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陆乔是很严谨的人,所有的竹架都有编号,这些文书分门别类的归类摆放,从最开始的竹架翻阅,我发现全都是陆乔出任东厂提督后的记载。

这些文书都是东厂番子呈上的简报,里面记载的全是在追查一些人的进展,我联系翻阅了好几本,结果都如出一辙,直到我翻查到最后一个竹架,上面的文书记载的内容依旧是同一件事。

可往来的文书中并没有提及追查的人姓名和身份,但从进展看已经有了眉目,我诧异的抬头环顾整个石室里上千本文书,看来记载的都是同一件事。

陆乔出任东厂提督,位高权重居然一直都在处理一件看似寻常的小事,从文书上的批示看,陆乔不遗余力没有丝毫怠慢,堂堂东厂提督居然把所有精力都耗费在一件事上,这让我大为疑惑。

“这或许就是主公调派陆乔出任东厂提督的原因,东厂眼线众多,而且权利极大,这个主公是想让陆乔帮他追查一件事。”宫爵合起手里的文书,也发现其中的端倪。

“江山都没看在眼里,动用东厂,估计锦衣卫也应该出动,当时权利最大的两个机构,都听从这个主公,相当于举国之力,仅仅是为追查几个人,这说不过去啊。”我深吸一口气满脸焦虑。

“凌无尘……”田鸡在竹架中拿着一份文书念出声,然后蹲到凌芷寒面前。“凌无尘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凌无尘是凌家传人之一。”凌芷寒想了想掐指一算肯定点头。“他刚好是天启年时候凌家的宗主,怎么了?”

“你们过来,这文书里有关于凌家的记载。”田鸡兴奋的招呼我们过去。“文书里说,陆乔到苏州监察,曾指派东厂从凌家带走凌无尘……经过严刑拷问?”

田鸡挠挠头看向凌芷寒不解的问:“不是说你们凌家连帝王都不敢得罪,东厂的人怎么敢抓你们凌家的人去拷问?”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隐约感觉这事蹊跷,居然还和凌家有关,连忙走过去。

“我看看。”凌芷寒慌乱的从田鸡手里把文书抢过去。

“这墓还是不正常。”田鸡站起身一脸无语的苦笑。“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正常的死人墓啊,我是盗墓的,不是解密的,这墓盗的,我头都大了。”

“文书后面什么也没有了。”凌芷寒翻看几下,坐在地上把文书递给我们。

我接过手翻阅到后,发现后面的纸页不全,明显是被人撕掉……

第128章 血纹身

我和宫爵把整个墓室挨着查看一遍,和我想的一样,陆乔不可能在这里留下其他的出口,我们下来的地方是唯一的入口,不过想要千龙坠机关出去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在墓室里停留了多久,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呆在暗室中翻阅那些保存完好的书卷,这些书卷里再没有提及过关于主公的事,等我看完所有书卷,发现陆乔从担任东厂督主开始,一直在做的只有一件事。

直到他死之前都在举东厂之力追查几个未提名字的人下落,这应该不是陆乔在意的人,我想到那个神秘的主公,抬头看向墓室中画卷上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按照碑文中的记载,这个主公志不在天下,也就是说,这几个被追查的人在这个主公心里的分量居然比坐拥天下还重要。

原本想着探一个太监墓,用不了多长时间,从凌家出发的时候只带了少许干粮和食物,最麻烦的是我们身上就剩一壶水,还有一瓶田鸡从凌然那儿要的花雕。

“都留给她吧,再不退烧,就是能活着出去,估计也得烧成傻子。”田鸡把水壶递给我。

凌芷寒的伤口终究还是感染,腿肿的吓人,而且还持续高烧不退,我蹲在她面前伸手摸摸额头,感觉烫手。

凌芷寒的神志有些不清晰,剩下的食物不多,宫爵看看手里的干粮,也递给我:“好歹让她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出事。”

我们带来的食物原本只够维持三天,可我们被困在这里远远不止这个数,所剩无几的食物大家都忍饥挨饿留下来,我把干粮掰碎喂到凌芷寒嘴边,她迷糊的连吃东西气力都没有,我把水送到她嘴边,凌芷寒有气无力的摇头:“别浪费了,留着你们还能多坚持几天。”

“别说丧气话,咱们一直没回去,你爸肯定猜到我们遇到意外,你能找到这里,相信你爸同样也可以。”我宽慰的对凌芷寒说。“再熬几天,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

凌然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我把水壶送到她嘴边,凌芷寒吃力的慢慢张开嘴。

“别动!”我手悬停住,突然一脸惊慌的说。

凌芷寒开在竹架上,我目光落在她身后,一条头呈三角吐着信子,身体灰白色,尾尖棕黑的蛇悄然无息从竹架中探出头,那是短尾蝮,在江苏这边被叫黑坨灰,这是一种含有剧毒的毒蛇,它还有一个名字,白花七步倒,这名字一点也不夸张,如果被这种蛇咬到,没嫩及时处理的话,蛇毒基本上是见血封喉。

这种蛇一把都栖息在坟墓之中,将军教我挖墓的时候再三叮嘱过,见到这种蛇千万要小心。

黑坨灰的身体盘起,头竖立起来距离凌芷寒仅仅不到半米,看架势黑坨灰是被激怒,凌芷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转头向后去看,她一动,黑坨灰立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发起攻击。

我心中大惊,想要把凌芷寒推开已经来不及,猛然伸出手挡在她和黑坨灰之间,只感觉两颗毒牙深深的刺入我手背,我反手一把扣住黑坨灰的七寸,用力砸落在地上,田鸡和宫爵听见动静,见到地上的蛇,田鸡操起探铲把蛇头拍成肉酱。

啊!

凌芷寒的虚弱的惨叫传来,我看她表情异常痛苦,将她从竹架旁抱开,竟然发现还有两条黑坨灰,宫爵似乎对蛇怕的要命,不敢上前,田鸡冲过去边踹边拍,把剩下两条也打死。

凌芷寒呼吸开始变的急促,我在她手臂上看见毒蛇的牙印,整个手臂顷刻间乌黑,我连忙将撕开她的衣袖,用嘴拼命往外吸毒血,这要是处理不及时,用不了十分钟蛇毒攻心,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等到凌芷寒手臂上的黑血慢慢变的鲜红,我长松一口气,可凌芷寒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浑身在轻微的抽搐,这是典型蛇毒发作的迹象。

“还有一道伤口。”宫爵蹲下身翻转凌芷寒神情惊慌。

那两条我未觉察到的黑坨灰,一条咬在凌芷寒手臂上,另一条咬在她后腰,我让田鸡把刀递给我,挑开凌芷寒的衣衫,腰间赫然两个牙孔,四周淤黑肿胀,毒血已经蔓延满背。

我把凌芷寒翻转在地上,撕开她衣服整个后背裸露在我眼前,现在帮她吸毒已经来不及,必须帮她放血,我伸手向田鸡:“把酒给我。”

好半天没瞧见动静,转头看见田鸡把头偏向一边,手里的花雕酒递的老远。

“你干嘛?”我心急如焚的问。

“人家大姑娘,咱们这样瞧着不合适吧……”田鸡耳根连同脖子都红了。

“这他妈是救人。”我一把从田鸡手里夺过酒,好在宫爵没那么多讲究,帮凌芷寒往伤口外推毒血。

我把酒倒在凌芷寒腰间的伤口上,用刀仔细割开血管,从里面流淌出来的全是凝固的血块,而且蛇毒蔓延极快,放血根本无济于事。

“再不想办法,蛇毒流到了心脏,她就没救了。”宫爵一边用力挤压伤口一边焦急万分,忽然停住疑惑的看向我。“你不也被毒蛇咬到,为什么你没事?”

之前一直着急救凌芷寒,我都忘了这事,看向手背上被咬伤的地方,除了有些疼痛外,没有丝毫其他的反应。

“你到底是有多毒啊,被剧毒的毒蛇咬了都没事。”宫爵盯着我伤口一脸惊愕。

“对了,咱们在神殿的事我不记得,可你说过,当时我们被虫子攻击全身麻痹,你也没反应,而且还救了我们。”田鸡背对着我和宫爵说。“会不会是你血里面有什么,让你百毒不侵啊。”

“我又不是怪物,怎么可能百毒不侵。”

“那你为什么被毒蛇咬了会没事?”宫爵问。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在神殿中为什么那些虫子攻击对我没用,看着凌芷寒命悬一线,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刀割破手腕,把血滴落在她腰间的伤口上。

令人震惊的是,我的血刚滴落上去,那些凝固的血块瞬间融化,而且从凌芷寒伤口里不断向外涌出黑血,似乎我的血真的可以化解蛇毒。

可凌芷寒腰间的伤口蛇毒蔓延太久,只有伤口周围的蛇毒并清理干净,已经随着她血液蔓延的蛇毒无法被化解。

我想起在神殿是让他们喝了我的血,才慢慢苏醒过来,我把手腕放到凌芷寒的嘴边,她已经神志不清牙关紧闭,我的血根本滴落不进她嘴里。

“得……得有人喂她。”我看着宫爵说。

“看我干嘛,送佛送到西天,你当了好人当然要当到底。”宫爵摊着手轻描淡写回答。“赶紧些,不然你的血就白流了。”

再不阻止蛇毒蔓延,后果不堪设想,我一咬牙自己先深吸一口血,然后掐开凌芷寒的牙齿,嘴对嘴把鲜血喂进她口里,连续让她喝下好几口,她一直抽搐的身体渐渐开始平息,就连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缓。

那些四处蔓延的蛇毒竟然神奇般的开始从伤口中倒流出来,看着凌芷寒终于有惊无险,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盖上,然后长松一口气,全身慵懒的坐到地上。

“我给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撂在古时候,你把人家全身都看光了,而且又吸又喂的,人家姑娘家的,清白可就毁你手里了,你就不怕她醒过来赖上你。”田鸡坐到我旁边笑着问。

“她赖不赖上我,这我不清楚,咱要是不救她,在我们手里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只知道凌然绝对会阴魂不散缠上我们。”我无奈的摇头苦笑。“我瞧你平时挺豁达豪气,怎么沾到女人就这么拧巴,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谁教你的?你都快酸死我了。”

“还能有谁,我家老爷子啊,打小在我面前,一张口就是,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田鸡摇头晃脑学着他爸的样子。

“幸好,你爸没把你教成那样。”我被田鸡逗乐笑着说。“他这样知书达理的,就没教你什么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凌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宫爵一边帮我包扎手腕的伤口,抬头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然后把之前田鸡发现有关凌家的文书递过来。“后面的书页被撕毁,可痕迹却是新的,凌芷寒趁着我们说话的时候,把后面的内容给撕掉,她有事瞒着我们。”

“我知道。”我淡淡一笑,瞟了一眼安睡的凌芷寒。“就她那点心机瞒不过我眼睛,不过凌家风雨几百年,多少都有些秘密,我瞧凌芷寒也不是奸狡虚滑的人,想必是凌家的事不想让我们知道,反正和我们也没关系,何必刨根问底。”

“凌家的事咱们就被掺合了,凌然等不到我们回去,应该会派人来找,这几条蛇来的倒是时候,正愁没吃的。”田鸡拿起刀,把三条蛇斩头剥皮,生起火打算烤了吃。

“拿远点。”宫爵似乎对蛇尤为的害怕,即便是死的也心有余悸。

“大老爷们,你怕什么蛇啊,我给你说,这可是好东西,平常你想吃还吃不到呢。”田鸡笑着奚落宫爵。

我担心凌芷寒蛇毒有反复,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田鸡在那边烤好蛇肉,让我把酒递给他,说是用花雕浇在蛇肉上去腥,我拿花雕酒的时候,不小心拉动了凌芷寒身上的衣服,裸露在外面背光滑如缎,不过有几条粉红色的纹路,在凌芷寒的后背若隐若现。

我有些好奇慢慢揭开上面的衣服,那竟然是一处纹身,据说用鸽子血纹身,不会被看见,只有在饮酒后才会显现,想必之前我用酒给凌然消毒的时候,酒渗透肌肤中把纹身给显现出来。

“凌家有什么秘密我不关心,但这个……好像就和我们有关了!”

我张开嘴目不转睛看着凌芷寒腰间的纹身,这个地方对于女孩来说,极其私密,而且还是用鸽子血纹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我们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看见。

我喊宫爵和田鸡过来,然后听见田鸡手里酒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没想过凌芷寒身上会有纹身,但更没想到纹身的图案我们竟然见过。

纹身的图案是一条奇异的生物,头如牛头、身如蛇身、角如鹿角、眼如虾眼、鼻如狮鼻、嘴如驴嘴、耳如猫耳、爪如鹰爪、尾如鱼尾,任何人都会认识这生物。

那是一条威严肃穆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龙,只不过和常见的龙有些出入和不同,这条龙身后面,巨大无比的双翅展开。

让我们想到一条遨游九天的飞龙。

这图案我们已经见到过太多次,宫爵找到的玉匣底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以及青木川的墓门上。

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图案居然会出现在凌芷寒的腰间。

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羽龙!

第129章 重见天日

“我就说凌家有问题,你项链中有羽龙的图案,可凌然看见你项链目光明显有异,我那个时候就察觉他似乎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看着凌芷寒腰间的纹身说。

“羽龙的图案纹在凌家人的身上,看起来,凌家对月宫九龙舫恐怕不仅仅是知道那么简单。”田鸡看看我,认真的问。“咱们追查月宫九龙舫,线索已经断了,不知道从凌家身上能不能探查些什么。”

“凌然既然知道月宫九龙舫,又认得我身上的项链,或许这项链本身就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凌然却什么也没说,他既然不想节外生枝,我们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我摇摇头回答。

“难道装什么都不知道?”田鸡问。

“凌家风雨几百年,谁知道藏了多少秘密,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的台阶,看着是风光,你们以为会有多干净?”我把衣服重新盖在凌芷寒身上。“那门楣上的朱漆指不定是用多少人血染的,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事,凌然都能视若无睹,我们跳出去问岂不是祸从口出,凌然不愿意提,当然更不愿意别人知晓凌家和月宫九龙舫的瓜葛,为了凌家,我相信凌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朝歌说的对,这事得装不知道,而且还得装的像,凌芷寒现在神志不清,应该不知道我们发现她纹身的事。”宫爵点点头也赞同我的意思,看了田鸡一眼笑了笑。“你爸不是教过你非礼勿视嘛,怎么现在就忘干净了。”

田鸡也无所谓的笑笑,比起一个纹身,他更关心烤的蛇肉,把花雕酒淋在上面,顿时酒香混杂着蛇肉的香味四溢,已经好几天没吃饱过,田鸡把蛇肉递到我们面前,宫爵宁可吃难以下咽的干粮,也不愿多看令人垂涎欲滴的蛇肉一眼。

原来宫爵怕蛇,平常瞧他不可一世,居然也有他怕的东西,吃完蛇肉身体暖和了不少,在墓室里除了睡觉我们没其他事可以做,田鸡都不去捣腾那些金银珠宝,反正也出不去,装再多也是白瞎,反而浪费体力。

我担心凌芷寒蛇毒有反复,一直陪在她身边,到最后累的实在不行,昏昏沉沉闭上眼睛,不知睡了多久,被呻吟声惊醒,发现凌芷寒缓缓睁开眼睛,想要挪动身体。

“别动,你背上被毒蛇咬伤,虽然清理了蛇毒,但体内有没有残留不清楚,你动作越大蔓延的越快。”我按住凌芷寒的身体,把手伸到她额头,发现烧居然已经退了,然后掀开凌芷寒背上的衣服,打算去查看伤口的情况。

“你……你干什么?!”凌芷寒惊觉的拉住衣角,满脸羞红的看着我。

“我能干什么,蛇就咬在你腰上,我不给你把毒逼出来,你现在都已经硬了。”

“是啊,幸亏了他,不让你都活不到先,他可是用自己血,嘴对嘴的喂你。”田鸡一脸憨直的解释。

我白了田鸡一眼,有些事不说,凌芷寒也不会知道,田鸡见我表情无奈,应该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是实话啊,这当了好人也得让人知道吧,我又没夸张,你的确是嘴对……”

“你当时浑身抽搐,牙关咬的太紧,实在喂不进去,没办法我只好这样,我是盗墓的,你是看风水的,咱们也算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你应该不会介意啊。”我连忙打断田鸡,本来可以掩饰过去的事,从他口里说出来总感觉变了味。

凌芷寒抿着嘴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避开我的目光,也不答话,手摸到裸露的背上,突然脸色大变:“你……你看到什么了?”

“伤口啊,挺严重的,咬你的蛇叫百花七步倒,可是剧毒,你都不知道,你背上的伤口有多吓人。”我知道凌芷寒是担心我们看见纹身,装傻充愣一直都是强项,还一脸淡定的反问。“你?你认为我看见什么了?”

“没,没什么。”凌芷寒的表情有些放松。

看凌芷寒的神情,她应该已经没事了,我让她把衣服穿好,然后把蛇肉递给她:“你多少吃点,流了那么多血,再不吃东西怕你扛不住。”

凌芷寒感激的点点头,吃了几口蛇肉,估计是真的饿了,一整条蛇竟然全吃下去,最后看见地上吐出来的骨头,愣了一下:“这,这是什么?”

“你爸在吟香醉月楼请我们吃响油鳝糊,可惜油太重,完全吃不出鳝鱼的味,这用花雕烧烤的蛇就不同了,不但……”

“蛇?!蛇肉!”凌芷寒一听脸色苍白,打断夸夸其谈的田鸡,转头想吐。

“这鬼都不来的墓里面,能有蛇肉已经不错了,知道你们苏州人吃的讲究,现在我上哪儿给你弄能上台面的菜去,你就将就点。”我一边拍这凌芷寒的背,一边看了宫爵一眼戏虐的笑笑。“看见没,娘们才怕蛇,还真别说,有时候吧,我真怀疑你是女……”

嘘!

田鸡突然打断我的话,头偏向竹架边,像是听见什么声音,宫爵慢慢站起身,神情渐渐开始凝重,我仔细听了片刻,感觉有细微沙沙的声音,从靠墓壁的竹架那边传来。

火光中一条蛇盘绕在竹架上慢慢探出头,紧接着我们看见第二条、第三条……

片刻功夫十几条灰白的黑坨灰从竹架里爬了出来,我瞟见宫爵噤若寒蝉,双腿居然在发抖,我把他拉到身后,让宫爵照顾不能动弹的凌芷寒,拾起地上的探铲和田鸡挡在前面。

“贼你妈,难道我烤了几条蛇,这还成群来报仇。”田鸡骂了一句上前就是一脚把最前面的蛇头踩碎。

“小心点,这些蛇都是剧毒。”我提醒田鸡。

“怕什么,你的血包治百病,被咬了,喝你血就行了。”

“……”我无语的看田鸡一眼,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我们两人三下五去二很快把蹿出来的蛇都解决掉,田鸡把死蛇收集起来:“多说雪中送炭,到我这儿怎么就变成墓中送蛇肉,也好,又能对付几天,不用挨饿了。”

“黑坨灰在苏州并不常见,这种蛇喜阴,多在坟堆草丛中,但不应该出现在地底,而且这么多一定有问题。”凌芷寒吓的花容失色,缩在角落怯生生对我们说。

“是啊,墓室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蛇。”田鸡也有些纳闷,小心翼翼向黑坨灰爬出来的竹架走过去。

我担心他有事,连忙跟上去,那竹架靠着墓壁有些倾斜,上面摆放的文书也掉落一地,按理说墓室被封石封闭,蛇应该进不来才对,我和田鸡想把竹架移开,手刚碰到,哗的一声,竹架就在我们面前散架。

后面露出一个硕大的洞窟,腥臭无比的味道从里面传来,黑暗中我们听见此起彼伏沙沙的蠕动声,田鸡把火把拿过来,我们仅仅看了一眼就惊恐的像木雕愣住。

渗透的地下水让洞窟潮湿阴冷,长期的流淌导致土石松动,封闭墓室的封石已经破碎断裂,而在那洞窟中,大约有上千条五彩斑斓的蛇相互盘绕在一起,密密麻麻看的人不寒而栗,即便我不怕蛇,看见这景象浑身鸡皮疙瘩全冒起来。

这里俨然是一个蛇窝,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蛇聚集在一起,火光中我们看见洞窟里厚厚堆积的白皮,那些都是蜕皮后留下蛇皮,看起来这个蛇窟已经存在了很久。

我们发出的动静让蛇窟里的蛇全都惊觉,看它们颜色就知道都是剧毒的蛇,这么多蛇盘踞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它们在交配,而这个时候的蛇攻击性是最强的。

对付十几条我和田鸡还能应付,可对面上千条毒蛇已经迅猛的向我们突袭而至,田鸡握着探铲的手都在抖,我一把将他拉了回头,大声对身后的宫爵说,让他带着凌芷寒马上退出去。

田鸡回过神,反应也够快,立刻把暗室中的竹架全都推到,打开花雕酒喝了一口,剩下的全倒在文书上,等我们退到暗室门口,他把火把扔进去,顷刻间暗室腾起一片火海。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但火势完全无法阻挡蜂拥而至的蛇群,我停在门口,田鸡催促我赶紧出去,我目光落在暗室中的龟驮碑文上,总感觉这东西不能留着,特别是后面的部分,我拿起探铲快速的把后面的刻字全都铲掉。

田鸡把我从暗室拖出来时,前赴后继的蛇群已经穿过火海,密密麻麻出现在墓室之中,我们除了退一点办法都没有,整个墓室里到处爬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显然全都被激怒,吐着信子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我们。

田鸡退了几步,忽然回头,竟然又冲了回去,我和宫爵大吃一惊,看着他居然是去拿之前装好的金银珠宝。

“你不要命了,都这样了你拿这些东西有啥用?”看到田鸡气喘吁吁的回来,我瞪着他问。

“这还能有命吗,我说了,要死我也得抱着这些东西死,不然不甘心。”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们已经退到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蛇群把我们逼到水潭边,全靠我和田鸡手里的火把,勉强能阻止蛇群靠近,可这样坚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不用等到火把熄灭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和四周的毒蛇僵持下去。

轰!

一声巨响从我们身后水潭传来,抬头看上面竟然有阳光照射进来,从来没发现我是这样喜欢阳光,在昏暗的墓室中,阳光有些刺眼,但照射在身上却是无比和煦的温暖和惬意。

然后我抬头看见凌然的脸出现在上面。

绳子被放下来,宫爵先绑好凌芷寒,等她被拉上去后,我见宫爵先走,田鸡说留下断后。

“你先走,反正你也说我百毒不侵,被咬到也没关系。”

“那倒是。”田鸡居然没心没肺还能笑出来。

说来真的奇怪,之前动作过大,手腕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滴落在地上,我发现围在四周密密麻麻伺机而动的蛇群,竟然不敢靠近,似乎那血里有某种东西,令它们畏惧。

这些都是致命的毒蛇,我甚至有些相信宫爵的玩笑,难道我的血比这些毒蛇还要毒,以至于它们如此惧怕。

等他们都上去后,招呼我赶紧怕上去,我目光落在墓室对面那副画像上,和石碑一样,我总感觉这些东西不应该留下,这个墓室早晚会被人发现,可没有了画像和石碑,这个墓室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墓而已。

我握紧手里的火把,用力向画卷扔过去,火苗沾染在上面,干燥的画纸瞬间燃烧起来,直到我确定画像上的人脸完全被吞噬,才从绳子上爬了出去。

第130章 项链

我们跟着凌然重新回到凌家,凌芷寒应该是失血过多,加之受惊过度,从墓里出来就昏厥过去,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估计就能恢复,

听到最后的消息是,凌然已经把叶知秋送走,如果她在这儿又要问东问西,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

最高兴的当然是田鸡,背上背的和手里拎着的大包里装满了从陆乔墓里带出来的金银珠宝。

“天开眼,终于没让我再白跑一趟,又是九死一生,不过好歹是赚回来了。”直到回到凌家田鸡都舍不得放下手里的袋子,那样子活脱了一天贪财鬼。

不过这事幸好田鸡贪财,他居然把那么重的松瓶也带出来,这下总算是可以给花惜双交差,不过陆乔墓里最贵重的并不是这些金银珠宝和瓷器。

而是那暗室中的文书,以及陆乔生平的碑文还有那幅画像,如果这一趟叶知秋在,估计她宁可死在里面也不会损毁丝毫,没有这些,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古墓而已。

我们在凌家逗留了三天,凌然派人把松瓶先送回成都,看得出他比我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对花惜双有个交代,三天后我们告辞,凌然在吟香醉月设宴为我们送行。

这一次凌然颇为客气,也不像上次剑拔弩张,好好一顿饭也没吃好。

“小女承蒙各位不弃,救命之恩凌家铭记于心,这份人情算是我凌然欠各位的,什么时候还,尽管开口。”凌然端着的依旧是花雕,起身句句肺腑。

“您言重了,大家同舟共济本该相互扶持。”我们端酒也跟着起身。“怎么不见凌芷寒?”

“医生来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很好奇,被白花七步倒咬了两口,居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估计是受了惊吓,加之她从小身体就虚弱,怕是要再静养几日。”凌然说到这里表情也有些疑惑。“这事我也想问问,白花七步倒可是剧毒,你们用什么办法帮她解毒的?”

“他用……”

“发现的及时,我帮她放血,把蛇毒给逼出来的。”我连忙打断田鸡,生怕他又说了不该说的。

凌然也没细问,端酒先干为敬,这些日子被困在墓里,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和凌然客气,风卷残云把一桌酒菜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酒足饭饱凌然还亲自送我们回房休息,等凌然走了之后,宫爵推开窗户远眺很久,忽然若有所思的问。

“你真不打算查一查凌家人为什么会有羽龙的纹身?”

“凌然不提,我们怎么好提,别看凌然豪爽,见到我身上的项链,只字不提,就凭这一点此人城府不浅。”我摇摇头慎重回答。“凌家就算是知道月宫九龙舫,以凌然的谨慎,关系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不会引火烧身,这诺大的凌家,风雨几百年都屹立不倒,一定有生存之道,即便是查我估计也查不出什么。”

“这时间不对啊,你们说第一次见到羽龙图案是在玉匣,那和姬渠有关,是战国时期,然后我们在昆仑金阙看到羽龙,还有青木川的地下祭坛……”田鸡一脸疑惑挠挠头。“从黄帝到春秋战国,羽龙图一直在出现,就意味着月宫九龙舫也有出现,中间时间跨度这么大,是什么原因呢,而且和凌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倒是没有去想月宫九龙舫,陆乔墓里的画像以及那些文书还有碑文,这些鲜为人知的秘密,难道你们发现有蹊跷。”我揉了揉额头忧心忡忡说。“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会在一个墓里见到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画像,而且还是几百年前的,花惜双这一次让我们和凌家合作找陆乔墓,说是找松瓶,我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女人和我们又没什么交集,她让我们去陆乔墓干什么,就是为了让你看见那画像,知道陆乔的秘密?”田鸡满脸茫然看着我。“什么事总要有原因吧,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凌然说凌芷寒还要休养几日才能下床……”站在窗边的宫爵声音诧异。“我看凌芷寒应该已经好的差不都了吧。”

“你有没有听我们说话,这儿说陆乔墓里的事呢,怎么扯到凌芷寒身上。”我问。

月光照在宫爵棱角分明冷峻的面容上,削薄翘着的嘴角露出不可一世的笑意,向窗外点点头让我们自己看。

我和田鸡走到窗前,月色下看见凌芷寒杵着拐杖,向绿茵掩映的小径深处走去,如今夜深人静,她应该在房间休息才对,腿伤还没好利索就深夜外出,看来应该不是闲庭信步出来散心。

“我就说这凌家的秘密不少,随便哪儿也能瞧见,凌芷寒伤口还没痊愈,一瘸一拐走的这么匆忙,应该是去见什么人。”宫爵回头看我一眼。“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奇心,你呢……”

我知道宫爵是在挑起我兴趣,麻烦的是,我偏偏又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走,跟上去看看。”

凌芷寒走的那条小径幸好我们熟悉,之前走过一次,轻车熟路很快看见前面行动迟缓的凌芷寒,渐渐发现凌芷寒去的地方并不陌生,不远处就是凌家宗祠,里面还亮着灯光。

凌芷寒走进去,我们悄悄站到门口,从缝隙中看见凌然埋头站在宗祠的神位前,他已经自废宗籍,已经没资格再跪拜先祖,凌芷寒毕恭毕敬吃力的跪在蒲团上,凌然把点燃的香递给她,凌芷寒叩拜后给神位上香。

“列祖列宗在上,凌女芷寒,谨遵凌家祖制,接任凌氏宗主,必恪尽职守励精图治,以匡扶祖业光耀凌门为己任,誓保凌氏一族安危。”

我在心里算是看明白,凌然自废宗籍,已经不能再掌管姑苏凌家,这是要把宗主之位传给凌芷寒,这本该是凌家的大事,像凌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怎么也该风风光光的交接才对,看样子凌然是打算秘而不宣。

我们看见凌然把凌芷寒从蒲团上扶起来,把一个手镯戴在她手上,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这担子重,我本想一肩承担,可毕竟要违反祖训,过错我来顶,从今以后你便是凌家宗主,凡是必须一凌氏一族大局为重。”

“爸,该我们做的事已经做了,你说那边会守信吗?”凌芷寒忧心忡忡的问。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凌然无力的摇摇头,转身看向凌芷寒。“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好在没伤到骨头,再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你和他们此去探查陆乔墓,一路上可以察觉什么?”

“没有,他们好像并不知道。”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这对父女现在谈论的正是我们,看来凌然对凌芷寒除了看风水外,还有别的交代。

“顾朝歌身上戴着的项链本该是凌家先祖之物,花惜双让我们找协助派来的人找松瓶,我原本以为是钱财交易,直到我看见那项链。”凌然背着手声音低沉。“这事未免太蹊跷,我万万没想到花惜双派来的人身上居然戴着和凌家有关的项链。”

我眉头一皱默不作声的看向宫爵和田鸡,这项链怎么会和凌家先祖有关?

“是啊,您上次回来告诉我时,我还很震惊,在陆乔墓里我腿受伤,他脱衣帮我止血时,我也看见他的项链”凌芷寒声音透着疑惑。“居然真的和凌家第一位先祖凌璇戴的项链一模一样。”

凌芷寒一边说,一边从神龛上取出一副画像,展开后上面是一位肃穆端庄的女子,灯光中我一眼就看见那女子戴着的项链竟然真的和我一样。

“这是凌家第一位先祖,这幅画像在凌家传承已经几百年,当时在吟香醉月楼我一眼就认出顾朝歌的项链,当时我很震惊,来宗祠翻查先祖画像,反复核对居然一模一样。”凌然神情焦虑看着画像说。“顾朝歌的底细我派人查过,从小被叶九卿收养,但父母是谁就不得而知,我实在想不通他身上怎么会有我们凌家先祖的项链。”

“爸,凌家秘传的文献中记载,那项链中有羽龙图案,我一直都想问您,这羽龙到底是什么意思?”凌芷寒很认真的问凌然。“为什么会在我身上也纹上这个图案?”

“不知道。”凌然回答的很干脆。“凌家世代传承风水秘术,但从未提及过和羽龙有关的事,但凌家祖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世代掌管凌氏一族的宗主必须传承这个图案,而且凌家还有一个心口相传的秘密,据说和一个能执掌天下的宝藏有关,只有上一代宗主死前才会传给下一代。”

“那您也是宗主,为什么您不知道?”凌芷寒迫切的问。

“你爷爷把宗主之位传给我时很匆忙,他甚至都来不及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到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