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纪泽,或许是担心出什么岔子,所以也在书房里待了一夜。秦王倒是快活了,可怜纪泽要一直听着那样的动静......

“既然殿下还在休息,我们也不必急着进去叨扰。不妨在内堂里等上一会儿。”小邹氏迅速有了主意,和颜悦色的说道。

顾采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点点头应下了。

婆媳两个进了内堂,顾采苹不愿意言语讨好奉承继室婆婆,小邹氏也懒得搭理这个儿媳,就这么干巴巴的对坐着。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顾采苹越等越是不耐,脸上已经显露了出来。

小邹氏虽然比顾采苹有耐心,可等了这么久书房还没动静,心里也有些浮躁不安起来。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不,不可能!

计划的如此周详!又是有心算无心,许徵区区一个文弱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悄悄洒落在床脚。

被撕扯成碎片的衣物被扔的满地都是,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欢爱过后的气息。结实的雕花木床上,两个全身光裸的男子交缠而卧。

一脸餍足仰躺着的男子,正是秦王。

另一个男子却是半侧着身子,俊美的脸庞半明半暗,即使在熟睡中依然紧紧的皱着眉头。无意中动了动身体,下身某个羞于启齿的地方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

男子低低的嘶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极熟悉的俊朗脸孔。

昨夜淫靡荒唐的一幕也浮上心头。

男子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脸孔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平生从未体会过的怒火几乎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控制不住的伸出手,用力的掐住了秦王的脖子。

用力过猛,不免又牵动了下身被撕裂的地方,痛不可当!

秦王被这么用力一掐,也醒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霹雳(三)

“许徵,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秦王还没睁开眼,便低声调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如愿以偿的志得意满。从今天起,许徵就是他的人,可以长伴在他身边了。

昨天夜里的欢爱,太缠绵太疯狂了。许徵的滋味,比他想象中的更美妙。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奇怪的颤了一颤,然后松开了。

生米煮成熟饭!这个道理果然对男女都是一样通用。秦王心情舒畅之极,懒懒的睁开眼。然后,“许徵”两个字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秦王像是见了鬼一样,双目圆睁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俊秀斯文的许徵怎么不见了?!

为什么光裸着身子躺在他身侧的男子是纪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乱不堪的被褥,满地破碎的衣物,激烈欢爱后留下的痕迹,还有纪泽愤怒阴沉的俊脸,一切都昭示着昨夜曾经发生过什么。

秦王一脸震惊错愕,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素来精明深沉的头脑此时乱成了一团浆糊。

纪泽可比不得别人。他们两个年龄相近,又是嫡亲的表兄弟,自小一起长大,亲若兄弟颇为亲厚,平日来往也十分密切。虽然他嗜好男风,却也从未肖想到纪泽的身上......

可现在,怎么偏偏就在酒醉后睡了纪泽?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

无言的尴尬和沉默迅速蔓延。

秦王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也无颜面对纪泽。他迅速的看了身无寸缕的纪泽一眼,然后用更快的速度移开了目光,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你......先穿了衣服再说。”

生平从未经历过的奇耻大辱,令一向精明有城府的纪泽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尖锐的冷笑一声:“你看这地上的衣服,还有哪件是能穿的。”

秦王:“......”

昨夜喝了加了药的酒,“兴致”一起,哪里还顾得上脱衣服,当然是随手就扯碎了。

满地破碎狼藉的衣物,一件件都在提醒秦王昨天夜里做过什么。秦王既无法解释,又不知该怎么安抚纪泽。索性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

纪泽到底没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见秦王如此尴尬难堪,硬是将到了嘴边的难听刺耳的话咽了回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愤怒也无济于事。堂堂男人,总不能像个失了贞节的姑娘家一般哭闹不休......

纪泽深呼吸一口气。起身下床。

全身像被巨石碾压过一般酸软无力,下身某处更是疼痛难忍,稍微动一动便疼的钻心。

纪泽竭力压抑,依然忍不住闷哼了几声。双脚落地时。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差点摔倒。幸好有一只手及时的抓住他的胳膊。为他稳住了身形。

“小心!”秦王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抓住了纪泽的胳膊。

纪泽显然没有领情的心思,面无表情的看了秦王一眼。

秦王讪讪的松了手。

同样欢爱了一夜,秦王也是腰腿酸软。不过。更多的是欲望发泄后的餍足舒适。相较之下,纪泽只能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了。

纪泽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和力气,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找出干净衣服。忍着疼痛背对着秦王穿上了衣服。

穿衣过程中种种痛苦折磨,实在不足为人道也。

......

有了衣服遮体,纪泽的理智也稍稍回笼。

昨天晚上,明明是他为秦王和许徵倒了加了药的酒。秦王一口将酒喝下了,许徵将酒放在嘴边,却迟迟没喝下。再然后,就是一片昏暗没了记忆。

一夜混乱又羞辱的片段纷纷涌上脑海。

纪泽的唇角抿的更紧了,眼中闪过滔天的怒焰。

这一切,肯定是许徵捣的鬼!不知许徵用什么样的手段迷倒了他和秦王,将药酒灌进了他的肚子里,又将他和秦王扶到了卧室的床上......

好一个许徵!

不杀了他,难消心头这口恶气!

纪泽眼中闪过狠戾的寒意,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身后响起秦王迟疑又尴尬的声音:“玉堂,我们两个身形相仿,你找一件干净的衣服给我。”

......昨天夜里秦王太过激动亢奋,不仅将纪泽身上的衣物撕碎了,连自己身上的衣物也撕扯的不成样子。根本不能再穿了。

纪泽没吭声,迅速找了件崭新的衣服,转身走了几步便停下了,俊脸闪过痛苦之色,神情僵硬又扭曲。

秦王“经验丰富”,自然清楚初哥被破身之后会是如何的痛楚。更不用说他昨晚喝了“助兴”的药酒,远比平日更亢奋激烈。如果不是纪泽年轻底子好,今天一天都别想下床走动。

现在纪泽强撑着走来走去,那滋味绝不是好受的......

秦王略一犹豫,厚着脸皮也下了床,从纪泽的手里接过了衣服。

这么一来,纪泽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秦王光溜的身体,尤其是下身晃悠的某处......于是,纪泽的神情更僵硬了。

这种情况下,纵然满心愧疚,也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秦王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穿了衣服。然后迟疑着问道:“是不是叫人进来把卧室收拾干净......”

“不行!”纪泽脸都黑了,想也不想的说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屋子狼藉,若是任由下人进来收拾,岂不是什么都瞒不住了?

自知理亏的秦王没脸发脾气,小心翼翼的应道:“不让人进来,那这一屋子谁来收拾?你的身体.....至少也要休息几天才能恢复过来,今日不宜多动。”

纪泽收拾不了,难不成让他堂堂一个皇子来收拾床铺?

纪泽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切不用劳烦殿下,我自会收拾。”

说着,硬是强撑着走到床边,一股脑的将床铺上所有的被褥枕头之类的全部卷起。再俯下身子捡拾地上的衣物。

秦王只得也放下尊贵的身段,也俯下身子收拾起来。

他的动作比纪泽麻溜多了,很快就将地上所有撕碎的衣物尽数捡起,然后统统塞进被褥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后续(一)

收拾妥当这一切之后,纪泽去开了门,忍着疼痛走到门外,扬声喊了侍卫进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卫们听到传唤,立刻进了书房。

走到卧室外的夹道上,便见到了纪泽。侍卫们忙一起上前行礼,心里俱都暗暗奇怪。世子的脸色怎么这般惨淡。说句不好听的,倒像是失了身的黄花闺女似的......

当然了,这种念头一闪而过,谁也不敢露出一星半点。

“我吩咐你们几个守在书房外,不得放许徵出去。”纪泽直到此刻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嘶哑:“许徵人呢?”

其中一个侍卫忙答道:“启禀世子,表少爷一直在书房里,直到临近天亮时才离开。而且,表少爷当时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小的们见了便没阻拦。”

纪泽面色一变。

许徵临近天亮才离开?这岂不是说许徵将什么都听进耳中了?还装着一脸失魂落魄......真是好演技好心计!他之前是在太小觑许徵了!

纪泽的怒火在胸膛里奔涌不休。

然而,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先处理了屋里的麻烦再说......

纪泽沉着脸吩咐其中一个侍卫:“你将屋里床铺上的所有东西都拿出去,烧的干干净净。不准翻看,否则我要了你的狗命。”

这个命令太诡异了!

联想到许徵的异样,那个侍卫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忙敛容应了一声,迅速的进了屋子。很快就抱了一大堆的被褥出来。被褥里塞了衣物,鼓鼓囊囊的。抱着显得格外蠢笨。

纪泽压根不想看这代表了耻辱回忆的东西,不耐的挥挥手。

那个侍卫忙抱着被褥退了下去。

纪泽又吩咐另一个侍卫:“去厨房拎两桶热水到净房,我昨夜醉酒,满身酒气,要沐浴更衣。”

那个侍卫也应声退下了。

剩下侍卫中的一个,小心的禀报:“世子,今天一大早世子妃就来了。小的们斗胆拦下了世子妃。没让世子妃进书房。后来夫人也来了浅云居。现在一起在内堂里等着见世子和秦王殿下......”

“不见!”纪泽硬邦邦的挤出两个字。

几个侍卫都是一愣。

之前在休息不见也就罢了。这都醒了。连妻子母亲都不见,似乎不太合适吧!

殊不知纪泽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们两个。尤其是小邹氏。知悉他所有的计划。见了面必然要问起......他此刻心情纷乱,半个字都不想提,就连编谎话的心情都没有!

更重要都是,他现在走几步都是钻心的痛苦。身姿步伐都异于平时。这副模样,万万不能出现在人面前!

“你现在去内堂传我的话。就说我今天头疼不适,要在书房里休息一日,谁也不见。”纪泽冷着脸吩咐:“你们几个在书房外守了一夜,去换一班侍卫来。继续守着。不准让任何人踏进书房半步。”

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侍卫们迅速的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然后齐声应了。

......

纪泽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说的话秦王自然也都听见了。

当纪泽去了净房之后,秦王莫名的松了口气。再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细想一遍。只觉得头痛极了。

他想要的人是许徵,阴错阳差之下却误睡了纪泽......这件事要怎么收场?或者说,他要怎么安抚纪泽,才能消了纪泽心头的怒气?

以纪泽的骄傲,自然不会将这种事宣扬出去,他好男风的事也不会传开。不过,他很清楚纪泽的性子。算计许徵不成,反而被许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坑了一回,纪泽绝不会放过许徵!说不定现在就在盘算着要怎么杀了许徵泄愤。

可是,他实在舍不下许徵。

活了二十多年,他拥有娇妻美妾,身边也不乏温柔小意的俊俏少年。却从未有人像许徵这样令他心动难忘。

就连昨夜许徵的反击,在秦王看来也是机智聪慧的表现,对许徵甚至更高看了几分。这么一个合心意的少年,秦王实在难以舍弃。

说不得要想个法子,哄纪泽高兴高兴,然后放下杀许徵的念头......

秦王脑海中不停的转着各种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纪泽终于又重新出现在秦王面前。

沐浴更衣过后,纪泽看来总算没那么狼狈了,就连怒火也收拾了起来。不过,脸色还是不算好看就是了:“昨夜的事,还请殿下彻底忘了,以后永远不要提起。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说到最后一句,隐隐有些咬牙切齿。

受了这样的羞辱,却不能找秦王算账,还要忍气吞声若无其事,实在憋屈。

“好。”秦王不假思索的一口应下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提起昨夜的事。”

纪泽的俊脸有些扭曲,硬是挤出四个字:“谢谢殿下。”

不等秦王有别的反应,又迅速的说道:“殿下还要去户部衙门理事,我就不送殿下了,还请殿下自便。”

秦王却没离开,反而歉然道:“昨夜的事总归是我的错,你受了委屈,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和我多说什么,我都能谅解。不过,还望你手下留情,不要对许徵动手......”

居然还在惦记着许徵?!

冷不丁的听到许徵的名字,纪泽的眼里骤然暴起杀意,冷冷说道:“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想着将许徵弄进秦王府?这倒是对不住殿下了。我迟早要杀了他不可!”

“你先别动怒。”秦王也摆不出皇子的架势了,好声好气的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你杀了许徵,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许徵一回。”

纪泽气的脸都白了。怒瞪秦王:“慕容晔!你竟然让我放过许徵?!”

如果不是许徵,他怎么会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秦王被直呼姓名,也没脸生气,继续说道:“你做了三年的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难道就不想把那个副字去掉吗?”

......

秦王终于走了。

纪泽站在窗前,面色阴沉,久久没有动弹。脑海中闪过秦王临走之前的那番话:

“......玉堂。只要你肯放过许徵。我自会暗中为你谋划指挥使一职。此事无法一蹴而就,容我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若是我谋划不成,你再杀许徵泄愤也不迟。”

他年仅二十五岁。就做到了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在别人看来,圣眷极浓前程似锦。可是他野心勃勃,并不因此而满足。

指挥使慕容晖是皇室宗亲。是秦王慕容晔的堂兄。论资历论圣眷,更胜过他一筹。他想越过慕容晖。绝不是容易的事。如果秦王肯全力相助,倒是多了几分把握。

只要他肯忍气吞声,先放过许徵......

秦王提出这个诱人的条件,分明是看准了他无法拒绝。

纪泽目光闪烁不定。唇角抿的极紧。素来冷然果决,此事却迟迟下不了决心,不由得一阵心浮气躁。

就在此刻。门外又响起了侍卫的声音:“世子,小的照您说的向世子妃和夫人禀报过了。可是世子妃夫人都坚持要来见您,小的们拦也拦不住,现在她们已经到书房外了......”

什么?

纪泽俊脸铁青,厉声道:“拦住她们!”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边,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世子爷,到底出什么事了?快些开门啊!”

声音哽咽,带着焦虑和急切,是顾采蘋的声音。

“世子大概是宿醉不适,所以想休息,不愿见人。”镇定中隐含关切忧心的女子声音是小邹氏的:“小顾氏和我都放心不下,还请世子开门见上一面。”

纪泽听的心烦意乱,冷冷说道:“我谁也不见,你们通通都走!”

隔着一道门,看不见纪泽的神色,话语中的阴沉冷厉不耐却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