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其容这么说,众人都诧异了,只有沈雅慧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就说容姐儿懂事吧!”

二哥儿沈鹤高兴得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开口对沈老太太道:“容妹妹这么好,以后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儿好不好?”

沈家到底是商户,不像官家那么讲究规矩,二哥儿沈鹤又是在沈老太太跟前长大的,难免被纵容得有些厉害了。所以这话不经大脑就这么说了出来。

这下,不光是沈老太太,就连沈雅慧都脸色大变的看着徐其容,生怕她翻脸。

沈老太太担忧的看着徐其容道:“你二表哥就是嘴巴快,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等开了春,就把他送到学堂去,让先生管他去!”

三姐儿沈雅茹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容姐儿你别恼,回头让二叔揍二哥!”

要是换以前,徐其容还真恼了,现在见大家这样,不由得有些好笑,道:“二表哥不过是开个玩笑,我哪里就会生气了?”然后又对面色忐忑的沈鹤一本正经道,“二表哥,咱们自己人开开玩笑没什么,这种话,要是哪天被外人听去了,只怕会生出很多事端。”

沈鹤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了,现在见六岁的小姑娘跟他讲道理,又是羞愧又是歉意,忙讨饶:“原是我口无遮拦,以后再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容妹妹,开了春,我便去学堂,下次你来咱们家,说不定可以看到一个知书达理的二表哥了。”

徐其容笑着点头道:“好!”

沈老太太见徐其容这样,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只抱着徐其容一个劲儿道:“好孩子,好孩子!”

徐其容趴在沈老太太怀里,感觉就像幼时被娘亲抱着一样。心里却是想着,在她看来,这沈家确实是富贵得很,不愧是扬州第一首富。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什么沈家会在一夕之间落败到连沈家的子孙都要去给人家当长工讨饭吃的地步呢?

第三章 伤仲永

才在沈老太太怀里赖了一会儿,慧姐儿和茹姐儿就来拉着徐其容一起翻花绳了。

慧姐儿笑着道:“刚刚我和三姐摸索出了一种新的翻花绳的法子,容姐儿你快来,我们教给你。别人肯定不会这个的!”

沈老太太便松开手,对徐其容道:“你们姐妹好好玩,可不许吵架!”

茹姐儿也跑过来拉着沈老太太的手撒娇:“老祖宗这是在埋汰我和四妹妹呢,我们比容姐儿大,再吵架那不是欺负弱小吗?”

沈老太太被逗乐了:“再没见过比你嘴皮子利索的,还知道欺负弱小这四个字!”

徐其容在一边抿着嘴笑,看得出来,在沈家,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孙子孙女,而姐儿们也是真的姐妹情深,哪里像徐府,姐妹间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连二房的郭老太太,喜欢哪个晚辈都是算计着她们背后的势力的。

慧姐儿一边把徐其容往自己身边拉,一边对徐其容道:“待会儿我和三姐姐也在老祖宗这里用午饭,吃完了,咱们都不回去,一起去暖榻上睡午觉,还可以一起说说话。”

沈鹤在一旁听了,忙道:“容妹妹身子弱,你们睡觉不老实,让她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慧姐儿笑嘻嘻道:“怕什么,左右有丫鬟在旁边守着呢,还能让容妹妹没有被子盖不曾!”

沈鹤这才没有了话说。

慧姐儿和茹姐儿拉着徐其容在一旁翻花绳,徐其容虽然已经不爱这小孩子的玩意儿了,但享受这种姐妹友爱的氛围,就真的认认真真的跟慧姐儿和茹姐儿学翻花绳了,耳朵却一边听着沈老太太跟鹤哥儿讲话。

沈鹤一边帮沈老太太捶腿,一边告状:“华家这次来的是个后辈,跟大哥一样的年纪,还带着一个侄儿,跟容妹妹差不多大。听说那位华公子很有本事,已经过了乡试,是咱们扬州城的魁首。我娘让我爹带我去见识见识,学学人家的风采,可我爹说我愚笨,还是待在家里的好。”

沈老太太诧异:“你爹真这么说的?”

沈鹤直点头:“老祖宗,你看孙儿哪里愚笨了?孙儿就是不爱看书,谭先生之前还夸我心思敏捷呢!”

沈老太太不听沈鹤的挑拨:“你爹是个稳妥的,他不愿意带你去见那位华公子,约莫是因为那位华公子有问题。我虽然不出门,却也听说了,那华家是从晋州那边搬到扬州来的,那位华公子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西京定居?”

慧姐儿这边翻着花绳,耳朵里也在听着两人讲话呢,她嘴快,又向来护短,听到这里,立马道:“过了乡试算什么,我听娘说,徐州有个神童,九岁的时候就过了乡试,也是徐州的魁首,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沈鹤下意识的就问:“怎么着?”

慧姐儿笑道:“接下来几年他每次参加会试都名落孙山,直到二十一岁那年,拿了个同进士!”

这话一出来,沈老太太哎哟一声:“这还真想不到,拿个同进士,还不如名落孙山呢!”

慧姐儿直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众人就不再提华公子的事情,聊起了别的来。徐其容却仔细琢磨了起来,鹤哥儿嘴里的那华公子,日后若是真有建树,那一定是名声大噪的,跟自己交好的佳仁县主最喜欢从她兄长那里听来一些才子的故事来讲给自己听,倒从没听她提起过一个姓华的。

难不成这位华公子日后真的泯然众人矣?

正说着,便见一个小丫鬟打着帘子喊了声:“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大奶奶来了。”

接着就看到一行人环佩叮当的进来给沈老太太行礼,行完礼,大太太何氏问道:“老祖宗,到了用饭的时辰了,这冬日里饭菜凉得快,今日吃烫锅怎么样?”

沈老太太笑道:“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难道我说不吃烫锅,你现在还能给我炒菜去?”

大奶奶金氏便笑道:“这不能怪母亲,昨日里老祖宗还说想吃烫豆腐呢!老祖宗这会儿要是不想吃,我亲自下厨给你炒菜去。”

沈老太太哎哟一声:“你这猴儿,生怕你婆婆受委屈了?既然是吃烫锅,便摆在松鹤堂吧,那里宽敞。摆两个锅子,鹤哥儿和容姐儿跟我吃一个锅子,金氏带着慧姐儿和茹姐儿吃一个锅子。”

然后又对何氏、柳氏和陈氏道:“你们仨便下去吃口热饭菜,有丫鬟婆子们呢,不用你们立规矩伺候了。”

众人都答是,柳氏却道:“鹤哥儿跟着老祖宗,二老爷今天要在外面吃呢,媳妇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要不然老祖宗也赏媳妇跟着吃烫锅?”

沈老太太便道:“既这样,那你便跟着金氏和慧姐儿茹姐儿吃一个锅吧。”

一行人便起身往松鹤堂去,慧姐儿见徐其容穿了木屐,也嚷着找了木屐来穿上,三姐妹手拉手的跟着沈老太太走,沈鹤则站在三个妹妹身后,生怕她们摔着了。

到了松鹤堂,大太太和三太太帮着张罗好了,这才退下,走之前还特地叮嘱了丫鬟婆子们小心仔细别烫着姐儿们了。

尤其是徐其容还小,何氏拉着徐其容的手道:“要吃什么,要丫鬟给你烫,可别自己动手,烫出疤来了不是玩的。”

徐其容乖乖的点头。

何氏便道:“有你爱吃的鸡爪子,都是去了骨头的,丫鬟们要是不好使,就叫你三表姐来伺候你吃。”

徐其容乐了:“大舅母,三表姐自己还要人伺候呢!”

大家听了这话都笑,沈雅茹自己也跟着乐。

大冬天的,吃烫锅最合适不过,又暖和,又好吃,而且想吃什么就烫什么。徐其容记得自己在徐家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吃过烫锅,徐家人讲规矩,就连吃饭也是规矩一大套,像这样老少围在一起吃烫锅,那是不合规矩的。

徐其容觉得这种吃法很新奇,也很温馨。

沈老太太扭头让身后的大丫鬟瑞珠去拿罩衣来给大家穿上,免得衣裳沾了味儿。

徐其容忽然想起之前的话来,小声的问沈鹤:“二表哥,那位华公子叫什么名字?”

沈鹤见徐其容好奇,忙道:“叫华裕德,容妹妹,难不成你以前听说过?”

徐其容摇头:“我哪里能听说过,你说他跟大表哥一般的年纪,可也成亲了?”

要是换个人,徐其容还不敢这么打听。沈鹤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答道:“听说是有个未婚妻。他们华家人还真奇怪,明明是读书人家,偏要搀和这做买卖的事情。要说那华裕德,确实是个成材的,只是这样的人才跑来管理庶务,也是毁了。”

是啊,不管是哪家出了华裕德这样的人才,都是好声好气的供着,用来管理庶务,确实是可惜了,也不知道那华家是怎么想的!

难道,徐其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这个华家跟华惟靖的那个华家有关系?天下姓华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华惟靖的那个华家在京城也是有名有号的,也许这个华家是那个华家旁支里面的一家。

徐其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正要细想,虞秋就来伺候自己穿罩衣了,沈老太太笑道:“本来不穿也没什么关系的,吃了回去换身衣服就是,可你们三个猴儿说是要去我的暖榻上玩,就由不得你们了。”

徐其容一抬头便看到慧姐儿和茹姐儿挤眉弄眼的冲着她笑,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这么一打岔,便忘了刚刚自己是在想什么了。

沈家吃饭没有徐家那么讲究,一顿饭几个菜都是有定例的。这里吃烫锅,几乎是徐其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再加上扬州也靠近海边,海参啊、海带啊、鱿鱼啊,各种海产品都有,可以说是鲜香满堂。

吃完饭,二太太柳氏就带着鹤哥儿回去了,大奶奶金氏带着慧姐儿、茹姐儿和徐其容在老太太面前凑趣,直到老太太困了,这才伺候了老太太午睡。

沈老太太一睡,慧姐儿就拉着茹姐儿和徐其容往暖榻上爬,金氏见她们这样,乐了,叮嘱丫鬟婆子们小心仔细后才离开。

慧姐儿一边由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给自己脱外面的袄衣,一边对徐其容和沈雅茹说:“刚刚我听二伯娘和大嫂子讲话,好像说我们家要跟那个华公子做海产生意,你们说那华公子书呆子一个,别连累咱们家赔本了吧?”

茹姐儿吓了一跳,腾出手来去捂慧姐儿的嘴:“你胆子也忒大了,这样的话传出去,你娘还不得撕烂了你的嘴!”

徐其容问道:“沈家真的要跟华家合伙做水产生意?为什么要跟那个华公子合伙啊,咱们又不缺钱!”

沈家自然是不会缺钱的,好歹是扬州首富啊,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一个刚搬来的合伙做生意?

慧姐儿拉开茹姐儿的手,横了茹姐儿一眼,道:“二伯父亲自去跟华公子谈的,应该就是了。”

徐其容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她想起来沈家是怎么败落的了。

第四章 谁在贩卖私盐?

徐其容想起来了,当年她从扬州回到京城徐家,因为倒春寒,又病了一场。在那期间,沈家曾派人来过徐家看她。

现在想来,沈家当时其实是来寻求徐家的帮助的。可是当时父亲不管事,大伯父又是最看不起商户人家的,所以沈家人无功而返了。

后来徐其容才从几个嘴碎的婆子口中得知,沈家贩卖私盐,被人抓住了把柄。当时年纪小,只觉得商人果然重利轻义,连这等违法的事情都做。

这个时候想起来才觉得里面的猫腻,沈家不过是一个商户,除了徐家这门姻亲,在官场上并没有丝毫的背景,他们怎么敢贩卖私盐?而且,沈家已然是扬州城的首富了,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们又何必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贩卖私盐呢?

而且,沈家如果真的是贩卖私盐了的话,别说当初徐家没有帮忙,就算是有徐家从中斡旋,沈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徐其容心里发寒,如果当初那些婆子说的是真的,沈家的下场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如果是假的,沈家又为什么会败落得那么彻底?

徐其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茹姐儿见徐其容这样,吓了一跳,瞪了沈雅慧一眼,伸出手去按徐其容的太阳穴:“怎么了这是?又头疼了?”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去揉徐其容的肚子,“该不是吃多了丸子吧!”

徐其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问了一遍慧姐儿:“咱们跟华家做的是水产生意?”

慧姐儿见徐其容反复问这个问题,也觉得奇怪了:“容妹妹你怎么了?要不叫丫鬟出去找个大夫进来看看?”

见沈雅慧和沈雅茹这样,徐其容只好笑着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了。三表姐,四表姐,咱们快睡吧,不然吃晚饭的时候闹瞌睡。”

丫鬟们也在一旁跟着劝:“表小姐说的是,三小姐、四小姐快睡吧,别把老太太吵醒了才是。”

沈雅慧虽然还想拉着姐姐和妹妹说会儿闲话,见大家都这么说,便也作罢了。三姐妹盖着一床被子,睡成一排。因为担心徐其容盖不好被子,沈雅慧和沈雅茹把她挤在了中间。

徐其容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她在想,难不成,沈家的落败其实跟华家有关系?刚刚吃烫锅的时候,她问过沈鹤了,沈家向来是做布匹、蚕丝生意的,跟私盐都沾不上半点边。华家这个时候跟沈家谈水产生意,过了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沈家就出事了。

要说沈家出事跟华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徐其容是怎么也不信的。

直到见到沈老太太,徐其容才真切的觉得自己是回到小时候了。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要自己过得比上辈子好。

没有了母亲,外祖家就是她的仰仗,如果能拉沈家一把,徐其容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只是,就算猜到了沈家的落败跟华家有关系,她又如何向二舅示警?

沈回风是个严谨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一个只有六岁的小丫头的话的。而重生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让人知道了,只怕会把她当成鬼怪烧死。

徐其容心里跟百爪挠一样,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行得通的办法来。这个身子到底只有六岁,想着想着,就困倦得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慧姐儿和茹姐儿已经醒了,正披着衣服翻花绳玩,周围的丫鬟小声劝说了一番,因为怕吵醒了里间的沈老太太,也不敢多劝。

见徐其容醒了,茹姐儿笑道:“你可醒了!你说说,有慧姐儿这样当姐姐的吗,刚刚她还说要去拿墨来在你脸上画乌龟呢!”

徐其容无语的望向沈雅慧。沈雅慧咬着牙道:“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么,就知道拆我的台。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就是真画了,我不认,容妹妹也许还以为是你画的呢!”

听了这话,徐其容眼睛一亮,之前苦思半天,还不如这刻灵光一闪。二舅舅不信她一个六岁小姑娘的话,可如果是一个匿名人的示警呢?!

徐其容兴奋得心砰砰直跳,然后又想到,就算是匿名人的示警,也要有真凭实据才行啊!不由得又冷了下来。

慧姐儿见徐其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道:“容妹妹,我就是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别生气好不好?要不,我陪你翻花绳?”

徐其容摇摇头:“咱们穿衣服起来吧。听说三表姐和四表姐最近在跟红绣坊的妈妈学针线,要勤加练习才是。我也得回霜蒲院练字了。回徐家了,先生要检查的。”

徐家的孩子,无论哥儿姐儿,五岁的时候,都会请启蒙老师的。

慧姐儿还要说,徐其容忙道:“我真的没有生气,要是明天没有下雨,我陪你玩投壶。”慧姐儿这才罢了。

回到霜蒲院,徐其容换上松软舒适的家常软袄,便一本正经对虞秋道:“准备纸笔,磨墨焚香,我要给娘亲抄几篇《地藏菩萨本愿经》。”

虞秋答应着去准备了,刘妈妈因为之前被虞秋说了几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就带着珍珠去偏房做针线了,翡翠则服侍徐其容净手。

霜蒲院是有小书房的,徐其容便去小书房抄经书,以不想被人打扰为由,将虞秋等人都关在了门外。

摊开纸,徐其容想了想,面容严肃的写了几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用心写的。徐其容曾有一段时间得祖母,也就是平泰公主亲自教诲,平泰公主当年是出了名的才女,所以徐其容的字深得平泰公主真传。一手漂亮的柳体,用心写了,整个新陈国都找不出能出其右的。

徐其容想的是,二舅舅既然能把沈家经营到现在这个局面,自然是极聪明的。自己写这匿名字条,就算是没有证据,也能起到惊醒的作用。尤其是,有了这一手好字,二舅舅一定会注意到的。

至于如何让二舅舅彻底相信她,或者说是,开始怀疑华家,恐怕她需要先见一见华家人才想得出办法来。

只要二舅舅怀疑了华家的动机,这水产生意,应该就成不了了。

徐其容将字条空白的部分裁去,然后把墨晾干,叠起来揣到袖子里面,这才摆好姿势用心抄起经书来。

抄写经书的时候,她还特别注意让自己的字显得稚嫩些。

连着抄了两个时辰的经书,徐其容才停下手来,扬声让虞秋带人进来收拾。徐其容随口问道:“三表姐和四表姐在做什么?外面雨停了,二表哥是出去了还是在家?你让人去打听打听。”

虞秋便让韵儿去了。过了一会儿,韵儿回来回道:“小姐,三表小姐和四表小姐在三表太太房里玩九连环呢,二表少爷被拘在了二舅老爷的书房里面练字。”说到这里,韵儿笑道,“听小厮说,二舅老爷下午回来遇到咱们房里的人了,顺口问了两句,知道小姐在抄佛经,回去便说了二表少爷几句,把他关书房练字了。”

徐其容心下一喜,这正是一个机会。便道:“你去三表太太屋里,问问三表姐和四表姐,玩不玩投壶,要是玩的话,去莲花池那里的桥上等我,然后去找二表哥一起玩。正好‘解救’一下二表哥。”

韵儿答应着去了。

虞秋和翡翠帮徐其容换了衣服,又披上白狐狸毛的披风。翡翠道:“那奴婢去准备壶与矢。”说着就要去。

翡翠倒是个急性子,徐其容忙道:“别,三表姐和四表姐一定准备好了。”

正说着,韵儿就回来了,跑得小脸通红,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道:“三表小姐和四表小姐说是要去,四表小姐说了,她那边差小丫鬟去拿壶与矢了,小姐什么都不用带。”眼睛亮闪闪的,应该是想要跟着徐其容去玩。

徐其容冲着翡翠笑:“看我说的是不是?”

翡翠也乐:“小姐年纪虽小,却比谁都聪明。”

徐其容带上虞秋和韵儿就出门了,虞秋稳重,韵儿精明听话。到了莲花池边,远远的就看到沈雅茹和沈雅慧带着丫鬟在桥上等着了。

看到徐其容来了,沈雅慧高声道:“容妹妹,快点儿,这边…诶,那个虞秋,你牵着点儿我容妹妹,别摔着了!”

徐其容哭笑不得,还是端庄稳重的往桥那边走。她以前跟着祖母平泰公主学习规矩礼仪,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面了的,一下子也改不了。

隐隐听到沈雅茹小声训斥沈雅慧:“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大声喧哗,要是让人家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沈雅慧是被沈雅茹这么“教训”惯了的,并不理会,等徐其容到了跟前,就急忙忙的催着大家走,嘴里直道:“二哥哥在二伯父的书房呢,咱们就去书房找二哥哥。”

徐其容早打听清楚了,二舅舅去二舅母房里了,沈雅茹不知道这些,听了沈雅慧的话就不肯走了:“要是遇到二叔了怎么办?我不去,让丫鬟把二哥哥叫出来吧!”

徐其容心里哎呀,叫出来还怎么进二舅舅的书房啊!好在沈雅慧又道:“怕什么,我早打听清楚了,二伯父才没有在书房呢!”

沈雅茹这才放心。见沈雅茹不再坚持让丫鬟去叫沈鹤,徐其容也放心了。

第五章 谁才是纸条姑娘

到了书房,沈鹤正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乌龟呢!徐其容一眼瞅到笔洗旁边放着的一本账册,走过去,趴在桌子上对着沈鹤笑:“二表哥,你这样,太有辱斯文了!”

沈鹤哪里知道妹妹们会这个时候来,外面的小厮被沈雅慧拦住了不许通报,弄得他想藏起来都没时间。听徐其容这么说,脸涨得通红,嘴硬道:“什么有辱斯文,我这是在画画,画画怎么不斯文了?好多名士都是画画出名的呢!”

徐其容利用袖子的遮挡,把塞在袖子里面的纸条夹进账册里面去了,便直起身子来站到沈雅茹身后去。

书房伺候的小厮怕她们一群小孩子弄坏了书房里面的东西,是跟进来了的,徐其容要注意把自己摘出去,免得引起怀疑。

徐其容一挪开,沈雅慧就扑上去了,正好是徐其容刚刚趴的位置,伸手就把沈鹤面前的乌龟拿到了手里,笑道:“那我可没有听说过画乌龟的名士!”

沈雅茹也乐,跟着打趣沈鹤:“也许过几年就有了呢!到时候咱们沈家也出了一个名士,让那些读书人羡慕羡慕。”

沈鹤被气得脸颊发热,怒道:“你们不好好在屋里绣花儿,跑这里来捣什么乱?我这里有正经事呢,哪里是给你们玩闹的!”

见沈鹤真的动了气,徐其容忙道:“二表哥,我们来找你投壶,那也是名士行为,你去不去?”

沈雅慧才不怕沈鹤动气,故意道:“他不去,咱们自己去玩!”

要换了别人,被这么挤兑,还真就不去了。沈鹤却是一跺脚:“谁说我不去了,我偏要去!”

沈雅慧还要挤兑沈鹤,被徐其容拉住了,几人这才鱼贯出了书房。见几个小祖宗都走了,看守书房的小厮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容几人刚走一会儿,沈回风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头。见书房里面没有人,沈回风有些生气,对小丫鬟道:“罢了,把点心送到霜蒲院,就跟表小姐说是香满楼新研究出来的点心花式,请她尝尝。”

小丫鬟忙答应了去了。

沈回风进了书房,便准备接着看账册。小厮忙跟进来添茶,又往书房角落的暖炉里加了几块炭。

沈回风刚拿起账册,里面便有东西掉了出来。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张对折了的字条,再一看内容,立马神色大变。

高声喊道:“顺才!”

“哎!”一小厮连忙从外面跑进来,问道,“爷,有什么吩咐?”一抬头,便看到沈回风大便一样的脸色,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沈回风眼神跟刀子似的钉在顺才身上:“我离开书房以后,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顺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的一直守着呢!有哥儿在,小的哪里敢偷懒。就是哥儿,也才出去。”他以为沈回风是因为鹤哥儿不上进,所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