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中会有虎鲳被冲击到岸边,解天辉让人生火烘烤衣服,并且把岸上的虎鲳用木枝串起来烤,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似乎都忘了,就是这些东西,在不久之前才吃掉了他的同伴。

“酒壶里装的是什么?”我看着篝火对面的解天辉问。

他随手把酒壶扔给我,倒在地上,里面有圆圆透明的东西。

“这是什么?”宫爵也有些好奇。

“虎鲳的鱼卵,这玩意只要闻到血腥,就会成群结队出没,什么都攻击,可唯独不攻击自己的同类,尤其是虎鲳的鱼卵。”解天辉一边吐着鱼刺一边漫不经心回答。“用它们的鱼卵泡酒,酒气会扩散虎鲳鱼卵的气味,所以它们才会散开。”

“虎鲳不应该生活在海底的,这里分明是被人特意饲养,用来防止有人涉水通过。”凌芷寒一本正经问。“你身上怎么会带着可以驱赶虎鲳的酒?”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最想知道的,就连赤井嘉隆也目光阴冷的看向解天辉,他随意的抹擦嘴角,轻描淡写回答:“辽东沿海十有八九靠海吃饭,谁不知道虎鲳的厉害,跟着你们下海,老子心里没底,带上这东西也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还用上了,指望你们的话,现在就不是老子吃烤鱼。”

解天辉的回答也没有问题,所有人都体力透支,一边烘烤衣服一边休息,解天辉吃完烤虎鲳后,就躺在岸边闭目睡觉,距离他不远的海水中,那些虎鲳依旧在聚集翻腾,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补充了些食物和水,去查探的田鸡回来,神情有些不对劲,他说在岸上也有大量的尸骸,不过大多是修建这里的民夫,但也有倭寇和锦衣卫的。

“奇怪的是,这些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田鸡说。

“不完整?”我眉头一皱没听明白。“虎鲳再厉害也不可能上岸啊,怎么会尸骨不完整?”

田鸡让我们自己去看,从岸边到悬崖还有一段距离,到处林立分布着山石,田鸡所说的那些尸骨几乎布满整个滩头,我们查看了很多具尸骨,果真如同田鸡所说,尸骸七零八落四分五裂,看断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成这样。

但这绝对不会是虎鲳能做到的,我心中暗暗一惊,这些民夫退到岸边后,还是遭遇到攻击,从尸骨破碎的程度看,攻击他们的东西不会太小,可这里除了海中的虎鲳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这里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宫爵侧耳聆听了片刻后说。

“这地方邪性的很。”田鸡从地上拾起几把绣春刀交给我们。“都带上以防万一。”

“这里少说也死了上千人,就咱们这几把刀能有啥用。”我一脸苦笑接过来说。

“咱们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我反正是麻木了,拿着刀要提防的是那几个日本子。”田鸡把刀插在身后,往我们后面递眼色。

回头看见赤井嘉隆带着他的人向悬崖边走来,这一路上很少听见他们言语,除了查找尸骨外,暂时也没瞧出他们有其他意图,不过这些人手中一直握着长长的布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都见识过。

如今解天辉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我从来没相信过赤井嘉隆,他们手里的布袋什么时候取下,杀戮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简单的事,就连田鸡也能看通透,可偏偏解天辉却浑浑噩噩无动于衷。

“现在还是安全的,没有我们,赤井嘉隆也到不了碣石金宫,不过兔死狐烹的时候应该不远了。”我深吸一口气把刀收好。

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攀爬上高达二十多米的悬崖,这里被特意的雕凿过,崖壁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能下手的地方,我们之前下来容易,可想要爬上去简直难于登天。

我一路上都在算这里倭寇和锦衣卫尸骸的数量,按照赤井嘉隆的说法,到这里的倭寇有三千多人,再加上雷营卫的一千多人,但是到这里,那些尸骸加在一起不过才两千多而已。

可见剩下的人是通过了这里,但在当时,通往对面悬崖的木桥早被炸毁,那剩下的这些人又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的呢?

“岩壁上有很细的凹槽。”宫爵停在一处地方叫我们过去。

在他手指的地方,有大约一指长的细缝,很细窄手指都放不进去,不像是用来攀爬的,这样的细缝并非一处,我拿着手电往上照,发现这些细缝左右交错很有规律的向上蔓延。

“细缝的深度不浅,既然能挖出这样的细缝,为什么不凿成便于攀爬的孔洞呢?”凌芷寒疑惑不解。

我回头看看悬崖附近的滩头,除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尸骸外,很多雷营卫的尸骨身上都有倭寇的箭矢,从角度看应该是从高处射下,我抬头望向上面的悬崖。

“赤井信成是先到的这里,他势必也清楚,自己调虎离山的计策虽然成功,但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雷营卫很快就会追击到此,所以赤井信成会留下一部分人在沿途阻击雷营卫。”我指着悬崖顶上说。“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赤井信成的人都是有备而来,三千精锐想要爬上悬崖也并非难事。”

“赤井信成会留下一批倭寇和弓箭手在上面阻击雷营卫。”田鸡当过兵,很快也反应过来。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雷营卫追击到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挖凿出攀登的地方,他们必须冒着箭雨快速的爬上悬崖。”宫爵恍然大悟点点头。“可问题是,当年雷营卫是用什么办法上去的呢?”

“应该和这些细缝有关,这些缝隙中应该插入过什么东……”

嚓!

一道寒光从我眼前闪过,一把绣春刀不偏不倚的插入到细缝之中。

“真他妈不知道我带上你们有什么用。”解天辉的谩骂传来,我们居然没有觉察到,他什么时候站到我们身后,绣春刀就握在他手中,冷冷说。“屁大点事也要想半天,没看出来这细缝规整,根本不是凿出来的,而是一刀穿透岩壁。”

“能看出来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倒是爬上去看看。”田鸡不屑一顾。

解天辉白了田鸡一眼,撞开他身体,从地上又拾起一把绣春刀,插入另一次细缝,双手一用力,身体被支撑上去,然后拔出刀再插入上面的细缝,依次重复这个动作,片刻间,解天辉已经在上到悬崖的中间。

“好臂力啊。”田鸡都不由自主发出惊叹。

解天辉完全是借助刀来支撑,这看上去简单,可需要极强的臂力,稍一不慎一旦体力不支就会摔落下来。

“这事我也能做到,不过……”田鸡仰头望着悬壁上的解天辉。“我从小习武才有这样的臂力,他一个胆小怕事的痞子,怎么也能做到?”

不过是片刻功夫,解天辉一鼓作气已经爬上悬崖,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留,完全是一气呵成,我们在下面嘴里虽然没说,但都暗暗佩服这本事。

很快一条绳索从上面被解天辉扔下来,末端刚好低垂在我们面前。

“看见老子的本事没?”解天辉站在上面趾高气昂奚落田鸡。

“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在辽东黑道势力最大。”田鸡这一次居然没反驳,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服气。“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我还真小瞧了解天辉。”

“上去再说,这地方让我不踏实。”宫爵不时回头望向海面,游弋的虎鲳群还未散去,沸腾的海面卷起的人骨浪潮越来越高。

我眉头突然一皱,回头看看解天辉刚才躺着睡觉的地方。

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睡着,即便再没心没肺的人也应该清楚,远离这里才是安全的,可解天辉却不以为然的睡觉。

他不是狂妄自大,他是在补充体力!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横穿海水他也消耗了全部的气力,没有充足的体力根本不能爬上悬崖。

还有我面前的绳索,从上面垂落下来的长短刚好合适,甚至末端刚好触及到最下面的滩头,就亦如这绳索的长度被精心计算过一般。

对了,还有那壶用虎鲳鱼卵泡的酒,一切都是那么随意的出现,可偏偏都出现在恰如其分的地方,解天辉怎么看也不像是细心的人,可这一次他却准备的如此完整,每一个险阻的地方,他总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

就好像。

就好像悬崖上的那人曾经到过这里……

第250章 步步为营

田鸡拉了拉绳索,让我们抓紧时间上去,我递给凌芷寒,让她先上,赤井嘉隆挡在我们身前。

“这地方谁先上去就占据地势之利,上面没有我们的人这不公平。”赤井嘉隆声音阴沉。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本性也暴露无遗,眼前险象环生,本应该同舟共济,可此人心里却担心我们会过河拆桥,他既然能这样提防,只说明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

“跟一个女的争,你们还要不要脸?”田鸡勃然大怒。

田鸡刚一上去,赤井嘉隆身后的七八个东瀛人,不约而同握紧手里的布袋,看架势是准备动手。

“我向来公平,我们上去一个人,你们再上去一个人,双方都不吃亏,现在说的是生死,我只相信自己的人。”赤井嘉隆冷冷盯着田鸡说。“你可以自己选,要么按照我说的来,要么……”

“想活命就得听我的。”解天辉的声音从悬崖上传来,他神情凝重望向我们身后的海水,手指向我,声音急促。“你先上。”

我坚持让凌芷寒先脱离危险,可赤井嘉隆并没有退让的意思,他身后的东瀛人也步步紧逼。

“必须按我说的来。”赤井嘉隆阴冷的目光直视我,加重语气重复之前的话。

“这里老子说了都不算,什么时候还轮到你发号施令。”解天辉在上面声音更加低沉。

宫爵忽然眉头一皱,立刻转身过去,我们回头才发现,之前一直沸腾起伏的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平静,那些受到鲜血刺激变的狂暴不堪的虎鲳竟然散开。

在海水的中心有一波涟漪在扩散,漂浮在海水上的尸骨被轻而易举分开,好像有东西从海水中向我们逼近,渐渐我们依稀的看见,几块竖立的鳞甲在海水中若隐若现。

不管那是什么,这东西都不会太小,岸边还停留着解天辉的人,他们根本没发现身后的动静,海水中的东西已经靠近岸边,我还没来得及示警提醒。

轰!

平静的海面浪花四溅,被掀起的人骨中,一条十米多长的怪物破水而出,那怪物浑身布满青鳞,下有四足生有利爪,面容狰狞凶残,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条无角的凶龙。

“蚩尾!”我大吃一惊,我在山海经中见到过这种怪物,蚩尾也叫螭吻,传闻中龙生九子,它便是其中之一,估计是蚩尾和传说中的龙长的很像缘故,这怪物是海兽,性情残暴嗜血,而且浑身坚鳞刺而不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看见蚩尾,这东西身上的鳞甲无坚可摧,难怪就连虎鲳也会退避三舍。”

我话音刚落,破水而出的蚩尾张开血盆大口,岸边的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半截身体已经被蚩尾咬在嘴里,锋利的牙齿轻轻松松陷入那人身体中,我们甚至都没听见他的惨叫,硬生生被蚩尾咬成两截。

我们清楚的听见,骨头被蚩尾咬碎的声音,仅仅是片刻功夫,活生生一个人竟然被这怪物吞噬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们才明白,这滩头的尸骨为什么全都支离破碎四分五裂,全都是遭遇到蚩尾的袭击而死,庞然大物的蚩尾行动却异常敏捷,这怪物不但能栖息在海底,即便在岸上也能活动自然。

岸边的人顿时惊恐万分向我们这边逃窜而来,追击而至的蚩尾也跟着向我们冲来。

“爬上来!”解天辉在上面指着我大声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惶恐的看着蚩尾残忍狂暴的猎杀吞噬猎物,解天辉的声音才让我们反应过来,赤井嘉隆连忙抓住绳索,如今大家都命悬一线,他更不可能让我们先上去。

“想活命就听我的,否则你们谁也别想上来,就在下面给这怪物填肚子。”解天辉声音急促,手里的刀已经放在绳索上,他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听他的,要么他就隔断绳索。

现在时间紧迫,赤井嘉隆权衡一下,也只能妥协,可解天辉还是坚持我先爬上去,这个时候再争辩只会让其他人更加危险,没办法我只好先爬上悬崖。

等到上去以后,解天辉似乎不再关心其他人,赤井嘉隆让他一个手下跟着爬上来,我在上面焦急万分,蚩尾距离宫爵他们越来越近,一旦让蚩尾冲到悬崖下面,势必会是一场没有反抗的屠杀。

从岸边向悬崖边逃跑的那些人,早已心惊胆战,好几个还试图反抗,拾起地上的绣春刀去劈砍,锋利的刀刃撞击在蚩尾的青鳞上,只听见当的一声,刀应声而断。

就连刀刃都无法伤及蚩尾丝毫,可见它身上的那层鳞甲有多坚硬,徒劳反抗的结果彻底把蚩尾激怒,它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山体中久久回荡,撞击在我们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利爪猛然横扫,它身前的三个人亦如断线的风筝,被击飞撞击在山岩上,顿时脑浆爆裂血肉模糊。

解天辉在悬崖上拾起一张弯弓,看造型有别于中原的弓箭,想必应该是当年,在这上面阻击雷营卫的倭寇所留。

解天辉弯弓搭箭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箭头对准远处的蚩尾。

“没有用,蚩尾身上青鳞坚不可摧,刀矢都伤不了这个怪物。”我说。

解天辉一言不发,神情坚定,强弓在他手中竟然轻而易举被拉满,接连射出两箭,我最开始还以为是他固执,直到下面传来两声惨叫,我瞠目结舌才发现,离弦之箭射的并不是蚩尾,而是留在最后向我们跑来的人,那些都是解天辉的手下。

这么远的距离,解天辉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射中,而且每一箭都射穿那些人的腿上,很快我就意识到解天辉的用意,他是想留下人来拖延蚩尾。

“你还是不是人。”我一把拧住解天辉的衣领。“下面都是你的手足,你非但不救他们,还用他们的命保全自己。”

“你认为下面的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有机会活着从这里离开。”解天辉冷冷望着我。

我一怔,下意识看看悬崖下面,宫爵和田鸡还留在下面,只有一根绳索,可想要爬上来的人太多,蚩尾近在咫尺,解天辉虽然冷血,但他说的却一点没错。

“既然有些人注定要死在这里,那过程就不重要了,我只不过让这些人死得其所而已,活着的人绝对不会怪我。”解天辉拨开我的手,弓箭再一次抬起。

“你射杀的都是跟着你的同胞,既然横竖都有人要死,为什么你不……”后面的话我有些说不出口。

解天辉在笑,相信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没有人有权利去绝对别人的生死,但是,这个办法却能救更多的人,我望向下面的赤井嘉隆和东瀛人,如果非要我选择,我宁愿死在这里的是他们。

“每个人存在都有原因的……”解天辉意味深长回了我一句,又接连射出三箭,滩头上应声又有三人倒下。

蚩尾嗜血残暴,一路撕咬吞噬倒地的猎物,活生生的人在它血盆大口中被撕咬成碎片,一条触目惊心长长的血迹随着蚩尾蔓延。

庆幸的是,正因为蚩尾吞食这些被解天辉射伤的人,也延缓了蚩尾冲到悬崖边的时间,所剩无几的人大部分已经爬上悬崖,当田鸡安然无恙爬上来时,我悬起的心才放下,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望向悬崖下面,只剩下赤井嘉隆。

等他爬到一半时,蚩尾已经冲袭到悬崖边,它虽然不能爬上来,可赤井嘉隆却还在它能攻击到的范围,这个人的生死我并不挂牵,甚至有一种期盼,我很希望能从蚩尾嘴中,听到他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身后就是凶残的蚩尾,可我始终没在赤井嘉隆脸上看见丝毫畏惧和恐慌,蚩尾仰头冲着悬崖上的我们发出狂暴的狂啸,还在攀爬的赤井嘉隆已经被它发现,硕大的身躯灵敏的冲过来,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也对着赤井嘉隆张开。

就在蚩尾快咬住赤井嘉隆的瞬间,我看见他抬头,望向悬崖上那些东瀛人,目光阴沉的点了一下头。

嗖的一声。

悬崖上的东瀛人从手里挥出几枚像圆形锯齿的东西,准确的击中蚩尾,而且居然穿透了蚩尾的青鳞,深深插入蚩尾的身体中。

陷入蚩尾身上的是八方千本,那是东瀛忍着专用的暗器,蚩尾遇袭身体向后退了一步,两个东瀛人动作极其敏捷,八方千本一出手,整个人也跟着从悬崖上凌空飞降。

一直握着他们手里的布袋中,一抹寒光乍现,两把寒气逼人的东瀛刀出现在他们手里,这两人身法矫健,刀法运用娴熟,凌空挑斩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摧枯拉朽一击而中。

之前的绣春刀砍在蚩尾身上,立刻断成两截,可东瀛刀却轻而易举在蚩尾的青鳞上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顷刻间蚩尾血流如注,另一个东瀛人更是眼疾手快,挥刀而出直取蚩尾的右眼,蚩尾躲闪不及,硕大的眼睛黑血飞溅。

这两个东瀛人从悬崖上跳下到对蚩尾发起攻击,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完全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一气呵成。

受伤的蚩尾摇头晃脑向后接连后退,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被刺瞎的右眼让它看上去更加狰狞,挣扎几下后也不敢再靠近,嘴里发出持续的低吼慢慢重新退回到海水中。

我心里暗暗一惊,知道赤井嘉隆是有备而来,但万万没想到,他带来的人居然如此厉害,就连坚不可摧的蚩尾都能击杀,何况是我们,倘若真的找到碣石金宫,赤井嘉隆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等赤井嘉隆和那两个东瀛人爬上来,解天辉让人收好绳索,他似乎对发生的事并不在乎,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意思。

只是解天辉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停住,在我耳边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我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原因的……”

我一怔,吃惊的抬头看向解天辉,他已经转身离去,我曾经暗示过他,与其射杀同胞还不如在这里先除掉东瀛人,可解天辉偏偏没动手。

他一直在我面前说同一句话。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就如同他知道箭矢伤不了蚩尾,但东瀛人的刀却可以,他留着赤井嘉隆是为了对付蚩尾,也就是说,解天辉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这里我们会遭遇到蚩尾的攻击。

望着解天辉消失在通道中的背影,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更让我心里不安的是,既然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

解天辉带着我们的目的和作用又是什么?

第251章 户隐忍者

悬崖后面又是穿越山体的通道,大约走了半天多时间,解天辉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让生火休息。

“这些东瀛人都是高手,他们手里的东瀛刀来头也不小。”田鸡坐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们怕是小瞧了这个赤井嘉隆。”

“你知道什么?”我问。

田鸡说他从小醉心武学,对东瀛武学也了解甚多,东瀛人击伤蚩尾的时候,田鸡留意到他们所用的武器和招数。

“这些东瀛人是忍者,在东瀛忍者的流派很多,耳熟能详的有猿飞、伊贺、甲贺、柳生等,但这些流派的忍者多是用于刺探情报,因此隐藏和逃匿的本事往往比实战对敌要强很多。”

“那这些东瀛人是什么流派的忍者?”宫爵问。

“都不是。”田鸡摇头。

“你怎么知道?”凌芷寒一脸好奇。

“他们所有的刀非同一般,东瀛刀历来以锋利见称,千锤百炼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流派不一样,锻造的刀也各有千秋,他们的刀上有竹纹,这刀被称为弥竹,是东瀛神道教忍者专用的兵器。”田鸡回答。

“神道教?”我看了看田鸡问。“什么来头?”

“神道教是东瀛的传统宗教,源于中原但起始并不清楚,在佛教传入东瀛后,为了和佛法分庭抗礼,神道教便创设的忍者派别,他们世世代代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神道的秘密。”田鸡目光盯着对面休息的东瀛人说。“他们的盘据地,就是东瀛闪大神山之一的户隐山,所以他们也被称为户隐忍者,也是东瀛众多流派中实战能力最强的忍者。”

“你意思是说,这些东瀛人全是神道教的忍者?”宫爵多少有些吃惊。

“还有赤井嘉隆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他的手,那是长年累月练刀的手,户隐忍者不会听从外人的调遣,赤井嘉隆能让这些东瀛人听命,他也应该是神道教的人,神道尚武,能指挥这些户隐忍者,只说明赤井嘉隆比他们还要厉害。”田鸡说。

“赤井嘉隆说的话虽然不能当真,可他先祖赤井信成的确是到过这里,他来找赤井信成这事应该是真的,怎么又和什么神道教扯上关联?”凌芷寒疑惑不解。

“户隐忍者是世代相传的,和咱们的世袭制度差不多,赤井嘉隆既然是户隐忍者,那他的先祖也应该是,他们都是神道教的信众。”田鸡压低声音接着说。“神道教在东瀛极其神秘,甚至连起源都不清楚,但兴起的时间刚好和秦始皇入海求仙相吻合,所以一直都有一种说法,神道教是源于中原的。”

“源于中原?”我眉头一皱,细想田鸡说的这些事。“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不寻常的事。”

“什么事?”他们异口同声问。

“姑且不管雷营卫是怎么知道碣石宫所在,从我们之前的推断,雷营卫至少进入过碣石宫两次,对里面的机关设置熟悉也能解释的过去,可是……”

我揉了揉额头诧异的说,在最后一役时,赤井信成成功潜入这里,他亲率的三千人是先到的这里,雷营卫后来在折返追击,雷营卫的人知道碣石金宫的机关还能说的通。

可是为什么赤井信成能长驱直入呢?

“对啊,我怎么没能想到这个。”宫爵顿时直起身,神情惊愕。“从最开始水晶龙机关,到后面的九宫格机关,如果不知道如何破解的话,根本是不可能通过,而且当时时间紧迫,后面的雷营卫随时都会追杀回来,按理说,赤井信成连水晶龙头都进不了,就应该和雷营卫正面遭遇才对。”

“除非,除非赤井信成在进来之前就知道这里面的机关设置,以及破解的办法。”凌芷寒大吃一惊。

“赤井信成千方百计想进入碣石宫,可见他从一开始就确切的知道,碣石宫的所在,但是,碣石宫隐藏的如此隐蔽,这些东瀛人又是怎么知晓这个秘密?”我若有所思瞟向赤井嘉隆,淡淡说。“看样子,他没对我们说实话,至少还有大部分没告诉我们,赤井嘉隆找碣石宫,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不用担心,他早晚会告诉我们的。”宫爵说。

“赤井嘉隆会告诉我们?不可能吧。”田鸡疑惑的问。

“等找到碣石金宫,赤井嘉隆就会告诉我们,毕竟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凌芷寒通透,估计也想到宫爵这话的深意。

“谁活谁死还不知道呢。”田鸡一声冷笑,双手搓揉几下不屑一顾说。“我也好久没和人交手了,他们要真敢起歹念,就留在这里别出去了。”

有田鸡在,我倒是真没担心赤井嘉隆那帮人,目光一直看着对面的解天辉,他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进来的时候,他带着几十号人,如今只剩下十来个,而且全都伤痕累累各自围着篝火包扎伤口。

凌芷寒说的没错,赤井嘉隆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等找到碣石金宫,他早晚会告诉我们,所以我现在对赤井嘉隆一点也不好奇,反而对解天辉尤为关注。

我站起身坐到解天辉的旁边,他手下的人也知道拾取些兵器防身,唯独解天辉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将一把刀递到他面前。

“你既然认为结果比过程重要,那手里多一样防身的刀,总比没有要好,至少你还能掌控自己的结果。”

“刀是凶器,百多米的海下面,老子还想图个好彩头,这玩意不吉利,何况……我讨厌刀。”解天辉眼睛都没睁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混黑道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懂,你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东瀛人的本事你也瞧见了,到时候你真以为,还是你说了算?”我问。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解天辉嘴角挂出蔑视的笑意。“谁提防谁,现在还不知道呢。”

“你早就知道东瀛人的刀可以伤到蚩尾,你带着东瀛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对付蚩尾。”我把刀放在一边,停顿了一下。“你到过这里!”

解天辉很久没有回答,眼睛慢慢睁开,偏着头意味深长看着我。

“我到过这里,还要你们干嘛?”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到过这里?”解天辉似乎很感兴趣的坐起来。

我直视解天辉,不假思索的回答,在从悬崖下来的时候,有人不小心被礁石棱角划伤手掌,这一路上死伤无数,也没见解天辉动容,可见他并非会悲天悯人,更不会因为一个手下而担心。

可当时解天辉却分明神情大变,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这个细微的变化,后来才意识到,解天辉担心的并不是手下的伤势,他是在担心鲜血会滴落在海水中。

游弋在海水深处的虎鲳对血腥异常敏感,丁点便会促使整个虎鲳群蜂拥而至,这也是为什么,解天辉会破天荒帮手下包扎伤口的原因,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鲜血滴入海水中时,我可以肯定,我在解天辉脸色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恐惧。

他让受伤的人退回去,因为解天辉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海水中潜藏着致命的虎鲳群。

那壶用虎鲳鱼卵泡的酒,让我们逃过一劫,事后我问过解天辉,他的回答是,沿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经验,带着这样的酒是未雨绸缪。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他的话,但后来仔细回想,才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虎鲳从来都不会生活在沿海的地方,渔民根本不可能知道虎鲳的习性。

上岸后,解天辉第一件做的事是睡觉,事实上他是在补充体力,因为他知道要上悬崖,需要充沛的气力,田鸡都惊叹解天辉臂力惊人,我问过田鸡,他能否像解天辉那样,借助两把绣春刀攀爬上悬崖。

田鸡能一拳击毙奇穷,臂力毋容置疑,可他也没有把握,能如此快速准确的攀爬上去,除非多练习几次,可问题是,解天辉为什么能轻车熟路做到。

“最后是你从上面扔下了的绳索,那是从你背包里拿出来的,长短刚好合适,就像是计算好的,你既然没来过这里,又怎么会清楚悬崖的高度?”我一口气把心里所有的疑惑全说出来。

解天辉嘴角的笑意变的深刻,我跟着他笑,感觉他就如同偷糖被抓住的小孩,笑意中透着无奈。

“看样子还是没能瞒住你。”解天辉居然没有辩驳。

“这么说,你真的来过这里?”我反而一怔。

“对,来过。”解天辉很干脆的点头。

“和谁?什么时候来的?”我急切的追问。

“和你。”

“……”我迟疑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解天辉笑意中的狡黠,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想开口,解天辉从身上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随意的扔到我身前,眼睛又重新闭上,靠在岩壁上慵懒的说。

“你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第252章 人不可貌相

我连忙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份明代红纸文书,打开翻阅几行,很快明白,这本文书解天辉之前就告诉过我们,是他无意中收到的明代文物。

上面记载了嘉靖年老龙头驻防的情况,文书里果真提及到不为人知的雷营卫,还有老龙头防御工事修建的一些情况。

同时在文书里有一段记载,雷营卫中一批人,曾经被调派到深海完成某件事,并且由镇抚使以及两名千户亲自率领,出发前,镇抚使要求必备的补给清单也记录在此。

上面清楚的写着,威力强大的火器和虎鲳鱼卵酒以及说明长度的绳索,同时在出发前,要求被挑选的雷营卫兵勇,在岩壁上练习攀爬,而所用的办法正是解天辉爬上悬崖的所用。

合上文书我揉了揉额头,上面的记载如果我没推测错,应该是雷营卫炸毁悬崖上木桥和海底井壁通道的那一次,这些人曾经进入过碣石金宫。

从文书上补给清单看,雷营卫或许并不清楚碣石金宫的秘密,而知晓的一直都是统帅雷营卫的那个神秘戴着金丝面具的男人。

他很清楚碣石金宫中的一切。

“我说过我很胆小,所以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我来是为了找宝,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所以我就照着这文书上的补给,也准备了一份,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解天辉估计是看见我沉重的表情有些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