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命令,虽然只有四个字。

原地待命。

可这四个字,足以让之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可是,117局权利再大,也不能凌驾于命令之上,万般无奈,进入共鸣区域探查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既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要让原地待命?”宫爵大为疑惑。

“不知道,我在117局只负责破解遗迹中的机关,对于发现的秘密并不清楚,甚至到底是谁在管理117局都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都是由一号首长直接下达。”宫羽摇摇头说。“在等待了两天后,共鸣区域的干扰能量明显完整恢复,距离揭开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一次机会,也因此失之交臂,但后面发生的事,更是让整个117局始料未及。”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忙追问。

“因为干扰能量重新恢复,明知道答案和真相就在眼前,可什么也做不了,半年的时间,117局所有人都试图找到能突破干扰的办法,一号首长也申请对目标区域进行第二次核爆,希望能有所进展。”

“然后呢?”

“上级同意了一号首长的计划,为了争取更长的时间,也加大了第二次核爆的当量,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宫羽停顿了一下。“我记得那一天是1965年5月11日,117局的地下研究所来了一个人,随同这人一起来的,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向一号首长下达的命令是,117局立刻停止在罗布泊的一切事情,包括其他的所有研究。”

听到这里,我们都大感意外,宫羽神情落寞的告诉我们,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所有117局的人震惊无比,一号首长据理力争向上级请示,得到的答复依旧很简单。

服从命令。

并且要求117局所有人当天晚上就开始转移,包括所有的设备和发现的东西,以及研究的结果和数据,全都被装箱带走。

“甚至都没留给我们收拾东西的时间,先是117局的外围人员,他们被装上一辆辆汽车,连夜被送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宫羽黯然伤神。

“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号首长在发现共鸣地点后,就要去117局加快探查的速度,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感觉有人似乎在极力阻止117局的进展。”

“117局在当时权利那么大,而且又得到高层的支持,谁有能力阻止117局?”宫爵大吃一惊。

“我之前也认为是一号首长多虑,可从117局最后一次转移来看,似乎真的应验了一号首长的担心,要知道,我们距离真相仅仅只有最后一步,可偏偏在这个时候,117局被全面接管,所有的研究也就此中断。”

“不是在阻止117局……”我深吸一口气说。“一旦进入罗布泊遗迹,很可能就会发现月宫九龙舫,从而这个传说了几千年的神秘宝船,也将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有人是在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其实不是阻止,是掩饰,在掩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什么人会掩饰月宫九龙舫呢?”田鸡疑惑不解。

“凌璇一直在等的人。”我声音低沉。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只有这些人,才不希望这艘船公之于众。”宫爵慢慢点头说。

“能直接接管117局,这些人到底有多大的权力?”我惊讶无比。

“杜亦?!”田鸡眉头一皱说。

“你是说,杜亦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大吃一惊。

“首先他的身份很神秘,而且从叶九卿的事情看,他的权力超乎我们想象,同时,他又知道关于117局的一切。”

“可问题是,这些人是想方设法在抹去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痕迹和事实,但我们能找到万象神宫,还有海底的碣石金宫,完全是因为杜亦,他明显是有意在引导我们发现这些地方。”我摇摇头说。“我看杜亦不像,至少他完全没有掩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师傅,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宫爵连忙问。

“从那一天后,我再没见过117局里的人,不知道他们被转移到什么地方,贺扬在117局被接管前,因为大脑损伤被送回原籍疗养,他是我最后一个认识的战友。”宫羽轻柔的擦拭干净贺扬,站起身对我们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一个地方说,我来看贺扬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有一件事,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第301章 遗言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夜空中下着细雨,我们跟着宫羽的后面,她一边走一边警觉的环顾四周,我们都不知道宫羽在担心什么。

但我隐约感觉到,宫羽似乎有些焦虑和沉重,眉头一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们沿着街边的屋檐躲雨,宫羽边走边对我们说:“在接到移交并且立即转移命令后,117局所有和外界联系的通讯全被中断,包括一号首长在内,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全都被严密的监管,在转移之前不准有任何交流。”

“117局之前发现的那些东西呢,比如从万象神宫带回来的壁画和碑文,还有研究的结果呢?”我问。

“全都装箱密封后连夜运走,我们无权知道这些东西的下落,117局里的机密文件大多就地销毁。”

宫羽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遗憾失落,她告诉我们,十多年的心血,居然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功亏一篑,一号首长当晚偷偷来见宫羽,告之不想就这样让所有的努力和牺牲付诸东流。

他打算违反命令,偷偷潜入共鸣地点,无论如何他也想知道,在那片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和一号首长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包括宫羽在内,都想孤注一掷再拼一把,即便这是一次凶多吉少的探查。

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无法抵御那强大的不明干扰,但是,如果一旦被转移,估计有生之年再没有机会接触和揭开真相。

当天晚上,一号首长和另外六个人,带上简易的防护装备,偷偷离开117局的地下研究所,并驾车驶向共鸣地点,这一次的行动,很快就被负责接管的人发现,立即派出人追捕。

“车辆在靠近核心区域时,受到干扰失灵,我们只能穿戴上防护服,徒步进入共鸣区,而身后追击我们的军队,没料到我们会进入辐射区域,不敢再深入。”宫羽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看身后,样子有些紧张。

雨夜街道上没有行人,昏暗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宫羽的目光看向我们身后的黑暗,宫羽说过,她感觉有人跟着她,田鸡快步折返回去,检查了一番后跑回来,摇头说,后面什么都没有。

宫羽的神情这才稍微有些松弛:“我们和一号首长在14日凌晨到达核心区域,距离之前探查到的共鸣地点,只有不到10公里的距离,可是万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发现了脚印。”

“还有其他人去过共鸣地点?!”我大吃一惊。

“从脚印看,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人深入过这片区域,而且就在我们到达前不久,这让我们大为震惊,因为117局在被接管前,一直严密监视着共鸣地点的任何变化,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宫羽说。

“117局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共鸣地点,说明这个人是在117局被接管之后,117局所有的运转陷入停滞,这个人……”我心里暗暗一惊说。“这个人知道117局的监管漏洞,说明此人在负责接管117局的人里面。”

宫羽点点头,对我们说,在发现脚印后,他们也是这样推测,一号首长感觉这个脚印不寻常,担心有人会为了掩饰真相而做出什么事,因此立刻加快步伐赶往共鸣地区。

“为了记录我们所见的一切,一号首长还让拍摄了一张合照,并不是为了留恋,大家当时都清楚,或许这张照片就是我们最后能留下的东西。”

宫羽一边说一边拿出半截烧焦的照片,我立刻认出这张照片,另一半在我父亲的笔记中,上面的日期是1965年5月14日,早上的九点四十五分。

“这就是纠缠了我十多年的疑惑,就在十五分钟之后,照片上的人,将遭遇一颗被空投到距离他们只有40米爆炸的原子弹。”我深吸一口气说。“按理说,我父亲还有你师傅,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夜雨越来越大,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电,我们冒雨快速的穿过天桥。

“师傅,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宫爵在问宫羽,可很久没有听到宫羽的回复,我们已经走到天桥的对面,转身才看见,宫羽一动不动站在天桥的另一边。

应该是听见宫羽说的事,我们都太投入,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没谁留意到宫羽留在了后面。

宫爵刚想跑回去接她,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住,我和田鸡也惊恐的看见,宫羽的神情很紧张,脸上再没有之前的从容淡定,在她的肩膀上,居然多了一只手,从她身后的黑暗中穿透出来,昏暗的灯光下,我依稀看见宫羽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我们震惊的相互对视,宫羽说过,有人一直跟着她,我们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直如影随形,而且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我们和宫羽分开的机会。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我们终于看见宫羽身后的人,只不过看见那人的脸时,我们全都不知所措张开嘴。

解天辉!

我又看见他眼中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电闪中透着冷酷。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出现的人居然会是解天辉,疑惑瞬间就被惊恐所取代,我从解天辉的眼神中看见了杀戮,冷漠的杀戮,上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是在碣石宫。

他杀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宫爵应该也意识到,我们想要冲过天桥。

“不要过来。”宫羽大声对我们喊。

但她的声音很快被解天辉的手捂住,我们惶恐的愣在原地,宫羽身体抽搐一下,被捂住的嘴发不出声音,身体痛苦的挣扎,可被解天辉紧紧抓住,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直到鲜血从解天辉的指缝中透出来,我们慌乱的看着,一把匕首从宫羽胸前透出,电闪中,寒光四射的匕首沾满鲜血,大片大片涌出的血渍顷刻间染红了宫羽的身前。

宫爵愤恨的大喊,我们不顾一切冲过去,宫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身后的解天辉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雨夜,一把匕首从宫羽的后背刺入,准确无误的穿透心脏。

宫爵泪流满面,抱着宫羽无助的嚎啕大哭,我和田鸡蹲在地上,想把宫羽抱起送到医院,宫羽奄奄一息抓住宫爵的手,虚弱的摇头。

其实我们都清楚,解天辉那一刀伤的是宫羽的要害,从他下手的那刻,就注定宫羽在劫难逃,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我们千辛万苦不远千里救活的解天辉,居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在我们眼前杀掉宫羽,这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丝毫的交集,我们根本不明白,解天辉为什么会这样做。

“有人,有人想要掩饰,掩饰月宫,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宫羽断断续续虚弱的说。“在罗布,泊,我们已,已经遭遇过一次,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时间,被,被提前,有人知道,我们进,进入共,共鸣地点,不想我们揭开,真,真相,提前,提前启动了核爆时间……”

薛心柔也告诉过我们,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间,并非是1965年5月14日,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前,现在我们才清楚,一号首长带人擅自进入共鸣地点,有人为了确保要掩饰的秘密不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实施核爆,目的就是为了摧毁进入的这些人。

宫爵紧紧抱住宫羽,不让她再说话,宫羽每说一句,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她的声音也随之细小微弱。

“早,早就知道,会有这,这一天,对,对不起……”宫羽愧疚的看着宫爵,吃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我不该,不该让你卷进来,可,可我发现,自,自己的记忆里,越来,越来越,差,我怕会,会忘记所有的事,所以,才,才希望,你帮,帮我揭开,揭开真相。”

“师傅,您不要说了,我求您了,让我送您去医院。”宫爵悲愤欲绝。

宫羽摇头,她很清楚自己的伤无力回天,断断续续告诉我们,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秘密。

当年,她和其他人达到目标区域的时候,他们看见留下脚印的人,那人没有穿防护服,只穿了一件很深的斗篷,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脸。

在那人的身后,是一座令人震惊的古建筑遗址,雄伟的难以描述,在遗址的最高处,是羽龙的标志,很显然,这处遗址和万象神宫一样,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关联。

“那人,像,像是在找寻什么,还没,没来得及询问,我们就遭遇,遭遇核爆,没人,没人可以,可以在核爆靶心区域存活,我,我以为自己死了,但,但我居然醒,醒过来,只,只记得,在核爆的瞬间,那,那人抬起手。”宫羽大口喘息,奄奄一息说。“那人好像,好像有抵,抵御核爆的能力,我在昏厥,前,恍惚间看,看见那人的手,手腕,上面有,有三,三眼麒麟纹身……”

“三眼麒麟?!”我目瞪口呆看着宫羽,那是入地眼的标志,说明那人是入地眼的紫微十二将神之一,可入地眼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月宫九龙舫的遗址处。

“我一直,一直有件事,没,没告诉你,我,我醒来后,其他人都,都已经死,死了,但那个神秘的人却,却消失。”宫羽说话越来越艰难,拼尽全力说。“核爆后,我,我从,从那里带,带走了,带走了一样东西……”

“前辈,您说除了那人之外,所有人都死了,那顾远山呢?”我急切的追问。

“首,首长的遗骸我,我没看见,但只,只看见首,首长被烧,烧焦的衣服。”

“不,顾远山没有死,他是我父亲。”我拿出父亲留下的照片给宫羽看,我亲眼目睹父亲被枪杀,一直不明白,父亲被害的原因,听完宫羽的讲述,终于找到了答案。

父亲和宫羽一样,当年离奇的在核爆中存活下来,宫羽从共鸣区带走了一样东西,而我父亲同样也带走了一样东西。

还记得我杀掉韩晋时,他说过,金主和父亲去过一个地方,父亲在那里带中一样东西,我到现在还记得,父亲被杀之前,金主一直在逼问父亲交出什么,可父亲宁死不屈什么也不肯说。

父亲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和宫羽一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才会被灭口。

“顾,顾远山是,是你父亲?!”宫羽震惊的看着我,或许她也没想到,当年的核爆中,顾远山居然也存活下来。

“您好好想想,在您昏厥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我焦急万分的问,宫羽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父亲后来被人谋害,杀他的人,手上也有三眼麒麟的纹身,这些人逼问我父亲,说他带走了一样东西,您可知道,我父亲带走的是什么?”

“首,首长带走……”宫羽涣散的目光突然震惊的收缩,她的呼吸变的急促,好像知道了什么让她惊恐的事,她想要支撑起身体,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我,知道,知道了……”

宫羽的手吃力的往上抬,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可已经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

“错,错了,都,都错了……”宫羽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颤抖的手终究没能抬起来,重重的低垂下去,头一偏死在宫爵的怀里,可眼睛却瞪的大大的,涣散的瞳孔盯着我的胸口。

第302章 如期而至

我们都见识过解天辉杀人,手里有刀和没刀的解天辉判若两人,我甚至都不奢望会有侥幸的奇迹,我们心里都清楚,解天辉要杀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宫爵不这样想,他固执的抱着已经断气的宫羽去医院,即便宫羽的身体已经冰冷,流淌的鲜血在雨中流淌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宫爵吃力的往前走,分不清他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们都没有去劝阻,宫爵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曾亲眼目睹身边至亲的人离开,田鸡实在看不过去,把宫羽从宫爵手里抢过来,大步向医院的方向跑去。

浑身被血染的宫羽,让抢救的医生都吓了一跳,甚至都没送入急诊室,很快就判定宫羽死亡,这个事实宫爵无法接受,拎着医生的衣领,双目溅火失去理智的大声喊叫,恐吓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救宫羽。

我们在旁边沉默,用力才把宫爵拉了回来,他一个人瘫软的坐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蜷曲的膝盖,紧紧咬住嘴唇,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瑟瑟发抖。

我看见两个医生在相互耳语,上年纪的医生,等我们平静些后,问宫羽身上的伤是如何造成,我想他们已经从伤口,判断出那是明显的刀伤。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警笛的声音,几个警察走到我们面前,宫羽非正常死亡,背后遇袭死于非命,这么大的事,医院不敢隐瞒,我们也迟迟没有回复,因此医院偷偷报了警。

宫羽的尸体暂时留在医院,我们三人被警察带走,说是要了解宫羽被害经过,但我们三人很快就被分开,有警察向我详细询问了事情的始末,我原原本本说出来,原以为很快就可以离开,可一直等到第二天,我也没再看见过其他人。

警察似乎没有让我们离开的打算,晚上就被单独关在警局的小黑屋里,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怎么看,我们都更像是嫌疑犯。

第三天,我被两名警察带到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名面色凝重的警察,他示意其他人出去。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案发的过程。”警察声音短促低沉。

“我说过很多次,你们到底想听什么?”我有些不耐烦。

“你说,看见一名叫解天辉的人,从背后杀害了这个叫宫羽的。”警察摸出一支烟,搓揉几下看着卷宗问。“你确定凶手是解天辉?”

我肯定的点头。

对面的警察意味深长看了我很久,点燃烟深吸一口:“你说的这个人,我们派人调查过,解天辉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尸体被运回金陵的葬花溪,而你们就是负责运送的人,你是想告诉我,一个死了一个多月的人,从棺材里爬出来杀了人?”

我心里一惊,这才想起,一直忽略掉的事,对于其他人来说,解天辉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可能杀人的,难怪我们会被怀疑,可是突然间,我意识到,这个本来很简单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难不成告诉对面的警察,明明已经死掉的解天辉,又活了,而且我们亲眼看见他活过来,事实上,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解天辉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就更别指望警察会相信。

“你们和死者宫羽是什么关系?”警察继续追问。

“她是我朋友的师傅?”

“她被杀的原因是什么?”

“……”我愕然的愣住,解天辉和宫羽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解天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杀掉宫羽。

“这个案子有点意思,你们三人的陈述完全一样,你们讲述了一件不可能成立的事,一个死人杀掉了一个从来就没有存在的人。”警察吐了一口烟雾,目光如炬盯着我。“我们翻查过死者的档案,事实上,她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没有档案,也没有来历,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你既然认识死者,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再一次无言以对,宫羽是117局的人,她的档案当然查不到,可我即便说出一切,警察也不会相信,毕竟我说的话,警察永远也无法证实。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关于我们的过往,去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我想被分开的田鸡和宫爵一样,如今都如坐针毡,越是往后问,我们越是无话可说。

本来亲眼目睹的事实,从我们口中讲述出来,反而变成破绽百出的谎言,我猜,在对面的警察心里,我们更像是有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凶手。

“你的名字……”警察看了看卷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顾朝歌,先不说这个案子,说说你吧。”

我微微张着嘴,迟疑了一下,尽量简短的回答:“我家在川西金锣沟,七岁时成了孤儿,然后四处流浪,被人收养去了成都,是当铺的学徒。”

“就这么简单?”警察抬头意味深长问。

“我就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复杂。”我反问。

警察深吸一口气,转身指了指墙上的字,问我认不认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好像已经认定我是嫌犯,以至于从我嘴里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不会相信。

“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小关庙的鬼市,谁不认识我。”

“该查的我们都会查,你是叫顾朝歌,的确是当铺的学徒,可奇怪的事,我们始终没有找到你的档案,你和被杀的宫羽一样,理论上,你们都是不存在的人。”警察掐灭烟头声音低沉。“还有,你说宫羽是你朋友的师傅,说的应该是和你一起报案的宫爵吧,有意思的事,他也没有档案,除了田器之外,没有人知道,你们这三个人到底是谁。”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七岁就家破人亡,一个人颠沛流离,我上哪儿去给你弄档案,再说了,宫爵是被宫羽收养的孤儿,我们没档案很正常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很不习惯对面警察看我的眼神。

“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的话,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清楚,你说宫羽被一个死人杀掉,我当然有理由怀疑,你是在编造故事。”

“……”我一愣,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舔舐一下嘴角。“我想见一个人,你想知道的一切,这个人会告诉你,同样我们说的话,这个人会给你证实。”

“谁?”

“杜亦。”

警察很认真的在卷轴山记下我说的名字,抬头问:“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捂着头又一次说不出话,杜亦位高权重,他是如今唯一能带我们离开这里的人,可问题是,我压根不清楚杜亦真正的身份。

“这个杜亦在什么地方?”警察眉头一皱,加重语气问。

好半天我才默默的摇头,一直都是杜亦找我们,他好像对我们的一举一动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我除了知道他名字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警察收起卷宗,他似乎对我已经失去了耐心,估计在他心里,我更像是负隅顽抗的嫌犯,他丁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在我身上。

我被人带回了小黑屋,突然发现想要离开这里变成极其困难的事,如果我们无法解释清楚,最坏的结果甚至和宫羽的死都脱不了干系,但最麻烦的是,整件事我们根本说不清。

接连好几天,也没人再来问过我,全凭每天送饭的次数来推动时间,大约是五天后,小黑屋才被打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门外的警察喊着我名字,出去后发现宫爵和田鸡已经站在外面。

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提审我的警察心有不甘的瞟着我们,无可奈何说了一句,你们可以走了。

事情转变的太快,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这几天我在小黑屋里,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证明清白,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放我们走。

甚至都没人告诉我们原因,出了门当我看见站在车边的人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花惜双的眼角眉梢透着的依旧是骄傲,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她漫不经心拨动着手腕上那条桃花手链,看我们出现,淡淡一笑,给人睿智干练的感觉。

她拉开车门,示意我们进去,我居然忘了这个女人,当初叶九卿犯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可花惜双却轻轻松松把他给救出去,我们能离开警局,想必全是因为花惜双的关系。

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花惜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上了车,更让我们吃惊的是,车上居然还坐着另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田鸡突然变的拘谨,手足无措样子很紧张,好半天才说出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约期,不是说好,一年之后我来找你们嘛,说起来,你们可真不好找,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一年多,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薛心柔。

第303章 后会无期

在车上,薛心柔告诉我们,她按照约定,去城东的宅子找我们,遇到叶知秋,她也不清楚我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叶九卿和凌然结伴而行不在当铺,主事的是封承,薛心柔说封承支支吾吾推诿,看样子是不想说出我们的下落,没办法,薛心柔只好去鬼市找郭瞎子。

他的消息灵通,薛心柔希望能从郭瞎子哪儿打探到我们的消息。

“封叔口紧,他不想说的事,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你找郭瞎子简直就是糟践钱,他消息是灵通,但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我这话其实是说给花惜双在听,很好奇,她是怎么找到我们。

“他是不清楚,不过让我找花姐,说是,如果连花姐都没消息,那谁也打听不到你们的下落。”

“还是花姐厉害,这茫茫人海,找三个人跟玩似的。”我笑着看向花惜双。“咱三个身上的事,说破嘴皮也说不清楚,花姐这能耐,我算是服气了。”

从上车她就一言不发,估计是听出我言外之意,嫣然一笑:“顾掌柜客气,大家都是一条道上混饭吃的,谁还没有难处的时候,我人面广,各路朋友给一个薄面,说话还管些用,再说,上一次我不是欠了顾掌柜人情,顾掌柜有难,惜双怎么能袖手旁观。”

宫爵沉默寡言,我知道他还在为宫羽的事难过,说要去接回宫羽的遗体,花惜双错愕,宫羽虽然不是行当里的人,可千机匠这三个字,干这行的又有谁没听过。

听闻宫羽被害,花惜双甚为伤感:“宫羽是前辈,一直闲云野鹤与世无争,没想到居然会……这行当里,自此再无千机匠,可惜了。”

想必花惜双的话触到宫爵的痛处,他偏头看着车外,我和田鸡对视,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认识花惜双的时间越长,越感觉这女人不简单,以她的年纪,能在这行当里立足,而且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与其说是,她人脉广路子宽,还不如说,这女人做事真的无可挑剔。

她亲自去医院接回宫羽的遗体,并且征询宫爵的意思,宫爵说宫羽身前随遇而安,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死后被火化,这圈里的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死后想留一个全尸,死者为大,宫爵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花惜双二话没说,找人定制了一口上好棺木,上下打点把宫羽葬在紫金山的北面,紫金山三峰相连形如巨龙,山、水、城浑然一体,雄伟壮丽,气势磅礴,古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称。

论风水这里是上佳的葬地,整件事都是花惜双一人亲手操办,就如同宫羽是她师傅,就连守七,花惜双也寸步不离,宫爵那样挑剔的人,事后也诚心诚意对花惜双说了声谢谢。

渐渐我才明白,这个女人厉害的地方,为什么黑白两道的人都会给她面子,花惜双做事讲究情义,别人有事相求,她会全力以赴务必做到尽善尽美,等她有事的时候,别人当然会投桃报李。

就如同宫羽这事,不用说,倘若日后,花惜双有用得着宫爵的地方,相信宫爵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宫爵坚持要为宫羽守完尾七,花惜双一直陪在宫爵身边,最后一天,花惜双说让宫爵一个人多和宫羽说说话,我让田鸡把薛心柔带去其他地方,并且把这一年我们经历的事都告诉她。

剩下我和花惜双,等四下无人,她一本正经看着我:“这一个多月,我知道顾掌柜有事想问我,但说无妨。”

“花姐客气,这声顾掌柜太过见外,要是花姐不弃,叫我朝歌便好。”这女人果然聪慧,而且比我想象中要稳健,她看出我有事,居然能沉得住气。“我就想知道,花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金陵?”

“你当真以为我有通天本事,茫茫人海,说找就能找到你们。”花惜双一脸沉静。

“那……那花姐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不用找,圈里谁都知道你们在金陵。”

“啊?”我大吃一惊,不明白花惜双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会和应悔元扯上关系?”花惜双反问。

“应……”花惜双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个人,之前因为宫羽的事,都快忘了这个人。“我们都没见过应悔元,根本就没有关系。”

“那倒是奇怪了,应爷放出话,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们离开金陵,若是有人私下帮你们离开,那就是和应爷作对,后果自个掂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应悔元富甲天下,田鸡居然杀了人家独子,这可是不同戴天的仇,换了谁得报仇雪恨,就连花惜双在我面前,也得敬一句应爷,可见这个应悔元在花惜双的心里分量有多重。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大?”

“顾掌柜还是莫要侥幸的好,应爷想做的是,就没有做不成的,何况这一次指名道姓,要找你们三人的下落,我也是听到消息才赶到金陵,是不是你们和应爷之间有什么误会。”花惜双还是叫我掌柜,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女人,凡是在她心里都有标准和准则,绝对不会行差踏错僭越半步。

“误会……”我摇头苦笑,重重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恐怕不是一句误会能解释清楚的,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被应悔元找到。”

“我和叶哥交情不浅,顾掌柜又是叶哥调教出来的,上次陆乔墓多亏了顾掌柜帮忙,惜双就多说一句,只要你们走出紫金山,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被人找到,说句夸大的话,如今这金陵,对于你们来说,就是天罗地网,你们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我从花惜双的话里听出点什么,眉头一皱:“花姐是行当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你突然来金陵,恐怕不仅仅是救我们这么简单吧。”

“惜双有今天,都是各路朋友给面子,应爷看得起,也给我打过招呼,让我打探你们的下落,惜双幸不辱命……”

“原来花姐是在为应悔元办事,这么说,我们三人还真走不出金陵。”

“惜双做事讲究情义,受人之托必定全力以赴,何况应爷一向都挺关照惜双,他老人家开了口,惜双定当肝脑涂地。”花惜双也不掩饰,直言不讳。

“那还真是难为了花姐,难怪寸步不离陪着我们在紫金山,原来是怕我们一走了之。”我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