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同他翻个白眼,暗示自己给他面子,不再掀他老底,让他也适可而止一点。

晚餐过后,甘棠又陪二老许久,这才起身告别:“你们早点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甘仲文挽留:“东西都是齐备的,今晚你们就留在家里。”

任于归正要拒绝,甘棠察觉,偷偷拉扯一下他衣角。

知道爸爸看自己老公不顺眼,甘棠心里突然有种某些已婚男人,夹在婆媳之间艰难求生的感觉。

这让她豪迈突生,她才不会像一些人,只会躲在身后做缩头乌龟,没一点担当魄力,令两边矛盾越发升级。

她一定会既安抚好爸爸,又保护好老公的。

于是在任于归拒绝前,她先开了口:“我们晚上就不住在这边了,还有些事。”

甘仲文脸拉的老长:“都几点了?有事明早起来再说。”

唐琳实在看不惯丈夫一把年纪,还故意作妖的模样:“别听你爸爸的,你们有什么安排就去。不过以后要多回来看看,我和你爸都想你们。”

她讲完温和看向任于归:“于归,可以吗?”

任于归被丈母娘点名,即刻颔首:“应该的。”

甘仲文见自己老婆三言两语,就定下让女儿多回家,心中满意,这才应允:“行了,早点回去休息。”

两人离开甘家,一刻没耽搁的去往隔壁。

“我会放在哪呢?”

“你去卧室看看,我到书房。”任于归率先锁定目标。

其他空间的角角落落,佣人都会日日打扫,如果在那里,应当早就拿给她了。

只有书房和卧室,他不喜欢人打扰,更不喜欢人翻动东西,所以只会做最基本的清洁,收纳都由两人亲自做。

甘棠点头,和他分头行动。

任于归将书房里的柜格都找了一遍,没发现,又走进卧室,里面已经一片狼藉。

床头柜、梳妆台都开着,她的化妆品盒子四散丢在地上。

任于归皱眉:“找到了吗?”

甘棠还在翻看衣帽间,她搬家时,一些过季的衣衫都没带走,里面满满当当,此刻正坐在一地衣物里翻找:“还没看完。”

任于归一惯整洁,此时对整个房间的嫌弃已经溢满天际,认真思索要不要制止她继续拆家,自己重新购一块送她。

甘棠则头也不抬的指挥他:“床底还没找,你去看看,会不会掉下面了。”

任于归:……

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无人敢让他趴下翻床底。

他缄口不语。

甘棠没听到动静,这才抬头,见他神色冷淡,丢下手中正在翻口袋的裙衫。

站起身,踩着一地衣物过去,讨好的朝他笑:“老公,你帮帮我啦。”

不等他答话,她就自动自觉的半蹲下-身,服务周到的为他挽起衬衫袖子。

“我帮你找套新衣服,一会儿换上就好了。”

任于归目光下移。

甘棠随着他朝下看,就看到已经被粗暴扔在地上,正被踩在自己脚下的他的衬衫西裤。

她立即跳到另一边,自己的小裙子上,作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拾起他的衣物:“老公,一会儿我给你熨烫一下,保证没有一丁点褶皱。”

任于归见她今晚是一定要在这里折腾了。

叹口气,转身来到床边,一米八八的大个头,头一次做出俯爬在地上的动作,查看床底。

原本只准备扫一眼,满足小太太的无理要求后,就结束这无用功。

未曾想,还真让他在床底发现了东西。

正当此时,甘棠终于在一个小暗格中找到了手表,兴奋跑出来:“老公,快起来,我找到了。”

伴随着她的话,任于归已经将手伸进床底。

甘棠眼睁睁看他捞出厚厚一沓书。

他指尖夹住一本封皮起身,拿在胸前晃了晃:“任太,解释一下?”

只见夹在他手中的封皮上,有对画风浓烈的男女,女人坐在男人大腿上,两人都衣衫不整,表情更是十分引人遐思。

上书六个大字《不纯洁的花嫁》。

甘棠此时脑中只有一句话:许珊妮害我!!!

记忆回笼,她这才想起,许久以前,许珊妮硬塞给她了几本漫画,当时一本被任于归收走,其他的则被她随手藏在床下,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

眼见任于归快速翻过这本小黄-漫,甘棠现在就是后悔,为什么要支使他去翻床下。

任于归合上这本,弯身将剩下几本漫画也都拾起。

冷淡的表情十分禁-欲,讲出的话也没什么起伏:“看来任太很喜欢这些?”

甘棠疯狂摇头。

他却只当没看见,上前几步,将人抱起,放在梳妆台上,两人恰好能平视。

他看向她,眼神暗沉:“光看有什么意思?不如我舍命陪君子,陪你试试?”

☆、扔八颗糖

9.过年

甘棠被任于归压着,将几本漫画试了个遍。她简直想将书扔到作者脸上质问——

你们这群人, 到底为什么能画出那么多奇奇怪怪反人类的姿势,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拆散重组了。

虽然老人讲, 联姻这种事,就是食得咸鱼抵得渴, 可任于归这条咸鱼也太咸了。

甘棠现在晚上看到他头就大。

反观任于归,即便平日里仍旧不苟言笑 , 信德上下却都能感受到,这段时日他一张冷面下不错的心情。

在甘棠水生火热的生活中,新年悄然来临。

黄大仙祠香火鼎盛, 各大商场也挤满了港岛内外前来购物的人群,大街小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 洋溢着欢庆的气息。

前几年甘棠在念书,都是短暂返港两日, 一日回白加道任家,一日呆薄扶林甘家。

今年终于能一直在港,甘棠兴致高昂的要置办年货。

管家见太太干劲十足,实在不好打击她积极性,只能私下悄悄同任于归报告:“先生, 这些东西,往年都有专人送去白加道。刚刚老夫人打电话过来交代, 所有东西都多备了一份,上午会送来。”

任于归眼神看向屋外,后院花房里, 甘棠正将春联往桌上铺开,准备晾干笔墨。那是她一早起来,缠着自己写的。

她脸上的表情雀跃,欢快的忙进忙出,让人看着不免也对新的一年充满期待。

他一直看着甘棠,语气里也被传染上些许轻快:“你让刘嫂列几样新鲜食材,一会儿我陪太太去街市。母亲送来的东西,你让他们手脚快点,在我们回来前收拾好。重复的,派送给佣人。”

玻璃花房中设有恒温,一簇簇蔷薇在其中开的娇艳。

甘棠放好对联,走向门口花匠的工具箱,俯身拾起剪刀,剪下两束花卉。

起身时恰好对着大宅,透过落地窗,她和任于归正面对面。

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握有花束的手举起,同他挥了挥。

任于归则对她招手,示意她进门。

甘棠立即推门朝他走去,来到他身边,献宝一般将手中一大捧花递过去:“老公,送你啊。”

任于归拂去她鼻尖的汗珠,接过蔷薇:“任太醒目,懂得借我的花献给我。”

甘棠不满纠正:“你的就是我的。”

任于归笑着点点她:“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很少有分歧,或者讲,大部分时候,任于归遇上甘棠,都会豪无原则退让。

可当日在定花房栽何种花卉时,他却异常坚持。

他指明要种蔷薇,甘棠却保持了一惯的散漫与随意,希望里面各个种类的花都载上一些。

最终结果是,任于归在后院的小丘上,为甘棠建了一方小庭院,四周按照她的心意栽植各种花卉,还多增她许多果树。

而玻璃花房则被他占用,栽上种类纷繁的蔷薇花,精心侍弄。

甘棠竞争花房使用权失败,哼唧同他划清边界,果园和庭院是自己的,花房是任于归的,各自保留所有权。

此时听得他拿往事糗自己,她理直气壮:“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任于归爱极了她骄纵的小模样,眼中暗含笑意:“任太有理。”

甘棠不同他贫嘴,拉他在一旁当助手,将花束都插好,这才后知后觉:“让我进来做什么?”

任于归将她带去往书房,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红包,递给她。

“任太,你是女主人,要去给大家派利是了。”

甘棠接过,才发现自己忘了这件大事。

去年她都还在任甘两家长辈手中领利是,今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角色转变,要给人派利是了。

她一步蹦到任于归身前,亲他一下,故意啵出好大一声,甜言蜜语给他灌**汤:“老公,还是你想到周到,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油嘴滑舌。”任于归点一下她额头,“快去,不是还要去街市买菜。”

甘棠连忙满屋飞奔,亲手将利是派给屋里每一位忙碌了一整年的帮佣们。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辛苦了,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

任于归听着屋内她脆生生充满欢快的声音,心情也跟着飞扬许多。

两人手拖手到达街市的时候,里面已是人声鼎沸。

本港春节初一至初四,除却干货,许多时令菜都是当日买。

所以甘棠拿着刘嫂给的采购单,一点没怀疑自家老公背后有动作。

她头次来街市买菜,还不比任于归熟悉。

看着任于归熟练的挑鱼选虾,十分吃惊,小声在他耳边问:“老公,你怎么会选?”

任于归看眼价格,老神在在:“以前在外念书,自己买过。”

甘棠立即星星眼望他,满目钦佩不似作假。

丝毫没发现自家老公纯粹是捡贵的买。

他没到过街市不太懂买菜,但他懂做生意,一分钱一分货,坚信挑贵的买总不会出错。

等付完钱,任于归要接过袋子,却见老板朝里面放上几只葱。

他不懂,但深谙不动如山的道理,一派淡定接过,似乎很懂行。

到是甘棠作为实诚宝宝,提醒老板:“老板,我们没买葱的。”

老板一听,看看两公婆,露出笑容:“太太好福气,平时都是先生买菜?买菜搭葱,赠的啦。新年快乐。”

甘棠为自己的无知脸红,再看看身边好似熟识这一切规则的任于归,下定决心,跟着他走,一定没问题。

两人就在这样一个敢买,一个敢听的氛围中,迅速购齐所需物品。

人挤人的菜场中,大多是师奶师太。两人混在其中,男俊女靓,气质翩然,十分引人注目。

任于归因为怕和甘棠被人群挤散,从头至尾都有同她十指相握,一手拎袋,一手牵她。

无线台记者,一早来探访菜市场,要剪辑过年新闻素材,自然一眼被这两公婆吸引。

“先生、太太,你们好。”记者穿过人群,一路追到菜市场门口,才堵住他们,“可以简单采访几个问题吗?”

任于归&甘棠:……

对方常年跑民生,确实没认出他们:“很快的啦,请问先生贵姓?”

一般遇上这种事,任于归一定是拒绝的。

可想到母亲派去送货的人可能还没走,为了多耗费些时间,错开他们,他难得配合。

“我姓任。”

“那就是任生任太了,哇,刚刚我一直有注意到你们,一直拖手,好恩爱的。请问任生任太,你们今日是来购年货的吗?”

任于归点点头。

甘棠头次这样面对镜头,有点害羞,垂下头躲避镜头。

任于归余光看到,松开握着她的手,随后揽住她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无声安抚。

镜头自然将这一幕清晰记下,记者顿时忘记心中原本关于买菜的问题,脱口而出:“两位是新婚吗?”

这一举一动中透露出的甜腻腻,实在像蜜月期。

任于归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们结婚五年了。”

这些记者和摄影师都睁大眼,露出吃惊表情。

两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尤其是一直没开腔的任太太,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羞怯纯真好似学生妹,看不出竟然都结婚这么久了。

但记者随即调整好:“任太太好年轻,原来已经结婚五年了。两位今日准备做些什么菜来庆祝新年?”

任于归反感被探听家事,神色冷淡,原本想回一句“有阿姨准备”。却灵光一现,想到甘棠一直不满记者爱乱写她,现在到是个帮她正形象的好机会。

于是面不改色帮她立根本不存在的人设:“我太太做什么就食什么,她厨艺好,咸鱼白菜都能烹的好好味。”

甘棠听在耳中,简直羞耻。

任于归这闭眼吹的技能简直登峰造极了。

怕接下来,他又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甘棠连忙朝镜头笑笑:“抱歉,我们赶时间,先走了。新年快乐。”

说罢直接拽住任于归胳膊,将人拖走。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两人丢在脑后。

回到家里中时,顾漪澜送来的东西已经被藏好,甘棠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任于归身后,一路进厨房将东西递给刘嫂,期待的看向她。

“刘嫂,你检查一下,我们买的对不对?”

刘嫂低头看到很多自己没列的生鲜海味,顶着先生凉薄的目光,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演技:“都对都对,我想要的都买回来了。太太辛苦了,我现在就来做菜。”

“我来帮忙。”甘棠自告奋勇。

任于归却捉住她手腕,将人拉出厨房:“对联还没贴。”

两人忙碌的一起挂灯笼,贴对联,又应甘棠要求,在落地窗上,粘上与西式装修风格完全不搭的喜字和福字剪纸。

甘棠自己看罢都笑:“不好看,明日有人来走访,一定会讲我们品味不好。”

任于归从梯子上下来,走到她身边看一眼效果,十分捧场:“任太心灵手巧,剪的很漂亮。”

今日午间时事新闻,任于归和甘棠成功出镜。

原本是应该放在晚间才播出的素材,记者拿回无线台,同事一看,即刻认出这是本港首富,鉴于这是他头次在电视里出镜,更劲爆的是还带着太太一起。

这真是运气爆棚,捞着大鱼了。

于是制片立时拍板,为抢收视,中午先播一轮,晚上继续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