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已经康复出院,甘仲文也在半个月前返港,不再继续两头跑。

鸿基内部暗潮汹涌,外界尚不清楚,甘棠也模模糊糊,任于归这个做人女婿的却有收到风声。

那些关于他们两人的报道,倒在某种程度上,释放出两人感情和睦的信息。

令鸿基的股东在站队时,或多或少会受些影响,无形中为甘仲文增添一些砝码。

他未与甘棠讲明,她也能听出画外音。

“知道了。”甘棠叹口气,自己真是十分孝顺了。

为父甘当狐狸精,简直孝感天地。

网络上的小插曲很快便被甘棠抛在脑后。

学习小组在丛笑家汇合的时候,其他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甘棠,十分担忧她受影响 。

“都看我做什么?”甘棠自己则看着阚梦之,“比起我,梦之,你难道没什么要说的吗?”

阚梦之知晓瞒不下去,干脆坦诚:“我爸妈不知搭错哪根弦,将我打包送去和席明瑞同住,说要我和他培养感情。”

甘棠:“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同我们说。”

“订婚后没多久,已经一个多月了。”阚梦之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一直没说。”

甘棠却找到疑点:“那之前有时送你,我都有把你送去阚家啊?”

“那衰人会在你们离开后,再把我接走。”

甘棠长大嘴巴,实在看不出,一向肆意妄为的席生,会配合好友做地下工作。

许珊妮这傻白甜则在兴奋感叹:“你们这样好像史密斯夫妇,谍战呐。”

阚梦之立即反驳:“话不能乱讲啊,什么夫妇,最多就是室友而已。”

随后拍拍桌子:“学习学习,提到这事,我就又有看数学的动力了。”

晚间照旧是任于归过来接人,而席明瑞这位司机大致是由于过了明路,今日不仅没躲在街边一角,藏在车中不出,还十分大喇喇的和任于归一起站在车外等候。

甘棠一出来,就看到两人并排站在一起。

任于归永远一副挺拔模样,如松如柏,站的笔直。

席明瑞则十分没形象的斜靠在车上,指尖还有烟火在明明灭灭。

见几人出来,他停下讲话:“有事尽管吩咐。”

语毕便掐灭香烟,几步上前,接过阚梦之的书包,松松垮垮挂在肩头,同她一起朝车辆走去。

任于归坐在车中,时不时拿余光瞟甘棠脸色。

被她抓到:“干嘛看我?”

她边讲边拉出遮板,要照镜子,看看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任于归又看她一眼:“网络上那些东西,不用放在心里,我已经在让人处理。”

甘棠皱眉:“又怎么了?”

几人闷在屋里复习,丝毫不知那两张照片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甘棠不等他回答,直接打开社交软件。

接着就发现,两张照片被炒到火热,内容已经由八卦他们两公婆的情感是否已破裂,转到批评甘家不会养女……

甘棠:???

“这群人,会不会太发散了一点。”

甘棠见一群人在那里认真讨论,甘仲文是不是不会教女,实在无言。

任于归:“应当是有人在引导。”

甘棠这下惊讶了,随即再回想期间各种细节,顿时也有了怀疑。

“两个月前的照片突然放出来,还挑在凌晨四点多,大家还在休息的时候。”这样无论是任家还是甘家,都无法及时发现,想要处理也都已经晚了。

再看看网络上已经出现的一些所谓“爆料”,直指甘仲文为了唐琳,过去两个月弃鸿基于不顾,毫无责任担当,这样儿女情长,难怪会一味溺爱女儿,把甘棠教成这样……

“对方放出这些东西,根本不是八卦,是为了抹黑爸爸。”甘棠反应过来。

豪门秘辛历来最吸人眼球,对方先用照片炒起热度,顺便让外界对她和任于归的婚姻情况打上问号,让大家从中判断两人感情不和,进而对任于归和甘仲文的关系也产生怀疑。

跟着就把甘棠批判成任性骄纵没教养的典范,顺着这个由头,把火往甘仲文身上烧。

“是我大伯做的对不对?”甘棠一下推理出来,“他要发难,同我爸爸争夺鸿基了对不对?”

任于归声音凉薄:“甘伯承不该把注意打到你身上的。”

随即看向她,冷淡的眼眸渐渐升温:“这些很快就会压下去,别担心,甘生不会有事。”

任于归所说确实没错。

第二日,本港就没人再关注那两张照片了。

甘伯承被廉政公署带走问话调查。

二十年前,港讯收购案被爆涉嫌行贿,此外,联讯成立后,还有涉嫌内幕交易和操纵股价。

港地媒体向来爱夸大,各大新闻均对此案冠以“本港贪腐第一案”的称号。

事关套牢本港许多民众的股票,甘棠与任于归那点私人情感纷争自然要靠后。

甘伯承是在甘鸿盛浅水湾大宅中被带走的。

前日网上传言沸沸扬扬,甘鸿盛一早将甘棠叫回家训斥一通,直言她如果不会当任家媳妇,他就将她关在祠堂中好好学习规矩,免得外间骂甘家不会教女。

随后又对甘仲文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正对父女二人骂的酣畅,管家脸色紧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外面有ICAC的长官过来。”

“我们甘家一向本本分分做生意,廉署的人过来做什么?”甘鸿盛听到后有奇怪,却无担心。

指指一直在旁观的甘伯承:“老大,你去看看。”

甘伯承点头,却同样不以为意。

他二十年前就因为联讯的事不得不自立门户,与甘家彻底切割,廉署的人要来查甘家,担心的不该是他,而是甘仲文。

哪知不过是去迎了个门,廉署的办案人员就直接对他出示证件:“甘伯承先生,我们是ICAC工作人员,现在怀疑你与一桩行贿案有关,需要你协助调查。”

甘伯承大庭广众下被带走,听到消息的甘鸿盛直接受不住刺激晕倒。

“爸——”

“爷爷——”

刚刚还在挨骂的父女俩,看着往地上倒的甘鸿盛,连忙将人送去医院。

任于归已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赶到医院。

“怎么样?”他看向甘棠。

事发到现在,她都是懵的:“爷爷在做手术,他心脏一直不好,前年才做了心脏搭桥。”

她说着左右瞧瞧,像做贼一样,见四周都守着保镖,没有外人,才偷偷与任于归咬耳朵——

“老公,是不是你做的?”

他昨天才说大伯有问题,今天大伯就出事,嘴巴也太灵了一点。

任于归笑一下,随后敛了神色,认正色看她:“害怕吗?”

“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害怕的。”她先是挺直腰板,让他少吓唬自己。

随后还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ICAC为什么带大伯走,我担心会不会牵连甘家。”

主要是怕牵连甘仲文。

甘家这几年都是她爸爸在负责,万一真的有事,肯定逃不脱关系。

“你爸爸没事的。”任于归见她以为是自己做的,也没躲避他,心情颇好,“是甘生递的材料。”

甘棠:???

“你以为甘生这些日子,就真的只是为爱弃江山,拱手将鸿基让给你大伯?”

“不把甘伯承送去大马,令他精力被牵扯在鸿基,自大自满放松警惕,怎么查联讯的问题?”

任于归点点甘棠额头,对着懵懵懂懂的她道:“你还有的学呢。”

甘棠:……

☆、亲六十九口

甘家在私生女事件后, 再次吸引全港目光。

不同于上次的豪门花边, 多数是娱乐新闻在播报。

本次先有甘伯承被廉署带走调查, 后有甘鸿盛晕倒入院,大众的目光直接聚集在了甘家的千亿家产上。

争产历来是各种豪门八卦中大家最感兴趣的一项。故此,大批媒体蹲守在了医院前,誓要得到甘鸿盛身体状况的第一手信息播报。

甘鸿盛手术过后, 医生讲性命暂时无忧, 但醒来后可能有后遗症, 不过一切都要到时再做检查才能确认。

甘仲文第一时间令女婿带女儿回去。

“这边有爸爸,你什么都别担心,快考试了是不是?你好好复习,别管其他人说什么。”

他有些愧疚的看着女儿,轻轻抱她一下:“这段时间爸爸会比较忙, 圆仔有你阿公阿婆照顾,我不担心。你要顾好自己,有事就联系我。”

见女儿乖顺点头,甘仲文才看向任于归。

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一副自家女儿被拐走的横眉模样,第一次心平气和, 语气郑重:“棠棠这段时间就交给你照顾了,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她。”

任于归态度良好的应允, 随后带甘棠一同离开。

“之前我还同爸爸抱怨,怪他从妈妈住院起,就将圆仔送到濠江, 不让我来照顾。”甘棠靠在任于归肩膀上,语气低落。

这时才知道他是从那时起,就有了筹划。

接连两次在家中出事后,发现自己被隐瞒,甘棠颇受打击。

尤其在事发后,爸妈的第一反应都是将她交给任于归,请他好好照顾自己,令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个菜鸡。

她是个家中有事发生时,没办法帮任何忙,还要让人分心照顾的弱小菜鸡。

任于归这种天生王者,是很难理解这种来自青铜的失落。

他以为甘棠担心幼弟:“你想甘霖了?我们现在去看他?”

甘棠摇摇头,现在甘家众人的一举一动,肯定都被盯着。

她此时去濠江,还不知会被解读成什么样,只会给家里添乱。

两人一路朝外走,哪知一出门就被外面的长-枪-短-炮包围。

任于归反应很快,立刻将甘棠护进怀中。

身后的保镖也第一时间冲上去,为两人开出一条能勉强行走的小路。

记者们大概是没料到任于归也在这边,一时有些静默。

随即,在任于归搂着甘棠从他们中间走过时,纷纷反应过来,开始高声提问——

“任生,请问甘老爷身体如何?鸿基接下来会否发生震荡?”

“任生,请问你对甘伯承被廉署带走有什么看法?会不会影响到鸿基?”

“任生,信德和鸿基在南湾区的合作下一步会怎样处理?”

……

围堵在此的大多是跑财经版的记者,因此所问都围绕着鸿基下一步的动作。

任于归拿出一惯面对媒体的态度,三箴其口,一概不答。

见两人马上要上车,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一名大概是兼跑娱乐版的狗仔,突然来了句:“任生,你对前两日疯传网络的照片有什么看法?”

任于归正护着甘棠坐进车中,闻言缓缓降下车窗:“我太太都好好,好温柔。”

讲罢车辆便快速驶出。

而第二日甘棠便有了新鲜出炉的外号——当众殴夫好太太。

“任太,你说实话吧。”阚梦之敲敲甘棠课桌,“你是不是真拜狐仙修炼了?”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任于归这么个从来不会被媒体撬开嘴的蚌精,头一次搭理狗仔,竟会是为她讲这种话。

虽然就目前效果看来,这番言论更像是高级黑……

现今各大社交软件和本地论坛,提起甘棠来,代号都成了“好太太”。

最近的热门话题都是“我怀疑好太太不是拜了狐仙,她根本就是狐仙转世”、“好太太是不是练了什么苗疆神蛊,给任生下了情蛊?”诸如此类。

甘棠最近走在校园里,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风评被自己老公所害,已经荣升为本港第一狐狸精的甘棠,此时面对好友调侃,自暴自弃道:“是啦是啦,本狐已经得道成仙了。”

外界纷纷扰扰,不过是生活的调味料,甘棠受到自己是菜鸡的刺激,更加努力扑在IB考上。

等到甘家的事尘埃落定,她都已经考完所有科目。

“今晚什么都不做,我要大睡一场补觉。”甘棠一跳上车,就交代任于归。

辛苦半年,她现在就只想昏睡到自然醒。

“那你自己给甘生打电话,他让我话知你,今晚一起去浅水湾。”任于归见她闻言后无精打采,嘴角牵了牵,“回去睡觉?”

“去浅水湾,睡什么觉。”亲爹有命,当然要奉从。

甘鸿盛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医生讲情况不太乐观,他本人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神智亦是昏昏沉沉,睡得多,醒的少。

一周前他强烈要求搬回家。

甘仲文无法,咨询了医师,获得批准,才将人接回家。

同时又聘请一支医护团队,二十四小时在家看顾。

大致是住在家中,人的心情确实好一些,甘鸿盛的精神亦有所好转,今日更是下午一醒来,就令甘仲文将家人都叫过来。

甘棠和任于归一进门,就看见唐琳抱着甘霖坐在大厅。

甘棠十分开心的丢开任于归胳膊,朝两人跑去,令他十分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工具人车夫的地位。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甘棠惊喜满满,抱着她就不撒手。

“我也是刚到,今日考的怎么样?抱歉没能在你考试的这几天陪你。”唐琳没能陪考,十分遗憾。

“我才不用陪,你就等着我去伦敦陪你吧。”甘棠有任于归全程作陪,自然不在乎父母缺席。此时对自己的成绩十分自信。

“好。”唐琳笑着点点她。

甘霖这个小萝卜头则软着嗓子凑热闹:“我也要去,要和妈妈家姐在一起。”

一家人正讲话,甘仲文下来,叫几人上楼。

甘鸿盛的房间已经被改造成医疗室,里面都是各种医疗器械。

他躺在病床上,让医生拿下氧气面罩。

甘棠这是在他出院后,第一次见他。

以前总是压迫感甚重的老人,此刻一双眼睛只剩浑浊,再无往日精明。

他巍巍颤颤的指指甘仲文夫妇,声音沙哑又断断续续:“长芳有一对好儿子和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