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对六嫂比以前更上心了吧。”蒋星凡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手从她的衣摆下面慢慢探了进去。

千瑶拧了他一下,拉出他的手接着问:“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不管了吗?”

“既然六嫂有打算搬出去划清关系的意思,那随她去吧,只是这段时间或许会有些亲戚过来探听风声,你随便应付过去就行,少让她们去娘那叨烦…”蒋星凡说话的声音微沉,手被她拉出来后,趁她一不留神,又滑了进去。

“六嫂要搬出去!”千瑶吃了一惊,一时也顾不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便问:“什么时候?”

“等孩子出生以后…”蒋星凡说着就将她捞到怀里,床帷之事他向来克制。娶她之前,发生了那许些事,原也是打算以后多敬着她的,却自从这几次得趣后,他就总觉得自卜挨着她,想着那娇软的身子,就恨不能将她揉到骨子里去!

“晤,你刚刚才”千瑶话还没话说,就被他堵住了嘴,完后两人卷着被子开始在里头扭动…

翌日一早,蒋星凡起来后是神清气爽,千瑶却躺在床上似还没缓过劲。

“再睡会,辰时过了再起来也无妨。”蒋星凡没叫丫鬟进来,自己穿好衣服,瞧着千瑶顶着一脸的倦意要起来,他便走过去将她按下并体贴地道了一句。

千瑶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完后只觉浑身酸疼,比第一夜更甚。

“真累着了!”蒋星凡瞧着她恨恨的眼神,讪讪地笑着,“那我跟徐妈妈交代一声,就说你身体微恙,今儿府里的杂事先由她先代你理着,若有大的事决定不了,等你下午起来后再回你?”

“胡扯什么!”千瑶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昨晚那一夜的荒唐。要真这么说出去,她以后哪还有脸见人!千瑶说着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拉了拉身上邹巴巴的亵衣,然后让蒋星凡把她的衣服拿过来。

瞧着她明明很是疲倦却还是一脸倔强的样,他既心疼又看些悔意,还要劝她再躺一会,却被千瑶推搡了一下道:“年底了,府里的事多着呢,而且这瞅着还要换一批人,你以为能有时间闲着!今晚你别那么闹了,谁受得了!”她说着又揉着身子哼哼唧唧地控诉了他一番。

“知道了知道了…”蒋星凡无奈地应着声,然后一边给她拿衣服一边笑道,“要是在宫里,这可是恩宠呢,人家求都求不来,你倒好,可劲儿地把我往外推。”

千瑶一听这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于是接过衣服就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该不会打算等着府里的事消停后,就开始各处收揽女人进来吧!”她次次都那么顺着他,就是为避免他有这等心思,他要真敢这样,看她怎么收拾他,搅翻天可比收拾烂摊子容易多了!

“想到哪里去了!”蒋星凡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再瞧她此时的神色,只见艳光迷离,使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道:“有你一个就够了,再多你相公也吃不消那,到时哪还有力气起来赚银子给娘子花!”

千瑶哼了一声,开始穿衣服,然后唤丫鬟进来服侍她梳洗。

一早去齐氏那里请安后,回来的路上碰上了梅氏携着安姐儿往明净堂这过来。千瑶瞧了她们一眼,略点了点头,就打算过去,今儿事情不少,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上。

“弟妹今儿气色真不错,是刚从老夫人那出来的?”梅氏却在她走过来时一脸亲热地跟她套近乎,完后又垂下眼对安然道:“安姐儿怎么不给九婶婶问好。”

安然即露出天真r笑,朝千瑶甜甜喊了一声,千瑶点了点头,瞧了瞧那地上的雪,便道:“天冷,嫂子快带孩子进去吧,我那还有事,就不跟嫂子多说了。”

“幸好有弟妹,我这些年下来总算是有歇的时候了。”梅氏说话同时又仔细打量了千瑶两眼,只见她面上虽铺着一层薄粉,但仍盖不住眼角眉间春色,整个人瞧着似比前两日又明艳了几分。

“前些年是辛苦嫂子了。”千瑶点了点头,略一笑,就过去了。

梅氏站在雪地里看着千瑶的背影,只觉得她刚刚那个笑,像是对自己的挑衅一般,心里实在不舒服。这管家之权交出去后,一想到以后再难有别的进项,这两天地晚上睡觉都觉得胸口疼。偏她又没有许氏那等本事,前两年也学着许氏拿着银子去外头做生意却差点陪了个血本无归,从此她就怕了。

牙齿咬了又咬,安姐儿又在一旁扯了扯她的斗篷,梅氏才回过神,暗呸了一声,完后就拉着安姐儿往齐氏那里走去。

“娘,您别急。”安姐儿随梅氏走了几步,就小声道了一句。她也知道梅氏将这管家权交出去,以后她们母女就只能靠着府里给的月例过活了。只是之前她母亲贪得太过,账面土可查的东西太多,虽然之前两人商量着掩去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错漏,若九婶婶真有心查的话…到底是年纪小,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蒋星凡会因此而对她母女俩生出厌恶来。

“哼,一上手就将我院里的月例给挪后了,以后不知会怎么作贱咱母女呢!”梅氏暗恨了一声,她倒一点都不担心蒋星凡会跟以前的事计较,她只心疼以后银子没来处了。幸好这些年她在府里培养了不少人脉,只能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定还能捞着一些。

千瑶回了翼园,刚喝口茶,库房那的孙婆子就过来了,问九奶奶昨儿衣料的花样定下了没,一会还有人将金银锞子的花样送来。

千瑶看了那孙婆子一眼,就放下茶盏道:“这个不急,等常嬷嬷回来再说。”

孙婆子一愣,瞧了瞧这房间,果真不见那装腔作势婆子,便笑着问道:“奶奶为何还要等她?”

“府里要添的东西不少,偏年年都是那个价,想是那些商铺以为外头就他们一家在卖东西呢。”千瑶说着就是一笑,瞥着孙婆子道: “常嬷嬷昨儿已经拿着我列的单子带人出去寻了一天,今儿一早又出去了一趟,估摸着这今时候也该回来了,你且等着吧。”

第23章 洗牌开始

孙婆子一听千瑶这话,面色顿时一变,那完全是她的活,九奶奶却不声不响的就交给别人去办。而且那些东西外头都是什么价格,她报上来的又是什么价,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这事如何就劳动了常嬷嬷,九奶奶当时说一声,我也就出去办了,再说常嬷嬷不是也才刚来柳州,那店铺街道什么的都还没熟悉呢。”孙婆子讪讪地笑着道了一句,只是语气里却隐隐透着许些不满,且借着常嬷嬷刚到的话来意指千瑶。

千瑶眼皮都不抬,一边将茶盏放下,一边将手炉抱过来道:“不碍事,多出去几趟就熟悉了,而且还有徐妈妈给挑几个人跟着。”孙婆子一听,心里顿时一跳,那徐妈妈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虽之前只是专管翼园里的丫鬟和杂事,但她却清楚,这些个老货都是人精,向来对这府里的人和事心里都有一本帐,而且府里有几位大管事同徐妈妈的交情亦是不浅。只是徐妈妈一直以来就少有过问府里的事,也从不参与那些利益争夺,因此她还以为那是个不理事的,却没想这九奶奶一进门,那徐婆子就不着声色地给出了主意!

千瑶瞧着孙婆子微显不安的神色,面上淡淡一笑,也不吱声,只抱着那花好月圆的玉瓷手炉安安静静地捂着手。

昨儿她从库房那查看回来后,就让徐妈妈跟她说了这府中下人的关系,特别是各处的大小管事。听了一通,才知道那些管事,起码有一半是梅氏给安排的,多少都跟梅氏沾点亲戚关系,余下的多是蒋府以前的老仆人,其中保不齐也有靠向梅氏那边的。虽说梅氏娘家那边基本都没什么人了,但一些表兄表嫂杂七杂八的亲戚还是有不少。而眼前这孙婆子就是梅氏的表亲,是姨婆是还什么了.她也没弄清,反正管他是什么亲戚,总归这人是换定了。

孙婆子惴惴地抬起眼,看着座上年轻的当家奶奶,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九爷突然娶亲,快得大家都措手不及,且刚一进门,九爷就收回七奶奶的管家权。这几日下面的人没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都在担心自个的好日子是不是到头了!而她一开始就觉得这新进门的九奶奶原先不过是个丫鬟,可能仗着自个有几分姿色迷住了九爷,任凭有什么手段,也是对付男人的,不值得太担心。而且进门的第一日她就都看清了,这九奶奶统共也没带几个人过来,能翻出什么风浪。再说这小丫鬟一跃枝头成了凤凰,不就是为享福来了,总归只要好吃好喝地供着,想必就是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急巴巴地下手。自己只要在这段时间好好巴结,到时还不是照样将以往的日子过下去,却不想…

一盏茶功夫后,常嬷嬷就回来了,且还直接从外头领了一位穿着缎面弱翠撒花褙子,墨蓝马面裙,瞧着有四十左右的妇人走了进来。孙婆子一瞧这情形,面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千瑶却已先一步开口让常嬷嬷过来说正事。常嬷嬷也不看那孙婆子,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就给千瑶介绍了一下那妇人的身份,原来是外头一家比较有口碑的金银店铺里的老板娘。那妇人也是个利索的,上前问了好,就将自个带来的东西悉数拿出来摆在千瑶面前,还一一说了价格,后又补充一句:“奶奶是个有眼力的,必是能瞧得出我这做工与别处不一样,所以价钱难免要稍高一些。”

千瑶拿起一个镂花球儿的银锞子,这花样儿果真是少见的,做工又极其精致,连自己瞧着都有些喜欢。且听那妇人开出价格后,她在心里略一算,竟比孙婆子报上来的价低了一半不止!而往年打的那些银锞子,她昨儿就让徐妈妈拿了几个过来瞧,花样老旧不说,就是做地显得粗糙,贪得实在是太过了!

看了一会,又略问了常嬷嬷几句,很快,千瑶就敲定了几个新鲜花样,并说了数目和时间,完后就让常嬷嬷拿着对牌去账房领银子。那妇人一瞧这数量,心里乐开了花,人也够爽快,当下又将零头给抹了去。

孙婆子没料九奶奶竟就这么定了下来,愣在那一时找不着北,再瞧千瑶看过来的眼神,她只觉得脚底板直发寒。

于是先从孙婆子开始,库房里的两位管事被换下去了,接着是门房的管事,大厨房的管事,厨房的采买婆子,这一轮下来就是近十个管事位

子被换掉。其实只要是有心挑毛病的,鸡蛋里都能给挑出骨头来。更何况是这直接跟银钱打交道的那拨人,清正廉洁,向来就是稀罕物。总归这一天,是旧的人哭天喊地,新的人喜笑颜开。

有人甚至想直接闹到齐氏那里,只是千瑶早早就通知了冯妈,又专门拾明净堂那添了数个粗壮婆子守着。原只是提前预防着的,却不想还真有两个不长眼的,以为自己在这府里尽了几年心,就要到齐氏那哭不平去。却人还没冲进去,就被四五个婆子驾着拖到千瑶这边来了。那两人一看这架势,便知此事已无力回天,然心里却是不服,就冲着千瑶叫骂了一通。千瑶原先是丫鬟的身份,在她刚刚进门的第一天,就被有心人在这府里悄悄传了个遍,于是那难听的话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把千瑶说得简直比外头的婊子都不如!

常嬷嬷脸色大变,忙叫人堵着那两人的嘴,千瑶寒着脸从堂屋走出来,春喜一脸慌张地拿着披风跟在后面个给她系上。

“中饱私囊,辱骂主母,徐妈妈,照府里的规矩,该怎么个罚法?”千瑶说着就看了一直就板着脸,站在一旁的徐妈妈一眼。“回九奶奶,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照府里规矩,是直接打死扔出去。”徐妈妈平平地回了一句。周围的人都吓得噤了声,就连那两位被堵了嘴的婆子也都傻了眼,整个院子静得只听风声凄厉。“那就开始吧。”千瑶收回目光,冷着脸,拢着袖,定定地站在那,淡淡地道出一句。

当家主母在一旁看着,落板子的人丝毫不敢放水,那差不多有手臂粗的圆木,一棍一棍舞着雪花,结结实实地落在被扒了外衣的股臀上!那沉闷的声响,加上被打的人因堵住了嘴,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嘶鸣,无论是看的人,还是吓得闭上眼听的人,都觉得胆颤心惊。连一开始幸灾乐祸的,也都慢慢移开了目光。

其实那两人自板子才落了四五下,就已经抬起脸,乞求地看向干瑶,只是她们的嘴已经被堵住,没法说出话来,求饶也不行。不多会,那两人的贴身棉裤上就见了血迹,一开始还挣扎的身子也跟着软了下去,眼泪鼻涕一块往雪地里流。

真的要往死里打?

周围的丫鬟仆妇都不敢发声,徐妈妈亦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常嬷嬷角些担心过后不好收拾,就移到千瑶身边小声道:“奶奶,即便杀鸡儆猴,这也差不多了,可别闹出人命来。再说那里有一个,还是曾经伺候过安姐儿的,好歹也算是安姐儿的乳母。奶奶就算真的想收拾她,也不需紧着这个时候,来日方长啊。”

“嬷嬷别担心,死不了的,咱一起等着救兵呢。”千瑶依旧冷着脸.嘴角边却噙着一丝嘲讽的笑。

胆敢对她这么破口大骂,没收点好处,没许下平安,会有人跑来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脑子真的烧坏了!

果真,千瑶的话落下没多久,外头就跑进一个粉色的小身影,似一路跑得根急,嘴里还呼着白白的雾气,后头的丫鬟甚至没来得及追上。安姐儿进来后,瞧着这院里的情形,正跑得通红的脸顿时一白,她咬了咬唇,就跑到千瑶身边道:“九婶婶,求九婶婶别打了!”“安姐儿怎么跑这来了,瞧这小脸冻的,谁跟着呢,怎么也不知道拦着一下!”千瑶垂本眼故作诧异地道了一句,完后就抬起眼看了看跟在安姐儿后面的丫鬟。不料这今时候素素竟也跟在后面跑了进来,且进来后,往里找了找,就赶忙小步跑到安姐儿这拉住她道:“七奶奶让我找姐儿回去吃晚饭呢,姐儿快回去吧,别在这妨碍了九奶奶。”

安姐儿却一把推开素素,然后抓住千瑶的披风继续求道:“九婶婶,王妈妈固然有错,但到底曾照顾过安然几年,求九婶婶饶她一命吧!”

素素忙又拉了安姐儿一下,然后一脸尴尬地对千瑶道:“九奶奶莫怪,安姐儿就是…”

“原来是这样,我原先前不知道呢。”千瑶这才一笑,就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歇了吧。”

自安姐儿跑进来后,那打板子的声音已是渐慢,此时千瑶一开口,那两抡着大根子的婆子忙就停了下来。虽落井下石是人的劣根性,但眼下都年底了,谁也不想在自已手里出了人命。

第24章 心疼否?

“娘,我听说您今儿胃口不太好,就特意给您做了桂圆莲子糯米粥,您尝尝,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千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托盘棒到齐氏跟拆,只见那在盘上搁着一只金地缠枝牡丹五福纹的圆皿。

齐氏见千瑶一脸温顺的笑,再看她捧着托盘的手,只见上头干干净净,戒指和手镯什么的,一件未戴,倒跟眼下这一身大红锦绣的衣裳有些不配了。

虽行事强硬了些,但确实是个有心的孩子,齐氏心里一叹,完后就笑道:“费这个心做什么,让厨房的人弄去就好了,你还巴巴地自己亲自动手,烟熏火燎的。”

“只要娘能吃的好,我就是天天给娘下厨也是开心的。”千瑶说着就让冯妈将炕几挪过来,把托盘搁在上头,接着道:“厨房还炖着乌鸡党参汤,用的是文火,天黑后,娘再喝一碗,既暖身子又养胃。”

齐氏原本就是个心软的,就算之前真有心说千瑶两句.此时哪还开得了口。

用心熬出来的粥,确实很合她胃口,又有千瑶陪着她一块吃,不时说上两句贴心话儿,不知不觉,那一盅粥竟被她吃完了。冯妈在一旁瞧着高兴,便赞了千瑶一句:“亏得有九奶奶,我什么样的粥没给老夫人熬过,也没见老夫人有哪次能吃得这么干净的。”

“这是娘疼我呢。”千瑶一笑,也搁了手里的碗,然后让丫鬟捧上茶水,亲自侍奉齐氏漱了口,完后又接过热茶,自己先用手在那茶盏上感觉了一下温度,完后才小心递到齐氏手里。

她做的这些事,完全是照着以前在奋氏面前侍奉的样子来的,故而没有那等惺惺作态的样,让人倍觉贴心。

其实梅氏中午也来明净堂这一趟,却见着齐氏后,只顾着哭,说话也是悲悲切切的,搅得齐氏全没了胃口,却又好说她什么,还得费心安慰她两句。

齐氏心里一叹,以前梅氏也没少在她跟前服侍,但多是只站在一旁指挥着丫鬟做这做那,反弄得有些乱,哪有儿媳这般贴心细致。如此一比较,齐氏又觉得千瑶难得了几分,于是一边拨着茶盖一边看着千瑶笑道:“我不过是中午胃口差些罢了,倒弄得你忙到这时候,你到底年轻,刚刚陪我才吃了那么点,晚上准扛不住饿,可有让厨房给备了夜宵?还是等退之回来再陪他一块吃点?”

“我是沾了娘的光,就等着晚上喝那乌鸡党参汤呢,还有鹅油松瓤卷,藕粉桂花糕等几样小点,粥也还都还有剩下的。退之他这两日都在外头请人吃酒席,晚上就不回来吃了。”

“我说呢,这孩子这两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昨儿也听说府里收了好些礼,外头还吵吵杂杂的。”

千瑶一听这话,想了想,就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然后看着齐氏认真道“娘,今儿的事,我也不敢瞒您。府里的管事,从上到下,我统共换了八个,下午还杖责了两位不知好歹的。”

齐氏一愣,没想千瑶就这么说了出来,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她原先确实是打算让千瑶收敛点,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只是刚刚被千瑶那尽心尽力的侍奉了一场,她的心早软了,可有些话她又不能不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娘,您瞧瞧这些,就知道我为什么会换了他们。”千瑶说着就将春喜手里的东西接过,又让春喜将炕几上的茶盏拿开,然后她才将那两本册子搁在上面在齐氏面拆摊开。其中一本是府里的账本,另外一本是千瑶这两日整理出来细分事项。只见那上头记的,除了府内的日常开支外,还有平日里的人情往来,庄子的收益等。应该是多少,实际是多少,超出多少,模糊不清的又是多少,不知去向的又是多少,一笔一笔,列得极其清楚。

“娘,下人胃口太大,猖狂无度,退之就是赚再多的银子,也填不满的。我知道娘是菩萨心肠,这些被换下来的人,或是跟七嫂沾着亲,或是跟咱府里带着故,所以娘心里觉得过意不起,其实我当时也很为难。可是娘,您想想,我若不换了他们,娘和七嫂迟早也会被他们拖累。到底这好些人都是靠七嫂的关系进来的,可偏进来后却不好好当差,就想着怎么中饱私囊,欺下瞒上。这等行为.以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七嫂辛辛苦苦理家了这么些年,娘也认认真真过了这么些年,还有退之,在外头哪日不是熬得满心疲惫回来。你们这么不易,为的不就是能将府里的日子好好过下去,可若是到头来被这些贪心无度的下人给

抹黑拖累了,岂不是咱家的不幸。再外头的人哪知里头的难处;哪理会主家的菩萨心肠,人家只会说,当家主母,当家奶奶不会理家,把好好的一份家业给败了。”

齐氏哑然,论口才,她是说不过千瑶的。虽心里知道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那么严重,但千瑶这通话下来,她心里也有点打鼓。其实下人中饱私囊,她如何不知,原本这等事无论在那都不鲜见。不过是自个府里要严重些罢了,但因一直以来梅氏面上的功夫做得足,她又不知该怎么去治理,再又抹不开情分,于是便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地任其发展。

如今被千瑶这分分毫毫算得请济楚楚地摆在眼前,再者下面统共加起来的数目,她的面色也不由变了变。再怎么看淡富贵,那也是心疼自个的儿子,到底这个家,以后是要正正轻轻交到儿子手里的,若是这么下去,没个几年,怕是要被掏光!

从明净堂出来,千瑶舒了口气,眼下看来,齐氏这边算是安抚过去了。幸好提前准备了这些账目,不然她就是说得再好,服侍得再周到,也比不上齐氏对自个儿子的一分心疼…

有娘亲真好啊…千瑶眼眶微热地想着,不由又叹了口气,嘴里吐出一团白白的雾气,然后踩着一路的冷雪,往翼园走回去。

梅氏这些年明面上安排的人手,今儿一天差不多都被她给换下了,也没人敢到她这边诉不满,呵…经今日这一事,她才想明白,难怪退之会把这事交给她。以她目前的身份,只要他没有意见,齐氏不出来说话,她行事起来算是完全无顾忌的。而下人们要说.也只会说她不留情面,手段狠,狐媚子功夫厉害,绝不会说到齐氏身上,也不会说到她娘家那边,因她,本就没有娘家,故而也不会将事情闹大“…不过今儿打了那安姐儿的乳母,也不知那小丫头会不会去退之那告状呢,刚想到这,正好就走到翼园。

瞧着里头的灯火,还有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她便知蒋星凡回来了。只是进去一看,不想竟瞧着安姐儿在里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安姐儿一见千瑶从外头进来,忙就上前给千瑶行了一礼,告了一声罪,说着就要下跪。千瑶一怔,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道:“安姐儿这是干什么,好端端地行什么大礼!”她说着又看了旁边的蒋星凡一眼,蒋星凡便道:“今儿的事我知道了,是安姐儿不懂事,我刚刚已说了她。”

所以小丫头就顺势给她赔罪了?倒是会讨好人的主…

“什么错不错的,到底是伺候过姑娘一场,也怪我先前没打听明白,不然哪会让王妈妈吃那等罪。”千瑶说着又往两旁看了看,瞧着她身边就跟着两个丫鬟,换问:“怎么安姐儿是特意过来的?就这两丫鬟跟着?”

“是,我刚刚回去跟娘说了今儿的事,被娘训斥了一顿,说我不懂事,让我定得过来跟九婶婶赔罪。”安姐儿说着就红了眼,跟着就垂下脸,惴惴不安地站着那儿。

不过是跑过来为自个的乳母求情,说起来这也算不上是什么错,甚至可以说,才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情有义,更能反衬出她今日的心狠手辣。

千瑶一笑,瞧着这水灵灵粉嫩嫩的小丫头,托起她的手问她吃晚饭了没。

安姐儿抬起眼看了千瑶一眼,又看了看着星几完后才道:“回去被娘训斥了好一会,然后娘就让我先过来拾九婶婶赔罪,正好我过来时,九婶婶设在,便等了一会…”

这么说是空着肚子等她等到现在了,难怪这茶几上搁着一碗才喝了一半的杏仁露。

“七嫂也太较真了,我怎会介意这个,好端端地倒叫孩子空着肚子过来等我,算什么事!”千瑶瞧着安姐儿自个嗔了一句,完后才接着道:“今儿安姐儿就在我这用晚饭吧。”她说着就要朝一旁吩咐下去,安姐儿却忙抬起脸道:“多谢九婶婶留饭,只是娘那边已经留了饭.正等着我回去呢。”

“这样…”千瑶转过脸,瞥了蒋星凡一眼。蒋星凡一笑,便对她道:“天也晚了,你让两个人送她回去。”

春喜和春燕接了这话,一人一边提着牛角琉璃灯,小心翼翼地领着安姐儿往点春院那去。

千瑶从外头回来,正好瞧见春桃将那喝剩了半碗的杏仁露收走,小青也跟在一边帮忙拾掇。蒋星凡笑了一笑,起身往里屋走去,千瑶瞟了那碗杏仁露一眼才跟他进去,然后一边为他更衣,一边道:“心不心疼?觉不觉得我太不留情?”

第25章 写信

“心疼,怎会不心疼!”蒋星凡张着双臂让她帮自个脱了外衣,然后一边换上常服,一边道了一句。

千瑶正帮他系上扣子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抬起头瞟了他一眼,正要张口,春桃就捧着手炉进来了,后头还有位丫鬟捧着热茶跟着。千瑶只得收了口,也脱了外头的大衣衫,再让春喜将她那件水红色的阔袖银鼠袄拿出来。换了衣服后,她又走到穿衣镜前瞧了瞧,却从镜子里者到蒋星凡已在椅子上坐下,手里正端着青花茶盏,两眼却往她这边看过来,面上还带着几分浅笑,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千瑶一皱眉,便示意春桃出去,然后她自个将发上那支凤尾金钗卸了,又将红宝石耳坠摘了,才淡着脸转身,却这会蒋星凡忽然起身走到她旁边,笑着从后面楼住她道:“你当我是心疼谁呢?”

千瑶从镜子里瞧着揽住自己的那个人,然后就垂下眼拍了拍他的手道:“放手,别这么黏黏腻腻的。”

“我知道,今日受委屈的是娘子。”蒋星凡叹了一声,垂下脸在她鬓角那轻吻了一下,才又接着道:“那两人我刚已经打发到下面的庄子那去了,也让人传了话,以后若还有敢拿你以前的身份乱嚼舌头的,甭管是谁,一律撵出去。”

千瑶怔了一怔,抬起眼看着自己映在镜子里的那张脸,好一会才笑了笑:“人家说的可不都是实话,我以前确实是丫鬟来着。”已经过了这么久,如今从自己嘴里说出这句话,她面上已是很平静了,只心口那终还是止不住紧缩了一下。

白天时,被那两下人那么骂,言语之恶妄,是她这辈子闻所未闻的。愤怒过后,她终是明白,这就目前这个身份,不可避免的,要承受的东西。虽那王妈妈是有人暗中投意,所以才口出如此污言秽语,但那又何尝不是这府里许些人心里想的,却不敢当面说出口的。蒋星凡低下头,侧过脸,瞧见她面上竟隐隐生出几分凄然之色,心头微震,顿时生出万般不舍。

“傻丫头。

”他似叹似笑,“莫论你以前是丫鬟,就算是堂堂的任府大小姐,只要与我拜堂成亲,那就是我的媳妇儿了,还对以前的身份耿耿于怀什么。就是那宫里的娘娘,也有从洗衣局里出来的,夫荣妻贵,谁敢道一句不是?如今但凡说你不是的人,都是心术不正者,这种人留在府里也没用,以后若再听到这等话,你也无需在意,随口打发了便是。”

夫荣妻贵,这原本是谁都知道的理,以前也都听说过。但当经历了那些事后,此时此刻再听这样的话,心里一时生出许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良久,见她依旧不应声,蒋星凡当她心里还有介怀,便嗤笑道:“难不成真是生怯了?这可不像你啊。”

“胡扯,几句话能吓到我!”千瑶回过神,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瞟了他一眼,却这才发觉他今晚竟一丝醉意也无,又奇了,“不是说今日有酒宴吗?没喝酒?”

“嗯,有喝,喝得少。”见她已恢复神采,他说着便在她脸侧偷香了一口,千瑶白了他一眼:“胡闹什么,小心丫鬟进来瞧着了。”“瞧着就瞧着,又不是偷情,怕什么。”蒋星凡说着就将她转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就往她红艳艳的唇贴过去。千瑶脸上一热,迟疑着是不是推开他,还没就寝呢,两人一进屋就这么腻腻歪歪的。只是她手才贴上他的胸膛,他就已经离开她的唇了,刚刚只是在那上面轻啄一下。

千瑶微愣,蒋星凡即笑了:“娘子想继续?”

千瑶咬唇推了他一下,蒋星凡却将她搂紧了,呼着热气在她耳边哑声道:“咱先说正事,等一会上了床,我再好好伺候娘子。”千瑶脸一红,瞪他一眼,低声道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蒋星凡瞧着她半是羞半是恼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就像是在他心尖上来回撩动一般。他搂住她的手紧了好一会才慢慢放开,完后将她带到榻上坐下,又把一旁的手炉递给她。

“什么事?”瞧着他坐下后,便发现他面上的表情挺认真的,千瑶不由就坐直了身子。

“你斟酌着写封信回去,就说我得了消息,让他们早点做好明哲保身的准备。”蒋星凡看了她一眼,迟缓地声道了一句,可那话却说得晦暗不明。千瑶一时没听明白,只是却被这气氛弄得有些紧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让她给任府写信。

“什么明哲保身?这是出什么事了?”悟过来后,她忙问了一句,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既急切又不安。

见她这么紧张,蒋星凡随即一笑:“你别慌,还未出什么事,只是我今日从失远王那得了些消息,再过不久,朝中可能要起变故了。”千瑶脸色微白:“什么变故?是…任府也会被牵连进去?”她是官家出身,自是明白那上头所谓的变动,对于下面的人来说,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当年的蒋府被抄家,不也是上面的人因争权夺利,使之受了无妄之灾…

蒋星凡想了想,觉得同她说说也无妨,到底她现在也是那家的干女儿,能听得懂也好,若是听不懂便算了,于是便缓声解释道:“北边起了叛乱,皇上打算派摄政王前去平叛,应该是月底前就动身。眼下朝中新旧两党争得厉害,只怕摄政王一走,那上面的局面就会变得很微妙,再若是北边的平叛拖得久了,事情便会更加复杂。我听说任大人同太尉薛大人走得甚近,而太尉大人又属摄政王一党。所以你尽快修书回去,莫要押那赌注,需早早做好抽身的准备。”

千瑶被他这一番话惊得脸色发白,之前从枫叶居回到任府的那天,她便由偷听到金氏和薛夫人的那番对话,隐隐知道了些事情。只是她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对这种事哪有过问和打听的权力,更何况当时她已换了身份。

“这么说,任府,任府必会…”千瑶睁大了眼睛看他,说着手不由就离了手炉,按在炕几上。

“别太担心,任大人为官多年,只要他舍得,会知道如何脱身的。”蒋星凡大掌盖住她的手背,发觉冰得吓人,忙就两手抓起来捂着道,“怎么吓成这样,早知不该跟你说的。”

千瑶想了想,忙就抽出手,站起来道:“我这就给太太写信去,明儿一早,不今晚连夜让人…”

“我的小乖乖,你别慌了种,这还没出什么事呢。”蒋星凡忙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拉着她两手笑道:“你可知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平白遭了祸!”

千瑶怔了怔,垂下眼看着他,良久才道:“你放心,我晓得轻重的。”她并非真是那只识几个大字的丫鬟,生于官宦之家,一些政治上的敏感天生就有。不然之前如何光偷听了金氏和薛夫人的谈括,就甘愿割断了那天赐的良机,而眼下仅凭蒋星凡这简单的几句,她亦已嗅出不平常的味道。

入夜,千瑶搁了笔,侧过脸看了蒋星凡一眼,只见他正拿着本杂书坐在那榻上随手翻看。不看账本看杂书,还真没有一点商人样,瞧着倒像个贵家公子,且此刻他面上的表情有些懒懒的.屋内微微晃动的烛火将他的面容照得时明时暗,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种踏实的沉静。想了想,她便起身拿着那写好的信,走到蒋星凡身边给他过目。蒋星凡抬眼一笑,接过一看,面上微诧,便问:“你读过书?”千瑶只淡淡应了一声,便问:“这般写如何?”

“嗯,只要不在信中点到朝中之事,即便万一这信在路上丢失了,也不会带来祸患。”蒋星凡说着就把信还给她.然后将她拉到怀里叹道:“我家娘子很聪明呢,跟我说说,以前都学过什么?都跟谁学的?”

千瑶此时丝毫没有调笑的心思,皱眉推了他一下道:“我去将信封好,明儿别走邮驿了,你找个稳妥的人帮我送去可好?”

“这话娘子还跟我客气,可是会伤我心的。”蒋星凡搂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完后才放开她,让她去封信。

千瑶将信封好后,再抬起眼,便见蒋星凡又开始翻着手里的杂书。她将信放妥了,脚步缓缓,走到他身边。蒋星凡随即扔了手里的书,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然后搂着她亲了一口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嗯。”

“你确定…”千瑶看着他,迟疑开口,却又不敢问出来。

“金姨认了个好女儿。”蒋星凡抚着她的脸轻叹.“人只要押对了宝,一辈子都会受益。”

他母亲当年带着年幼的他,过得何其艰难,这世上的人从来不管真相,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只在乎结果。被赶出齐府的那几年,幸得有金氏一家接济,才不至于沦落街头。

后来外祖母后悔,又接了他们回去,然后舅舅将他带着身边,让他学着做生意,可是那齐家本来就有兄弟八个,自家人分割尚且不够,如何容得下他。若不是外祖母还在,他指不定被人害死多少回了…后来机缘巧合,他遇上了那个少年王爷,豁出一拼,竟是押对了宝。权力,这世间最美的毒药,即便是富甲一方的齐家也无法拒绝。

第26章 亲戚

早上从齐氏那请安完出来时,千瑶瞧着院里的红梅开得实在好,便剪了几支。回翼园后,找了个粉青釉刻花胆瓶插入瓶内,摆在香几上,这梅花被房里的热气一烘,没一会就是满室飘香。

千瑶却还站在那看着梅花发呆,已过去七天,那封信也该送到金氏手里了。不知会怎么个打算.虽然她在信中并未点明,但她相信金氏必是能知她意。只是这样的大事.她心里总不踏实,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妥当,靠信件如何说得明白。

且那晚她听出蒋星凡话里隐隐带着几分笃定,只是再问.他却不再往深了说。她不太懂得朝中之事,对北边的战局亦不了解,但对于安远王却是早有耳闻。当年在京,她随金氏去各个府里拜访赴宴,自是结交了不少与她年纪相当的女子,且个个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于是那京州有身份的年轻贵胄便是她们私底下的谈资,其中身份最高的,便是那幼年袭爵的安远王爷。

有位翰林府的千金因曾见过安远王一面,从此念念不忘,每次都向她们道出不少关于安远王的事,就连其先祖的事迹亦能抖出个一二来。那种种传奇事迹,以前只当是新闻听了,如今一回想,虽知被人渲染过,但也知其中亦有几分是真。御察院虽于二十多年前被撒销,但是她偶尔还会从父辈们口中听到那个神秘的机构。

因她之前看过不少史志,约知眼下北边那叛乱之地,百年前还未归入大景,原先那个地方叫北齐。而当年大景一统北齐后,安远侯即得封王,并被派往北地坐镇十年,归来后,改封地柳州。

若是消息从那样的人嘴里道出,必是八九不离十了…派出信后,她实在想回京一趟.且当日随退之离开得匆忙.也不知金氏有没有念着她。千瑶想着就是一叹,眼见年关将至.路途遥远,她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而且这面上又没什么大事能让她非回去看不可,即便真想.也只能等年后开春时看看。只希望在那之前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也盼母亲能劝好父亲,早点从那趟浑水里抽身。

正出神间,春喜进来道:“奶奶,老夫人那边着人过来,说是让奶奶过去一趟。”

“嗯,怎么这个时候叫?”千瑶回过神,问了一句,心想她不是才从那回来吗。

“好像是表姑奶奶过来了,这会子正在老夫人那说话呢。”春喜说着就已经走了进来,将刚刚收好的雪狐大氅拿出来。

表姑,好像听退之提起过这么一个人,虽不是近亲,但这几年却走得比较近,主要是对方时不时会过来同齐氏说说话。听说家里不怎么好,所以每次过来齐氏倒都会给点东西带回去,因此来得更勤了。

一进明净堂的花厅,就看到齐氏旁边坐了位四十来岁,身上穿着绯色哆罗呢圆领褂子,青金马面裙,下嘴角那有颗痦子的妇人正同齐氏说着话儿。且她身后还站着位姿色不差的姑娘,发上簪着珠花,身上穿着一袭嫩黄色盘锦镶花的褙子,杏红绣花棉裙,瞧着自己进来后,马上就随那妇人往这转过头看过来。

“哟,这就是我那表侄媳妇吧。”齐氏还没开口,坐在一旁的马氏先就瞅着千瑶笑了一句。她因生得较富态,面上的肉亦不少,一笑,那脸颊上的肉就挤成一团,更显得嘴角下面那颗痦子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