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娘提点。”

这个任务你这辈子是完不成了。

端着这蜂蜜奶茶进屋,彦卿正见南宫信坐在桌边收起刚批完的公文,这么看着,那人的精神头儿像是比刚才好点儿了。

彦卿过去把碗递到了他手里,“把这喝了。”

南宫信轻蹙眉头,“又要干什么?”

“大事儿,喝了我再告诉你。”

“我若不喝呢?”

“那我就睡觉去了,我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就自己琢磨去吧。”

就看南宫信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碗凑到嘴边,先浅浅喝了一口,然后一连喝下半碗才把碗放下来。拿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残渍,南宫信轻蹙着眉开口,“说吧。”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彦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解着衣带一边往床边走,丢给南宫信一句引他一阵咳嗽的话。

“我把你耍了而已。”

最霸气朋友

又走了两天住了两晚行馆驿站之后,路连尘来向南宫信送公文时禀报,基本意思就是今晚要在荒郊野地安营了。

已经离两国边境不远了,天气已经从穿肚兜都嫌热变成里外穿三件都嫌冷,地形也从平原变成了山区,南宫信本来就怕冷,这会儿已经披上了狐皮毛裘,车厢里也生起了炭火。

这种天气在山里露天安营,彦卿想想都头疼,但那个最怕冷的倒好像还挺享受的,三更半夜居然说要出去走走。

江北刚听到这话就一脸惊悚,“殿下,此处环境复杂,且离灼华已近,您还是不要离开营地吧…”

彦卿倒是还挺淡定的。

南宫信打从烧退之后虽然旧病该犯还是会犯,但比起出门儿第一天时候身体也算是稍微见好了点儿,出去活动活动也应该,衣服多穿点儿侍卫多带点儿就行了呗。

哪知道这爷们儿一句话立马把她从最淡定的那个变成了最不淡定的那个。

“不走远,就在这附近,旁人不必跟了,王妃陪着就行了。”

什么叫王妃陪着就行了?!

他俩一块儿散步有多别扭先搁一边儿,危机四伏的处境也先搁一边儿,就冲着这一个瞎子和一个路痴的组合,他俩走出去还能不能再走回来就是个问题。

“你别看着我啊,”彦卿被江北看得发毛,“我可没答应跟他去。”

“无妨,我自己走走也好。”

一句话说得风轻云淡,也说得彦卿立马投降了。

南宫信,算你狠…

“我陪你可以,不过咱说好了,我认路就从来没认对过,走丢了可别赖我。”

“从来都错?”

“基本没对过。”

“那就丢不了。”

“为什么?”

“按你的反向走就行了。”

“…!”

真走出去了,彦卿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担心有多么多余。

走出营地前还是彦卿挽着他的手臂在给他引路,不知道打哪儿开始,还是彦卿挽着他,但已经变成彦卿跟着南宫信走了,而且还是一直往山林深处走。

这人带她走的是条七拐八拐的山野小道,没拐两下彦卿就已经晕得像菜鸟司机开上北京立交桥了,但这本该对眼前的路最迷茫的人还是气定神闲准确无误地往前走。

要不是见过南宫信在环境陌生的行馆中行动是需要人引路的,彦卿一定放下所有的架子不顾形象地对这人表达一下崇拜之情。

但现在,彦卿只有一种被他蒙了的感觉。

“这地方你以前来过?”

南宫信没有一丁点儿要隐瞒的意思,“来过。”

“还来过很多回吧?”

这种熟悉绝对不是一个瞎子只走过一两回就能达到的程度。

“比回宫的次数多些。”

比回宫的次数还多?

“你干嘛老往这种地方跑啊?”

“见朋友。”

彦卿一愣,除了武侠小说里那些好像不吃不喝不工作就能过日子的武林高人之外,什么真实存在的大活人会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

彦卿还没把这茬想通,忽然听到几声狼嚎穿过半夜深山里阴冷的空气,在重重山石间回荡起来。

本来就阴森森的山林瞬间让彦卿浮想联翩。

挽着南宫信的手紧了一紧,像遇刺那晚一样不由自主地靠他近了些。

感觉到彦卿的异样,南宫信牵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也会怕?”

声音里没带笑,但也没带寒意,但就是这好像捕捉不到任何感情的声音让彦卿很没道理地安心了下来。

“我连你都见识过了,还怕什么啊!”

南宫信没理她的抬杠,只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彦卿觉得今晚南宫信心情似乎特别好,从没见过的好。

难道是因为他要见的那个朋友?

“你那朋友…是什么人啊?”

“会让你见到。”

还卖关子…

越往深里走,狼嚎越是凄厉,一声接着一声的。

彦卿没在除动物园之外的地方见过狼,但还记得某生物课本上说过,狼是社会性动物,自然情况下基本不会单独出现,也就是说,在这种鬼地方只要出现一只狼就意味着有一大家子躲在不知道什么角落里默默围观呢。

月朗星稀,风寒彻骨,再加上这应景的狼嚎,彦卿心里一阵阵直发毛,纤纤玉指从挽着南宫信变成了死死抓着他。

“哎,你要真想见那人…咱能不能…白天再来啊?”

彦卿自己都听出自己的小颤音儿了。

丢人就丢人吧,总比把命丢在这儿强。

南宫信却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彦卿死死抓在他胳膊上的小爪子,像百转千折之后透进这密林里的月光一样浅浅地笑着,继续从从容容往前走。

这人任性起来怎么比女人还不讲理…

彦卿只能跟着这人继续走,正草木皆兵的时候突然觉得一旁树下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光,动了一动,一声比狼嚎更瘆人的女人嚎就在深林里回荡起来了。

“你…怎么了?”

突然被这女人突然扑进怀里,还配上这么一声惨叫,南宫信立时站住不敢动了。

躲在南宫信怀里,彦卿战战兢兢往刚才闪微光的地方看去。

一只被那一嗓子吓傻了的兔子刚刚回过神来,在月光下撒丫子狂奔而去。

原来是被兔子眼睛反射的月光…

彦卿长长舒出一口气,人家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怕个毛啊。

半天没听到彦卿有动静,南宫信又问了一句,“看到什么了?”

彦卿这才发现自己还伏在这人怀里,赶紧分开距离,松开抓着南宫信的手。

“没…没什么,看错了。”

要是跟他说自己被只兔子吓成这样,非被他笑死不可。

又是一声狼嚎远远传来。

“走吧,走吧…赶紧见完你那朋友赶紧回去,我…我困了。”

彦卿心虚地兀自往前走,却被南宫信伸手扯了回来。

“干嘛…”

没问完,转头看到南宫信的神情就愣了一愣。

那抹今晚一直挂在他嘴角的浅笑消失了,眉心轻蹙,七分冷然三分紧张。

他连她脱衣服的声音都能听见,不会是才注意到这些狼嚎吧?

“怎么了?”

南宫信没答,只是把彦卿又往身边拉了一下,伸手搂在她侧腰上,清清冷冷吐出两个字,“别动。”

这举动和这句话让彦卿一下子想起那次行刺。

那次他也是这样,把她拉在身边,警告她不许动。

不过上次看不到他有丝毫紧张的神色,这回

刚刚定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一阵,四围没有别的声响,只有越来越频繁的狼声。

“我们…回去吧。”

南宫信还是那句话,声音轻到哪怕在这寂静山林里也只有紧靠在他身边的彦卿能听得到,“别动。”

这话音刚在彦卿耳边消失,就听到他们身边树林里有草木被踏过的声音。

这回绝对不是兔子的动静了。

看南宫信高度戒备的神情,肯定也不是他要见的朋友。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枯枝落叶被踏过的声响,一个刺客路人乙打扮的人拎着把剑走了出来。

在营地里遇到刺客,单仗着人多势众那刺客也十有□会成为路人级炮灰。但现在,在深山老林里,还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他们和刺客谁是炮灰路人就不好说了。

过日子又不是拍商业大片,半道换个男女主还不是经常的事吗。

人是在南宫信那一侧冒出来的,南宫信松开了搂在彦卿侧腰的手,微微侧了个身,不着痕迹地把彦卿挡在了身后。

那人在与南宫信隔着大概两米的地方站下,冷然问了一句,“可是三殿下?”

“没有可是。”

清楚地看到刺客脸上抽了一下。

怎么才发现这男人嘴贱得这么可爱啊…

“拿钱办事,三殿下,得罪了。”

那人刚扬起剑来,就听到自己的猎物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

“多少钱?”

彦卿几乎都能听见剑气瞬间碎了一地的动静。

这倒霉刺客来之前肯定没打听清楚,要不然死活也不该在这时候给南宫信说话的机会啊…

“什么意思?”

“取我性命,你能拿到多少钱?”

“一百六十万两金。”刺客说罢不忘很有气场地补了一句,“杀手有杀手的规矩,你给我再多我还是一样要杀你”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知道又涨价了没。”

隐约听到了草泥马熟悉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