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在心底从未诉之于口的隐秘忽然被揭穿!

许瑾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头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否认辩解。

不用再追问了!许瑾瑜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果然和他所料的一样,许瑾瑜也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陈元昭没有重见故人的喜悦,更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心情,反而皱起了眉头。

许瑾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是怎么猜到的?难道,你和我一样,也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切的疑问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陈元昭就对她格外关注!

怪不得陈元昭阻止她和陈元青见面来往!

怪不得陈元昭对她抱着种种偏见!

原来,他竟和她有同样离奇诡异的经历!

......

陈元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说道:“你既然记得前世发生过什么,就该让你大哥离秦王远远的。秦王比你想象中的更阴险更深沉更可怕!”

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问清秦王的事。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抛到一旁。

许瑾瑜逼着自己收敛纷乱的心绪,定定神问道:“前世大哥为了我,才答应了纪泽,到秦王府去做长史。我已经劝着大哥处处远着秦王了,可秦王却频频向大哥示好。他是堂堂皇子,又处处示好,大哥想拒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

陈元昭轻描淡写的应道:“没什么太大的阴谋。你大哥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秀才,能值得秦王图谋的,无非就是人了。”

许瑾瑜俏脸白了一白,一直模糊不清的念头渐渐清晰:“你的意思是,秦王他......”

陈元昭瞄了她一眼,话语中多了几分讥讽:“你做了几年的威宁侯府世子妃,纪泽又和秦王来往密切。连秦王喜欢男人的事你竟然都不知道?”

秦王喜欢的是男人。

他对许徵示好,是因为他看上了许徵!

许瑾瑜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用力的咬着嘴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责和愤怒,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器瞬间戳进了她的胸膛。疼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真是太蠢太天真了!

为什么前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前世她婚前失贞,羞愧的躲在屋子里哭着不肯见人。许徵为了她,去找了纪泽。回来之后,安慰她说纪泽会娶她过门,让她不用担心。而许徵,为了她听从纪泽的安排,进了秦王府做长史。

那个时候,许徵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秦王喜欢男人的秘密?

后来几年,许徵一直受秦王器重,成了秦王身边举足轻重的亲信。会不会是因为......一直受着秦王的侮辱?

许瑾瑜泪如泉涌,全身抑制的颤抖起来。

大哥......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受那样的羞辱......

“秦王喜欢男人的事,确实是件隐秘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陈元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只要是知道这个秘密的,都很清楚许徵在秦王心里的地位。”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印证了许瑾瑜心里最可怕的猜想。

许瑾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捂着脸,泪水肆意的奔涌。宛如一头受了重伤的小鹿,发出悲伤又绝望的低泣。

陈元昭杀人如麻心冷如铁,在经历过前世种种欺瞒和背叛后,心肠更已坚硬如磐石。

可此刻,看着几乎崩溃的许瑾瑜,陈元昭难得的有一丝心软了,说出口的话也稍微软了一些:“看来,秦王好男风的事,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她怎么可能知道?

嫁给纪泽之后,她很快就“有孕在身”,在屋子里“养胎”一直到临盆。后来更是被软禁在屋子里。

她这个威宁侯世子妃,除了有个名分之外,其余的几乎一无所有。连侯府里的下人也从未把她放在眼底。初夏也和她一起被软禁。别说是和秦王相关的事,就是侯府里的事她也未必清楚。

许徵在短短几年里就成为秦王心腹,风光一时,却一直没有娶妻。显然是因为秦王。纪泽对许徵投鼠忌器,也是因为秦王的缘故。

她的软弱无用,连累了许徵。

第一百零二章 伤疤

尖锐的剧痛,从胸膛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

许瑾瑜甚至没了站立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着墙才勉强撑住了。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陈元昭默然片刻,才说道:“已经是发生过的事了,再怎么哭也没用。有哭泣的时间,倒不如想一想该怎么报仇。”

这样的话对陈元昭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和近乎安慰了。

许瑾瑜听着却格外刺耳,胡乱用袖子擦了眼泪,眼睛红红的,浮着水光:“你说的倒是轻巧容易。我当然想报仇,可对方是皇子,我们兄妹两个能全身而退已经不易,拿什么来报仇?”

开了头,心中苦苦压抑的自责惊惶忐忑沉重一股脑的倾泻而出:“不止是秦王,还有纪泽和小邹氏,他们两个前世设下阴谋害我,让我婚前失了贞洁,不得不嫁进侯府。也因此连累了我兄长。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

“我压抑着心里的仇恨,每天若无其事的和不共戴天的仇人虚与委蛇。我心里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这样的痛苦,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正承受同样的痛苦。

仇人近在咫尺,拔刀就能杀了仇人。可他却硬生生的压抑住了这么诱人的冲动,逼着自己隐忍,等待最好的时机。

他不止要报仇,他还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他不能冲动任性而为!

陈元昭沉默不语,看向许瑾瑜的目光中却多了一分敬意。

他尚且忍的如此辛苦如此痛苦,她不过是一个弱质少女,竟也撑了下来。只这份坚韧坚强,已经令人另眼相看。

还有,她说的阴谋陷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婚前失贞一事,也另有内情?

许瑾瑜似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问,自嘲的笑了笑:“你对我一直有成见,想来也是因为此事吧!这也难怪,在外人看来,我贪恋虚荣,为了世子妃的位置对纪泽投怀送抱,这才嫁进侯府。成亲才一个月,就被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就连我自己,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陈元昭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瑾瑜却不肯再说了。

那是她最深最痛的伤疤,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袒露伤口。更何况,陈元昭和她一点都不熟。此刻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彼此共同的经历罢了。

陈元昭莫名的有几分不快,加重了语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瑾瑜反唇相讥:“如果我问你,当年楚王和你到底有什么恩怨,你肯告诉我吗?”

陈元昭被噎住了。

他心里的隐秘和痛苦,绝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必要和打算。所以,许瑾瑜不肯说也在情理之中......

这种无法掌握全局的感觉实在不算美妙。

陈元昭的脸色不太好看。

许瑾瑜只当没看见,迅速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会引来别人的疑心。尤其是你的仇人!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个秘密我会永远藏在心底。就算是对着大哥也一定守口如瓶。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对天发誓......”

“不用发誓。”陈元昭的眼眸深沉幽暗:“我从不相信誓言。”

如果一个人的誓言管用,当年死于乱箭之下的人怎么会是他?

许瑾瑜虽然不清楚陈元昭的往事,却也知道他被触到了痛处,略有些歉然的住了嘴。

这样的情形确实很奇妙。

两人原本算不上熟悉,甚至彼此互看不顺眼。可现在多了共同的秘密,似乎多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让两人无形中亲近了不少。

痛哭了一场,心中被压抑的痛楚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想到秦王,许瑾瑜心中多了几分彻骨的恨意。可一想到报仇,心中却无力极了。

陈元昭有兵有权,本人武艺过人,又有前世的经历,只要筹谋得当,向楚王报仇绝不是没影子的事。至不济,总能自保。

可她和许徵,却根本无力向秦王寻仇。

她恨极了这种无力感。

许瑾瑜自嘲的说道:“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你,我还能仗着几分美色去接近楚王,如果能攀上未来的皇上,将来对付秦王也不算难事。”

陈元昭皱了皱眉,莫名的觉得这话有些刺耳:“我迟早会杀了楚王!”

所以,用美色去迷惑楚王什么的,想都不用想了。

许瑾瑜扯了扯唇角:“你放心,我不至于卑鄙的用你的秘密去讨好楚王。”

这个玩笑,显然没逗乐陈某人。

陈元昭霍地沉了脸,面色阴沉:“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

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永远张不了口的人。以他狠辣无情的性子,应该是悄悄杀人灭口。想让一个娇弱少女永远消失的法子真的是太多了......

“你会杀了我吗?”

显然,许瑾瑜比他想象中更聪慧更敏锐,似是察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杀气,定定地看了过来,缓缓问道。

她刚哭过,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

这样的许瑾瑜,实在算不上美。

可陈元昭却生平第一次如此专注的看着一个少女。

“你会杀了我吗?”许瑾瑜又重复问了一遍,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没觉得害怕:“毒誓靠不住,人心更靠不住。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守住秘密。你要报仇,将来肯定会有做很多事。一定怕走漏风声,或是让仇人窥破你的秘密。杀了我,是最好的办法。”

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可是......

陈元昭的眉头拧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堂堂男子,向一个弱女子动手算怎么回事!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能滥杀无辜!

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绝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怜惜。

许瑾瑜心里顿时一松。

她刚才故意激怒他,就是想试探他的反应。看来,他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就在此刻,门外忽的响起了初夏的声音:“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盛怒

许徵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陈元青之前说会拖住许徵,怎么才拖延这么一点时间?真是没用!

陈元昭心中不快的想着。

许徵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然后便是咚咚的敲门声和许徵强自压抑怒意的声音:“妹妹,开门!”

许瑾瑜早料到许徵会起疑找过来,却也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她和陈元昭独处一室,形容又有些狼狈,许徵看到了不发火才怪......

这一犹豫,门外的许徵愈发焦急,连声催促开门。大有再不开门就要踹门进来的架势。

许瑾瑜只得过来开门,在经过陈元昭身边时,匆匆的扔下一句:“待会儿你别吭声,一切由我应付。”

陈元昭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许瑾瑜开了门。

门外是许徵,还有急急追来的陈元青。

当许徵看到许瑾瑜明显哭过的红肿眼睛还有屋里的陈元昭时,怒火犹如星火燎原,迅速的充斥胸膛。

“陈元昭,你为什么会在妹妹的闺房里?”盛怒之下,许徵也没了往日的斯文有礼,硬邦邦的指责出声:“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妹妹会哭成这样?”

陈元昭何曾被这般当面指责过,眼眸冷了一冷,正要说话,许瑾瑜已经抢着应道:“大哥,你先别生气。这不关陈二公子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哭了片刻。”

许徵根本半个字都不信,安抚的看了许瑾瑜一眼:“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大哥今天一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说着,又冷冷的看向陈元昭:“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当敢作敢为。这么缩头缩尾的不敢吭声,算什么男人!”

这样的挑衅,是男人都无法容忍。

更何况,陈元昭从来不是好脾气的,更不是一个爱解释的男人。面对许徵愤怒的诘问,陈元昭只冷然的回了一句:“我和她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许瑾瑜暗道一声不妙!

果然,许徵的眼中几乎快喷出火星来了,大步走到陈元昭面前:“你说什么?什么叫你和她之间的事?你们两个除了那次落水救人之外,根本毫无瓜葛。我们许家已经亲自登门道了谢,这件事也就了结了。你现在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许徵手里有刀,此刻大概早就毫不客气地用刀指着陈元昭了。

陈元昭目光森冷,唇角抿的极紧。

熟悉他脾气的陈元青,不由得暗暗叫苦。

完了,二哥生气了!这下可怎么收场才好?

二哥也真是的。让你和瑾表妹培养感情,你在院子里说说话就是了,怎么跑到人家女孩子的闺房来了。这要是传出去了,瑾表妹的名声可就全没了。

也怪不得许徵会这般愤怒!

陈元青硬着头皮走上前打圆场:“徵表哥先别发火,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许徵冷笑一声,高涨的怒意下,话语远比平日尖酸刻薄:“知礼懂礼的男子怎么会进少女的闺房?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这样的行为都不可原谅!还有你,刚才一直拖着我讨教什么狗屁文章,就是为了陈元昭打掩护。你们兄弟两个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陈元青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狼狈之极:“徵表哥,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许徵怒道:“你们兄弟,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以后这引嫣阁不欢迎你们。”

陈元昭眼里也跳出了火苗。

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就连太子魏王秦王楚王见了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个许徵,真是好样的!

眼看着陈元昭的右手握上了斩风的刀柄,许瑾瑜也暗暗叫苦不迭。她也没想到,许徵会发这么大的火。再这么闹腾下去,动静只怕会惊动小邹氏等人......

“大哥,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许瑾瑜紧紧的拉住许徵的胳膊,唯恐许徵一个冲动真的动了手。陈元昭可是大燕朝最出色的武将,和他动手,许徵必然会吃亏!

“是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问陈二公子,又怕被人听进耳中,这才让他进了我的闺房。刚才我站在窗边,和他隔了至少三四米远。他从头至尾并未有任何唐突的举动。”

许瑾瑜快速地低声解释:“再这样闹腾,才是真的糟了。今天府里还有客人,万一动静闹的太大把她们都引过来,到时候才是真的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了。”

......

这些道理,不用说许徵也懂。

可人在盛怒的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火气。如今痛骂了一顿,又听到妹妹这般软言解释,许徵的怒火终于消褪了一些。

不过,他对陈元昭还是没半点好脸色,冷硬地说道:“今天的事你只当没发生过,更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如果流传出只字片语,我绝不会放过你!”

陈元昭心里一团火苗,冷笑一声:“哦?你一介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抗,不知你会怎么对付我?”

许徵尚未完全褪下的怒火瞬间又涌了上来:“会武功会杀人了不起吗?有本事你现在就拔刀杀了我!”

......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陈元青简直要给自家二哥跪了。

进了许瑾瑜的闺房,也不知说什么把人家弄哭了。现在被人家兄长逮了个正着。被骂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就当没听见不行吗?

这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子啊!

你现在把人得罪的这么彻底,将来你会很惨你知道吗?

陈元青和许瑾瑜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有了默契。不能再让他们两个继续这么对峙下去了!

陈元青拉住陈元昭的胳膊,不遗余力的往外拖:“二哥,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别让娘和大伯母等的着急了。”

陈元昭身子僵了一僵,终于还是被陈元青拖着走了。

临出门前,陈元昭下意识的看了许瑾瑜一眼。

许瑾瑜正抬头和许徵说着什么,压根看都没看他。

陈元昭薄唇抿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