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也松了口气,可心里总觉得这件事解决得未免太过容易,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霜怜婚期将近,趁着成亲前这些日子,更是频频约徐其锦、徐其容和佳仁县主出来相聚。佳仁县主身怀六甲,身子舒服的时候就出来一下,身子不爽利了就推掉约会,徐其锦和徐其容想着日后怕是相见时难,便每每空出时间来陪霜怜说说话。

等到十一月初八,正是霜怜郡主出嫁的大喜日子,从裕王府所在的辰明街到什刹塔后面的南城门,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满地喜钱。管家是武将出身,管家又历来重视霜怜,管元宋二十几个兄弟,个个披甲戴胄,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裕王爷和裕王妃子嗣单薄,素来宠爱霜怜这个独女,又有小王爷陈晋凌这个做哥哥的“助纣为虐”,这门亲事又本是亲上加亲,因此。这嫁妆抬出裕王府简直跟流水一样。前面花轿已经出了南城门,后面抬嫁妆的人还在笑嘻嘻的从裕王府管家手里接喜钱。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当初长公主下嫁韩家,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已经让朝野上下、城中百姓咋舌不已。如今陈乾帝因为那八个陪嫁宫女,心里对霜怜这个侄女多少有些愧疚。光是陈乾帝就添妆了十八抬,再加上皇后添妆十二抬、太后添妆十二抬、东宫添妆六抬、长公主府添妆六抬、晋王府添妆两抬…最后加上裕王爷和裕王妃为霜怜准备的一百二十抬,有闲人跟着嫁妆队伍数了,足足有一百八十八抬!

霜怜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下人家,之前西京城里不少人背地里都在说闲话。就是后来霜怜发狠在七天内同自己的表哥管元宋订了亲,还是有不少人把这桩婚事当笑话来看的。

如今这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在西京城里这么一走,整个西京城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羡慕嫉妒的。可算是给霜怜挣了一份大大的面子。

整个西京城,不,整个新陈国,有哪个小娘子能有一百八十八抬嫁妆这样的体面!

霜怜刚订婚时,徐其锦和徐其容就找了西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定了一套纯金的头面,一套翡翠的头面以及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当初霜怜把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徐其锦和徐其容本来担心赶不及的,后来裕王府和管家看了日子,把大喜之日定在了十一月初八迎亲,十一月二十六拜堂,这才让首饰铺有足够的时间把头面打好。

按理说,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人送这么三套头面添妆是有些过头了的,可裕王府素来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两姐妹帮助良多,再者说了,霜怜嫁到了管家,等明年徐其锦嫁给了杜大公子。算起来,还得叫霜怜一声表嫂。这样看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送的这三样添妆,也还说得过去。

徐其容和徐其锦站在一起。看着霜怜趴在小王爷陈晋凌的身上,由小王爷从二门背上了花轿,打心底里为霜怜感到高兴。

霜怜怕自己的母亲裕王妃太过伤心,趴在陈晋凌身上还不忘逗趣,笑道:“我总说你是小白脸,没想到今天你背我这么远。也没见怎么喘,是不是前些日子偷偷练过了?”

裕王妃挺伤感的一张脸,听到霜怜跟她哥这没大没小的话,嘴角一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陈晋凌向来不跟自己妹妹生气的,尤其是这种时候,听霜怜这么说,笑道:“就是再来一个你,我背着绕西京城一圈,也不会喘。你忘了,小的时候,我还背着你爬西枫山呢!别耍赖,母妃可都记着呢!”

霜怜低声道:“母妃总是向着你的!”

小王爷陈晋凌奇道:“母妃向着谁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从小到大,我为你挨了多少骂?”

霜怜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从今天起,你就再也不用被我连累着挨骂了。”

小王爷陈晋凌一听这话,瞬间觉得妹妹嫁出去好像也挺好的了。

到了花轿前,霜怜趴在自家哥哥身上不肯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完了,透过盖头的流苏看了看站在裕王妃身边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最后叮嘱了自家哥哥一句:“锦姐儿和容姐儿都是我朋友,我这一走,少不得有那不开眼的招惹她们。你可得帮我盯着点儿。”

陈晋凌哭笑不得:“你脖子上那块金镶玉硌着我后脊了,快上马车吧…徐家姐妹都不是惹事的人,再说还有佳仁在呢,谁不开眼去招惹她们!好好好,我帮你看着还不成么!”

霜怜这才在二十几个表哥的欢呼声中上了花轿,心想,陈晋凌真不识好歹,媳妇儿没看牢被人拐跑了,以后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看到霜怜风光大嫁,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多少是有些羡慕和嫉妒的,但更多的是为霜怜感到高兴。徐其锦虽然不喜杜仲,可从裕王府的喜宴回来以后,忽然就对绣嫁衣用起心来了。就算嫁的是自己讨厌的人,也不该妨碍她把日子过好的心思。

十一月初九,三舅母姚氏前来,告诉沈雅茹和沈雅慧两姐妹收拾好行李,再过五六日便要启程回晋州了。果然如沈雅茹对沈雅慧说的那般,天最冷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回去了。

沈雅慧在西京城才待二十多天,自然是不愿意回去的。可沈回秋在西京城的生意谈好了,她总不能赖着不走。

再者,沈老太太那边写了信来,说是沈鹤的一个同窗,虽然家境算不得富裕,可好歹是。那同窗的姐姐曾在夏天的时候见过沈雅慧一面。今年秋天,那同窗中了举人,家里人开始给他寻找亲事。同窗的姐姐便提起了沈雅慧。

那边的父母就打算在过年前见沈雅慧一面,两家人合计合计,若是合适,也算是一桩良缘。

沈家虽然有钱,可没有出过读书人,更没有出过有功名的人。沈鹤被逼着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依然只能算个识字的商户之子。因此,这桩亲事,沈老太太是极看重的。就是沈回秋和沈陈氏,在见过人之前,也没有丝毫觉得不好的地方,因此,就更加不能让沈雅慧在西京城久留了。

沈雅慧到底是小娘子,提起自己的亲事总是害羞的,怕自己再不肯走,就要被人打趣了,也不敢缠着徐其容帮忙说好话叫沈回秋多留几天了。

上辈子沈家被抄家,徐其容也不知道沈雅慧最后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可这次看外祖母和三舅舅、三舅母的态度,徐其容知道他们是对这桩亲事极满意的,就是沈雅慧自己,也没有一丝一毫抵触的心里,不由得打心眼里为四表姐感到高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老夫人那外孙的事情解决了,沈雅茹这些日子心情很好,如今知道沈雅慧这好消息来了,更是眉开眼笑的。几个小姐妹之间哪里还有丝毫的离愁别绪!

三舅舅离开那日,徐四老爷陪着两个女儿,把人一直送出了西城门,又送了七八里地,这才依依惜别了半天,目送沈家的车队远去。

回去的路上徐四老爷也不骑马了,跟两个女儿一起挤在马车里面,一人捧了一个小手炉说说笑笑。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霜怜大婚那日的十里红妆,徐四老爷打趣道:“咱们家虽然比不上裕王府,可爹爹也不会让你们委屈着出门的。”

徐其锦扑哧一乐:“爹爹的钱都在我和妹妹手里呢!”

徐四老爷表情有些高深莫测:“那点钱算什么,你们真当爹爹不事生产只会进当铺?也太小瞧爹爹了吧!”

徐其容咦了一声,她实在不知道徐四老爷除了进当铺,还会做什么。

然后便听到外面赶车的平安插嘴道:“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别不信,咱们家老爷这都好些日子没有进过当铺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狐疑的看着徐四老爷,徐四老爷笑了笑,也不解释,表情中难得的带了些嘚瑟。

两姐妹心里更是诧异。

一回到家,徐四老爷便回了书房,再出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面前就多了几张地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听说过一本万利吗

徐其锦和徐其容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地契有些不明所以。

徐四老爷笑眯眯道:“喏,收着吧,这是爹爹给你们攒的嫁妆呢!现在是比较少,等明年开春了,就多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顿时吓了一跳。

徐其锦满脸担忧:“爹爹,你这地契是哪里来的?”

当初四房名下的财产,除了几处宅子和屋子里的摆设,能变卖的,可都是被徐四老爷变卖了的。后来徐四老爷好面子,不肯找两个女儿要钱花,就是请个朋友吃饭,都得拿自己心爱的东西去当铺换钱。

刚刚在马车上,平安说徐四老爷已经许久不曾进当铺了,徐其锦和徐其容都以为是因为徐四老爷这段时间忙,未曾与他那些朋友交往。现在看到这地契,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徐其容想着,是了,前些日子三舅舅来了,爹爹和三舅舅也是一起在外面喝过几次酒的。爹爹是主,三舅舅是客,爹爹总不能让三舅舅出酒钱吧!她和姐姐给的钱,爹爹不肯要,又没有进当铺,那爹爹是哪来的银子?

两姐妹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笑道:“这就吓着你们了?这地契,是爹爹跟人合伙做生意挣了钱,买下来的。灼灼,别看这地没多大,可种的都是樱桃、蟠桃、葡萄各色水果,明天夏天,你可就有口福了。”

又指着徐其锦面前的地契,道:“这几亩地都是花圃,今年春天的时候我路过那边见过,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正好和灼灼的果林挨着。便一起买了下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听徐四老爷这么一说,这果林和花圃并不是荒废了的,而是有专门的果农和花农照顾着的。西京城地处偏北,果林也就罢了,花圃这东西,可不好照料。价钱自然也就不便宜了。自家爹爹原本靠着进当铺换银子的人。忽然就买了这花圃和果林来。徐其锦和徐其容自然会惊疑了。

徐其锦想了想,瞅了眼那几张地契,笑眯眯道:“不知爹爹跟谁一起做生意?平日里听爹爹讲。爹爹那些朋友可都是餐花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什么时候有了个这般会做生意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四老爷,也一副好奇十足的模样。

徐四老爷哈哈一笑。然后道:“爹爹就不能有会做生意的朋友?爹爹也没想到他这般有手段,也是刚交不久的朋友。你们自然是没有听说过了。”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爹爹哪来的做生意的本钱?”

徐四老爷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自是不懂,这世间不是什么都要讲银钱二字的。我那朋友把我当朋友,再者我曾帮过他一些小忙,他感念在心。他又曾在当铺见过爹爹,知晓我手里无甚银钱,便只要了我五十两银子。”

徐其锦一听。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徐四老爷跟前,把徐四老爷吓了一跳。徐其锦一脸的着急:“爹爹!锦姐儿虽然见识少。可也跟着高管事见过一些世面,这世间哪有这等买卖,不足一个月的功夫,五十两纹银的本钱就挣来两处田地!这里面得来的利岂止是翻了两番!爹爹,你怕是被人骗了吧!”

徐其容也忧心忡忡:“爹爹可知晓你那朋友做的是什么生意?”

徐四老爷见两个女儿急成这样,有些不解,诧异道:“获利甚多自然是我那朋友做生意的本事高,人家为了感谢我帮他忙,才让我搭个顺风车。如果不能挣这么多,那他岂不是自己往里面贴钱了?这等赔本生意,谁愿意做?至于做的是什么生意,灼灼你也知道,爹爹向来不喜欢这些,便也没多问。”

徐其锦和徐其容被徐四老爷这话一噎,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好。

谁知徐四老爷又道:“我那朋友手段高明,这两块地算什么,他说了,等明年春天,获来的利钱怎么着也能置办个三四间铺子。不过他也说了,这生意搀和的人多,知晓我是怕麻烦的人,说是带我一起做两年,等我有些家底了,便不带我了。”

徐其容心里一惊,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哪里是在带爹爹做生意啊,分明是在借着做生意给爹爹置办家底!按照这二十天几亩地的速度,两年得挣出来多大的家业啊!爹爹结交的人两袖清风的居多,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朋友了?

徐其锦眉头紧锁:“爹爹,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他如何愿意帮爹爹这般多!人心隔肚皮,爹爹还是小心为好。”

她本来以为爹爹说的那个朋友是隔壁戚小姐,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是戚小姐,她又何必许下这两年的约定?再者说了,那人说到明年春天挣的钱就足够爹爹置办三四间铺子了,戚小姐虽然心仪她家爹爹,却是无能如何也没有这般大手脚的人。

徐四老爷眼睛一瞪,有些不高兴了:“锦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合得来,认识一天也是至交好友,合不来,认识一辈子也见面说不了几句话。朋友之间的情谊岂能用认识的时间长短来衡量?”

徐其容简直要被徐四老爷气哭了,她知道自家爹爹纯良,却没想到他会单纯到这种可以说是傻的地步了!转念一想,也对,自家爹爹若不是这个性子,上辈子也不会被人忽悠着带着去造反!

当下哭笑不得,只好和徐其锦一起跟徐四老爷解释,终于让徐四老爷相信,五十两纹银,就算是贩卖私盐,这短短二十天时间挣来的钱也不可能买下这几块地的,更别说开春了的那三四间铺子了。

徐四老爷还有些傻眼:“那我那朋友为什么要这么说?”

徐其容家徐四老爷神情有些动摇,终于松了口气,慢吞吞道:“人心隔肚皮。”

徐四老爷迟疑的看向徐其锦,徐其锦点点头:“人心隔肚皮。”

徐四老爷有些挫败,叹了口气,到底接过徐其锦和徐其容还给他的地契,正色道:“今日是晚了,明日我就去找我那朋友说清楚,这地契我不要了,那生意,我也不搀和了。”

徐其锦点点头,柔声劝道:“是呢,爹爹,那人若是还纠缠,爹爹就回来告诉锦儿和灼灼,我们姐妹俩长大了,总能帮爹爹出一些主意的。”

徐四老爷胡乱的点点头,甩了甩袖子走了。

徐其锦和徐四老爷是真的把她们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锦想了想,柔声对徐其容道:“爹爹若是有个贤内助,也不会纯善到听信这等荒唐之言的。”

徐其容知晓徐其锦跟她说这话的意思,想了想,道:“过些日子咱们回一趟兰芷院,有些事情,祖母插手,总比我们两个做晚辈的插手好。”

徐其锦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家灼灼长大了呢!”

徐四老爷毕竟把对方当朋友,因此,不管两个女儿怎么问,都没有透露那人的身份。所以,就算徐四老爷说了第二日便去找那人问清楚,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大早,两姐妹便陪着徐四老爷用了早膳,然后催着徐四老爷出门。徐四老爷哭笑不得,只好收拾好了,带着平安一起出门子了。

等徐四老爷一回来,便有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跑去禀报徐其容,徐其容忙拉着坐在绣架前的徐其锦前去迎接。

徐四老爷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被两个女儿堵着追问了。

叹了口气:“咱们未免把人看得太险恶了。那朋友只说,既然我不愿意,以后就不带我一起做生意了,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还是可以的。然后还把那五十两本钱还给我了。”

然后又从袖子里面掏出昨日那几张地契,递到徐其锦和徐其容面前,道:“喏,这地契你们还是拿着吧,他说就当是他感谢我上次帮他那个忙。”

顿了顿,又道:“我帮他那忙不算是小事,既然他有心给,我也就接着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万料不到是这个结果,看了眼那地契,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最后还是徐其锦先反应过来,笑道:“咱们家不缺吃不缺喝的,那生意咱们不明白,就不瞎参合了。事情已经了了,以后就不必再提。既然这地契是人家给的谢礼,咱们就先收着。改日爹爹再寻个由头,随便给他送个什么价值相当的东西就是了。”

徐四老爷点点头,此时越发觉得自己之前天真过了头,道:“还是锦儿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徐其锦和徐其容点点头,这才算是完全放了心,这件事,不管它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算是了了。

徐其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了了,几日后,叶临让人带信过来,说是医馆那边病人多,他走不开,请徐五小姐过去查账。这一查账,徐其容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都是我的恩人

医馆并不是很大,纵然叶临医术高明,可终究只有他一个坐馆大夫,从早忙到晚也不能看多少病人。

可就这么一个小医馆,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足足挣了五百两银子!

医馆刚开张的时候,按照徐其容的意思,义诊了好长时间,还给一些穷苦的病患赠药。按照徐其容的想法,这头一个月,医馆不亏本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反而赚了这么多钱!

徐其容皱了皱眉,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叶临才把排队的病人们都打发走。来看病的人一走完,叶临刚来得及喝一口水,徐其容就把人叫过来询问了:“这医馆的生意是怎么做的?账上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叶临看都没看一眼徐其容手中的账本,奇道:“难不成钱柜子里面的银子对不上账不够数?”

徐其容摇摇头:“对倒是对得上。我就是奇怪,这开医馆不是别的营生,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挣了这么多钱?”

叶临嗤笑一声:“五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也知道这是医馆不是善堂,不为了赚钱难道为了亏钱?”

徐其容见他这般岔开话题,有些不悦,强压着不高兴道:“叶神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其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不是傻!”

叶临眼神古怪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嘴角勾了勾,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道:“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徐五小姐这是觉得叶某人的医术,一个月还挣不来这五百两银子吗?”

徐其容自是知道叶临的医术是极好的,见他说得合情合理,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了。只好随便敷衍了两句带着秋浓一起告辞回去。

路上,秋浓看着徐其容愁眉苦眼的样子,有些不解:“姑娘,医馆里面生意好,咱们只有高兴的份儿,这般愁眉苦眼的是为什么啊?”

徐其容看了秋浓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安罢了。

第二日便是高伯带账册来给徐其锦过目的日子。高伯来的时候。徐其容正端了个小杌子坐在徐其锦旁边帮忙把丝线劈成两股。

徐其锦见高伯把账册送来了,让虞秋给高伯看座,然后自己把手里的针随手别在一块绢布上。就捡起账册翻阅了起来。

越往后面翻,徐其锦脸色越高兴,可翻着翻着,就变得有些诡异了。徐其容有些诧异:“怎么了?”

徐其锦皱了皱眉。问高伯:“高管事,这账册没有问题吗?”

高伯神色不变。声音低沉:“并没有人动什么手脚。”

“那缘何这个月的盈利比上个月多了好几倍?”徐其锦皱了皱眉,“我倒不知道那几家铺子突然变得这么火热了。”

徐其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高伯。

高伯沉默了一瞬,开口一如既往的带着些阴沉:“最近生意很好。”

徐其锦立马就想到之前妹妹说的医馆生意特别好的事情,心不由得咯噔一跳。却也没有当着高伯的面说出来。最后只是让高伯回去,账册先留下来,过两日再来拿。

高伯浑不在意。立马就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去。

徐其锦身上严肃的看着徐其容:“怎么回事?”

徐其容眉头皱得死紧。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人会做这样的事情。最后只好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跟爹爹的那个朋友有关系。姐姐别担心,回头让爹爹去问问就好了。”

她之前没有想到跟徐四老爷合作的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华惟靖,可现在账上猛增的盈利,让她没办法不往他身上想。

徐其锦对徐其容这个猜测颇有几分认同,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等傍晚徐四老爷从外面回来,徐其容立马就拉着人去了书房。

徐四老爷见自家小女儿在二门那里坐着等自己,本来很是高兴的,没想到刚进书房,就听到自己小女儿一脸严肃的问他:“爹爹,让你一起做生意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华家公子?”

徐四老爷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干笑了两声:“倒不是我占人家小孩子便宜,实在是推不过去。再者说了,我已经退出来了,没有继续搀和这些生意的事情了。咦,灼灼,你怎么猜到是华家公子的?”

徐其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爹爹救了华惟靖,华惟靖亲近爹爹是打着知恩图报的旗帜的,她没办法直言让爹爹远离那个人。

徐其容只好耐着性子把医馆和徐其锦那几间嫁妆铺子遇到的事情跟徐四老爷说了个清楚明白。

徐四老爷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好不容易听明白了,居然用手拍了拍徐其容的头,然后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想到还有这般实心眼的,不过是顺手救了他一命,便记挂到现在。怕咱们不乐意,居然想出这么个笨办法来!”

徐其容听见徐四老爷不仅不感到不悦,反而这般夸奖华惟靖,言语间全是对华惟靖这个人的赞赏,不由得一噎,开口就要告诉徐四老爷华惟靖不是个好人。

可等话都到了嗓子眼儿了,徐其容才发现自己的词穷。华惟靖不是个好人这个认知是她从上辈子一起带过来的,徐其容手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最后,琢磨了再三,徐其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见一见华惟靖,医馆和姐姐的那几间铺子的事情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只怕那华惟靖是没完没了了。

迟疑了一瞬,徐其容还是停止了让徐四老爷帮忙让两人见面的打算,当下神情自然,又陪着徐四老爷说了点徐其锦嫁衣绣到什么程度了,这才笑嘻嘻放过徐四老爷,让他回正房更衣。

第二日一大早。徐其容就去了杏林医馆。她打算直接跟叶临说清楚,让叶临去约华惟靖。只是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叶临:我知道你是华惟靖的人了。

谁知叶临竟像是早猜到她什么都知道了,听到徐其容说要他约华惟靖下午在医馆见,叶临脸上一丝被发现的惊惶失措都没有,反而是正大光明的告了假,说是帮徐五小姐找人去了。

徐其容心里有些郁闷。并没有在医馆坐着等下去。而是跟叶夫人打了声招呼,先回状元巷了。

等到用过午膳,徐其容拉着秋浓就要出门。徐其锦皱了皱眉:“等下,你今天怎么老往外面跑?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徐其容笑嘻嘻的看了眼徐其锦,道:“姐姐,昨儿个我听说朱玉阁进了一批花纹比较奇特的玛瑙石。所以一大早就想去看看,谁知他们库房还没有整理好。东西都堆在里面呢!这都整理了一上午了,这会子肯定方便了。”

徐其锦诧异:“你这会子要玛瑙石做什么?”

徐其容随口道:“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么,除夕的时候,我想自己动手做几盏琉璃灯。那玛瑙石若是合适的话,正好可以用来做灯座。”

“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徐其锦笑了笑,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若是有空。帮我买一些丹砂回来染绣线。”

徐其容笑着应了,这才带着秋浓出了门。

到杏林医馆的时候,华惟靖刚由着叶神医检查了伤口,如今伤口已经结痂,正是长新肉的时候,痒得很。可偏生是大冬天,穿得厚,挠都没办法挠,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疼着舒坦。

徐其容进了医馆,吩咐了秋浓先去朱玉阁看玛瑙石,再去帮徐其锦买丹砂,这才抬脚往后院走。

许久不见,华惟靖开始长个子了,这会子,差不多跟徐其容一样高了。徐其容看了华惟靖一眼,顿住了脚,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然后一本正经道:“冒昧约华公子前来,其容失礼了。只是有些事情,其容不得不拜托华公子。若是华公子不介意,请与我后院一叙。”

华惟靖见徐其容这一笑,刚刚还痒得不得了的伤口,上面抹的去腐生肌的药膏似乎一下子生了效,顿时就不痒了。可听闻徐其容不再叫他金哥儿,而是疏离的“华公子”三个字,不由得又有些泄气。

脸上的表情一僵,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脚跟着徐其容往后院走。

后院有一个小亭子,叶夫人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徐其容让华惟靖先坐了,亲自替他倒了茶水。

华惟靖有些局促,偷偷看了徐其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徐其容心里想着我自然是巴不得不再见你的,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得罪了这人,只道:“华公子多虑了,这西京城就这么多,岂是其容想避开谁就避开谁的。”想到华惟靖做的那些事情,纵然是因为忌惮不敢实话实说,话里还是忍不住透露出一丝愤懑来。

若不是你又是让爹爹跟你一起做生意又是插手姐姐的嫁妆铺子和我的医馆的生意,我何至于这么胆战心惊的来见你。

华惟靖脸色一暗,沉默了一瞬,见徐其容手正无意识的在绞着一块帕子,绞得手指都失了血色,不由得心一软,问道:“你今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徐其容抿了抿嘴,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你叫我爹爹和你一起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