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楠都CBD的标杆建筑金峰大厦楼下,西装笔挺的明伦,和穿着红色套头衫的池弥面对面站着,戎容一手指着明伦,“仓库管理员,明伦先生。”

然后,挽住池弥的手臂,笑眯眯地对明少爷说,“独家搬运工,池弥。”

明伦看着小丫头明媚的笑容,不由眉眼舒展,向池弥伸出手,“你好,久仰大名,戎容天天在我耳边念你,我做梦都曾梦见过你。”

“你梦见他干嘛?”戎容压低声音,“我跟你说玩笑不能乱开,不然绯闻传出去了,我也救不了你。”

明伦大笑,“什么绯闻?我跟未婚妻的初恋有一腿?”

“明伦!!”戎容气得恨不能当众揍人,“你能不能积点口德啊?”

池弥被戎容挽得紧紧的,听见他俩居然拿婚约的事出来玩笑,微微一怔。

明伦不理急成炸毛猫的小姑娘,只看向池弥,“前些日子,容容回国之后气急败坏地来质问我,我才知道国内居然在传我和她是未婚夫妻,这事儿,池先生你听说过吗?”

池弥眸光沉沉,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明伦见他不上当,耸耸肩,笑着说:“容容这么强悍,我可没胆子娶回家当老婆,谁有胆子,就交给谁了……说起来,听说池先生是打拳击的。做这一行的人,胆子应该挺大的吧?”

池弥不动声色地说:“是比生意人胆大一些。”

“那就好。”明伦转身招呼,“跟我来吧,容容的东西都在楼上。”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路边,“你们没开车来?”

原本池弥还没明白,明伦何出此问,等站在小仓库门口,看着堆成小卖部的纸箱,他才终于理解了这个疑问。

“……家道中落。”池弥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戎容缩了下脖子,笑眯眯地说:“中落之前买的。”

明伦一头雾水,“什么落?你俩在说什么?”

“没什么,在这里稍微等下。”池弥说着,侧身到外面去打了个电话。

剩下明少爷和戎容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这些东西打算搬到他家?”明伦问。

“昂。”

“你人现在也住在他家?”

“昂。”

“你真要跟他同居啊?”

“昂~”

“你还没成年!”

“昂……不对,还有一周。”戎容摸着那缕被池弥剪断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就成年了啊,我不着急这一周的,你别瞎操心。”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明伦更操心了,“容容你说清楚……不着急什么?”

戎容被他问懵了,眨眼反问,“那你在操心什么?”

明伦如鲠在喉,他是男人啊,他知道同样身为男人的池弥,不可能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心上人无动于衷啊!同个地方工作也就罢了,晚上还同居一室,虽然他也从孙管家那里听说了,池弥是个正人君子,但万一,万一血气方刚没控制得住,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岂不是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不安,明伦扶住戎容的肩膀,“你还是搬来跟我住吧!”

池弥打完电话回来,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少爷的“同居邀请”。

戎容还没来及说话呢,一个身影就横亘在她和明伦中间,“不好意思,先来后到——她的房租我已经收了。”

明伦桃花眼里盛满了惊讶,“什么?他还跟你收房租,容容,说真的,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

戎容踮起脚,从池弥的肩膀上方看向明伦,“都跟你说了别瞎操心。要真有点什么,也是我逼他就犯哒。”

明伦:“……”

池弥:“……”

这年头,女孩子都这么强悍的嘛?

不多时,就有明氏的员工过来说楼下有人来搬东西,明伦看了池弥一眼,点点头。

再然后,接下的十分钟,明氏前台的妹子一直都处于双目放光的状态:来的都是些什么神仙人物?一个比一个结实壮硕,而且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气质,男子力max。

戎容低声问,“这都你们俱乐部的?”

池弥挑眉,“怎么?”

一个倒三角身材的壮汉从她面前路过,颇有兴趣地看了戎容一眼。

戎容:“没什么,你比较好看。”

明伦:“……”赶紧搬,搬完了赶紧走,别在少爷面前撒狗粮。

路边停着一辆国产商务车,市价不高,但是是新款,驾驶座上姜河朝戎容挥了挥手,“别看我,车是池哥的。”

戎容眨眨眼,她什么也没问啊。

明伦送神似的把俩人送上车,说完了再见,忽然又凑近池弥,示意要跟他说句话。

戎容贴上前,“说什么呢?我也要听。”

“男人的悄悄话,小姑娘让开。”明伦一本正经。

戎容翻了他一眼,“德行。”托着她给打掩护的时候,怎么不说小姑娘让开了?

明伦在池弥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一脸郑重地等他回应。

池弥神色平静,两秒后点了点头。

明少爷这才如释重负地佯装擦了把不舍的泪,送俩人离开。

戎容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不行,他肯定是说我坏话了。”戎容不依不饶地追问。

池弥被她缠得无解,最终清了下嗓子,“他说你还没成年,还有……”

“还有什么?”

“很快就成年了。”

姜河被口水呛了一下,车身随之一震。

“阿姜,好好开车别偷听。”

姜河:“……”好委屈,明明是两位洒狗粮洒得没有停,差点噎死人TOT

“戎小姐,我能不能问个事啊?”

戎容看向姜河,“你想问什么?”

“刚刚装车的时候,我看见有不少画,都是你画的吗?”

“嗯,这两年画的,托运回国就暂时放在明伦那儿的。”

姜河眼睛里冒星星,“天呐,我刚刚跟他们打赌,他们都说是印刷的画,我说应该是你画的,他们还不信,赌了五百块,回头我找他们收钱去。”

戎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呀?”

“你给池哥画的那个人像,被他挂在床头挂了几年,擦得都发光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阿姜。”

姜河一手捂嘴。

戎容微笑着看向窗外,过了会儿,她轻声问,“你们平时住哪里,我想看看……我那幅画。”

“就在前面不远,我们会路过——”

“阿姜!”

姜河再次噤声,太委屈!为什么戎小姐在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可以说了QAQ

结果最终车还是在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戎容被姜河领着走到一栋小楼边,池弥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小楼的入口出挂着褪了色的牌匾,上面写着小池运动学校。

戎容走上前,双手将牌匾扶正了,掸去上面的蛛网。

一楼的教室都没有开灯,三人脚步踩在楼梯上咯吱作响,上了阁楼,才有窗外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满室温馨。

当然,也乱得够呛。

戎容站在房间中央,左右看看,“这边是池弥的。”

姜河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戎容走到床边,抬头看向墙上明显的一块白色——那是因为长期挂画,其他地方的墙壁脏了,唯独这一块没变色。

姜河偷偷看了眼池弥。啧,这大小姐的脑子这么灵光,跟她在一起,怕是他池哥要吃哑巴亏呀!

池弥面不改色,看着戎容弯腰,在柜子后面摸索,不多时就拎着镶好的画框,对着吹了吹灰尘,“好歹画的也是你,怎么就不能爱惜着点儿?”

姜河脱口说:“还不够爱惜啊,就差没捧怀里睡了,哎哟!”

池弥叩了姜河的后脑勺,走上前从戎容的手里抽走画,“这是我的。”

“我可没说过送给你。”戎容狡黠地一笑,“专业点儿说,虽然画的是你,但版权可是我的,不过,如果你想要也不是没有办法。”

池弥不由自主地被这个笑容所迷惑,“什么办法。”

“求我呀~”

第38章 38%痴迷

姜河的心吊在了嗓子眼——上一个让池哥“求他”的人,后来在医院里躺了七八天。

屋里安静了一瞬,然后,他听见池哥说,“嗯,求你。”

如果不是年轻,下巴关节还算牢靠,姜河就得在地板上找下巴了。这是怎么了?一夜之间,他

池哥转了性似的,有求必应?

“既然你这么乖,我勉为其难送你啦~”戎容边说着,边笑嘻嘻的拍拍床垫,“有点硬,应该加厚一点,不觉得硌吗?”

“不觉得,”池弥忽然有点慌似的,“不早了,我们走吧。”

戎容狐疑地看着他,“急什么?”

“你起来说。”

“唔……”戎容沉吟着,一边快速地在床铺上抹了一把,果然,让她在枕头边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起身就要去看,却被池弥拦住了。

“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呀,”他越是拦着,她越是好奇,“难不成是情书?”

池弥额头青筋一跳,“别胡说。”

“就是情书啊。”姜河插口道。

戎容一听,乘着池弥瞪姜河的那一瞬,麻溜地掀开了床单。

粉色的笔记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正是黎倩托池弥转交的那一本。

“不是说没印象,不记得了吗?”戎容歪头看着池弥。

“哦,原来在这里,我都忘了。”池弥若无其事地说,“既然找到了,就拿走好了。”

“不要。”戎容淡定地重新将床单铺平,整理完毕站起身,“阿姜不是说了么,情书。情书当然是要送出去的,你留着吧。”说完,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擦过,走了。

姜河同情地看着自家被吃得定定的池哥,啧,城市套路深……

*** ***

因为姜河腿脚不便,车到池家楼下之后,池弥就没让他帮忙搬东西。

姜河也识趣得很,只说晚上约了人吃饭,开车就走了。

“阿姜好坚强。”戎容感慨。

姜河的腿上是有残疾的,有本儿的那种,但在驾驶辅助设备的帮助下不光拿到了驾驶证,在车水马龙的楠都城里穿行游刃有余。

他没拿自己当残疾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池弥抱着一摞画框,从戎容身边走过,“阿姜讨厌别人同情他,他说腿瘸就只是个身体特征,跟单眼皮、双眼皮的区别没差。”

“我喜欢他这样的。”戎容一边说着,一边想给池弥搭把手。

池弥从画框边露出俩眼睛,“你说你喜欢什么?”

戎容一愣,笑得眉眼弯弯,“我说我喜欢你……的朋友啊。”重音落在你。

果然,某人像被顺了毛的大狼狗,顿时戾气全无,躲开了她的小手,“你帮忙揿电梯,其他不用管。”

话虽这么说,戎容也不能真袖手旁观,多多少少拎了些手提袋陪着他上上下下。

一轮杂物搬完,两人相对坐在客厅沙发里,四周居然塞满了大小姐的东西。

“我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戎容喘着气,“不应该全都搬过来的。”

池弥挑眉,“你还想在明先生那里放多久?”

戎容笑眯眯地说:“他欠我人情,不会计较的。”可不是欠她的么,要不是为了给大少爷打掩护,她才不会传绯闻,惹闲醋。

“他是不计较,”池弥起身,脱掉了沾灰的卫衣,露出贴身的黑色羊毛衫,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转过身走进厨房,留下一句,“我计较——东西放我这里,再加房租。”

戎容浑身无力,吵都没劲,“你掉钱眼里啦?”

“嗯,有意见?”

“……打又打不过你,我能有啥意见。你就慢慢收租子吧,反正我这辈子赔给你。”戎容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窝进沙发,恨不得就这么睡过去。

忽然,沙发一陷。

戎容抬起眼皮子,看见池弥端着杯子坐在身边。

“给我哒?”她笑眯眯地伸手接杯子,嘴上不忘贫他,“看不出来,你虽然嘴巴坏,还是很心疼我的嘛……”

池弥微笑,然后,一仰脖子——玻璃杯空了。

戎容:“……”撇撇嘴,背过脸对着沙发背,手指在沙发上画圈圈。

小气鬼,仗着体力好欺负人,一杯水都不给,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她这边正腹诽,只觉得肩头被人一转,回过脸来便被覆住了双唇,温热的水从他口中渡了过来,一点点滋润着她的口腔。

末了,他退开了,声音微微沙哑,“没热水了。”

所以他焐热了才渡给她?戎容窝在沙发里,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拉住了他的手。

以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拉得动池弥。

可池弥还是“被”拉得坐回了沙发,“不得不”和她四目相对。

戎容嘴唇湿润,眸光如同四月天里的江南烟雨,“今天你见过明伦啦,哎别动,坐着!听我说完。”

原本池弥听见明伦的名字就条件反射地想走,只是被戎容攥着,才不得不耐心听她说完。

“你看到了,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池弥回过头,看向她,果然,小姑娘已经红了脸,声音越说越弱,“都解释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什么心意?”声音嘶哑。

戎容又羞又气,她喜欢的人是白痴吗?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怎么挑明?难不成,她要敲锣打鼓地上门提亲,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就是等年满二十嫁他为妻,不管富贵贫贱,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麻蛋!她是女生!表白这种事,一次就够啦!

池弥本来只是想看她脸红红的模样,没想到适得其反,眼前的小姑娘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干脆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俯视着他满脸严肃,“不懂就算了!我累了,再见!”

步子还没走出两步,她腰间一紧,人已经被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