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栖车子开得很快,尤其是上了高速。

荣雪也懒得提醒他。

有那么一刹那,她心里头生出一股浓浓的厌倦,悻悻地想,撞死了算了,大家都清净了。

但邵栖车技尚可,运气也不差,一路风驰电掣,安安稳稳到了家。

车子一停稳,荣雪就先下了车,一路闷声上楼。

脱了打湿的衣服,随便洗了个澡,就钻进了被子当中,恨不得马上进入黑甜乡,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忘掉。

她甚至不敢想再如何面对谢斯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然一重,光裸着的邵栖从后面覆上来。

荣雪推他:“别碰我!”

邵栖火气还没消,咬牙切齿道:“我就要碰!”

“滚!”荣雪一脚将他踹开。

他吃痛地倒吸了口气,火气再次窜得老高,扑上来将她整个人压住:“你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碰?!”

他人高马大,浑身都是力气,荣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挣了了片刻,索性放弃,趴在他身下一动不动。

邵栖就着这个姿势,直接闯了进来。

他带着怒气,动作粗鲁野蛮,然而荣雪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俯下头去亲她,她却将脸死死埋在枕头里。

邵栖得不到一点反应,这么折腾了几下,只觉得兴趣索然,悻悻地抽身而出。

他翻身在她旁边直挺挺躺着,定定看着头顶天花板,对自己厌弃得厉害,过了会儿,他默默起身穿上衣服,重重踢了一脚床头柜:“没劲!真特么没劲!”

说完就甩门而去。

第49章 住院

待屋子里恢复宁静,荣雪才翻过身, 被子皱皱巴巴卷在旁边, 上面还有一个安全套。

她拿起来丢在旁边的垃圾桶。

小王八蛋,这回坚决不能再惯着他了!

很奇怪, 哪怕到这种时候,分手的念头也只是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跟炸开的烟花一样,马上就熄灭了。

在一起一年多,邵栖为他做得那些, 她忘不了。她从这个世界得到的温情有限, 邵栖占了大半。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呆, 又开始担心这么晚他会去哪里?

不过想着他肯定有地方去,而且人高马大, 只有他祸害人的份, 哪里要担心他被人祸害!

这样想着, 也就不再担心了。

没了祸害人的家伙存在,她这晚竟然还睡了个好觉。

只是第二天起来, 又开始纠结,挣扎了好久才拨了谢斯年的电话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荣雪,昨晚还好吧?”

她还没问他, 他倒是先关心她这边。荣雪有点难为情地开口:“昨天真得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我男朋友会那么冲动,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斯年善解人意道:“其实也正常,要是我女朋友和男同事孤男寡女在外面, 哪怕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我可能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他说得没错,只是邵栖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了点。

她无奈笑道:“他做了那么失礼的事,你还替他开脱,我都知道说什么好。总之他年纪小,不大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谢斯年道:“不会的。”顿了顿,似是随口问,“他多大了?”

荣雪道:“过几个月才满二十。”

“哇,那真是年轻啊!也只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才会这么不顾一切,我其实还挺羡慕的。”

荣雪苦笑:“我真希望他能成熟点。”

谢斯年道:“男孩子成熟慢,慢慢来就好。”

“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昨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明天上班再见。”

“嗯,再见。”

*

一直到天黑,荣雪都没主动和邵栖联系,自然也没接到他电话。本来是不打算惯着他的,但过了十点,还是忍不住担心,最终还是拨了他的电话。

那头倒是很快接起,电话里听起来很嘈杂:“你在哪里?”

“玩儿呢!你不是让我多跟朋友玩儿,不要总烦你么?”邵栖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

荣雪算是听清楚了:“你在酒吧?”

“没错。我今晚不回去,和女孩子孤男寡女在外面过夜,当然也不会做什么。”

荣雪问:“你和谁在一起?”

“夏絮,你认识的。”

荣雪深呼吸口气让自己不要跟他发火:“邵栖,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邵栖恼火道:“我特么还没满二十岁,难不成要像三十岁的老男人一样成熟!”

是啊,他还不到二十岁,她为什么要和一个这么年轻的男孩谈恋爱?

她淡声道:“那你玩儿吧,我不打扰你了!”

邵栖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将手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以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和他说过,她可能不会是一个好的恋人,因为有太多事要忙要做,没有那么多心思和精力去照顾对方的感受,感情在她生活中占的分量不可能太多。他当时被自己的一腔热情冲昏头脑,觉得只要在一起就一切不是问题,反正从来是他先喜欢上她,是他缠着她,只要拥有就好了。

可人总是贪心的,在一起之后,他渐渐无法忍受自己对她来说不重要,无法忍受她的忽视,恨不得她每天都围着自己打转,就跟他一样。

当他发觉得不到这些时,他开始心有不甘,开始诚惶诚恐。担心自己的不重要,随时就能被别人替代,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成为被父母丢在大房子里孤独的可怜虫。

“邵栖,你和学姐到底怎么回事?”夏絮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唤回神。

邵栖白了她一眼:“吵架了,看不出来么?”

“你和学姐还能吵起来,肯定是你臭脾气收不住。”

“我脾气怎么臭了?”

“本来就是。”

“你闭嘴!”

夏絮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没听到,你拿我当挡箭牌想气学姐。可惜人家根本不吃你这一套,幼不幼稚!”

“滚!”

夏絮冷笑:“得了吧,算我以前瞎了狗眼,会喜欢你。幸好没跟你在一起,不然指不定被你折磨死。”

“还好我眼没瞎,从来没看上过你。”

夏絮怒了:“你有气冲我发干什么?有本事把你女朋友叫来!”

杜远见这两人要吵起来,赶紧当和事佬:“你们别吵了,邵栖心情不好,咱们陪他喝喝酒,夏絮你少说两句。”

夏絮扔下杯子:“我走了!伺候不起这位大少爷。”

看这就是不喜欢之后的表现。如果有一天荣雪也不爱他,会不会也会如此决然转身离去。

等到夏絮离开,杜远唉声叹气道:“你说你跟夏絮撒什么气!”

邵栖白了他一眼:“你喜欢就追,这都多少年了,还想当一辈子默默无闻的骑士?”

杜远摸了摸鼻子:“她不是喜欢你么?”

“放心吧,今天以后肯定不会再喜欢我。”

杜远道:“你和荣学姐到底怎么回事?”

邵栖默了片刻:“我觉得她不是很喜欢我。”

“不会吧?她那种女孩子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不是不喜欢,就是没那么喜欢,反正没有我喜欢她那么喜欢。”

“喜欢还能这样比较啊!”

邵栖想了想:“就是如果,如果你是荣雪,我和一个很成熟英俊的医生站在一起,你会选择谁?”

“当然是你啊!谁不喜欢小鲜肉,年轻英俊器大活好!”

“傻叉!”

“我靠,不是有一个什么成熟英俊的医生在追求学姐吧?”

“也没有!就是她总跟那个人在一起,我不爽。”

“你被戴绿帽子了?”

“滚!”

*

荣雪没再给邵栖打电话,两个人都赌着气,谁都不让一步。

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拐弯抹角问了下老付,知道他这几天住在宿舍,才稍稍放心。

唯一庆幸的是,谢斯年没将那次的事放在心上个,仍旧是感染科的镇科之宝。

荣雪是在三天后接到老付电话的。

“学姐不好了,邵栖实验课的时候,不小心把硫酸弄进了眼睛,刚刚在校医院处理了,医院怕有点严重让转院,我们就赶紧送到省一医了。”

“硫酸!?”荣雪大惊失色,差点没站稳。

“你也别太担心,是稀释的硫酸,做了急救措施,校医院那边也处理了,就是怕有个什么问题,所以来省一医,这边医生检查也说应该没什么的大碍,不过得留院观察几天。”

“我马上过来。”

“有事?”谢斯年见她挂上电话,抬头问。

荣雪满脸焦灼:“我请会儿假,我男朋友做实验眼睛弄进了硫酸,我得去看看情况。”

谢斯年点头:“去吧!做实验一般都是稀释硫酸,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你也别太担心。”

荣雪嗯了一声,但愿如此吧。

她也没脱工作服,慌慌张张就跑出了办公室。

她难得有这种惊慌失措的样子,看着她跟阵风一样跑出去,谢斯年嘴唇弯了弯,无声笑了一下,复又低下头看手头的资料。

来到五官科这边的病房,荣雪跟人打听了邵栖的病房,但又怕自己关心则乱,想了想先跑去问了医生,确定邵栖的眼睛应该没有大问题,这才摸到病房门口,这是单人病房,门虚掩着,里面的说话声还挺热闹。

荣雪轻轻推开门,邵栖靠在床上,眼睛戴着一个保护眼罩。老付和郑晶晶坐在床边,几个人正在和他说话。

几个人说得眉飞色舞,床上的人却冷冷淡淡没什么反应。

大概是说得投入,也没人第一时间发觉荣雪进来,直到她朝前走了几步,老付才转头,看到她后,咧嘴笑道:“班长大人,学姐来了!”

她和邵栖的事,班上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不过她现在早不是他们的班导,所以也无所谓。

荣雪朝几个人笑着点点头,走上前:“邵栖,你怎么样?”

邵栖脑袋一偏,没搭理他。

老付干笑了两声:“学姐,邵栖就交给你了,我们待会儿还有课,等上完课再来看他。”

荣雪:“没事,你们去上课吧!”

“班长,我们走了!你好好休养。”

几个人相互使了使眼色,一窝蜂走了。

等到病房安静下来,荣雪才坐在他身旁:“做实验怎么会把硫酸弄眼睛里的?”

邵栖恶声恶气道:“我都差点瞎了,你现在是要指责我吗?”

荣雪道:“我没指责你,做实验难免会发生点事故,我也弄伤过手。”

邵栖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荣雪想了想又道:“你要留院观察,有没有给家里说?要不要叫你家阿姨过来照顾你?”

邵栖一听又炸了:“你的意思是不想管我吗?”

说完就要去扯眼罩,荣雪赶紧抓住他的手:“你别乱动,戴眼罩就是防止手碰到眼睛。”

“你是不是不打算管我?”邵栖又问。

“我当然不会不管你。”

“那我要喝水。”

荣雪松开手,确定他没去扯眼罩,才起身给他去倒水。

邵栖靠在床头,也没打算纡尊降贵地接水,一脸骄矜状等她喂自己。

荣雪给他喂完水,将嘴角沾的水迹拿纸巾擦了擦,见快中午,问:“你要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

“现在还不饿,什么都不想吃。”顿了顿,又道,“你哪里都不准去。”

荣雪放好水杯,坐在他旁边:“行吧大少爷,有什么你尽管吩咐。”

“我要没瞎,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理我?”

“你现在也没瞎啊!”

邵栖撇撇嘴:“那要是我真瞎了,你会不会照顾我一辈子?”

荣雪真是服了他了:“你能不能想点好啊?”

“你就说会不会?”

“没发生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说完又赶紧补充,“你这眼睛弄硫酸就已经够吓人了,别再说瞎不瞎的,不吉利!”

“你要不管我,我还不如瞎了。”

荣雪无奈地叹了口气:“邵栖,你能别整天折腾吗?你不累我累。”

邵栖阴阳怪气哼了一声道:“你三天两头和谢斯年加班,也没听你喊累,到我这里就累了?”

又来了!

“我真求你别在当着谢医生闹了行吗?我丢不起这个人!”

“跟我在一起你觉得丢人了?”

荣雪冷下脸,站起身:‘你要还揪着这事,我真没什么和你好说的了,你叫你家阿姨过来。’

“哎呀!我疼!”邵栖倒吸着冷气哀声叫唤。

“怎么了?”荣雪看他双手要去捂眼睛,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

“眼睛疼!跟火烧似的,可能真的要瞎了。”

荣雪也看得出他一半是真一半是装,但到底狠不下心不管他:“你别乱动,待会我问医生看能不能弄点镇痛的药。”

医生来检查后,发觉眼睛确实红得厉害,担心引起炎症,开了消炎镇痛的点滴。

这家伙眼被蒙着,人却不消停,活脱脱就是恃瞎行凶,护士给他扎针,扎了一次没扎上,就态度恶劣地不再配合,简直有着医闹的潜质。

荣雪也不知道他怎么平安长这么大的,没被人打死大概是上辈子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