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换衣服化妆,我要见王爷。”

当王妃也要有当王妃的职业道德,就算不招人待见,也该知道自己老公长啥样吧。

虽然从小就被教育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但这东一片西一片的衣服和华丽丽的首饰彦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往身上招呼,就任由绮儿等人来帮她梳妆。

真不知道前一个主子用了什么手段给自己立威,不只是绮儿,来伺候她的每个丫鬟都是低眉顺眼战战兢兢,一声都不敢多出,一旦和她的目光相遇立马就像是见鬼似的低头避开。

丫鬟们不吭声,彦卿也乐得清静,正好给她时间好好想想见到那个爷们儿之后的事。

要是那爷们儿入不了她的眼,她是一定会毫不犹豫拔腿就走的。

要是那爷们儿还说得过去的话,事情就略复杂了。是要柔情似水式勾搭?野蛮女友式挑逗?还是女王式直接降服?

梳妆打扮好,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美得让女人看了都会窒息。彦卿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心里直嘀咕,这王爷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啊,不然的话怎么会面对这样的美色还无动于衷?

“绮儿,”彦卿微蹙眉,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下那对华丽却也沉重的耳环,略心虚地问,“你说,王爷喜欢看这样的打扮吗?”

绮儿一愣,犹豫了好一阵子才颔首开口,“回娘娘话,娘娘是天常国最美的女子,怎样打扮都是最美的。”

这话听着是挺舒服的,但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满脑子都是关于自己在这个时空的老公的猜测,彦卿完全没心思计较这些不带感情的奉承话。

但有一点她是相信的,凭她一个现代人的智慧加上这副绝美的皮囊,不管是要把那个封建王朝的半大小子征服还是踹掉,都不是难事。

“走,见王爷去。”

无视我的理由

这王府大得略夸张,从静安殿到南宫信住的重华楼还真不是一般的远。彦卿被前前后后十几个仆婢簇拥着,拖着啰里巴嗦的大长裙子七拐八拐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她这个还没谋面的无良夫君。

不来就不来吧,你至于躲这么远啊!

走了足有半个钟头才到重华楼下,彦卿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把微喘的呼吸稳定了,转头对后面一票跟班说,“你们在这儿等着,绮儿跟我过去。”已经决定必要时候要对那小子爆粗口了,要是当着这么一群未成年少男少女的面还真会影响她发挥。

带着绮儿刚踏进门去,两个侍卫模样的男人不知打哪儿突然冒了出来。

虽然也属于微制服控,但突然冒出来两个面无表情的古代制服男还是让她一阵心虚。还没来得及让心虚上脸,那两个侍卫就在她面前齐刷刷地单膝跪拜,干脆利落地行礼,“卑职叩见娘娘。”

彦卿心里一阵苦笑,要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还真得需要一段日子啊。厚着脸皮再次装逼,“都起来吧。”

这两只小的长得确实是还不错,但彦卿现在脑子里都是那只大的,没心思跟他们这儿浪费魅力,“王爷呢?”

其中一个颔首回话,“回娘娘话,殿下正在更衣。”

一个王爷这么早就起床了,还算是挺勤快,就是不知道床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内容。绮儿只说他没有别的王妃,可没说他不近女色啊,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真的独居。

虽然面儿还没见上,但名分已经在这儿了,那她就有表达吃醋的权利和义务了,“我要去见王爷,你们谁都不许去通风报信。”

“是。”

答应得还挺爽快。

彦卿是不知道南宫信睡觉的房间在哪儿,但看绮儿对这儿还是挺熟的,一路就带着彦卿上楼去了,上到三层,绮儿停下步子为彦卿让开了路。

到了。

足有两人高的一排红漆大门开在长廊三分之一处,门口又站了两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侍卫。

“卑职叩见娘娘。”

记住自己是谁了,不心慌不心慌。

“起来吧。”装逼装习惯就跟真的似的了。

彦卿正要往里进,侍卫张手拦了一下,“娘娘请稍后,容卑职通报。”

好么,终于有个要通风报信的了!

彦卿板起脸来,“他不就是换件衣服吗,通什么报啊?”

两个侍卫忙连声道是,彦卿默默叹气,刚刚建立起来的和蔼形象又被自己的急脾气毁了…

进门是个大厅,大厅后又是个小套间,小套间过了之后又是个厅,厅过了又是个套间,套间过后才是主卧,中间还有无数放花花草草琴棋书画的小间。绮儿带着彦卿这个门出那个门进,一通七拐八转,彦卿本来就没方向感,没绕几下就彻底被绕晕乎了。住这么个迷宫似的地方,这男人有自虐倾向吧!

绮儿在房门口站住脚,彦卿就径直走进去了。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们,不紧不慢地束着象牙白色长袍外的腰带,身形颀长而清瘦。

旁边还站着一个有侍卫模样但没穿侍卫衣服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轮廓分明,身形挺拔,一看就是练过的。

再加上她俩,这是眼下整间房间里所有的活口了。

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干净得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

“奴婢拜见殿下。”

绮儿这一声说完,那侍卫模样的男人也向彦卿一拜,“卑职拜见娘娘。”

好,问候结束。俩人都告诉你了,你媳妇来了,你总得表示出点儿什么吧。

他却好像是还不急,慢悠悠地束好腰带,整了整衣袖衣襟,向这侍卫扬了扬手,侍卫冲他俩跪了一下,说了个“卑职告退”就出去了。

好,就给你个面子,私人问题私下解决。

彦卿也对绮儿说,“你到外面等我吧。”

绮儿一拜而退,彦卿正想着怎么开口,就听这爷们儿头也不回就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又想干什么?”

我?又?想干什么?

丫的,你台词背串了吧!

彦卿迅速在脑子里组织好几个高杀伤力的句子,哪知道刚看到南宫信气定神闲转过来的正脸,所有句子都很没出息的瞬间凌乱了。

这男人…

美,俊美,五官清晰,线条明朗,不阴柔也不粗糙。

白,苍白,被象牙色衣衫衬着,清楚地看出这白里透着病色。

冷,清冷,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只有一层薄薄的寒意,好像眼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激起他的波澜。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啊,对,回眸一笑百媚生。

虽然南宫信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虽然那感觉不是媚,虽然她知道这句话是说女人的,但这时候她脑子里就只剩这么一句了。

直到南宫信又说了一句,“说吧,还要我怎么样?”

这话说得冷冷淡淡的,不带一点儿情绪,却又“噌”得一下把彦卿窝着的火扇着了。

有时候,人的可观度还真是可以和欠骂度成正比的。

是你让说的,别后悔。

“要你怎么样?我还没问你想要我怎么样呢!结婚一个月了吧,我好歹是你媳妇吧,你把我一个人撂在婚房里,自己藏到这么个七拐八拐的鬼地方,你是不是觉得特有意思啊?”

南宫信在眉心打起了个代表诧异的浅浅的结,半晌才又冷然开口,“到底想干什么,你一次说明白,我很忙。”

这话听得彦卿差点儿背过去。

真不知道这身体之前的主人是有多能忍,你忍得了,老娘这文明社会的独立女性可不受这气,今天就要把这档子事一次结算清楚。

“好,那我就跟你说明白。你听好了,立马写封休书,还我自由!”

不待见我?我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实话实说,彦卿这句话里也就只有三成是发自内心的。第一,被休好像总归不是那么好看的事情吧,第二,也是重点,这个不待见她的男人勾起了她无限的好奇心,这爷们儿看起来就是个有故事的主儿。

不过,这句威胁貌似没起到预料中的作用。南宫信明显是愣了一下,但也就只是愣了一下,没说话,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更确切的说,他好像没把眼前任何事物放在眼里,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性格这么差劲,人再怎么高富帅也白瞎。

“大爷,”彦卿略火大,“您有身份也得有教养吧,您那爹高高在上日理万机没空管孩子,您那娘就没抽点儿争宠的工夫教教您,别人在说话的时候,是需要劳驾您受累看人家一眼的啊?”

梳妆打扮折腾那么长时间,这人的目光好像直接就从她头顶飘过去了,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实在让彦卿不爽,话不知不觉就说得重了。

这回终于在那个扑克脸上看到一个稍微有点儿复杂的表情了——惊讶和怔愣的结合体。彦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结合体表情里貌似还有那么一丝丝略受伤的感觉。

彦卿被南宫信这个“三味一体”的表情从略火降温成了略无语。

大爷,你好歹是个皇子,那小心灵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不就是说你一句没家教吗…

有表情归有表情,这爷们儿居然还是不看她一眼。

南宫信眉头皱出了一个清浅的川字,又慢慢舒展开,所有表情又重新归零,还是用那冷冷淡淡的调子不轻不重地道,“这次居然是这么幼稚的…好,我说完,你让我走,我很忙。”

幼稚?这句话听得略不懂,但既然冰块要说话,还是先让他说完吧。

“你说。”

“母妃没教过我,因为我刚出生她就过世了,我从来就没有人教。就算有人教,我也做不到,”南宫信一字一句不带感情地说,“因为我天生就是瞎子。”

什么?!

瞎子?!

彦卿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宫信,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完全没有火气了。

因为这个无视她的理由实在是充分得不能再充分了。

看,不,见…

那刚才的话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吗?

刚刚那么理直气壮,突然软下来说对不起还真说不出口。

法:对不起)”他也听不懂。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彦卿的负罪感刚萌芽,又南宫信一句话冻死了,“满意了吧?那我走了,你自便。”

看着这个瞎子毫无障碍地绕过自己,避过桌子凳子,迈过门槛,一个人淡淡定定地走出门去,彦卿已经记不得刚进门的时候是怎么打算着完败这个人的了。

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彦卿才把绮儿叫了回来。

“王爷,是瞎子?”

“回娘娘,殿下天生盲目。”

“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自己绕出这鬼地方的啊?!”

“奴婢…奴婢不知。”

“…”

休妻还是侍寝

看不见?

这个姑且算是这副皮囊诱惑不了南宫信的理由。

但怎么解释南宫信那冷冰冰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