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我一直在偷偷打量着江海洋,似乎我们这样相对无言他也没有觉得不妥。

隐隐有些失望。

窗外暗下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天空还是那片天空,与我相伴的那个人也还是过去的那个人,只是时光斗转,真真成了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些记忆,那些纷杂没有归类的记忆,都随着“过去”这个词,成为隽刻在石头里的永恒。

我幽幽地开口:“为什么要找我?”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问,也知道他的回答也许不是想象的样子,可是就是忍不住。临行前叶爱红的那些话让我有些恍惚。一时竟让我忘了今天究竟是什么目的,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江海洋干脆的回答了三个字。

我们到达会场的时候,江海洋绅士地替我开了车门,还把我的手挽在他的胳臂上。让我们看上去更加亲昵。一连串的动作让我一时失了防备,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会场刺眼的灯光让我有些迷离不知措,耳畔哗啦啦而过的像水声,脑海里尽是一溜儿跑过的回忆。

我怔怔地望着他,傻傻地问:“江海洋,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还不等江海洋给我回答,就有穿着整齐制服的门童上前给我们领路。

夜风飒飒地吹拂着我两鬓的碎发,我目光一寸不离江海洋,周身是进进出出盛装打扮的人们。一波波不同的馨香从身边擦过。我们像是被时光定身在原地的雕像,只是静静对望。良久,江海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进去吧,这个问题结束了我们再讨论。”

那时候我终究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我还是随他进去了。

如果那时候他回答了就好了,如果那时候他回答了,那么我们就不会互相猜忌、不信任。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就又一次走向了两个极端。

很久很久以后,我都常常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缘分?

很久很久以后,我也常常自责,我是那样自私,从来没有想过我给江海洋带来的不安,又是多么深重。

因为年轻,我们总相互折磨,相互撕咬,我都不知道,我们会有这样野兽一般的习性

11

我挽着江海洋的手臂和他一同进入宴会的大堂。还没进去,就被那璀璨的灯光闪得双眼直眨。宽敞的大堂,朱红色的地毯,一盏看上去就很昂贵水晶大吊灯在会场天花板正中央,像天幕中最闪耀的北极星。从每个角度看都有不同的观感。水晶切割的棱面颇多,光线细碎而摄人心魄。正中央的大舞台上各色采光缤纷夺目,一排麦克风庄严地摆放着。稍稍侧身,便可以看见躲在幕布边上的角落里专心对词的主持人。

晚宴还没有开始,便能想象出待会儿该是怎样的衣香鬓影、歌舞升平。

各界翘楚都风度翩翩的聊天等待,举手投足之间可以寻见良好的教养。轻扬的音乐让人不自觉的也优雅了起来。我挺直了背脊,挽着江海洋的胳臂一直隐隐感觉到他的温热体温。心跳有些失控。

江海洋虽是年轻,地位却是不算低的,他从进场开始就不停的有人和他打招呼。也有个别兴致盎然的会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颇有礼地问:“这位小姐是?”

而江海洋似是意兴阑珊,也不回避,只是淡淡地答:“这是于季礼于小姐。”

也不管人家知不知道谁是于季礼,只是自顾自地介绍。而我则只是配合的一笑。

至此,别人便不再刨根问底了。

但我的心,却有些失落。

说到底,在江海洋的心里,我只是于季礼,而不是他的什么人。

他也会故意的带我见一些城中政法界的高官。其中的许多都是我这样的小公务员一辈子都见不着的人物,就着江海洋的面子才得以说上两句。

融侨官邸是政府和城中的几个房地产大腕共同合资的一个历史建筑修缮项目。将民国时期外国殖民者投资修建的几个被破坏的较严重的建筑群重新修缮,批准成为旅游区。大都围绕着国母宋庆龄过去在本城工作过的旧址。形成一定规模,还未竣工就在传媒中引起了极高的热潮。为了避免敏感,并没有大肆庆祝,这次的落成晚宴是几个地产商以私人的名义发起的,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这庆祝晚宴也是大家都点头了。只是这奢华的程度,着实让人咂舌,这几个地产商也是够财大气粗。城中所有有地位的政商几乎全都到场了。真真是上流社会的聚会。

江海洋是本次融侨官邸的投资商之一,也算是主角。所以围着他的人很多。男男女女年龄不一。我一直说不上话,就站在他身边。偶尔有问到我身上,也只是一笑莞尔。

大约过了几十分钟,我实在站不住便附在江海洋耳边借由补妆逃离了这吃人的会场。这气氛让我快要窒息了。

补完妆,一个人在长长的走廊中踱步,廊灯明亮。如镜一般的大理石地板光洁如新,高跟鞋踩踏上去会发出“嗒嗒”的清脆声音。我数着步子行至窗前,暗夜微凉的风扫过耳畔,拂动双颊,让我的燥热稍许缓解。看着窗外湛蓝的天幕静静发呆,零星的星光被室内璀璨的光芒比了下去,陡然晦暗了许多。

我双肘撑在宽宽的冰凉窗台上,让身体放松,脚得到短暂的休息。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江海洋方才万事得益的模样。忽然就觉得他和我的距离骤然远了起来。

从前,他在我身边,我只以为,他环抱着我,我依偎着他,便可以说是幸福。而如今,我才发现过去的我是多么的自私。

以自己的梦想为共同的梦想,以自己的喜好为共同的喜好。

而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是就是要在成功这个领域里叱咤的,比如江海洋。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想起那时候如芝姐说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和他的距离,不是家世和学历带来的。”

我现在总算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我和江海洋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家世和学历,而是我们自以为是的迁就。我们都想要委屈自己成全对方的梦想,却不知,这样做,只是把心越推越远而已。

正当我想的入神。耳边突闻“叮”的一声脆响。一杯紫红的酒出现在窗台上,玻璃质的酒杯与光洁的大理石相触,发出尖细的声音。酒杯中液体轻轻晃荡。涟漪阵阵,最后又归于平静。

我回首,陆荣光那张邪魅的脸庞闯入我的视线。看得出来他的造型有刻意修饰过,头发做了定性,一丛一丛的,一身黑色的西装,蓝黑相间的条纹领带,明明该是庄重沉稳的模样,却硬是被他穿出了不羁的感觉。

我这么想的时候,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陆荣光被我笑得一脸莫名。他问:“笑什么?”

我掩着嘴答:“你的造型好笑。”

他眉头一皱,手指蜷起便赏了我一记毛栗。斥道:“你自己还穿得跟花姑娘似地,竟然还有胆儿说我好笑?”

我揉着生疼的额头,撇着嘴答:“没风度,我说你你就说我。还动手。”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撑在窗台上,仰望着窗外,毫不理会我的埋怨。他安静下来的样子煞是迷人,我趁机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他的英俊和江海洋的英俊截然不同,五官立体略显阴柔,笑容邪肆,气息中有些妖冶的味道,却丝毫不让觉得“娘”,他和江海洋,唯一共同的,便是薄唇。

薄唇的人薄情,自古似是有这样的说法,只是我觉得不靠谱,因为我自己也是薄唇,却总也难以忘情。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我淡淡地答。

伸手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透过酒杯和晃荡的紫红液体看陆荣光,脸庞竟有几分扭曲。

“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么?”陆荣光转过头对我笑。嘴角轻扬。

我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额头上写着‘第一次来,生人勿近’这样的字样。”说着还在我的脸上比划。我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

“扯吧你!”我挑眉瞪了他一眼:“倒是你,每天也没个正事做,干嘛也来?凑热闹啊?”

“我嘛?”他耸耸肩,怪模怪样地说:“在这儿来找一两个美艳点的名门千金,讨我家老爷子欢心啊!”

我没听过他讲家里的事,再加上我们也不是熟到那样的地步,便没有多问,只是听着,点头。对他的自我调侃也是一笑而过。

“其实,昨天我想邀请你当女伴的。”他幽幽地开口,低沉的声音流转在空旷的走廊里:“可是昨天有人‘无意’和我说,要带你来。”他加重了“无意”两个字,我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便沉默着,等待下文。

他轻叹一口气,从口袋中摸索出打火机。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小巧却不失大气,上面刻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茶隼,尖利的嘴角闪着银光。只是似乎年岁已久,打火机有些显旧。

陆荣光拿出打火机,却没有拿烟,他手一扬,随着“咔”一声,打火机便打开来,他的手按着滚轮,“擦”的一声,紫蓝的电光一闪,却没有点燃。他又按,又是相同的光景,反复几次,都没有点燃。

“大概是没油了。”我提醒他。

他赞同的点点头:“我知道。只是习惯了。”

明知没油,却还反复的拿来用,他看着这打火机的表情是那么缱倦,想来,这东西应该是对他意义非凡。他半天不说话,我也没有打扰他。过了许久,他突然昂起头对我展颜一笑:“于季礼,昨天我提得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我眉头一扬:“什么意见?”

“嫁给我啊!”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我有些忍俊不禁,这人还真奇怪,求婚是好玩么?逮着个女人就一直说?

我抿了一口酒,馨香,入口微苦,回味甘甜。我笑着问陆荣光:“你凭什么觉得可以娶我?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他眉毛一挑:“你难道不觉得我英俊潇洒又多金?家世更是万众挑一。你不嫁给我嫁给谁?”说完便自信地一笑,他收起了打火机,双手顺势插在口袋中,薄唇轻启:“要是2013年1月4号你还是单身,我们就结婚。”

我嗤嗤地笑。窗外的风吹动我的笑容,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本想拒绝,却想起,什么时候于季礼变这么善良了?明明是濒死了,明明是垂死挣扎了,为什么要拒绝这根自动自发来到身边的救命稻草?

我也不该一直这样等死的。

我笑着,语调轻快地说:“好啊!”复而又补充了一句,问:“为什么要在2013年一月4号?”

“201314,不就是爱你一生一世么?我最新的前女友说的,永世只有一次。”

“真浪漫。”我笑着。

正当我们相谈甚欢,就这么轻松愉快的把人生大事解决的时候。一声不协调的喊声彻底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江先生”不远处传来明显拔高声音的男声。我和陆荣光同时回头。转角一盆不知是什么名堂的长枝树掩住了站在那里的人,只隐隐瞧见背影。虽是看不清,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那是江海洋。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

那男人继续热情地问:“江先生不是来找于小姐么?找到了么?刚才还看见她往走廊去了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直着眼定定地盯着那秀致卓绝的背影。他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平复下来。

“没找到,大概已经进场了,会场太大了。”他不经意间一回首,灯光下,江海洋那张冷峻的脸庞是惨白的。阴鸷的眼神,与我对视一秒不到便又转回去。我冷冷打了个寒噤。

看着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整个人已经僵在了原地。半晌,我全身脱力一般,扶着窗台摇摇欲坠。脑袋里一阵嗡鸣,眼前花白。

刚才,他应该全都听见了吧?

我到底做了什么?

12

陆荣光及时扶住我,他眉头微皱,目送着那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来问道:“你没事吧?”

我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转而对他勉强地一笑,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那笑容该是多么惨淡。

“没事,反正也没可能了,怎样都无所谓不是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还在疼,这明明不是我的本来意志不是么?方才我还在问他,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

而现在,他该如何想我?

他离开时,是弃之敝屣的眼神。我明明想辩解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怎么辩解都是错错错!

陆荣光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迷惘地注视着窗外,还没能迅速接受这一切的突变。陆荣光渐渐靠近,他说:“我是认真的。”然后停顿了一会儿:“我想和你结婚。”

我混沌地回过头。他的表情十分认真,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爱她了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去,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与其大家都痛苦,不如让两个人幸福。”

陆荣光的面容隐在光线的背面,一寸一寸吞噬在黑暗中,最后形成一幅静默的画面。

我骤然明了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不敢置信,只是凄绝地笑着。

原来,他不是要做我的救命稻草,而是想要把我一起拉向地狱。

我心底一片苦涩,渐渐涌上喉间。胸腔里凝滞着一口气,让我几乎寸步难行。我转身凝视着他,缓缓地说:“就算我们结婚,他们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陆荣光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他与我对视了两秒:“如果你放弃了,至少能绝了他的想法。那么也许一切会顺利起来也说不定。”

心在急剧的跳动,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悲伤。我压住胸腔里一阵一阵的疼痛,凄厉地一笑,说道:“我一早就放弃了,你不必用这种方式牺牲。”

说完,我终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刚踏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陆荣光的声音。

他说:“于季礼,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相爱?也许我们结婚才是最合适的。”

我骤然停下脚步,鞋跟在大理石上轻微一划,声音却很是尖锐。我紧紧握着拳:

“明明我们对爱情都是完美主义者。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去将就?”然后稍作停顿:“你明知道,这样做,我们都不会开心。”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呢喃而出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也许,我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不再多作停留,毫不留恋地离去,挺直脊梁,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寞。我仰起头,让那些突如其来迫在眉睫的眼泪默默流回眼眶。

我不怪陆荣光,因为他对爱情与我一样,太过追求完美,以为情事该是如诗的。可惜,每个人都还是要经历一段疼痛的青春,渲染了过去,吞噬了现在,那么,为什么还要让它毁灭未来?

陆荣光,说到底,你比我还不懂得自爱。

重新踏入会场,我有些不适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去。

“于小姐?”

我一抬头,看见一个有些面善的男人。这个男人方才与他打过招呼,他见我形单影只的站在一旁,以为我是找不到江海洋,立马热情地要替我带路。

他拉着我穿过拥挤的人群。饶是到场的皆是修养极高的人,都自发地替我让道。我看见我火红的裙角时而起伏,我的高跟鞋随着脚步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音,细碎的光线在地板上绘制出一幅一幅写意的画面。我竟看得有些恍神,当我再度抬首,江海洋已然在我眼前。围在一圈谈笑风生的阔少中间。

那人替我敲了敲他的肩。他蓦然回头,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在见着我的那一秒陡然僵住。只一瞬,便立刻恢复常态。他言笑晏晏地拍拍那人的后背表示感谢,然后又把我拉近他身边。对我的突然出现和刚才的去向闭口不谈。

我一言不发地站回他的身边,那个今天给我设定的位置里。

他很快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中。气息温和却又略显疏离的与人交谈。偶然与我对视,也是笑的意味深长。

明丽的照明让我有些失魂。我傻傻地想,也许,我并没有离开,也许,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可惜,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由不得我随意篡改

晚宴在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中开始,盛装的主持人笑靥如花地串词,最后随着几个投资人站上高台,整个晚宴进入□。当他们手握金剪刀剪断一长串的红色绸花,全场骤然掌声如雷。

总负责人是政府的高官。他着装十分低调,一站到话筒边现场便立刻热辣了起来。他俯身,说着一些官方的话语。最后,他突然狡黠地一笑,毫不稳重的样子与他的年龄很不协调,眼周的皱纹深陷,却不让觉得讨厌。

他说:“我年纪大了,所以开场舞就交给我们的小江同志,我想大家也是赞同的吧?”

台下立刻一片喝彩声。耳边声潮如雷,我大脑一片茫然的白。只是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江海洋一脸笑容的慢慢从台上下来,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明明只有几分钟,却放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就那么来到我的眼前,翩翩风度,晴朗飘逸。他一只手曲在腹前,一只手伸向我,九十度弯腰。

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头顶发间的漩涡。我愣在原地,一时失了反应。

身后不知是谁突然撞了我一下,在我耳边叫嚷着:“快去啊!”

我一个趔趄险些跌进江海洋的怀里,他手一招立刻把我接住并且借力一把将我带入舞池。

会场的灯光渐渐暗下去,五光十色的彩灯让现场进入一种暧昧的朦胧之中。

江海洋一手扶在我腰际,一手与我五指交握。我忐忑地捏着他的肩头,几乎把他的礼服捏出痕迹来。

他不着痕迹地把我拉近再拉近。我们之间几乎一隙不留,这样的亲密让我双颊如烧。

江海洋俯身,附在我的耳际,咬着我的耳垂:“不要怕,只一个舞而已,你马上就可以脱离我了。”

我全身一僵,惊愕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专心!”

“”

明明是第一次和他跳舞,却好像多年的舞伴,默契地让人发指,即使没有眼神的对视,我也总能揣测出他舞步的走向。他带领着我在舞池中舞动。我的火红礼服裙裾飞扬,像一只赴死的赤蝶,壮烈地、华丽地绽放。珍珠白的婚鞋前后左右的辗转,灵巧地跳跃,旋转。

我们完美地演绎了开场的华尔兹,全场掌声如雷。我几乎要溺死在这伪装的和谐中。茫然地微笑着。

第二曲音乐响起,大家都与舞伴滑入舞池。一派安然。

完成任务的我正欲离开,不想江海洋的大掌炙如烧红的烙铁,紧紧缚住我的腰,我整个人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他阴冷的一笑,嘴角轻扬,邪魅魍魉,像地狱而来的魔鬼。

一种不祥地预感让我开始挣扎,只是我的力量和他相比如同以卵击石,我怎么挣也挣不开。我克制地压低声音:“江海洋,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