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嘴角挤出一丝不羁的弧度,挂在蔑视和挑衅,虽然手依旧抖的厉害但头却昂起,手里的枪重重砸在对面女王的身上,它巨大的身躯缩了一下,忽然在我面前直立起来,摆动着庞大的身体冲着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我想我是真的激怒了女王,它背脊上那两根如同镰刀般的触手慢慢招展升起,上面布满尖锐的锯齿,我可以想象那两根触手居高临下同时势大力沉砍下来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更让我吃惊的是,随着女王的发怒,它身上那些在火海中被灼伤的伤口竟然快速的愈合。

这是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打败,甚至不能去挑衅的怪物,它是神的守卫,在它的眼中看不到慈悲和怜悯,我能看见的只有杀戮!

咚、咚、咚……

细微的敲击声,伴随着叶知秋的喊声从对面的雕像传来,还有宫爵在大喊着我名字,女王的注意力顷刻间从我身上转移过去,它的触角像响尾蛇颤抖的尾巴,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震动声看向雕像那边。

第104章 臣服

即便在细微的动静也无法逃过这对触角的探知,很显然女王是发现了雕像中的叶知秋和宫爵,看到女王的身体快速的转向雕像。

我没控制住冲着那边破口大骂,面对蝴蝶女王,我们就是全副武装也无济于事,更别说就剩下我们几个人,暴露一个就白白送死一个,我在女王身后大声喊,试图吸引女王的注意力,可女王完全没在意我,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向雕像撞去。

我跟在后面追上去,叶知秋和宫爵藏匿的雕像瞬间被女王撞碎,两人从里面心惊胆战的爬出来,看见我还安然无恙,两人居然都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宫爵和叶知秋的旁边,口不择言短短的时间几乎把能想到再恶毒话全骂了出来。

“那么想死早说啊,你们来送死,我他妈躲里面保证不啃声。”

“我师傅说过……”

“你师傅叫你去死你咋不去。”我打断宫爵怒不可歇。

嘎吱!

旁边的雕像硬生生被田鸡推开,他大口踹气,出来看见面前恐怖巨大的女王愣了一下,颤巍巍把刀拔了出来,不敢分心看我怯生生说:“我就是老实,一次次被你骗,早知道你要断后,说啥我也不进去,你就是瞧不起人,我田鸡……田器岂是丢下兄弟苟且偷生的人。”

“安逸了,这到了下面,打麻将刚好一桌。”我瞪了田鸡一眼无话可说。

“说好的,一起来一起走,何况我还喝过你的血,我爹说过,那叫歃血为盟,咱以后就是一条命的兄弟,古话说的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呸,今儿还指不定谁死这儿。”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们两个脑子不好使,你凑什么热闹?”我看向叶知秋问。

“你可是给我爹签过断当的人,你的命是我爹的,也就是我的。”叶知秋到这地步还是那样趾高气昂。“我的财产有损失,我当然得盯着。”

我无话可说的看着叶知秋,讲道理我从来就没说赢过她,将军是老了,没力气像田鸡那样推开雕像,不然早就出来,如今我们四个手无寸铁的人面对一只凶残不死的怪物,除了送死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我们还能做什么。

“想办法引开它注意力,它浑身都是鳞甲,刀枪不入我们伤不了它,只有女王的眼睛在外面,我想办法刺瞎它眼睛,或许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田鸡紧握手里的刀对我们说。

“老母虫好像能感应身边任何细微的动静,别站在一起都分开。”

我大声对宫爵和叶知秋说,同时用力拍手分散女王的注意力,叶知秋和宫爵慢慢散开,学着我的样子冲着女王喊叫,四周的声音和动静果然让女王应接不暇,渐渐我掌握女王攻击的规律,它靠近谁,谁就停止发出声响,女王似乎只对活动的东西敏感,会转身攻击发出声响的地方。

田鸡看准时机从女王身后逼近,田鸡的身上我见识过,可毕竟如今应对的是一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他刚看准时机准备发起突袭,女王的反应超乎我想象,即便是身后的动静一样能准确的感应到。

迅猛的转过身向田鸡袭击而去,田鸡刚好在女王的攻击范围之内,所以任凭我和宫爵还有叶知秋怎么大喊也无法再分散女王注意力。

女王庞大的身体直立起来,瞬间遮挡住我们面前的火光,像垮塌的山铺天盖地向田鸡压袭而至,宽厚的阴影顷刻间把田鸡笼罩在其中。

它鳞甲上的尖刺竟然可以激射出去,犹如强弩一般向田鸡扫射,但凡被射中的地方石块都纷纷碎裂,坚硬的尖刺深深没入石块之中,而那令人畏惧的两根锋利的触手,就如镰刀般在火光中,折射着夺人心魄寒气四射的光芒,女王的身躯虽然臃肿但却灵活的让我难以置信,片刻间就攻到田鸡的身前。

我手心渗出冷汗,田鸡如今危在旦夕,被女王逼在死角险象环生,千钧一发之际田鸡敏捷的闪开身体。

吱……

刺耳的摩擦声在冰室里响起,女王的触手割划在田鸡身后的石壁上,锋利的锯齿瞬间划出一道很深的裂痕,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若是被女王刺中的话,我想田鸡的身体会顿时被分割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田鸡平时大大咧咧爱财贪钱,可真刀真枪时却从容不迫,身手了得处变不惊,在女王另一根触手砍击下来之前,田鸡看准时间,屈膝向石壁后用力一蹬,借力跃起灵巧的躲过。

女王的反应也让我震惊,一击未中但却根本不给田鸡喘息的机会,鳞甲上的尖刺封堵住田鸡的退路,把他死死逼在角落无路可退,同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再向田鸡砍杀。

田鸡临危不乱左突右挡,好几次尖刺和触手离他仅有半寸,他都险象环生的闪避开,可惜田鸡手中的刀无法去抵挡女王的攻击,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再加上女王庞大的身躯势大力沉,每一次向田鸡砍杀都如同风卷残云般强劲,田鸡还要顾忌那两根镰刀般锋利无比的触手,一味的躲闪让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稍有迟疑田鸡就落了下风,女王身上的尖刺和触手同时攻击,田鸡闪避开尖刺,动作稍慢一步,我就听见他痛苦的低吼一声,我低头看见随着田鸡的闪躲,地上留下一路长长的血迹。

我焦虑的看向田鸡,他手臂上被女王的触手割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整个手臂顷刻间就被侵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幸好田鸡闪避及时,若是再慢一些,想必他这只手如今已经被砍断。

田鸡用手按在伤口上,可伤口实在太深,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涌出,田鸡嘴角艰难的抽搐,我看见他紧咬着牙,可始终没听见他再哼过一声。

田鸡已经退无可退,女王看准时机发起致命一击,看着锋利的触手和尖刺向无处可躲的田鸡刺过去,我的心随之提起来,惊恐的张开嘴,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田鸡动若脱兔,异常灵敏的顺势踩在女王的触手上,当触手抬起田鸡刚好借力高高跃起,双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刀直直刺向女王那漆黑的复眼。

这应该就是田鸡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没看出来大大咧咧的他居然心细如尘,女王全力以赴发起的攻击完全没料到会遭遇反击,根本来不及闪避。

当!

我听见金属碎裂的声音,这不该是刺伤女王该有的声音,田鸡的身体被重重的弹回在石墙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半跪在地上无力再站立,他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手里断裂的刀刃,我们都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女王的眼睛都坚不可摧,这完全是一只根本没有破绽的怪物。

女王嘴里发出一声尖锐愤怒的嘶喊,向根本没有能力再闪避的田鸡砍杀过去,我心里一惊,不顾一切的冲到田鸡身前,脑子里根本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反应,想替田鸡挡住女王致命的攻击。

我设想过被那些尖刺和触手割碎身体时的惨痛,本能的向后伸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眼睛咬住牙,去承受致命的砍杀。

那应该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可我却等了很久,竟然没有感觉到痛楚,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虚弱的田鸡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身后,我颤巍巍的转过身去,瞟见宫爵和叶知秋都张着嘴惊恐的愣在原地。

等我转到正面,女王竟然就近在咫尺,那张丑陋恐怖的脸令人毛骨悚然,漆黑的复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两根锋利的触手就悬停在我身下不到一寸的地方。

我能清楚的看见女王脸上每一个皱褶的蠕动,甚至还能听见它发出的低吼,但那声音变的急促和不安,尖锐的触手不断在我身前游弋,可始终不敢靠近丝毫,女王似乎突然变得烦躁不安,头不定的转动向是在打量我。

我抬起的手一直张开,渐渐发现女王注意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手,确切的说是我手腕上裂开的伤口,那是救宫爵他们的时候,我自己割破的伤口,如今因为动作太大重新裂开,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

似乎是那血渍让女王变的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僵硬着身边不敢动,直到女王下颚中令人恶心盘卷的口器慢慢伸出来,缓缓的向我手腕上的伤口靠拢,当口器触碰到伤口上滴落的鲜血。

女王整个身体突然向后退,从之前的不安变成慌乱,它好像比我还惧怕,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冰室中还有什么能令这只虫子忌惮的东西。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对视,我手举的发麻,但还是不敢放下,好像这个姿势能让女王不敢靠近我们……

不!是不敢靠近我。

它好像在畏惧着什么,好像我有什么东西让它烦躁不安,女王直立起身体甩动着头,看上去很有些像是失控的狂躁,嘴里尖锐的低吼变成断断续续的喘息。

我旁边田鸡把手伸过来,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瞠目结舌的说:“老母虫好像怕这个动作!”

我皱着眉头看看自己的手,鲜血还不断滴落在地上,响起女王用口器触碰过我伤口,猛然抬起头看向慌乱扭动身体的女王,我想起在献祭室我们遭遇虫子攻击时,所有人都被麻痹昏厥,唯独我被击中后却安然无恙,而且最终是我的血让他们苏醒,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诧异:“是血!是我血让它这样!”

然后更令我们震惊的是,凶残狂暴的女王竟然重新向我爬过来,不过这一次我分明没感觉到它的暴戾和杀戮,而是把直立的身体趴在我面前,令人望而生畏的头居然臣服般慢慢埋下。

……

一个无懈可击的怪物竟然向我屈服!

我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宫爵和叶知秋怯生生绕过女王走到我身边,一脸的茫然和震惊,就在我迟疑的时候,冰室里忽然响起冰块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我们对面传来,开始还很轻微,渐渐是大片大片的冰块从高处掉落,女王依旧驯服的趴在我面前,可现在我们的眼里又重新充满恐慌和惊愕。

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举起的手开始在颤抖,那是发自肺腑的惊恐,但已经不是因为那只足以令人胆寒的女王。

在这冰室中,比起女王还有更让我们惧怕的东西……

第105章 老而弥坚

我们的注意力已经没在女王的身上,比起它身后出现的东西,似乎瞬间让这个无懈可击的怪物形同一只毛茸茸可爱的玩具。

一抹淡绿在冰室的火光中拖拽出流光溢彩般长长的光影,犹如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匍匐在我们前面的女王应该也感知到身后的异动,它头上的触角再一次快速的震荡,可等它觉察到危险,巨大的身体还没从地上直起。

我们就听见干净利落的切割声,同时伴随着女王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中它的身体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把硕大的青铜利斧如今砍在它身体的中间。

一直站立在冰室入口处的青铜蚩尤竟然是活的!

那个完全由青铜铸造的雕像居然能动!

之前叶知秋就质疑过,如果青铜蚩尤是九黎祖神铸造的雕像,逐鹿战败后从中原向西南地区迁移,那么巨大的青铜雕像是如何搬运,而且一尊雕像也不足以让溃败的九黎人看见卷土重来的希望。

现在我想叶知秋已经找到答案,只不过我们一时半会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事实,九黎族神竟然制造出一个能活动自然的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偏头看向身后那些巍然屹立的雕像,那一刻我甚至真的相信这些人应该是神,至少凡人是不可以为一堆青铜赋予生命。

噶薄亚咯易……

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

这个青铜蚩尤才是神殿最后的守护者,他已经在这冰室中屹立几千年,没有什么比一堆青铜更专注和持久,即便厚厚的冰霜覆盖在坚不可摧的身体上,可他始终坚守着祖神最后的神旨。

“我们进来这么久,青铜蚩尤都没反应,为什么现在突然活了?”宫爵心惊胆战的问。

“雕像……”我慢慢放下手,看向被女王撞碎的两尊神像。“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就是保护安息的祖神,一旦这些被雕刻成雕像的冰棺损毁,蚩尤便会复活。”

“我,我只想知道,他……他是真的蚩尤,还是假的蚩尤……”田鸡捂着手臂好像忘记了伤痛,瞠目结舌的问。

“没有真假,蚩尤不过仅仅是一个名字,是祖神赋予了这个名字兵神的能力和意义。”宫爵冷静的回答。“如果祖神愿意,后世崇敬的兵主可以叫张三或者李四都可以。”

“这么说蚩尤并没有复活,在逐鹿之战的的确确是战死,而祖神为了凝聚九黎人才创造了这个青铜蚩尤,可问题是,这么凶猛的庞然大物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的传闻和记载。”我诧异的喃喃自语。

“也不是没有。”叶知秋脸上除了和我们一样震惊惶恐外,还多了一分激动,或许是因为她学考古的原因,又有什么比看见几千年前的蚩尤还能让她激动的事。

叶知秋告诉我们,古籍中有很多地方描述到蚩尤的形象,多是把蚩尤形容的异于常人,比如在归藏一书中提及,蚩尤疏首双角,疏首的意思就是长着分叉的脑袋,这或许就是指我们眼前看见的这个青铜蚩尤的头部,三个面首完美的组合在一起。

同时山海经中说蚩尤是铜头铁额,想必是因为蚩尤是由青铜铸造而成的缘故,在述异记一书里对蚩尤的描绘更详尽,六手六目以及牛蹄,这和青铜蚩尤三头六臂的造型吻合,至于牛蹄应该是蚩尤的青铜六足,呈牛蹄状方便站立。

“最直接的证据是文献中记载,……今有蚩尤齿,长二寸,坚不可碎。”叶知秋口若悬河激动的说。“这足以证明蚩尤的身体是由金属制成,在当时最坚硬的金属便是青铜,不过考古研究并不认为这些文献的记载是真实的,认为是对蚩尤形象的夸大和神化,真没想到这些描述竟然是真的,这说明曾经有人目睹过青铜蚩尤,并记载下来但辗转流传已不详实,导致后世对蚩尤形象始终停留在神话传说之中。”

巨大威猛的青铜蚩尤双手持长斧,一击命中把女王砍成两截,他站立在女王的面前,犹如一尊下凡的天神,冷酷冰冷的青铜面容忿怒狰狞,那么大的女王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就如同一只不起眼的毛虫。

女王被重创可居然没致命,扭动着半截身体迅猛的向青铜蚩尤反击,两根锋利的触手重重砍在蚩尤的腿上,强烈的撞击声中,我们只听见女王触手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蚩尤纹丝不动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我猜想蚩尤在祖神那儿最后尊领的神旨,一定是严阵以待不惜一切将擅自闯入并开启冰棺的任何东西赶尽杀绝。

我们在女王的面前只有被任其宰割,可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女王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被折断的触手低垂在半截身体上,蚩尤另一面转过来,双手挥舞起锋利的青铜刀,势大力沉重重一刀下去,女王的头瞬间身首异处。

蚩尤再上前一步,第三面转过来,巨大的青铜柱不偏不倚砸落在女王的头上,顿时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四处飞溅。

那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女王就被青铜蚩尤斩杀,难怪后世把他敬为战神,如此勇猛无匹谁敢与其争锋,说到蚩尤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死不休,我现在才体会这四个字的含义。

只要蚩尤不倒下,杀戮就不会停止!

事实上想要这个青铜巨人倒下的办法的确很少,至少这冰室中的我们是绝对做不到的。

青铜蚩尤杀掉女王后,身躯上可以青铜兽首转向我们,被铭刻的眼睛里透着令人寒凉的阴森和戾气。

“血,你的血在这里顶用,把手抬起来。”田鸡在旁边说。“刚才老母虫都不敢靠近你,指不定这对破铜烂铁也怕,你试试。”

“他就一堆青铜,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惧怕。”我白了田鸡一眼无力的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血是什么,在青铜蚩尤的眼里只有两种东西。”

“什么东西?”叶知秋问。

“活的和死的。”宫爵脱口而出,一脸严峻的看向和我们对视的青铜蚩尤。“在这神殿中是不允许有活着的东西进出,这也是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不死不休,除非我们死,否则他永远也不会停止杀戮。”

“那怎么办?”田鸡看了看手里半截断刃,那是我们最后的武器,不过面对无坚可摧的青铜蚩尤,似乎有些令人绝望的可笑。

蚩尤沉重的脚步声在冰室响起,拖拽在地上的刀斧,摩擦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巨大的青铜蚩尤开始向我们逼近,我们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在蚩尤面前我们微弱的如同蝼蚁,他甚至都不用挥动武器,一脚下去就能把我们踩死。

“还有没有炸药?”宫爵突然认真的问。

“没了,我身上的全都用了。”田鸡摇摇头忍住伤痛问。“你要炸药干嘛?”

“蚩尤是被青铜铸造躯体并组合,这也是机关术中的一种,当然,青铜蚩尤的制造精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我所学,不过机关术大同小异,虽然蚩尤浑身坚不可摧,但每一个组合的节点却是最薄弱的地方。”宫爵无力的叹口气回答。“在当时这个青铜蚩尤或许还是坚不可摧,可如果有炸药的话,只要炸准地方,以青铜的硬度是承受不起炸药的破坏力。”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留一些炸药了。”田鸡痛心疾首的埋怨。

“早知道……”我无力的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早知道会遇到这些东西,就是打死我,小爷也不会来。”

“也是,原本指望跟着你们发财,到现在财没发,只要跟着你们去过的地方,每一次都得把命搭上。”田鸡捂着胳臂一脸懊悔。“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早知道我还是老老实实挖墓多好,不指望赚多少,至少不用整天疲于奔命九死一生。”

“后悔了?”我把田鸡从地上扶起来,歉意的问。

“是啊,我后悔少带炸药了。”田鸡豁达的一笑。“你说我要是把这兵神给撂倒了,那我就真是成大器了,回去没赚到钱也能让我爹刮目相看。”

吱……

远处传来雕像被开启的声音,我望过去,看见将军竟然硬生生把冰棺给推开,就他那岁数挖个墓都得喘半天的人,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军从雕像里气喘吁吁的出来,估计是拼了老命。

他都没看我们,在雕像冰棺里他应该也目睹了发生的一切,我看见将军只向我们这边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迅速拎下身后背包,猫着腰跑到青铜蚩尤的旁边,蹲在地上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掩埋在冰层中。

我在手里比划着将军的动作,挖墓时为了不被人发现,都尽量不会说话,这些手势只有挖墓的下苦懂。

“让我们把蚩尤引开!”我很快领悟出来。

“魏叔想干什么?”叶知秋不懂这些手势好奇的问。

我反复比划将军后面的动作,然后瞠目结舌的皱起眉头,看向那边蹲在地上的将军,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老东西说,他……他要灭了青铜蚩尤?!”

第106章 山崩地裂

将军重诺,向来说一不二,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办到,只不过这一次他说要灭掉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挠了挠头,还是把田鸡交给宫爵搀扶,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担心将军会以身犯险,我和他十多年的相处,信任和默契早已潜移默化根深蒂固。

在蚩尤逼近我们之前,我快步跑到将军的对面,我一动,青铜蚩尤虽然体型高大,可移动却异常灵敏,立刻转向我封退通往石门的路,他应该是以为我要逃出去。

我侧身瞟向蚩尤的身份,将军一边退一边在掩埋什么,而且他还在计算脚步的距离,搞不清楚老东西打算做什么,看着已经快要把我逼到死角的青铜蚩尤,他那巨大的身躯犹如遮天蔽日般挡住我面前的光亮,昏暗的阴影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我。

我看见青铜蚩尤双手已经把巨斧提起来,他都不用砍下了,他只需要把巨斧推过来,就会像拍死一只苍蝇般,把我在石壁上拍成一滩肉泥。

咚!

青铜蚩尤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我听见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蚩尤立刻转过身,我看见将军手里拿着石头,重重的砸在玉石雕像上,那样精美绝伦的雕像,被砸出丝丝裂痕,我瞟见叶知秋心痛不已的张着嘴。

青铜蚩尤完全没有畏惧和情绪,他只有冷酷无情的杀戮,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挑衅,但唯一能引起青铜蚩尤注意力的恐怕就是那些玉雕的冰棺。

想必九黎祖神在创造青铜蚩尤的时候,只给他留下一道神旨,就是不惜一切要保护这些冰棺的完好无损,事实上在当时应该是保护冰棺中的祖神才对。

青铜蚩尤转身大步向将军走去,六只手同时把三把巨型兵器提起来,看架势不把将军剁成肉酱誓不罢休,将军从容不迫的向后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在避开什么,同时伸出手继续对我做着手势,那是让我们不用动的意思。

我相信将军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是面对稍有差池就会一命归西的青铜蚩尤,可将军后退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大步向前气势汹汹的蚩尤,看着将军已经被逼到绝境,我的心随之提了起来。

就在蚩尤手里兵器石破天惊要劈砍下来的时候,我听见咔嚓一声,从蚩尤的脚下传来,那是之前将军掩埋东西的地方,两个铁饼从冰层中高高弹起,稳稳的粘连在青铜蚩尤的腿上。

“爬下!”对面传来将军的大喊。

我们刚爬下就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蚩尤身上传来,青铜蚩尤的身体向前一倾,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我抬头吃惊的发现坚不可摧的青铜蚩尤的腿竟然断裂,被一分为二的身躯还在舞动着手里的兵器,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在冰室中扬起尘埃。

我们趴在地上一时间震惊不已,很久没听见尘埃里有响动,然后看见一图模糊的阴影若隐若现,当将军从弥漫的烟尘中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我瞠目结舌的从地上爬起来,等到尘埃落定时,我们才看清,青铜蚩尤三面兽首和巨大的身躯分离,将军就站在兽首的旁边。

他掏出一只卷好的叶子烟,叼在嘴角俯身在蚩尤头上燃烧的火里点燃,仰头深吸一口,漫不经心的抬脚踩在上面。

我嘴角蠕动一下,哭笑不得的看着将军,那一刻,他才像是一尊真正的神。

“魏叔,您怎么做到的?”我们吃惊的走过去,叶知秋茫然的问。

“反装甲地雷?!”田鸡蹲在青铜蚩尤旁边,拿起一块碎裂的铁片。“这东西哪儿来的?”

“姓廖的人不行,不过他家军火库里可全是好东西,就是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没眼水,全挑的是没用的家伙事。”将军吐了一口烟白了我们一眼。“以前我杀日本子,最麻烦的就是遇到铁王八,那东西子弹招呼不进去,我多少兄弟都死在上面,打铁王八就得靠这东西,德国的反装甲地雷最好使,没想到姓廖的家里居然有,我就带了几颗在身上,这叫未雨绸缪,没想到真用上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将军告诉我们,他在雕像冰棺中听见我们的对话,这才想起包里还有地雷,这种地雷被触发后会弹起,粘连在装甲身上穿透性毁坏,威力大的惊人,所以将军才让我引开青铜蚩尤,宫爵的话提醒了他,蚩尤身体结合处是最薄弱的,因此将军计算好埋雷的距离。

“魏叔好厉害,就连蚩尤倒下的位置也能算到。”宫爵查看地上蚩尤的残骸心悦诚服。“最后一颗地雷是用来炸蚩尤头的,蚩尤倒下时兽首刚好压在上面。”

我长松一口气,跟着他们佩服的笑,却看见将军恶狠狠瞪着我,一巴掌拍在我头上,痛的我呲牙咧嘴。

“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这个小王八蛋逞能,下次再自作主张,老子亲手刨坑把你给埋了。”将军怒不可歇。

我挠着头无奈的苦笑:“老东西挺有本事啊,兵主都让你给宰了,我哪儿还有胆跟你逞能。”

叶知秋突然记起还被关在雕像里的温儒,我和宫爵极不情愿的打开雕像,要是没叶知秋在这儿,我真打算把他留里面,免得放出去害人。

从雕像出来的温儒一团和气的说着感谢,看见地上青铜蚩尤的残骸,脸上完全没有叶知秋的兴奋和激动,他是搞考古的,看见这东西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完全没兴趣,下意识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冰棺,表情黯然失望。

我脱下衣服帮田鸡包扎好伤口,他心不在焉根本无所谓,咬着牙从地上拾起三眼麒麟的黄金面具装进包里,抬头催促我和宫爵:“傻愣着干嘛,赶紧装啊,我都伤成这样了,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吧。”

“你怎么见不得钱似的,都伤成这样,这么重你能拿出……”

我刚想奚落田鸡几句,突然间整个冰室开始地动山摇般晃动,从石门外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贼你妈,还让不让人消停,这又发生什么……”田鸡骂了一声后,突然愣住,重重一巴掌拍在腿上。“完了,我们安装的定时炸弹……”

在冰室中一直疲于奔命,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没回过来神,都忘了我们在神殿里安装的那些定时炸弹,那是神殿机关的核心位置,一旦被炸毁整个神殿也会随之崩塌。

我们当时哪儿想到能逃出生天,看田鸡的表情估计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冰室在剧烈的摇晃中,我们脚下的冰层出现一道道裂痕向四周蔓延,从裂痕中渐渐有大量刺骨的水涌出,只感觉整个神殿摇摇欲坠的在下沉。

冰室上面厚重的石刻纷纷碎裂,从天而降的砸落下来,我们四处闪避,那些残破的巨石砸在冰层上,让裂痕越发深刻,我们几乎来站都无法站稳,涌出的水已经淹没小腿。

“那……那是什么?!”宫爵惊恐的指着我们身后。

回头发现一抹红光在闪耀,开始还很微弱逐渐的明亮,那光线是从青铜蚩尤断裂的兽首发出,三面兽首上铭刻的眼睛竟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照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剧烈震荡开始崩塌的冰室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站稳,吃惊的看向蚩尤的青铜兽首,三面的眼睛全都睁开,红色的光完全覆盖整个冰室。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我看向身边的宫爵和田鸡他们的时候,忽然发现所有人眼睛瞪大,目光空洞无神,死死的盯着红光照射出的地方。

他们的表情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去拉身旁的将军,他叼着的烟已经快燃烧到嘴角,可将军浑然不知丁点反应都没有。

我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脚下传来巨大的破裂声,汹涌的水惊涛骇浪般涌出,我只感觉身体堕入汹涌澎湃的大水之中,还没来得及挣扎,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神殿在爆炸声中完全坍塌。

强大的爆炸冲击力袭涌向我们,只感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第107章 梦魇

我虚弱的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木屋,我打量陌生的房间,陈设简单却收拾的一尘不染,我头依旧昏昏沉沉,想从床上坐起来,稍微动了一下感觉浑身疼痛。

味道一股浓烈的药味,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已经被仔细的包扎,里面像是涂抹了草药,我揉了揉头支撑着站立起来。

走到外面看见是一户苗家的木屋,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我茫然的看着四周,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最后的记忆我应该是在供奉祖神雕像冰棺的冰室里,随着神殿的坍塌我昏厥不醒。

我迟疑的走出木屋,不远处有几眼清澈见底的凉水井,几棵大树点缀在木屋前,让人感觉恬静悠闲,放眼望去这里四周坐落着不少苗族特有的吊脚楼,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处苗寨。

我走到井边想打点水洗脸,就听见身后喝止的声音。

“你伤口上涂抹有止血化瘀的草药,沾不得水。”

听声音是叶知秋的,回头看见她换了一件蓝色的苗族衣服,肩膀和袖口镶有花边一副苗疆装扮,看管了她十多年素颜马尾的样子,这身打扮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见她安然无恙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在叶知秋旁边站立着一个苗族打扮的姑娘,头插银簪挂花围腰,脚穿绣花布鞋,戴着银手镯,衣角和衣袖都钉上各式银花片,下面穿着布制的百皱群,银片叮当,神采飞扬。

“这位是?”我客气的问。

“咱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巴瓦朵在河里发现我们,估计现在我们都硬了。”叶知秋挽着巴瓦朵的手感激的笑着。

“河里?什么河里?”我思绪有些混乱。

巴瓦朵说的苗语我听不懂,好在有叶知秋帮忙翻译,环绕苗寨蜿蜒流淌的那条河是澜沧江的分流,巴瓦朵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岸边昏迷不醒的我们。

“其他人呢?”我紧张的问。

“都没事了,就你昏迷了快三天,要不是这段河流弯道多,水流缓慢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叶知秋说。

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总算放下心,看了一眼苗寨前面的河流,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昏迷三天,想必修建在地底巨大溶洞之中的神殿,最下面是澜沧江的支流,爆炸导致神殿塌陷的时候,我们掉入河流中昏厥,庆幸竟然顺流而下被巴瓦朵从河里救起。

“带我去看看他们。”我对叶知秋说。

这处苗寨里的苗人淳朴热情,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地,所以他们的房子大的惊人,穿过前室在天井中我看见大碗喝酒的将军,苗人好客招待客人都是用自己酿造的酒。

苗人中十有九个爱喝酒,爱聚酒,而且爱喊酒,一进去就看见三五个苗人围着将军轮番上阵,见我进去将军估计是喝高了,扯开嗓子就喊:“瞧你那点出息,水里泡几天就这德性,还喘气就赶紧过来帮忙。”

将军把一大碗酒递到我面前,我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茫然,几天前我们才遭遇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冒险,他现在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我接过碗刚想喝就被叶知秋一把夺过去,没好气的说:“不要命了,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现在能喝酒吗?”

“咦,丫头片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魏叔的伤也不轻,咋就没听你劝一句,凭啥他就不能喝?”将军冲着叶知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魏叔,您是老当益壮,就他这身板风都能吹到,他哪儿能跟您比啊。”叶知秋抿着嘴回答。

“我身板怎么了。”不服气的白了叶知秋一眼,抢过来端碗就要喝。

被将军又夺过去,仰头一饮而尽,抹干胡子上的酒渍言不由衷的笑:“得了,咱命在丫头眼中糟践,可你小爷的命就金贵了,我可不干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瞎说什么呢。”我看将军笑的古怪,懒得理他一本正经的问。“你咋样,身上的伤没什么大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在河里泡几天,阎王爷嫌鬼瘦不肯收我。”将军说到这里忽然来回打量我和叶知秋,忽然拍拍我肩膀莫名其妙的浅笑。“挺机灵一个人,怎么这双招子就这么不顶用,你自个留点神,往后你麻烦事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