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正被人堵得走不了,急得手心里全是汗,这会儿听见他楚慕的声音忽然间便松了口气,回头看着他,正要说话,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要走。

然而,被一个男人的手臂拦住。

周围的男人们调笑着盯着她,眼神暧昧而挑逗。乔叶心里厌恶,连同楚慕一起,厌恶地想要作呕——男女通吃,倚红楼、南风馆,两处皆宜,这里所有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楚慕也不跟她计较,哼了一声,走到她身边,琥珀色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淡淡盯着那只挡住她去路的手臂,笑道:“一个一碰就咬人的小刺猬,小爷早就尝过滋味了,你们敢吃小爷吃过的?嗯?”

那只手臂果然放了下去,众人也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清逸王府小王爷,花名在外,楚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跟皇亲国戚作对,未免太不识趣了。

乔叶双手在袖中握紧,她就知道他出口没有一句正经的 !什么叫小爷早就尝过滋味了?

她也懒得再看他,抬腿就要走,忽地垂下的拳头被握住,楚慕的大手很有力量,他想抓住她的时候,任她怎么明犟还是暗犟都拗不过。他也补去管她在身后怎么挣扎,抱着她往人群外面带,众人很给面子,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来。

楚慕拽着她,走得很快,不一会便到了长廊的另一边,再没有旁人了。

手一松,背过身去不理她。

乔叶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对着他玄色的背影道:“谢谢你救了我,再见!”她不傻,他救了她,她还是知道的。

楚慕冷笑,呵,她自己做错了识趣,口气居然还这么横!回头,盯着她冷哼道:“几天不见,小傻子长出息了,居然敢来南风馆?”

乔叶也被气得不轻,他有什么资格说她?她是来找七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吼道:“你敢来,我为什么不敢!我想来就来!以后天天来!”

楚慕瞬间森冷了 俊脸,阴沉地点点头,大手一把捏住她的胳膊,用力踢开距离最近的那道房门,将乔叶拖了进去,再一脚踢上门,手一松,任她跌在厚厚的地毡上。

他琥珀色的瞳眸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她,双手抬起,不慌不忙地开始当着她的面解开腰带,抽出,扔在地上,然后又开始脱玄色的外衣…

乔叶吓到了,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他,双手撑地不由地往后退:“你,你,你做什么?你,你…”

楚慕冷哼,睨着她,手上的动作未停:“我敢来这个地方,你也敢来,好,好得很啊!还想来就来!我知道你的胆子向来都很大,那我敢脱衣服,你敢吗?”

外套已经脱掉,楚慕上前,弯腰从地上一把拎起乔叶,拖进垂帘的内间,双手打横抱起,用力一甩,将她扔在了巨大无比的床上,随后欺身而上,两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琥珀色的眸子幽深幽深,冷冷看着她,乔叶吓得懵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楚慕的冷笑还在继续,拉过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犹觉得不够刺激似的,扯开自己的中衣领口,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处,贴着他硬硬的胸膛,还强迫她的手摸了摸:“我敢随便让人亲,让人摸,你敢吗?!你不是男人吗?你的胆子不是大得可以包天了吗?来,让小爷看看,咱们是不是一样的。”

乔叶吓傻了,手被他握着也一丝反应都没有。

楚慕却仍旧不肯放过她,他松开她的手,修长的双腿制住她的腿,大手扯住她的腰带,稍稍一用力便揪成了碎片,然后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住手!你这个混蛋!恶心!”乔叶这时候总算清醒了,手脚并用,死命挣扎,然而,没用。她的力气到了楚慕那里连一根手指头的力道都不如。她现在终于知道以前他对她有多忍让,他要是想捏死她,只需要手指轻轻一按。

外衫被扯碎,扔下床,他却还不肯停,眼睛红得像是要杀人一般:“混蛋?恶心?对,我就是混蛋,我就是恶心!在你的眼里, 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你还没见过真正的混蛋是什么样子吧?来,今天让你一次都见个够!”

他的目标转移,又开始撕扯她的中衣,乔叶斗不过他,只能拼命尖叫,泼妇似的踢打他,然而手上脚上的力道都被他轻轻化去。

楚慕脸上的笑不阴不阳的:“叫,再叫大声一点,这样更刺激!来南风馆不就是找乐子吗?要玩,小爷陪你玩 。男人嘛,有什么不敢的,对不对?你不是地地道道的男人吗?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以后不是还要天天来吗?”

乔叶打得累了,他却仍旧掌握着她所有的行动,任她怎么打怎么骂都不松开。好像是懂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楚慕把手伸到她唇边道:“来,小刺猬,又想咬人了是不是?再咬一口试试看,看味道好不好。”

乔叶瞪大眼睛看他,气得浑身打颤,胸口起伏,楚慕轻蔑地笑:“不敢了?”

下一秒,乔叶就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在他的胳膊上,楚慕一声闷哼,她果然是这个世上最最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心头的火烧得他快要沸腾起来,咬吧,咬吧,咬够了,咱们再算!

乔叶这一次也用尽了全力,一点都不留情,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她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他都已经把她逼迫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她还能怎么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世上最可恶的人就是楚慕!

两人之间呈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少女躺在锦被上,原本束起的发披散在肩头,中衣被扯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凌乱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妩媚,她双手抱住男人的胳膊,小狗看到骨头似的闭上眼睛死死咬住。

身上的男人,另一只手撑着床,并不用身体的重量压迫她,冷眼看着她咬住他的胳膊,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胳膊似的,动也不动。

咬累了,乔叶松开了牙齿,甩开了他的手臂,狠狠地一抹嘴:“你以为我不敢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躺在他身下,下半身被他制住,上半身想起也起不了,想走更是根本走不了。

楚慕又气笑了,每一次都是这样,一见面就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他若是真的想把她怎么样,她以为她能够反抗得了?

然而,跟她讲道理,永远都讲不清。

楚慕一勾唇,琥珀色的瞳眸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笑容邪肆而张扬:“不在怎么样,不过是…咬回来罢了…”

话音刚没,乔叶还来不及思考,他的身子就已经压了下来,薄唇恶狠狠地擒住她的唇,恶狠狠地啃噬,乔叶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好痛…

他真的是在咬,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一寸一寸地咬过,上唇、下唇…用的力道很大…

乔叶不适地用力推他,呼吸急促,他硬朗的胸膛贴着她,热得发烫,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然而他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她,这一次他真的不愿意放过她了。如果无法制服敌人,那么,索性鱼死网破吧!

这么想着,乔叶双手捧住他的脸,张大口,银牙狠狠地咬住他的下唇,死死不松开。

楚慕浑身一颤,停止了反击的动作,似是轻轻笑了一声,如果忽略掉她尖锐的小牙齿带来的刺痛和口中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血腥味,那么此刻,她的两片樱唇正含着他的唇,小手也捧着他的脸,不知天高地厚地“报复”着。

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就这么胶着也不错,让她咬吧,他还能怎么做呢?楚慕无声叹息。

他不咬了,乔叶松了口气,牙齿放松,盯着头顶上楚慕的眼睛,下巴微微上台,一副胜利者的姿势。

他的脸离她很近,不过半拳的距离,呼吸相闻,唇角都挂着彼此的鲜血,颇为狼狈。楚慕笑出了声,琥珀色的瞳眸中带着柔和的宠溺:“真是个小傻子。”

头略略一低,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乔叶脑子一轰,睁大了眼睛,如果之前的可以算做咬,那么这一次,便是真真实实的吻了,好似一片羽毛擦过她的唇。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止。

“你…”乔叶指着他,蹙紧了眉头,“你…”

直觉应该一巴掌扇过去,于是她便真的那么做了,然而,半道上手便被握住,连他的脸都没碰到。

楚慕叹了一声:“从前说过的又忘了?除了咬,你以后别想碰小爷一下!不过,如果咬了,后果你也看到了。小爷再也不会舍不得了,再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后不管你咬在什么地方,小爷都会还回去。懂了吗?嗯?”

他的眼神十分认真,笑容却十足无赖,流里流气的,乔叶咬紧了下唇,别过脸去:“放开我。你…你压得我好痛。”

误惹相府四小姐卷二嘘声 79章 暗箭难防

楚慕不动,俯身贴着她的耳边道:“以后还敢不敢来南风馆了?嗯?”

乔叶不看他,也不说话,气闷得厉害,看在楚慕的眼里明明就是倔强,她来不来可说不定。

“说话!”楚慕的眼神凶狠起来,“还来不来了?!”只要一想到她刚刚被那些男人包围着,他就觉得心头震颤,不论他说得多狠,骂得多凶,折磨得她多恨她,可是只有天知道,他对她有多温柔,有多舍不得。而外面那些男人却绝对不会。

“我是来找七哥的,不是故意来这里的。”乔叶抿了抿唇,说了实话。

楚慕的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你来这里找楚离?”难怪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一遇到楚离,她就变得像个野马一样放肆。

“是。”乔叶点头。

“为了他,你什么地方都敢闯?嗯?他要是进了牢房,你也敢去劫狱吗?!”楚慕的声音大了起来,握着她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

“你…”乔叶痛得想哭,挣扎,“放开我!七哥不会进牢房,他和你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和外面那些男人混在一起,也从来不会逼我,你…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七哥!”她的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就是楚慕!不是楚离!他怎么对你, 我管不着!你下次要是再敢来南风馆,我就打断你的腿!听清楚了吗?!”楚慕近乎在吼,捏着她的手腕一丝不肯放松,“他要死,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救得了吗?!”

“救不了也要救!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混蛋!”乔叶如同是案板上的肉一般,被他制得死死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过,她说不,可是他不肯听,楚慕动也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她。

乔叶心里的气出不来,犟也无果,她索性放弃挣扎了,别开头,让他去吼,咬着牙齿一声不吭,然而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滑落在涂了桐油的脸上,再慢慢沿着脸颊下滑,落在柔软的锦被上。

楚慕琥珀色的瞳眸一闪,烦躁不堪:“不准哭!”

乔叶不理他,胸口起伏,哭泣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楚慕心一软,正要安慰,却听见门“嘭”一声被撞开,楚离的镶金白玉袍大步走入。

楚慕桃花眼一眯,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松开乔叶的手,从大床上下来,无视楚离森冷的目光,两手一摊,道:“离王殿下,来得可真及时。小王还真是无奈,到哪里都能碰到你。”

楚离的紫色眼眸越发地冷了,从楚慕身边擦过去,走到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乔叶包裹起来:“小乔…”

也不知是怎么了,见到楚离,听到他这么一喊,乔叶的眼泪掉得更凶,哭得全身发抖,声音哽咽,所有的担心还有委屈都一齐哭了出来:“七哥,你…你没事吧?”

楚离搂紧了她,柔声安慰:“别哭,乖,小乔别哭…”他从来没有见她哭过,梨花带雨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眼里的她一直都在笑着,偶尔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也不会这么伤心。楚离的眼睛看向楚慕,他正在不慌不忙地穿衣服,背对着他们,仿佛根本没有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

出离的愤怒,楚离的声音一片冰冷,隐含杀意:“小王爷请自重。不属于你的担心,何必费劲心思争来争去?”

楚慕系腰带的动作稍稍一顿,迅即又恢复自然,他的声音还是玩世不恭的校长:“离王殿下也最好弄清楚一点,是自己的东西就要看好,要是丢了,小王可不知道会不会去捡。”

系好了腰带,楚慕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头,看了乔叶一眼,她的樱唇上仍然留着他的血,身子被楚离的白玉袍子裹得紧紧的,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无声苦笑,回头,拉开门,又停住道:“离王殿下,小王先走一步,倘若下次有兴趣到南风馆小钱,可以邀小王同行。这里的男人们,可比女人有味道多了,到时候给殿下介绍介绍。”

跨过门槛,出门左拐,很快便消失不见。

楚离厌恶地收回眼睛,低头看着怀中的乔叶,柔声道:“小乔,我们回去吧。”

乔叶渐渐止住了哭,却仍然有些哽咽:“七哥,你…你来这里做上面?”

楚离的眼眸幽深,看向她时充满了难言的悲悯,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她

:“小乔…”

他并不在南风馆,他刚刚才赶过来的。收到“天下无美”的人送来去的

书信,他当时正在未名居呆呆坐着,以为是她的信,打开才知道,原来是一个陷阱。

不管是谁做的,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有人把矛头指向了她。她多傻啊,一收到这样的信,不问清楚、不辨真假马上就来了。小乔,你怎么能这么傻?

“小乔,以后,如果再收到那样的信,你不要再管了。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楚离喃喃:“即便有事,我也能自己解决,知道吗?”

“可是,我会担心。”乔叶委屈地抬脸看他。

楚离松开手,低头看着她哭得有些肿的眼睛,还有嘴角鲜红的血迹,心里五味杂陈,抬起冰冷的手指轻轻拭去她唇上的鲜血:“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以后,见了楚慕不要跟他说话,他是个人来疯,记得了吗?”

乔叶的哽咽停了停,随后点点头:“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混蛋。”

“他在这里救了你,人情以后我会还给他,以后你什么都不欠他了。”楚离吻了吻她的眼睛,随后帮她整理好头发,再轻轻打横抱起她:“走,我们回去。”

丝毫不避嫌,他抱着他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拥挤的大厅,无视男人们各种惊艳或猥琐的目光,径自走出了“南风馆”。

刚刚出了“南风馆”,迎面来了一抬轿子,见了楚离,立刻停下来,随后凌相那发福的中年身材急急迎了上来,瞥见楚离怀中的乔叶,“嘿嘿”笑了一声:“老陈拜见离王殿下。原来殿下也喜欢来这南风馆?这小兄弟看着挺面善的。”

乔叶早已经把头缩进楚离怀里了,她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在这里遇见了凌相?

楚离神情很冷,显然没有兴趣和凌相多多说话,薄唇轻吐几个字:“凌相费心了。”说完便绕过他的轿子往路边走,他肚子一人起码赶来的,现在骏马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七哥,你方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见楚离蹙眉,乔叶抬头说。

她如此坚持,楚离只好松手,放她下来,她的外衫被楚慕扯碎了,破烂不堪,此刻身上穿着他的袍子,又大又长,楚离蹲下来替她把拖地的长袍扯落了一部分,在替她整理好过长的袖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街角里盛怒的冷箭。

忍无可忍似的,深巷中的白衣女子手挽长弓,搭箭,拉弓成满月,对准乔叶左背心脏的位置——

“嗖嗖——”箭破长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楚离大惊失色,抱着乔叶迅速躲闪开去。

然而,许是怒气太盛,白衣女子一连发了数箭,楚离搂着乔叶躲过了两支,再来不及躲过第三只,只好将乔叶的身子一转,用自己的后背去挡。

乔叶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吓得只想推开楚离。

忽地一个人影闪电般移到了两人身前,几个身形变换便将接连而来的数支冷箭全部接住。

乔叶惊魂未定,穿过楚离的肩头看过去——那人着玄色衣衫,脸上蹙着紧紧的眉头、凝重的表情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变为欠揍的嚣张,他扬了扬手中的箭矢,嘲笑道:“离王殿下还真是招人惦记着,走个路而已,动静都那么大。”

路边的人造就吓得走光了,凌相目睹了这一盛况,半晌才走上前来问候,瞥见楚慕又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楚离眉头深锁,看向箭矢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楚慕,第一次正眼瞧着他。刚刚,楚慕根本不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可是不过是转瞬之间,他便到了跟前,还将数支力道十足的冷箭悉数接住,对于一个纨绔到在楚都家喻户晓的逍遥王爷来说,未免过于奇怪了。

楚慕却不睬他,他看了一眼乔叶,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凌相,不动声色地往凌相面前走了几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语气嚣张:“凌相,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刚刚离王殿下遇刺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嗯?是等着人家再放几支箭吗?你的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凌相忙点头称是,快步走到自己的护卫那里,道:“还不快去调集护卫军,查清楚是谁人这么大的胆子!”

楚慕将手中的箭扔到一边,没有去瞧乔叶,满不在乎地看着处理道:“跟在离王殿下身边就是不一样,多刺激啊,小王可不奉陪了。刚刚玩过了南风馆,现在再去倚红楼转转,这日子可真是无聊得很哪!”

转身,走向自己花哨拉风的轿子,躬身进去,放下轿帘。

楚离心里乱如麻草,那人是要对付他,还是对付她,真的已经说不清了。可是,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的存在,已经给她带来了威胁,无处不在的威胁。

乔叶久久才回神,死死地咬住下唇,唇瓣上刚刚凝固的血液又溢出来:“七哥,对不起,我…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我不想…”她想保护她,却总是让他身处险境,倘若刚刚没有楚慕的出现,那么他…

楚离没有说话,眉头蹙得死紧,她还是这样保护着的姿态,一直都是这样的姿态,明明是他给她带来了危险,却什么责任都要揽在自己身上,他蓦地抱紧她:“小乔,别说了,我们…回去。”声音里有几分沙哑,情绪难辨。

黑暗已经来临,许多事情已经变得不同,他也明明都已经知道,可是,放不开,怎么都放不开。贪恋虚幻的安稳,一直就这样胶着着,不去想,不去记,奢望着,是不是所有痛苦的回忆终有一天都会被换了取代?当大难来临时,我如果抓不住你的手,是不是不如就趁现在风尚尚未汹涌时放开你的手?

可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到手的幸福与温暖丢开?

深巷中,白衣女子手中紧紧握着长弓,一双丹凤眼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她的武艺、她的兵法全部都因他而学,她为他受了五年的非人折磨,他可以不爱任何人,可以对任何人不屑一顾,包括对她。可是,她绝对不允许他对一个男人或者是女人过分地好,否则,她一定会杀了那个人,不死不休!

“小姐,快些走吧,马上就会有官兵来了。”侍女采苑在一旁提醒道。

顾姳烟将长弓递给她,一边往深巷更深处走:“便宜那个小子了。”

采苑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小姐,你这一箭射过去,要是伤了离王殿下,可如何是好?”

顾姳烟站住脚,凤目微微一侧:“我的箭,他必定能躲得过,只要他放弃去救那个小子,谁知道两个男人之间居然也会有真情,那小子赶着去南风馆救他,楚离也急着替他挡箭,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采苑住了口,她知道小姐对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即使对于自己最爱的男人,她也依旧能够下得去狠手,根本毫不犹豫地把冰冷的箭矢对准他。

误惹相府四小姐 卷2步虚声第080章楚慕之殇

奢华的抬轿进行中,楚慕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那一圈深深的牙印,旁边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是锋利的箭矢擦过的痕迹。刚刚接箭的时候太着急了,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只看到她傻傻地要替楚离挡箭。

不管身处怎样的险境,都像个没有脑子的傻子似的横冲直撞,只要是楚离的事情,她永远那么急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人之心?

好一个爱人之心。

楚慕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往后靠去,他何尝不是如此急躁呢?他所想隐藏的一切,今天都失控了,他只是无法看到她有危险。

趁着自己的笑脸还能够勉强维持住,他选着离开他们,他不想承认的,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妒忌了,妒忌得怒火中烧,然而,无可奈何。

每一次都是这样,不管是有意接近她,还是无意中碰见她,她从来不肯给他哪怕一丝机会,刚刚答应的事情想收回就收回,想翻脸就翻脸。细细想想,她也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只是他太习惯强势,太骄傲,于是,不等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总是掉头就走。

走了之后,马上又折回来。

如此三番,折腾得自己都觉得琐碎而无聊。

手上的伤掩盖不了,方才的事情观月楼里的那人必然会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他来训斥。

清逸王府,当夜晚来临时,射影楼里原本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极点。楚慕坐在榻上,悠闲地喝着茶,一道黑衣闪了出来。

全在意料之中,因此楚慕并不感到惊奇,只是抬头笑:“父亲,您怎么来了?”

清逸王的眼睛洗礼而敏锐,黑暗中也散发着慑人的光芒,他的玄色衣衫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昏暗不明的鬼魅,他冷冷哼了一声:“十几年了,什么都没有学会,居然学会出风头了?你的武功果然是厉害,连百步之外的箭矢都能够接得住,就算那被箭指着的人是未来的皇储,你也没有任何义务去救他!他死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楚慕默不作声,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说得没错,楚离死了,跟他确实没有半点关系,他肯定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清逸王冷笑:“如果你告诉我,贸然出手相助不是为了楚七而是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小子,那么,你就应该去接受暗夜宫的极刑!他是什么人?值得你去为他暴露身份?我说过,就算你的心死了,你的身体也不能有半点毁伤,因为你没有任何权利!你想死,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楚慕握着杯盏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想镇定,想认真地听他说完,想努力地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可是,自从记事开始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做到。他见过很多父子之间交谈的场景,也每每都听得很用心,就算是楚皇与楚离,也不会是这般的针锋相对。父爱是什么?有人说,父爱如山石一般厚重。可是,对楚慕来说,父爱如刀——

一刀一刀地将他的心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