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行看看她,忽而“嗤”地一声笑了:“别装了,一点都不像。”

温玉“嘁”了他一声,不再理他,回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宋懿行换到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将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温小姐,我哥出京,是你哄的吧?”

温玉正色说道:“二公子,请注意用辞。大公子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哄得了?”

“哦?难道不是?”

“他因为你的事情,与公主闹了不快,怏怏不乐,所以我就建议他出京散散心。所谓‘小别胜新婚’,他们分别一阵子,等回来,自然就能和好了。”

“温小姐真是这么想的?”宋懿行明显很不以为然。

温玉横了他一眼:“当然……不然还能怎样?”

宋懿行笑笑:“凭温小姐的一己之力,自然不能怎样?若是与我合作,那就能了。”

“多谢二公子的好意,暂时没这个想法。”

“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宋懿行释然笑笑。“错过这次,下回温小姐要找我合作,我可就不答应了。”

温玉瞥了他一眼,低回头,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活。过了一会,便听到身后响起了桌椅挪动的声音。温玉迟疑着回头一看,就见宋懿行拖了两张椅子,慢悠悠地往八卦社去了。

第66章 来信

在刘朝绪他们的帮衬下,游戏社在三天的试运营之后,终于顺利地开张了。由于游戏社的宣传非常给力,开社当日不仅吸引了大批量的学生,还引了包括余先生在内的好些个先生来视察。

温玉带领先生们观摩了眼下大力推行的两个游戏,“江湖通缉令”和“乌龟快跑”。其中“江湖通缉令”就是杀人游戏,温玉怕先生们会觉得不和谐,就临时给它改了个文雅的名字。

“江湖通缉令,是破案和推理的游戏。参加游戏的人必须非常注意每个细节,留意每个人的发言和投票,是个可以提高人的注意力和逻辑分析能力的游戏。乌龟快跑,则是可以提升大家的大局观和谋略力……”

经过温玉的美化说明,先生们纷纷对这些游戏表示了认可。温玉便趁热打铁说道:“对了,过几天会有一款新游戏推出,叫作争霸天下。那是个战争类游戏,模拟国与国之间的对战的,先生们也可以玩。”

“模拟国战,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余先生回头对同行的先生说道。他们这些读书人,没有出征边疆的武力,但是书生意气,却是个个都向往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那一份气概的,所以温玉才想到用“军棋”来笼络他们。到时候有了先生们的捧场,还愁游戏社的生意不能蒸蒸日上,长长久久么?

“那我准备好游戏道具,就去通知各位先生。”军棋的道具制作起来倒是简单的,只是要把现代的军职转换成这个朝代的军职,这一点比较麻烦。温玉对这个朝代的官职体系并不了解,得回去翻翻书,问问温如韬,才能作个合理的替换。

先生们夸奖了温玉几句,又问起她这些游戏点子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温玉便说是她幼时在青州乡下的一个老爷爷家中看来的。于是,先生们又讨论起青州来。说青州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在如今京城这边还是蛮荒之地时,那边已经很繁荣了。只是后来那边水患严重,全国中心才逐渐北移。但如今看来,那边不愧是文化发源地,有这些个好东西,在京城是见所未见的。

开社伊始,游戏社天天爆满,但并没有人办会员。温玉琢磨了一下,大多人入场了,便会一直呆到散场。这最高在场人数一限,倘若一直没有人办会员的话,那每天的最高收入就是两百文。虽然比起之前零星地卖点画,这也是不少钱,但总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温玉试想过按时计费,但每天的社团活动时间也就一个时辰多点,而且刚开社就涨价,影响会不太好。于是温玉便琢磨上天文社那屋子了。天文社就两个人,而且人也经常不在,空着这么大的屋子,多浪费。

瞅着他们人在的时候,温玉唤上谢雨涵陪同,过去试着说了下自己的想法。那社主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谢敬真脸先黑了。他原是八卦社的社主,被苏叶弄走了社,他无奈挤到天文社来。这都没过多久,连天文社都要被挤走了。

温玉本是想在他们人不在的时候借用下他们的屋子,但既然他们觉得过份了,便也罢了。出来的时候,被刘朝绪看到,过来问怎么回事。温玉与他说了,他眼珠子一转,便进去找谢敬真了。过了一会,他高兴地回来了,说道:“妹妹,好了,天文社走了,以后这整个院子都是游戏社的了!”

温玉怔了怔,回头看看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的天文社二人组,怕刘朝绪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担忧地问道。“绪哥哥,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跟他们换了个位置,让他们去我的万马堂了!”

“呃……”温玉一呆。“是你的社换到这边来吗?”

“是啊。我们社要活动也是在马场活动的,用不着屋子的,正好给你用!”

“谢谢绪哥哥!”

多了个场地,温玉又多开了两桌,将在座人数提到了三十人,并且另开了十个旁观位置,五文钱一个人。这样每天只要满座,就有六百五十文的收入。在军棋推出后,温玉又想出了卖周边产品的点子,譬如标准纸牌一副一两银子,“江湖通缉令”和“乌龟快跑”完整游戏道具一套二两银子。军棋因为全新上市,自然卖得贵一点,五两银子一副。为了推销会员,特地开了会员价,包月会员购买各类产品享受九折优惠,包年会员则享受八折优惠。

随着军棋的大热,会员也畅销起来,开张不到一个月,便赚进了一百多两银子。温玉每天晚上,多了一项数钱的工作。将数好的钱,装在旧的酒坛子里,藏在床底下。等攒足两百两,便兴冲冲地将坛子抱去给温如韬,说是在学里开游戏社赚来的,让他拿这些钱给自家买个大点的房子。

温如韬也是听温玉提过游戏社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短短时日就能赚这么多。扶着坛子,沉吟了半晌,说道:“玉儿,这些钱还是存着作明年的学费吧。京学一年的学费是一千两银子,总不能一直让刘家给你出吧?”

温玉想了想,说道:“爹爹,现在才年中呢,还有半年的时间,应该能存到的。自从紫菱她们来了后,家里便挤了些。而且连个客厅都没有,每回爹爹有朋友过来,都只能在院子里摆张桌子,总觉得有些失礼,还是先买个大房子吧。到时候,若是真凑不够学费,再把它卖了,我们再回来这里住好了。”

温如韬闻言,忍不住伸手摸摸温玉的头,慨叹着说道:“人常道,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玉儿这么小就会打算家计了,都是爹爹没用啊,还要玉儿赚钱养家。”

温玉连忙摇头说道:“玉儿这是向四婶学习呢!”

“你刘家四婶?”

“是啊!”温玉点着头说道。“我听人说,四婶也是在京学的时候开办文澜书阁的。然后越办越大,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大书阁。玉儿也想跟四婶一样,要赚大钱!”

“玉儿想要从商?”

“恩。”温玉笃定地点点头。她自认对考科举全无把握,也不想以后嫁了人就做家庭主妇,每日窝在家中相夫教子。所以还是从商,努力赚钱,改善家计吧。而且以后温如韬做了官,还是要有钱打点,才好晋升。没有祖上福荫,也没有兄弟帮衬,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只能加倍努力了!

温如韬搂过温玉的肩膀,轻拥了两下,叹喟着说道:“从商,想着容易,做起来难。京学里面都是望族子弟,又有先生照料,你开社赚钱倒也罢了,到了外面可不知会怎样。玉儿还是多学些女工之类的东西,将来到了婆家,别被人笑话了。”

“玉儿知道了。”温玉目前倒也没有想到开到京学外面去,游戏毕竟是休闲消遣之用的,京学里大多是衣食无忧的贵族子弟,所以才能盛行。出到外面,有没有人来,可就不一定了。以目前的营利来看,她在京学里开个几年,除去学费,也能有几千两的赢利,也算是不错了。

过了几天,温如韬便看中了一处院子。在刘传耀的帮助下,以一个较低的价格买了下来。余下来的钱雇了人重新修整了一番,终于在七月里搬了新家,温玉终于又可以宽宽敞敞地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了。新家在东市旁边的宣阳坊,离丹宁伯府也比原来更近些,刘朝绪跑过来也更便利了。

经过几个月的经营,温玉发现游戏的热度有些下来了。而且随着会员的增多,后续收入也有些下降,近两个月的收入都降到了五十两左右。这样下去,到明年开春是攒不足学费了。看来是时候再推出一款大型游戏,或者出一个长期的、比较系统的制度了。

午间,苏叶拉了温玉到西院的茶楼喝凉茶消暑,一边商量八卦社出新刊的事情。虽然这几月都忙着给温玉捧场,但一月一期的新刊却也没有落下。说着说着,温玉忽然又有了主意了。

“苏姐姐,要不把八卦月刊,改成娱乐月刊吧?不仅报道一些八卦消息,还可以报道一些社团活动的消息,譬如万马社又申报了去哪里游玩,书画社准备在哪里设展之类的。游戏社也可以在刊上开一个专栏,发布新游戏讯息什么的。另外我还想设一个积分榜,将会员按积分高低进行排名,第一可以获大奖……”

正津津有味地讨论着,有学役从楼下上来,搜寻到凭窗坐的温玉,上前来说道:“温小姐,有您的信。”

“我的信?”温玉迟迟疑疑地接过来。她都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收过“信”这么古老的东西了。

“门房传进来的,说是京城的差役送来的。”学役说完,就告辞下楼去了。

“外面送来的啊!”苏叶凑了过来。“快打开瞧瞧。”

温玉想不出来会有谁给自己寄信,那信封信上也只写了“温玉小姐亲启”,而并没有落款。迟迟疑疑地拆开信,展开带着淡淡清香的信纸,只见上面只清清俊俊地写了三行字:“蒌蒿满地芦芽短。我看到了。好美。”

温玉顿时一阵心悸,拿着信纸的手抖了抖,心底暗暗呼了声:是他!心底感动得,眼中禁不住有了几分湿意。原来,他也记得。

苏叶察觉到温玉的样子有些不对,连忙警觉问道:“是谁,谁的信?”

温玉连忙收起来,佯作神秘地说道:“不告诉你。”

“干嘛不告诉我?”苏叶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想了想,忽然恍然地“哦哦”了两声。“我知道了!是你在青州老家的小情人写给你的,对不对!”

温玉心中那股翻涌的悸动还没有平息下来,忙推了下她的手,嗔道:“别瞎猜。”

“我才没有瞎猜!这信写得古古怪怪的,还没有写名字,肯定啊,八九不离十!”

温玉捧着茶沉吟了半晌:“我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等我决定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什么?”苏叶被温玉突然来这么一句给弄懵了下。

温玉淡然一笑:“信的事。”

苏叶怔了怔,感觉到温玉的郑重,也正了正色,不再说笑。

第67章 爵位

温玉回了家,便心情激动地坐到窗前给宋嘉言写回信。告诉他那些花草的近况,哪株开花了,哪株长叶子了……还有游戏社的发展情况,不知不觉便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纸。等墨迹干涸,折好收到信封里,封上朱漆之后方才想起,这信,是要往哪儿送呢?

宋嘉言在信上说看到了“蒌蒿满地”的景致,那只能说明他在南方,南方这么大……而且信从南方送过来,少说也该有大半个月了吧,如今说不定都已经不在南方了。温玉看着信哂然笑笑,自嘲地想,真是昏头了,这么大的人,居然做这么傻的事情。于是将信收到抽屉里,便不再论。

炎炎七月过去,马上就是中秋了。温如韬的那位朋友杨皓,在高中后,就派人报讯回乡。那位富家小姐收到喜讯,高兴异常,她的父亲立即派人又送了五千两银子上京。经过一番打点,杨皓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等待期,被授予明州汤城县令一职。杨皓摆了告别宴,与温如韬等人道别之后,便带着官印,锦衣还乡去了。

杨皓在金榜题名之后,曾寻了门路拜入吏部尚书门下,成了其门生。他感念温如韬对他的指导之恩,在离京之前,将温如韬举荐给了“恩师”。这位胡昌东胡尚书,是前些年的状元,近年新任了吏部尚书,所以对曾经的温家并没有什么成见。他与温如韬交谈过后,觉得此人学识渊博,心如明镜,确是可用之材,便又复推荐给了雅兰书舍。

雅兰书舍是当世几个大文豪组建的,成员无不都是当是时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大学问家,不定期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从古到今,时势朝野,无所有谈。据说在那里,不论权势,只论学问。温如韬去了一次,回来便慨叹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学识浅薄,从而更加发奋读书了。

中秋夜,刘传耀派人邀请温家父女过府,共渡中秋。去了才知道,陈夫人还接了她娘家的一对兄妹过来。据陈夫人介绍,这一对兄妹是她叔父陈立甫的子女。哥哥名叫陈广融,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娶了亲。本也是个读书人,但久试不第,如今据说是要放弃入仕,想到文澜书阁里谋个职务,就此从商了。妹妹叫作陈妙柔,今年十六岁。五官端正,容貌虽不特别出众,但皮肤白皙,又正值妙龄,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青春娇嫩的气息,还是分外赏心悦目的。

陈立甫在云台府出任知府,兄妹俩一直跟着父母住在任上。月前来了京城,与祖父母一道住。陈夫人多年未曾见这对堂兄妹,便趁着中秋佳节,接了兄妹俩过来,叙一叙多年的离别之情。

一起吃过晚饭,刘传耀与温如韬、陈广融去了外院,温玉便留在内苑,与陈夫人她们一道赏月品茗。陈妙柔话不多,温玉也不知道与她说什么,又逢刘朝绪一直拉着她说他最近在游戏社的积分排名怎么样怎么样,所以也一直没顾上与她说话。

“绪儿。”直到陈夫人唤了声。“你与玉儿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看娘亲和你姨都插不上话。”

刘朝绪说道:“娘亲和妙姨是大人了,你们谈你们大人的事情。我和妹妹说好玩的呢!”

陈夫人笑道:“你不是常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么,这会儿怎么又是小孩子了?”

“呃……”刘朝绪一怔,没话说了。

陈夫人笑着拍他的肩,说道:“谁说大人就不能说好玩的事了?绪儿,你不是有副纸牌么,快拿出来,教娘亲和姨也玩玩新鲜的玩意!”

说起玩牌,刘朝绪也不分大人和小孩了,兴冲冲地回屋将牌取了出来。陈夫人让刘朝绪教自己,让温玉去教陈妙柔。

温玉本来便觉得陈家兄妹在,再请她父女过府来过节,是件挺诡异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出一块儿玩牌,故意制造机会让温玉与陈妙柔亲近,温玉不由有了不好的揣测。玩的时候,也便多留了几分心,细细打量起陈妙柔来。

陈妙柔对她并不热络,或许称得上是有几分冷淡。虽然温玉与她说话,她不会不理,说话时语气也极为温和舒缓。但是每次她不知道出什么牌,温玉又没有主动提醒时,她并不会问温玉,而是自己胡乱地出。一次两次,陈夫人也没有在意。次数多了,也便察觉出来了,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

适时,丫环红绡进来,说大少奶奶知道温玉父女过来,便让送了些瓜果点心过来。温玉便趁机说想去看小侄子承喜,陈夫人就让刘朝绪陪她去了。去的路上,温玉问道:“绪哥哥,那位妙姨,你以前见过么?”

“见过。”刘朝绪说道。“上个月来过一趟,与娘亲在房里说了好久的话。”

“都说些什么了?”

“我没去听,不过八成是亲事。”

“为什么?”温玉好奇地问。

“因为,近来家里一直在说亲事亲事。祖母说,三姐、四姐、五姐,还有三哥的亲事,今年都要订下来!”刘朝绪琢磨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娘亲可能是想把妙姨嫁给三哥!”

温玉想了想,刘朝明今年十五岁,陈妙柔是十六,年纪倒也相当。“那辈份不是乱了么?”

刘朝绪一想也对,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一个是姨,一个是哥哥,有些不太对劲。“呃”了一声,说道:“那我不知道了!”

温玉琢磨了一下,又问道:“对了,绪哥哥,那位融舅舅已经成过亲了吧,那这回上京,有带舅母过来么?”

刘朝绪摇摇头,说没有。

温玉这下觉得问题大了。陈广融若真是要进京到文澜阁谋职,必定会带妻子同行。现在看来,却像是接到京中人的传讯,带着妹妹上京相亲的。而这个相亲的对象,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父亲,温如韬。

温玉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态算不算有问题,她就是不乐意看到温如韬再娶亲。不是怕后娘会虐待她,也不是担心温如韬有了娇妻就会冷落了女儿,只是单纯地不想自己多个后娘。

刘家,尤其是刘传耀这一房,一直对他们父女诸多照拂。陈家虽然官不大,却也是书香名门,愿招温如韬这个白衣婿,又经由刘传耀开口的话,温如韬估计不会拒绝。想到只比自己大四岁的陈妙柔要成为自己的后娘,温玉心里左右不是滋味。

到了温璧处,小悦儿扑过来要抱抱。刘朝绪觉得温玉会抱不动,便说叔叔抱,把唬得小悦儿将脑袋埋在温玉怀里不敢动。丫环们见了觉得好笑,刘朝荣出来带了刘朝绪出去玩别的,让温玉进去看小喜儿。

小喜儿四个半月大,长得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还不会说话,但一逗他,他就会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你看,像是在认真地打量你似的。温玉坐在床前逗了一会,觉得喜欢,伸手想抱他起来。小悦儿忽而伸手拍掉温玉的手,说道:“姨,别抱!”

“为什么?”温玉回头好奇地问。

小悦儿板着小脸,认真地说:“悦儿不喜欢弟弟,姨也不要喜欢他!”

温玉抬眼看看温璧,温璧笑着说道:“悦儿看我们总是抱喜儿,他就不高兴。”温玉笑笑,回头抱小悦儿坐到膝上:“等小喜儿会叫‘哥哥’了,悦儿就不吃醋了。对不对,悦儿?以后有弟弟帮悦儿,悦儿就不怕叔叔了哦!”

温璧唤了点晴和点翠进来,将两位小少爷抱出去吃东西,留下自己姐妹俩说体己话。“……近日来,你姐夫与中书省的人走得近,从参政大人那听来一个消息,只与我说了,还不敢与旁人说。”

“姐姐,是什么消息?”

温璧压低声音说道:“是说我们温家的那个爵位,安平侯,与宋家的那个盛阳侯一样,是世袭不替的。”

温玉睁了睁眼睛,不是太明白。她知道爵位是袭一世,降一级,就像现在的刘家,老爷子的时候还是丹宁侯,现在便是丹宁伯了。但有一些是特殊的,像宋家就一直是盛阳侯,不会降。可是温家的爵位都已经被夺回了,这降不降又有什么干系呢?

温璧看出温玉的疑虑,说道:“世袭不替,就是不降级,不斥夺。只要温家还有人在,不是被诛灭了九族,那个爵位迟早是要还给温家的,如今只是被暂时地收回而已。”

“就是说……爹爹有可能恢复爵位?”温玉吃了一惊。

温璧点点头:“不过这只是个消息,还不确定是真是假。我只是与你提一提,你先不要告诉叔父,怕他想些别的。如今温家这形势,还是得从科举走。至于玉儿你,可要将这事放在心头上。不要让叔父过早地给你将亲事定下来,说不定今后便是侯府的嫡小姐了,到时候便什么都不一样了。若你自己在学里遇着合意的人,那也要往家世好里找去,最好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你姐夫说,就算这消息是真的,看如今皇上的态度,怕是想将这事昧了过去。爵位的事,只是老祖父知道根底。参政大人是在整理旧书案时,发现当年老祖父上报朝廷让世子也就是我爹爹袭的是安平侯,而非安平伯,所以才有此推测。可信度,有十之五六。”

“玉儿,我与你说的,你记在心里就好,对谁都不要说。”

“嗯。”温玉点点头,心中却因此翻腾了开去。

第68章 辞婚

温玉还在温璧房里说话,外面点翠唤了声:“少奶奶,四小姐来了。”

“请四小姐进来吧。”温璧吩咐了一声,便回头与温玉说道。“是我之前让人请她过来的,今儿个中秋,她那冷冷清清的,便让她过来这边。说说话,也热闹一些。”

温玉点点头。她之前在刘府住的时候,来温璧这儿便碰到过四小姐。在伯府里,她和温璧都是孤苦伶仃,没有双亲依傍的,所以她对温璧有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平日里,她虽与三小姐经常在一处,但三小姐天生愚钝,她有些看不上。平常有什么心底事,也多是来与温璧说的。

点翠掀了帘子,四小姐进来见着温玉在,也没说什么。几日不见,四小姐愈发得消瘦了,那清瘦的瓜子脸蛋只有巴掌大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还不时地用帕子掩唇轻咳着。温璧见到惊了一跳,怕她是来时路上吹了风,受了凉,赶紧让点晴去把窗子合上。

四小姐身边的大丫环燕草见状,说道:“少奶奶,没用的,小姐这是心病,不关夜风的事。”四小姐斜过眼睛看了眼燕草:“你去外面候着,我有事再唤你。”说话时声音虚飘无力,有种气若游丝的感觉,让听的人的心都不由地紧缩起来。

“是。”燕草行了一礼,走之前不忘与温璧说道。“少奶奶,你可要好好劝一劝小姐。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她再这样下去,不是让旁的人看了高兴么!”

“就你话多,仔细撕了你的嘴!”

燕草被四小姐责了声,抿抿嘴出去了。温璧回眸看向四小姐,不由轻叹道:“怎么又生起病来了?不是与你说了放宽心,少思虑,等过了这道槛,什么都好了。”

四小姐咳了几声,接过点晴捧上的热茶喝了两口,方才缓过气来,幽幽地说道:“嫂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明白……我与你不一样,你有大哥护着,还有悦儿和喜儿,我这一辈子是没指望了,就这样了……”

“别说丧气话。”温璧柔声劝道。“母亲是真疼你的,如今商议亲事,也是将最好的留给你。虽然三房那边意见很大,母亲却也是一力作主给拦了下来。”

“我说了我不要。”四小姐冷冷地说道。“谁爱,谁拿去。”

“你不是……”温璧也有些无奈。“何必赌气呢!”

“我不是赌气,我是想透了……”悲从心来,四小姐又咳了起来,点晴连忙上前为她顺气。“嫂子,我也本以为上天眷我,让我遇着了他,不想都是梦啊,是梦……”

温璧连忙劝道:“不要胡思乱想,这门亲事,他也是愿意结的。别赌气,说不定都是误会……”

“不是误会……他就是故意找话呛我,找事气我,他这是要逼死我啊!”四小姐说到伤心之处,不禁泪落纷纷,一边又咳得厉害。温璧也忍不住上前去为他顺气,一边赶紧差了点晴去取药。

四小姐伏在温璧怀里哭了两声,气若游丝地说道:“嫂子你要是不想害我,就别劝我了……温小姐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温玉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这会儿见得温璧回眸看她,迟疑地问道:“四姐姐说的……是宋家二公子么?”

“确实是宋家二公子宋懿行。”

温玉想了想,说道:“姐姐,那宋公子我也认得,是学里数一数二的优秀人物。虽然相貌出众,人又聪明,但是……他今天与张家的小姐交好,明天又与李家的小姐走得很近,我觉得四姐姐若嫁了他,每天都有气受,她的病,也就一直好不了了。”

“可是……”寿宴那天诗酒会上起的纠纷,温璧后来也听说了,只是她知道四小姐心里是属意宋懿行的。而且盛阳侯府的这门亲事,三房也有意向,是大夫人以长幼为序的借口给拦了下来,先给四小姐。这会儿松了口,这亲事,可就让三房给定下了。

“我认了……嫂子,我认了。”四小姐凄然一笑。“怪只怪我识人不清,真心人却换来了个假心人,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人……”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温璧听得心中难受,连忙搂紧了她,宽慰道:“好了好了,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就不要再多思多想了,放开心扉,先把病养好再说。”

四小姐却虚虚缈缈地说道:“养不好了,就这样了……”

听她有轻生的意思,温玉连忙说道:“四姐姐,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个传说故事。说混沌初开的时候,这天底下先是有了男人。后来天帝看男人寂寞,就取下男人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天底下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男人的肋骨。男人没了肋骨,胸口会隐隐作痛,只有找到那位命中注定的女子,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疼痛才会消减。所以,四姐姐可别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放弃等待。要知道,你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正在天南海北拼命努力地寻找着你。他找不见你,胸口就会一直疼痛,疼痛到死的……”

“命中注定的人……在找我……”四小姐呆了呆。

温璧坐回身,揽过温玉,低声责道:“你平日里都在看什么呢,肋骨不肋骨的,听着怪可怖的!”

“呃……我就是在书楼里胡乱看来的……”刚才急于劝四小姐,想到这个故事便直接说了。忘记这是西方的传说故事,没有考虑到这里的人会不会接受不能。

四小姐却在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喜欢这个故事!温家妹妹可还记得是在哪一本书上看到的。”

“呃……不记得了呢,我回头去找找看。若是找着了,就告诉四姐姐。”

“嗯。”四小姐点点头,看温玉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喝了药后,她的脸色微微好了些,渐渐的,竟说起了游戏社的事情。“听说温家妹妹在学里开了个游戏社,每天很多人去?”

“是啊,都是玩的事情。”

“我听苑里的人说起过一些,似乎有个下棋的,有将军校尉司马,听着挺有意思的。”

“恩哪,那个叫‘争霸天下’。除此之外,还有好些好玩的。四姐姐有空可以来游戏社看,我和绪哥哥教你玩!”

四小姐蹙了蹙眉,脸色又冷了下来,说道:“算了,听说他也常去,我便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