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诺排队称东西的时候,秦放就在收银台附近百无聊懒的乱逛,节日里连超市的人也多,有个人不小心的撞了他一下,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赶去结账。他发现自己碰落了架子前的一盒小件,就顺手捡起来,看到上面的英文时脸“唰”的红了,赶紧像烫手山芋般把东西丢回去。

结账的时候,颜诺瞅着秦放有些不对劲,脸那么红,关心的问,“怎么?是不是太闷热了?超市是这个样子的。”

“没、没什么!快结账吧!”秦放结结巴巴的说道,一想起刚才的那个水果图案就满脸的燥热,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放今天没开车,正好两人一起慢慢走回老街。

天气虽然很冷,可是情谊正融。

秦放兴奋地跟着颜诺上楼,此刻竟然将这几日被她拒绝邀约的郁闷一扫而空,不是那样的话,他怎么可以登堂入室?他越想越得意,咧开嘴傻笑。

颜诺开了门先进去,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递给秦放,“就是这里了,请进。”

屋里开了暖气,秦放穿了拖鞋走进来,脱下了大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好奇的打量着这属于颜诺的天地。各处都收拾得很干净,小客厅对开就是敞开式的厨房,颜诺正在把超市购来的食材分门别类,围上围裙开始乒乒乓乓的动起来,这样的场面让他觉得很温馨。他再把目光转到客厅一角的电脑桌上,看到那只他送的布娃娃安静地摆在那里,旁边还放着玻璃球,怔怔的看了很久,直到闻到了鱼汤的香气。

颜诺盛了一碗放在桌上,“你先喝碗汤吧,再煮两个菜就好了。”

秦放点点头,坐下来细细地抿了一口滚得奶白的香美鱼汤,不由赞道,“很好喝!”

颜诺抬起头,微笑地瞥了他一眼,“其实我也只会这么多,再不懂别的了。”

秦放陷在她的温柔里,又怕被识破什么,赶紧低下头,一碗汤下胃,通身都暖洋洋的。

肉末茄子,香菇炒鸡,上汤西兰花,把小食桌摆得满满当当,虽然只是几道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却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也不等颜诺招呼,秦放就不客气的吃起来。毕竟是迟到的晚餐,所以很快就如风卷残云般,吃的是干干净净,要不是肚子已经吃撑了的话,他可能连汤渣都不放过的。

颜诺不免失笑,“秦总,我可以理解为是我厨艺太好了吗?”

秦放打了个饱嗝,算是附议她的说法了。

秦放又在小沙发坐了一会,颜诺洗好碗碟,眼皮开始打架,抬眸看了眼挂钟,原来已经快十一点了,怪不得那么困倦。

秦放很善解人意,站起身,“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颜诺点点头,把他送出门,“慢走。”

秦放刚走了两步,在颜诺快掩上门的时候又转过身,微笑着说,“谢谢你的晚餐,我吃的很愉快。还有,Merry Christmas。”

颜诺闻言抬头笑道,“你也一样,晚安咯。”

秦放摸了下口袋,里面装着刚拍下的海豚胸针,终究还是没拿出来。

他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逼得太紧,能和她这样相处已经很好了,真的。

二十话

他真的是很别扭,却又很细心的一个男人。

颜诺静静地躺在床上,一直回忆着刚才秦放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许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许他也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所以大家才这么有默契的彼此掩饰。

可是,她真的无法回应,她的心还没准备好,再次接受爱情的挑战。

元旦过后,工作室开始正常的工作。秦放有了平安夜的经验后也渐渐大胆起来,偶尔会主动约颜诺单独出去吃饭,而颜诺也没有刻意的回避,这让他的信心得到大大的鼓舞,至少知道她其实并是不讨厌他的。

将近下班的时候,秦放打了内线,“下班后一起吃饭?我知道中山路新开了一家叫‘醉客居’的私房菜馆,据说菜式很不错的,可以去试一下。”

颜诺不由得笑了笑,“我今天约了人了,真不好意思。”

“哦,那就算了。”犹如一盆冷水泼下,秦放的眼底一片黯然,光从声音里就能察觉出他的失落。

颜诺抬眼看了一下秦放办公室的方向,想了想才低声解释,“今天我要去接朋友的车,你也认识的,柳思晨。”

秦放的眼睛霎时明亮起来,他知道柳思晨,颜诺的至交好友,前两天颜诺收到一个巨型包裹,就是她送来的圣诞&新年礼物,最后还是他帮忙把它搬回去的。

不过他嘴上还力求淡定大方地说,“反正我刚好有空,不如待会我开车送你去吧,就你们两个小女人拿着行李打车也不方便。”他可是十分乐意当柴可夫的。

你有哪天是没空的?颜诺真的很想这么问他。

她轻笑出声,“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下班以后他们就驱车去市汽车站,路上有点小塞车,所以到车站的时候柳思晨已经在出站口等了半个小时了。

见颜诺是携伴前来,柳思晨眼神暧昧的肘了下她,笑嘻嘻地揶揄,“小诺,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颜诺没好气地白了柳思晨一眼,知道她已经充分调动发散思维来猜测她跟秦放的关系了,硬着头皮敷衍,“柳思晨,我死党。”

秦放很有风度的伸出手与柳思晨交握,自我介绍着,“你好,我是秦放。”他可不想听颜诺说“秦总,我老板!”这样生疏的话,还不如自力更生。

柳思晨的情商何其之高,从他们的眉眼神色就知道这个秦放对颜诺的感情不一般。堂堂一个大老板,不但路远迢迢来接车,此时还很殷勤的帮她搬行李,简直是爱屋及乌的表现嘛!

她挑挑眉,挨近颜诺耳畔打趣道,“真有你的!我原来以为他只是你老板,没想到现在升级做护花使者了啊?”

“去去去!你瞎猜什么劲儿?”颜诺的脸染上微微的红晕,掐了她一下出言恐吓,“我好心来接你,还这样忘恩负义来编排我,小心我将你扫地出门让你睡大马路!”

柳思晨夸张地拍拍胸口,老神在在的肯定,“哟,还恼羞成怒了,那我百分百猜对了!”要说他们之间没有JQ?骗三岁小孩都不信,何况是她这么英明!

上车的时候,秦放先帮颜诺开了前座的门,可是颜诺非要跟柳思晨挤后排,柳思晨翻着白眼把她挡下了,一副占地为王的霸王样儿,“你坐前面去!我最近胖了,一个人坐着挺舒服的,你别来添堵!”

听了她说这话,秦放抛给她一个极度赞赏的眼神,二人狼狈为奸的交情正式建立起来。

颜诺自然不知道他们两“眉来眼去”的交流,嘟着嘴无奈地坐回了前排。

秦放认真的握着方向盘,一边注视路况一边淡淡地说,“我在醉客居订了位子,待会吃完晚饭再回去吧,也当是接风洗尘。”

柳思晨是个饕餮客,一听到有大餐吃,路途的劳顿困倦早就被她抛诸脑后,不停的对秦放竖大拇指,大大咧咧地笑说,“这个主意真好,你想得太周到了!有前途,有前途啊!我看好你!”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歧义,有什么前途?

颜诺挑起秀眉,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也许将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个好吃的丫头给卖了……

醉客居果然如秦放所说的,客似云来,如果不是事先订了桌子,他们恐怕就得干等了。

在那里饱餐一顿以后,秦放就送她们回了家。

回到小公寓,柳思晨开始对颜诺“严刑逼供”——搔她痒,她最怕这个了,一直“呵呵”笑个不停,连连求饶。

柳思晨不依不饶地捉弄她,“好哇,还说我们是好姐妹,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对我隐瞒不报,快说,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勾肩?拉手?亲吻?唔……”

颜诺捂着她的嘴阻止她进行不着边际的猜测,没好气的说,“你行行好放过了我吧,不要无中生有,简直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了!”

柳思晨深看了她一眼,像大师般意味深长地断言,“真的是我无中生有还是你心里有鬼啊?若你们真没什么,他会那么乐意当司机接我这个无谓人,会那么巧知道你不能吃芝麻?”

刚才在点菜的经理介绍招牌菜,才说“芝麻香酥鸭”几个字,秦放就皱着眉一下子给否决了,末了还嘱咐着所有的菜都不能放芝麻,知内情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为了颜诺。

颜诺打小开始,一吃芝麻就会全身起红疹,即使涂了药也要好几天才能消去,所以她总是避免吃到带芝麻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或者他也不吃芝麻呢?”颜诺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把抱枕扔到柳思晨怀里,摆摆手说,“哎呀,我懒得跟你疯了,先去洗澡,明天还要上班呢!”

“瞧!说不过我了吧?口是心非的丫头!”看着她飞也似的跑进浴室,柳思晨的眼底含着浓浓的笑意。

转眼看向窗外,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雪花,一片白冉冉。

冬季可是谱恋歌的好时节啊,正所谓情意正融融。

经柳思晨那么一说,颜诺心里少不了胡思乱想一番,辗转了一晚上还是想不出秦放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不能吃芝麻这回事的。

第二天,颜诺十分无奈的带着一对熊猫眼上班。

中午由方磊做东请颜诺吃饭,当然还得带上秦放这头狮子,不然他会咬掉他一层皮。

方磊女朋友罗卿颜的弟弟今年大四,准备考T大的研究生,他便拜托颜诺抽空帮其指点一二,颜诺一口应承下来了。

“考研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别人能帮什么忙?”秦放冷声哼哼,对这个提议不感冒。

不过颜诺可不赞同他的观点,柔声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当年也是跟几个师兄师姐取了经才考上的。”

秦放憋屈地闷不吭声,自己算是白做小人了,他不就是怕她太奔波嘛……

方磊看兄弟吃瘪,笑得是春风得意,“总之万事拜托了!”

吃饭后甜点的时候,颜诺心念一转,故意点了个带有芝麻的甜糕。

秦放微微皱眉,不解的低声问,“你不是不吃芝麻吗?怎么还点这个?”

颜诺顺势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芝麻?”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

秦放不疑有他,老实回答,“我看上次烧烤的时候,带芝麻的东西你都不吃的……”

颜诺目瞪口呆,有些诧异他竟然连这个都观察到了?

见她古怪的神色,秦放紧接着问,“你怎么了?”

颜诺默然地摇摇头,只觉得一阵暖意蓦地涌上心头。

在场唯有方磊这个局外人看得最清楚,这两个人,肯定有戏。

也许春天快到了……

小番外

故事发生在秦放和颜诺登记结婚以后,那时候他们刚刚搬进新家没多久,小两口子正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

这天秦放下班回到家里,发现颜诺还没回来,就先把米洗好下了锅,然后打开电脑,本来想浏览还没看完的文件,可是偏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下意识的看看电脑的右下角——6:03PM,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做好饭等他了。

秦放忍不住拨通了她的手机,才发现原来她根本没带出门,他有些急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他想了想,抄起大衣往身上套就往门外走去。

这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颜诺提着一袋子的食材走进来,见到秦放急匆匆的样子,讶异的挑了挑眉,“怎么?你现在要出去?这个点数该吃饭了啊!”结婚以后他一般很少出席饭局,即使有应酬也总是拣重要的才去的。

“嗯哼!”秦放冷哼一声,看她满头大汗,便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皱着眉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汗了也不擦擦,很容易感冒的。”

“小区里不是开了个健身中心吗?新开业期间每户都可以免费三天,正好我今天休息,就去学了一下瑜伽,感觉还不错。”颜诺跟着他走进厨房,一边把食材分好类一边笑着说,“你平常不是也会去健身吗?正好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合适的话还可以办个年卡,有优惠。”

“嗯,你喜欢就行。”秦放居高临下仔细看她,可能是因为刚运动完,她的脸色绯红,婴儿白的肌肤透着光泽,极为诱人。于是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健身房里多的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臭男人,她这一去岂不是被看亏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极度不爽。他从身后搂着她的腰,低着头直往她脸上蹭去。

颜诺又气又笑地挣开他,“磨蹭什么?我一身的汗,你也不嫌臭?”

他嘴里像沾了蜜糖那般讨好着,“老婆大人的汗都是香的!”不过被颜诺一瞪,他还是乖乖的松了手。

颜诺见他傻傻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先去看看电视,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吃完饭以后,秦放去洗碗,颜诺休息了一会就去洗澡,可能她是因为第一次学瑜伽,觉得很累很困,一沾枕就睡着了,等秦放洗完澡出来,家里已经是静悄悄一片。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湿的,不悦的拧起眉把她摇醒,嘴里咕哝着,“怎么头发还没干就睡了?”

颜诺睡得正酣,只是半眯着眼靠在他身上,任得他用吹风机帮自己把头发吹干,然后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沿呆看了她好一会,才关了灯往书房走去。

以前他孤身一人,什么时候回家也无所谓,加班熬夜是常事,可是自从结婚以后,他发现原来能够按时下班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他即使有做不完的工作也只是带回家里做,很少加班。他把秘书发来的文件看完,又回复了几封重要的邮件后,一日工作毕,揉揉眉心,这才关上电脑。

卧室里漆黑一片,他怕吵醒颜诺,也就没有开灯,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她绵长的呼吸声,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下来。

颜诺总是喜暖,一接触到到了秦放这个热源体就习惯性的抱住他,又沉沉睡去,秦放弯起了嘴角,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搂紧她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秦放和颜诺一起出门,他总是先送她上班然后再回公司的。

颜诺站在门口等秦放取车,碰巧刘太太晨练回来,见了颜诺就很热情的打招呼,“好巧啊,颜小姐,是去工作吗?”她们是昨天练瑜伽的时候认识的。

颜诺微笑着点点头,“是啊。”

刘太太有些发福的脸上堆满笑容,“哎呀,去上班多累了,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才实在。怎么,我昨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想我真的不需要。”颜诺有礼地婉拒,频频地往外张望,恼着秦放怎么还不出现。

偏偏那位刘太太还不死心继续游说,“不是我夸自己人啊,我表弟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有车有房,工作稳定,对女孩子也细心,你不用害羞,去看一看也没损失嘛!”她表弟老大不小了,相了几个都不中,全是歪瓜劣枣,好不容易看到这么标致的姑娘,还不赶紧了?

颜诺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被人环住了肩,抬眼一看是秦放,不过脸色不大好就是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颜诺,“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老婆!”他故意将‘老婆’两个字咬得极重,向某些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宣示主权。

那刘太太如果还不识相的话也枉为人了,尴尬的寒暄了两句就匆匆离开。

秦放站定,冷飕飕地看着颜诺,“嗯哼,秦太太,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颜诺眼里笑意渐浓,拉住他撒娇,“秦先生,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人家是因为觉得你老婆年轻漂亮才有这么一说的。”

昨天下午做瑜伽的时候,刘太太跟她一组,两人闲聊起来才知道她们都是新搬来的,仿佛跟自己一见如故,没聊几句就要给她介绍对象,她跟她讲自己结婚了也硬是不信,说已婚妇女哪能保养得那么好,一头热的夸赞她家表弟多么多么的出色,所以连带的回家也晚了。

秦放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握起来,气已经消了大半,“下次还有这种人,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你、已、经、结、婚、了!”

颜诺白了他一眼,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问,“那要不要我随身携带结婚证明志?”其实被人误认为是未婚女性她自己也小得意了一把。

秦放挑眉,“咦,这个主意还不错哦!”

“去你的!”

晚上,秦放早早的回来,看见颜诺在厨房忙碌着,心里暖暖的。

他洗完澡时,颜诺还在露台接电话,他突然想起了方磊今天跟他说的那个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心不在焉的歪躺在床上翻杂志,等颜诺进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好奇的问,“是谁啊?聊那么久。”

颜诺亲昵的窝在他的怀里,“你干嘛酸溜溜的啊?是思晨啦,她要我周日陪她去试新娘礼服。”

“我不就是怕……”秦放话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堵着气翻身躺下,“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睡觉!”

“老公……”颜诺极少这么喊,她觉得太肉麻,不过秦放却很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