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不可与她同房。她称自己因少年时习武过盛,导致无法生育,因此拒绝房事。

第二,扶持顾家势力。她生是顾家之人,父亲早亡,顾家在她的心里面,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第三,保守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的侧妃赏心和傅婉莹。

“这与约法三章有什么关系?”楚萧问道。

顾姳烟却笑了,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浑身泛着冰冷的气息:“我嫁给你是有条件的,这你原本就知道,而且这么多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你和我们顾家的利益。扪心自问,我顾姳烟从来没有什么做过对不起你的是事情。而且…”

顾姳烟顿了顿,凤目直直凝视着楚萧的眼睛,闪着寒光:“赏心妹妹那么温柔,月儿又那么乖,殿下也不想她们出事吧?这后宫之中每天死几个人是很平常的,那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就更平常了。”

楚萧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你…”她分明在威胁他。

顾姳烟抬手挡住他继续前行,恢复了笑容道:“殿下别激动,我也只是举个例子罢了。死了寻常的女子没有关系,可是如果我死了,顾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殿下本就岌岌可危的皇储之位岂不是更不牢固了?顾家要是倒,必然倒向凌相那边,也就是离王府,我太了解我爷爷的为人了,若是我在一日,他一定会对太子你忠心耿耿的,所以,我不能死,也不能有一点损伤…”

楚萧完全怔住,没想到,到头来牵制他最多的人,居然会是顾姳烟这个他自以为最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本是一个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男人,皇储之位只是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罢了,而赏心与楚月却是他心中最不舍的人。

“你想怎么样?”楚萧开口道。

“太子这话说的就太生分了,我们是夫妻,就算没有同床共枕,起码也有三年多的名分。我帮你得皇位,对付楚离,只是不想母后太过于霸道,对我的事情处处干涉,这会让我很难做的。殿下只需去劝劝母后,不要大动肝火。”顾姳烟温柔的笑道,语气却并没有多少温度,她的意思不过是希望楚萧能够站在她这一边。

“好,我答应你。”楚萧抿唇,应道。

顾姳烟一笑:“多谢太子殿下。”转身,再不做任何停留,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长廊上。

是夜,楚萧睡得很不安稳,就算怀里抱着心爱的女人,也不能安睡,赏心问他,他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赏心从来不问政治,因此对于这一切都不清楚,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做人,时时刻刻只想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他复杂的心思。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有些人能给你爱情,能给你温暖,却给不了你完完全全的理解,除了爱情与亲情,甚至什么都给不了。可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毫无累赘的爱情,才让人分外难舍。

窗外的月亮很圆,银辉洒在广袤的大地上,处处都是公平的月光,安静、祥和…

种满白玉槐花的园子里,也是一模一样的月光,两个人影靠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小傻子,以后别再去做傻事了。”楚慕道。

“什么傻事?”乔叶靠在他怀里,仰起头问他。

“忽视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不去理他,你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去让凌宛珠丢脸呢?是不是?”楚慕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笑意。

他的眼睛永远这么毒辣,能一眼就把她的小心思看穿。

乔叶低下头不说话,半晌才小声道:“也不全是这样…”她是想过让凌宛珠丢脸没错…

“你还想给楚皇留下好印象?”楚慕低头凑近她的脸,笑问道。

“嗯。”乔叶点头,撇撇嘴,手指绕着胸前的一缕发丝,“那样,他以后会对你好一点吧。”

“呵呵,”楚慕笑出声,随即叹了口气,楚皇的心思是他们猜不透的,她不用费劲了心思去猜,楚慕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用力搂在怀里,“讨好他做什么?爷好着呢,以后不用去讨好别人,知道吗?小傻子。楚皇也好,父王也好,都不要去,最好,别与他们走得太近。”

“为什么?”乔叶不解,仰头要问。

楚慕却笑着低头吻住她的唇,不给她继续问的机会。月光下,满园的白玉槐花下,男人将她放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激情中的嗓音带着磁性的沙哑,贴着她白玉似的脖子吮吻,间隙里才吐出几个字:“小傻子,听话…”

乔叶闭上眼睛,沦陷在他又霸道又温柔的亲吻中,好在这园子很大,又没有人…神志渐渐迷离中,她顺着他的诱哄应了一声:“嗯…”

他说,听话。她现在已经够听话的了,什么事情他都安排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去担心,除了偶尔的私人恩怨或者是她自己的恶作剧之外。就算是恶作剧,他也总是对她无比放纵,也不知道是不是臭味相投,她只要稍稍给他几个提示,比如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他马上就知道她要他做什么,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她的提示,他都能知道她想要什么…

这个男人啊,就好像是童话中的超人似的无所不能,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是那么不学无术、玩世不恭。

在满园星光下缠绵了好一会儿,男人为她整理好衣服,脸贴着她的脸问道:“是要抱,还是要背?”

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才经历激情的小女人脸热得滚烫,撇开脸,嘴唇都能碰到地上那些软软的小草了:“要自己走。”她偏偏要跟他作对。

“是吗?”男人笑出了声:“还这么有力气?来,再来一次。”说着又要俯身压下来。

“别——”乔叶赶忙抬手挡住他的胸膛,仰视着他,马上变了主意:“要抱。”

“好嘞。”男人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乖。”不费力气似的轻轻把她抱了起来。

乔叶的单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下巴:“你要是老了都不留胡子吗?”

问题太莫名其妙,楚慕的琥珀色眼眸一片茫然:“怎么了?”

“留胡子太扎人了。”乔叶道。

“那就不留。”楚慕哭笑不得:“小傻子,爷还年轻,不老,别尽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让你不留你就不留?”乔叶贴着他的脖子笑:“大傻子,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说呢?”楚慕一边走还得一边应付她的问题,可是却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因为…”乔叶闭上眼睛:“因为你爱我。”

“是啊,一辈子的把柄都被你抓住了。”楚慕扬唇笑道。

“大傻子,你对我这么好,把我都给宠坏了,要是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呢?”乔叶蹙起眉头。

“又在胡思乱想了。”楚慕摇了摇头,“宠坏了也好,这样你离开了爷就活不下去了。索性就哪里都别去,好好呆在我身边。”

乔叶无奈叹气,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好吧。”

楚慕唇边的笑容放大,步子沉稳矫健,走了那么多路,一点都不紊乱。

“大傻子,我是不是很轻啊?”乔叶没话找话说。

“不轻,重死了。”楚慕低头瞪了她一眼,整个晚上都不安分。

“真的很重吗?”乔叶打量着自己,蹙紧了眉头,“平时看起来也不胖啊。那我明天少吃点。”

楚慕失笑,怀里抱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能不重吗?

“大傻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叫什么?”

“你现在抱着我的姿势,叫什么?”

“叫…大傻子抱小傻子?”

“呸,叫公主抱!真没文化!”

“为什么不叫郡主抱?何况是爷在抱着你,应该叫王爷抱…”

八月桂花香,中秋佳节一过,日子便飞快地往前奔驰着,转眼便是九月,菊花花神。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楚都的四季分明,并不像云城那样常年都是春天一般温暖。

九月九日重阳节,按照楚都的风俗,是要簪菊花插茱萸的,还有一种特制的菊花酿,也是必备的饮品。本来楚慕是要陪她一同出去逛逛的,谁知临出门的时候苍堇却告诉他,清逸王在等他。

楚慕便让乔叶先出门,待会儿他去找她。他知道她在家里快要闷坏了,迫不及待想要出门走走。

乔叶应了,松开他的手臂出了门,至于楚慕要怎么才能在那么多人当中找到她,她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街面上的人真多,乔叶好久不曾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有点兴奋地走东窜西,夜风紧紧跟在她身后,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

一个专门卖小饰品的地摊上,乔叶看得津津有味的,那摊主也热情地为她讲解着、推销着,夜风眉头微微蹙起,冰冷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那个摊主,看得那人浑身一抖,不自然地往后挪了挪。

“夜风,你瞧瞧这个。”乔叶直起腰,回身把一串大红色的珠链递给他。

夜风不明所以地接了过去,用眼神询问。

“这时红珊瑚珠,是佛家的五宝之一,你拿着。把它送给神乐,她肯定会很高兴的。”乔叶道。

听到前半句时,夜风的脸上浮出些笑意,听到后半句时,那笑意又垮了下来,漠然像是染上了一层寒霜:“送她做什么?”

把那珊瑚珠重新丢回了摊子上。

青瑶撇撇嘴,转身,低低嘀咕:“不解风情的男人。”他丢了,她也不会去捡的,神乐都好久没有出现了,上一次夜风肯定是把她惹毛了。

花柳街上有很大的花市,前些年的时候,因为天下无美的缘故,她无暇去观看,这一次倒是有机会了。

进了花市,各种菊花千姿百态地呈现在眼前,什么颜色都有,每一种都是珍品,对于花花草草的热爱已经到了极致,乔叶看得全神贯注,连眼睛都不想眨了。

侧着身子走着走着,忽然撞上了一个人,差点没有摔倒,夜风扶住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乔叶侧头一看,那人一身棕色锦袍,个子很高,肤色很白,褐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的。

站稳身子乔叶收回眼睛,没有跟祁宣说一句话,便往另一个出口走去,好似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祁宣站在原地不动,褐色的眼眸垂下去,黯淡一片。身旁的随从突然小声道:“爷,这个丫头居然大难不死,现在还是清逸王府的小王妃,听说连大楚国的皇帝都很喜欢她,若是抓了她…”

“不准去动她!”祁宣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那人。

“是…是…”那随从被他的反应吓住了,赶忙低下头去。

祁宣望着面前的盆盆菊花,心里叹了叹,他现在只是想和她做个朋友——

从朋友做起。

乔叶没有想到从另一个通道走,却遇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见了那人,夜风的眼神微微一闪,但是没有做声。

那女子一身男装打扮,白色的锦袍潇洒如风,只是往那里一站,没有人怀疑她是个女子,根本不需要刻意地修饰,因为她身上那种气势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就算乔叶也习惯了做男子打扮,可却是时间和经验的积累,在那人的面前还是要甘拜下风。

那女子一双凤目望过来,勾唇浅笑道:“这位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乔叶不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宫妃若非得到批准,否则不得私自出宫,这太子府顾姳烟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难道夫人还怕…我会吃了你不成?”顾姳烟的凤目睨了睨乔叶身侧的夜风。

说实话,乔叶对顾姳烟这个人非常好奇,一个女子能够同时把刚与柔完美地融合起来,上得了战场,入得了厅堂,除了顾姳烟,还能有谁可以?至于害怕,这个世上能让乔叶害怕的东西,真是太少了。

“去哪里?”乔叶的眼睛毫不躲闪地直视着她。

顾姳烟凤目微微一闪,做出一个相邀的手势:“这边请。”

顾姳烟在前面走,身边跟着她的侍女采苑,也是男装打扮。寻常的女子,比如凌宛珠那样的大小姐,见了顾姳烟都会想着躲闪,因为她身上的气势带着深沉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逼视。她不需要多少动作,也不需要多少语言,只消几个眼神便能将对手打垮。这是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做到的。

然而,让顾姳烟略略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子却不怕。她的年纪不大,虽然是少妇的打扮,表情却似少女般天真,可是很矛盾的是,那黑亮的眼神却波澜不惊、无惧无畏似的,没有来由的,便有了种想要进一步探究的心理。事实上,她来的目的确实在此。

走了许久,人烟渐渐少了,来到了一间废弃已久的农家院落,乔叶环顾四周,不知道顾姳烟要做什么。

推开门,顾姳烟回头笑道:“进来吧。”她的凤目十分坦然。

乔叶微微一笑,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夜风紧随其后。

十分空落的院子,只放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顾姳烟继续往里走,到了废弃的正屋,转身站定,笑望着夜风对乔叶道:“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就这么防着我?”

乔叶不置可否地挑眉:“是啊,我跟你又不熟,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总是没错的。”顿了顿,又道:“夜风,你去外面等我吧,我们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顾姳烟一笑:“够爽快。”

夜风不肯走。

乔叶转身对他笑道:“放心吧,你,我都不怕,还会怕她?”

夜风想起了什么,唇边露出些微笑意,望了望她,道:“我在外面等你。”

乔叶点头。

门被关上,几扇窗户是镂空的,屋顶也破了好几个大洞,因此屋内十分明亮。

顾姳烟望着夜风出去的背影,心里暗叹,没有想到这个傻小姐心机倒是蛮重的,半真半假的态度,摸不透她到底有什么本事,可是能够收服第一杀手夜风,已经很了不得了。她花了大价钱去云城暗杀她的杀手,不仅没有杀了她,还成了她的贴身随从,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心念一转,顾姳烟迅即出手,还没有触及乔叶的身子,手便又迅速收了回来,凤目微微眯起盯着她:“银针刺穴?”

乔叶坦然一笑:“是啊,也许针尖上还淬了毒呢。”见顾姳烟脸色微变,乔叶捂着唇笑了:“我说笑的,别担心,刚刚那一根没有毒,至于下面的就不知道了。”

她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顾姳烟心里暗暗惊叹,居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丫头,难怪傅锦瑟斗不过她。

毕竟久经沙场,顾姳烟的心理素质十分好,她很快便笑开了,环顾四周,开口道:“你说,要是这破屋子起了火,会烧成什么样子?”

这是间草屋,除了横梁,其它的,肯定会在一瞬间烧成灰烬,乔叶不做声,听她说下去。

“要是这着了火的横梁砸下来,会不会砸死人呢?”顾姳烟又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乔叶望着她。

“我真替楚离不值。”顾姳烟斜睨着她:“那么处心积虑地爱着一个小丫头,可是最后伤他最深的却也是那个丫头,连左臂废了居然都一声不吭,在她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愚蠢的男人呢?”

乔叶的手在身侧慢慢握紧,缓缓道:“你在说什么?”

第157章噩梦来袭

“你在说什么?”乔叶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你听不明白?”顾姳烟含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真是想不通,你这样任性妄为的小丫头,处处与他为难,甚至在楚皇的面前还让他得离王府丢尽了脸面,他为什么对你一点怨言都没有呢?”

乔叶不说话,她想听她说下去,她要说的,怕不只是这些。

“三年前,你简简单单地放了一把火,一走了之,他以为你被烧死了,失魂落魄去找你,左边胳膊被烧断的横梁砸伤。战场上从来都没有什么道德、什么同情心,初上战场,他得胳膊没有恢复灵活,被利剑射穿,从此以后与废了无异。”顾姳烟继续道:“是,你是可怜,去云城时一无所有的,可若不是他暗中派人保护你,你以为你会友今天的一切吗?能有那么多日子的安稳吗?他得算盘打的真不错,把你藏在云城,等他北疆回来再去接你,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的藏着掖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离就算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你却嫁给了别人,呵呵,没有映象吗?我听说,他刚踏进清逸王府,你正好拜完堂,盖着盖头看不见他…”

乔叶听完,脸上的笑意尽收,盯着顾姳烟,淡淡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喜欢他吗?”

“是,我是喜欢他,可是他只喜欢你。我要把所有一切的都告诉你,好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败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呵呵,云苏,你真是自私得可怕,在别人需要你的时候一把将他推开,在他爱你的时候,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得伤口上撒盐。我想不明白,你这样的女人,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你呢?”顾姳烟直言不讳。

乔叶抿着嘴,她是怎样的女人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到底负了楚离多深她也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是曾在他得伤口上撒盐,骂他的左臂是不是废了…也记得楚离当时一声不吭。

“你也说不出来吗?你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吗?”顾姳烟冷笑道:“我只要这个答案。如果你回答不出来,我就去问楚离…问一问他,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傻事,别人却一点都不领情。"

“我告诉你,顾姳烟,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所以我管不这,可是你如果敢动他一根汗毛,我都不会放过你的!”乔叶难得凶悍,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不会放过我?”顾姳烟嗤笑:“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会放过我?你不是早就放弃楚离了吗?这样说,岂不是白白惹人笑话?”

“我不会放弃他的!”乔叶大声吼出来,这一声震耳欲聋,“你休想伤害他!”

站在院门前正准备推门的男人,手猛地顿住,琥珀色的眸子一瞬间坠入冰点,死灰一般。

“要是楚离知道了,也许会很欣慰你还这么在乎他。”顾姳烟凤目微微闪烁,勾起唇角,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玩味:“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我等着看腻是怎么不放弃楚离的,别以为他现在的声望高了就可以做皇帝,照旧有人会把他拉下马来…”

顾姳烟说着便伸手拉开门,大步朝院外走去。

才开了院门,见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站在门外,手臂上挽着一件青色的披风,神色冷漠。顾姳烟装作不认识他一般,从他得身边擦过去,凤目却越发地凌厉了,起初不过是想正面会一会这个小丫头,看一看他对楚离到底有几分情意,这会儿,无心插柳柳成荫,想要做的事得来全不费功夫。

农家院子里安静下来,乔叶在破屋子里呆了片刻走出来,也没有和夜风打招呼,径自往院外走,一扇门是开着的,她没有去推另一扇,跨过门坎走出去便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无比熟悉的脸。

“你怎么来了?”见了来人,乔叶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些,接着他得胳膊道:“来多久了?”

楚慕凝视着她的琥珀色的眸子里,是与往昔一模一样的色彩,连嘴角微笑时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他得大手伸过来,反握住她的手,答道:“刚来。”其实,他想说,在你说不会放弃楚离的时候…然而,他不敢说出来。

“挺准时的。”乔叶调皮地笑道。

“小傻子,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来这里做什么?”楚慕不自然地抽出手,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指尖有轻微的颤抖,等到系好带子,他说道:“天冷,早点回家吧,恩?”他得声音却有些不稳,那种低沉,与他平日的清朗嗓音大不相同。

乔叶有些心不在焉的,没有听出来,一如往常地挽着他得胳膊,听话地跟着他走。

两人各怀心事,再无心赏花,连菊花酿都忘记了,上了马车,楚慕的手才松开她的。

乔叶无声叹息,因为刚刚顾姳烟的那番话而心神不宁,她是不是太任性了。一次又一次地在后知后觉中把很多人伤的那么深,最不能原谅的,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倘若顾姳烟说得都是真的,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安心呢?

无力感充斥全身,自然而然地向他贴进去,身子偎进楚慕的怀里,双臂搂着他得腰,乔叶的头抵在他得胸口处,听着那稳稳的心跳声,问道:“楚慕,我是不是很坏?”

楚慕低头,大手顺势拥着她:“很坏。”他似乎在轻轻地笑。

“真的很坏吗?”乔叶叹气:“大概是真的。”

楚慕不语。

乔叶忽的问道:“楚慕,我知道,你其实很厉害,对不对?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楚慕笑,身子却一点点僵硬起来。

“不要与七哥为敌。”她抬头,期待地望着他,眼眸一如从前的干凈清澈。

楚慕的琥珀色眸子黯淡下去,心里的绝望一层漫过一层,她从前从来不去问他得身份,却为了楚离挑明…可是她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

“好。”等了许久,他答道。

“楚慕,你真好。”乔叶灿然一笑,双臂搂着他,脸偎进他得怀里蹭了蹭,走了好些路,她有点累了。

楚慕咬紧了牙关。身子僵硬一动也不动,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自然地为了楚离求他?她那么坚定地说,她不会放弃楚离,许久不曾出现的小刺猬,因为楚离而炸毛,重新长满了刺…

不会放弃楚离,那么,就要放弃他了是不是?她明知道,他与楚离水火不容,从四年前开始就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有楚离便不会有楚慕…

然后,多么卑微,多么胆怯,她没有亲口对他说出来,他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去问,不去拒绝…因为爱她,已经成为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倘若知道她不爱他,那么他又该去哪里?这道非我即他的选择题,他没有把握胜出,只能等待她来宣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