人的睡觉,小声叫她。

甘棠一张小脸睡的红扑扑, 根本没听见。

许珊妮小心看一眼讲台上仿若未觉的密斯,像做贼一样,十分掩耳盗铃的将书本竖起, 挡住自己后伸手轻轻碰了碰甘棠——

“大嫂,别睡了。”

甘棠一下惊醒, 第一时间擦擦嘴。跟着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听课,没注意到自己, 这才松懈下来。

她睡觉的样子好丑的,才不要被人看到。

“大嫂,听讲啦,不要睡了。”许珊妮见她终于清醒,松下口气,随即小声劝她。

“你叫的我啊?”甘棠疑惑望她,“我睡觉打扰到你了?”

不然做什么多管闲事,叫醒她。

“甘棠,许珊妮。出去。”密斯忍无可忍。

原本睡觉不打扰到别人,她也就看在校董会主席唐琳和任家的份上,放过甘棠了。

可眼下这两人竟然在课堂上旁若无人的讲起话来,是可忍孰不可忍,菁仁向来引以为傲的学风校风往哪摆?

“你们两个,这堂课去走廊中罚站,中午做一小时校务劳动,清洗游泳池。下午放课前将家长叫过来。”

密斯手朝门外一指,将两人一同朝外轰。

甘棠何时遭受过这个,瞬间脸色爆红,好似打翻朱砂颜料。

“这次真是被你害惨了。”出得门来,甘棠对许珊妮拧眉。

课堂上被赶走,一会儿肯定被传遍全校,更遑论还有校务劳动在等着自己。

这次真是丢死人了:“我睡觉而已,作甚么硬要叫我。”

许珊妮这下也发现闯了祸,她到不是和甘棠一样怕丢面,她是怕请家长。

“大嫂。”许珊妮期期艾艾,“不是我要叫你,是大哥今日有打电话来交代我,让我在学校好好看着你学习的。”

甘棠:???

这狗男人在家中折磨自己还不够,现在连在学校也没自由了?

见许珊妮这个同龄小表妹,此刻一脸愧疚,她深吸一口气:不能中了这奸人的计。

倘若对对她发脾气,日后她当起耳目爪牙来,岂不是更加尽心尽力。

因此甘棠摆出善解人意的模样,拍拍小间谍许珊妮的肩膀:“我知道的,都是他逼你的,不怪你。”

“呜呜呜,大嫂,你不生我气了吗?”小间谍许珊妮立刻被收买,感动异常。

害我丢这么大的人,气当然是要生的,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甘棠一副不同她计较的大度模样:“害我要做校务劳动,你说要怎么原谅你?”

明明是要躲懒,面上却作出轻拿轻放,一点小补偿就放过她的模样。实在将圣母这种角色演绎的惟妙惟肖。

刚来港地没多久的小间谍立即被她这幅模样感动:“大嫂,你太好了。本来就是我惹的祸,和你无关啦,你中午好好休息,千万别去,我去。”

计划通!

甘棠不用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的打扫卫生,暂时保住了在一众名媛中的颜面。

随即记挂起另一件大事:“那你以后不能帮你大哥这样对付我了。”

她笑的好似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喂,我们两个才是一帮的,怎么能因为他自相残杀呢。”

许珊妮自觉十分对不起她,避开她的目光,低声喃喃:“我也不想的,可大哥要停我的卡。”

甘棠:???

这狗男人也太缺德了。

就为了让她学习,至于吗?至于吗?

看看小妹都被他逼成什么样了?活生生一颗任人欺凌的小白菜模样。

“你大哥实在太过分了。”甘棠十分义气的拍拍她小白菜的后背,同她许诺,“以后我给你零用,一会儿回去就把我的卡给你。”

笑话,比钱难道她没有吗?

自一出生,父母就为她办理了信托基金,从她满十八岁当天开始,每月都可以领二十万零用。

这还是甘仲文和唐琳怕她小,多拿钱会被有心人引-诱误入歧途,才做的限制。一旦她年满二十一岁,这笔每月固定的零用钱就将增至两百万,而她可以一直领到死亡。

再加上她目前手中拥有的鸿基、信德两家股份,即便今年还未领到任何分红,她现在也是不差钱的主。

收买个小间谍还不是轻而易举?

答案是确实不容易。

间谍并未败倒在金钱的引诱下,她看向甘棠:“可是大嫂,大哥也是为了你好,我们马上要IB考了,是应该好好听讲,好好学习的。”

甘棠:……

我是不是应该去算算八字,任家人一定命中同我犯冲。

许珊妮见她不讲话,有点慌张:“大嫂,我也不是不听你话。就是,就是你别上课睡觉了,我不好同大哥交代的。”

甘棠打量她。

唉呀,看不出来,这还是个双面间谍,准备两边通吃啊。

许珊妮被她望的心里发慌,怂里怂气再次让步:“那先说好,要是被大哥发现我们两骗了他,你要救我的。”

甘棠伸出手掌。

许珊妮不明所以望她。

甘棠心里叹气,还是个abc呢,这都不知道。干脆捉起她的手,击了个掌。

“成交,放心,我不是你大哥那样卑鄙的人。出来混,最重要是讲义气的嘛。”甘棠古惑仔上身,对她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许珊妮见她这样没了芥蒂,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

甘棠说到做到,一下课就回到教室拿出自己的钱包,一打开,里面一排卡,抽出一张运通卡给她:“拿去做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