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声音响起,就连有恃无恐的温儒也颤巍巍慢慢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

“它他”我一时间都无法确定这些蚩尤算不算人,既然能说话,就当是人好了,不敢动弹问跪在地上的大祭司。“他说的是什么?”

“圣国之境,任何人不得靠近,必须跪在神的面前忏悔过失。”大祭司怯生生回答。

“告诉蚩尤,我们去魔国是为了救人。”我对大祭司说,可半天他跪在地上不敢动弹,我心急如焚加重声音。“怕什么啊,他们真要动手,你以为跪在地上就能没事。”

大祭司依旧把头深埋地上,声音颤抖的对蚩尤说,大祭司话音刚落,那蚩尤猛然探下头,粗大的手臂握着兵器展开,冲着大祭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们虽然听不懂,但很显然,大祭司是激怒了蚩尤。

“跪,跪下圣国之境,任,任何人都不能站着和,和神说话,必须,必须谦卑的跪拜。”大祭司诚惶诚恐对我们说。

“凭什么,我又不信神,我干嘛要跪。”田鸡反而仰起头。

“你可以不信神,但死你信不信。”叶九卿仰视的头慢慢低下,缓缓跪到地上。

“爸,您,您一辈子没给人低过头啊,您”不光叶知秋,就连我都大吃一惊,让叶九卿低头比要他命还难,更不用说让他下跪,叶九卿何时畏惧过生死,他并非胆怯,而是为了救叶知秋。

“我是没给人低过头,可你们认为,他们还是人吗?”叶知秋无可奈何的埋下头。“就算死总得死的有点价值,不跪蚩尤的神,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留着命才能站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叶知秋应该清楚叶九卿能下跪完全是因为她,抿着嘴也跪下去,田鸡重重叹口气,无可奈何扔到手里的枪,一桩也跪到地上,跟着跪下去的还有薛心柔。

所有人都和大祭司一样,虽然没有他和黄平那样虔诚,可没有人敢有半点挑衅。

可我还站着,我试图说服自己也妥协,可我怎么也找不出跪下去的理由,目光落在我手上,包扎的纱布中透出殷红的血迹,是我的血唤醒蚩尤,可见这些蚩尤并非能自己苏醒,他们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被召唤出来。

既然我是召唤他们的人,为什么我还要向他们下跪,分不清是抗拒还是固执,宫爵那样傲气的人都无可奈何的妥协,任凭他在旁边任何拉我衣角,我就是一动不动,虽然仰视但我并不认为,在蚩尤面前我有丝毫的谦卑。

我的举动显然变成挑衅,所有的蚩尤全都挥舞出兵器,利刃折射出来的寒光照射在我身上,即便烈日当空,依旧能感觉到透骨的寒凉。

对面的蚩尤向前迈出一步,明晃晃的刀斧就悬在我头顶,我居然把头昂的更高,蚩尤的鼻息声愈发沉重,我忽然慢慢抬起受伤的手,既然我的血能唤醒蚩尤,而蚩尤是神的守护者,不可能不知道神血代表着什么。

蚩尤头微微一偏,那双威严的眼睛透出冰冷,盯在还在滴落鲜血的手上,庞大的身躯随即站直,然后我吃惊的看见,面具上三眼麒麟额间的眼睛竟然睁开,那是一只血红的竖眼,照射出红色的光亮,把我整个人笼罩其中。

这种光亮我曾经在祖神之殿看见过,将军炸毁青铜蚩尤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光线抹去了所有人记忆,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全身被红光覆盖,然后所有的光线开始聚集在我掌心的伤口处。

当光线消失的那刻,蚩尤额间的眼睛重新闭合,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突然间蚩尤向后退一步,手中的刀斧猛然落下。

当!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我四周传来,那十二个蚩尤全都把手中武器插入石板之中,然后同时单膝跪在地上,他们那不可一世不死不休的头颅终于恭敬而虔诚的埋下。

我吃惊的张着嘴,站在原地转动一圈,后世兵主,勇猛无匹的蚩尤竟然心甘情愿跪拜在我面前。

记住被人跪拜的感觉,很快会有很多人这样跪在你面前

我想起见到卓明风时,他对我说的这句话,那个时候完全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可现在我终于有些体会和明白,所有人包括蚩尤如今都跪在我面前,最开始的惊讶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满足所替代,我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反而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温儒就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当他看见眼前的一切,表情惊诧不已,当和我对视的那刻,他竟然莫敢仰视,重新畏惧的把头埋下。

好像我早就习惯这样去俯视,用神的目光去俯视众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

第515章 身陷重围

叶九卿他们估计见到半天没有反应,慢慢抬头看见眼前一切,所有人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其他人全都站起身围到我身边。

“你,你怎么做到的?”田鸡好奇的打量我。

其实我比他们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十二个蚩尤坚若磐石般单膝跪地,怎么看都像纹丝不动的雕像。

“蚩尤守护的是神,为什么”大祭司对我更加敬畏,环顾四周甚至不敢抬头看我,怯生生喃喃自语。“为什么会,会跪拜你?”

这或许就是我要去魔国的原因,亦如卓明风告诉我的那样,所有的秘密和真相都在那座神秘而雄伟的宫殿之中,那里有所有一切的起源,但我更希望一切也能在那里终结。

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找寻魔国,而是这十二个高大的蚩尤,自从跪下后就一动不动。

“起,起来。”我试探着和蚩尤交流。

可他们看上去更像是雕像,和之前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如今睁着眼睛,我对蚩尤说话,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听不懂吧。”叶九卿在我身边说。“没瞧见刚才蚩尤说的是祭司的语言。”

我让旁边的大祭司和蚩尤交谈,既然蚩尤是神的守护者,他们一定知道魔国的位置,大祭司按照我的意思说出话,但结果一样,四周单膝跪地的蚩尤没有任何动静。

田鸡怯生生走到我们面前的蚩尤旁边,慢慢低下头看了半天,甚至还用指头触摸了一下蚩尤身体,完全没有反应。

“刚才还是活的,怎么这会又不动了?”宫爵也一脸茫然。

若不是之前亲眼目睹蚩尤就站在我们面前,我甚至更愿意相信这些蚩尤是工艺精湛的雕像,他们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让我们不知所措。

忽然间,远处的草丛中又传来窸窣的声音,大片大片的草木像被收割的麦田般被压倒,当一只魔花螳螂从草丛中探出头,锐利的目光很快发现我们的位置。

魔花螳螂的嘴里发出奇异的召唤声,片刻间不计其数的魔花螳螂从不同的方向快速的向我们逼近,想必是猎杀我们的这群异巫,在前面没有发现我们痕迹,重新折返回来。

我们完全暴露在魔花螳螂的包围之中,在我们四周围成一圈,大致估摸少说也有数百只,在阳光下,魔花螳螂身上的铠甲折射的青冥之光交织成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影,把我们笼罩其中。

田鸡还站在蚩尤的身后,忽然间距离他最近的一只魔花螳螂,挥舞着锋利的触手向他扑来,田鸡眼疾手快,抬手连开三枪,子弹射中魔花螳螂的身体,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而螳螂仅仅是身体稍微停滞了三下,并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等魔花螳螂再靠近一些,我清楚的看见三颗弹头镶嵌在它铠甲中,子弹的威力居然无法击穿青铜铠甲。

田鸡刚一迟疑,那只魔花螳螂已经冲到身前,镰刀般的触手重重劈砍向田鸡的身体,好在田鸡身上了得,这若换了旁人,估计稍有停滞,现在已经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田鸡闪身躲过,魔花螳螂虽然坚不可摧而且体型庞大,但毕竟没有田鸡移动灵活,叶九卿抬手就是几枪,他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摸这玩意,可拿在手里也不含糊,即便无法伤到魔花螳螂,但至少能吸引它的注意力。

魔花螳螂后背受敌,转头看向叶九卿,头盔中那双眼睛透着杀戮的凶光,我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田鸡如今险象环生,可却找不到救他的办法,我们只能徒劳的向魔花螳螂开枪。

估计是担心被击中眼睛,魔花螳螂也不敢怠慢,触手竖立在头前,像一朵诡异绽放的花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魔花螳螂终究是承受不住子弹冲击的威力,身体偏偏倒倒向后退了几步。

至少暂时伤不到田鸡,可他明明又退回来的机会,但我吃惊的看见田鸡不退反进,趁着魔花螳螂注意力在我们身上,突然身手敏捷踩踏在螳螂的腿上,还没等螳螂反应过来,顺势爬到它身上。

魔花螳螂顿时大惊,它身上虽然有坚不可摧的青铜铠甲,可它的触手无法攻击到自己后背,狂暴不堪大力的扭动身体,想要把田鸡从上面甩落下来。

田鸡两只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抓住它后背的盔甲,看上去险象环生,可反而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田鸡一直爬到魔花螳螂的头部,用胳臂箍住它脖子,阳光下一抹寒光在田鸡手中乍现。

露在外面的眼睛是这个怪物唯一的弱点,魔花螳螂应该也意识到危险,更加用力想要挣脱开田鸡,电光火石之间,那抹寒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刺入魔花螳螂的眼睛。

嗷!

魔花螳螂顿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狂暴扭动的身体立刻停止下来,田鸡还在用力,他手中长长的刀已经穿透魔花螳螂的头,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流淌出来。

两米多高的怪物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后,四肢一软轰然倒在地上,我们一直为田鸡捏了一把汗,看见魔花螳螂被他手刃,这才长松一口气,毕竟他是一拳击毙奇穷的人,他总是在最危急的关头,给我们意想不到的震惊。

田鸡拔出刀,一脚踩在带上魔花螳螂的头上,手臂上青筋暴露,他怒目圆瞪一脸怒相,宛如一尊下凡金刚,抬刀指着其他的魔花螳螂大喊一声:“还有谁!”

薛心柔居然笑了,目光中透出的神情,就如同这些跪在地上蚩尤对我的虔诚,对于这样的田鸡,她充满了溢于言表的崇拜。

“这个二愣子。”叶九卿重重拍额头。

田鸡勇猛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他击杀魔花螳螂的确让我都惊喜不已,刚想笑,听见杀红眼的田鸡说出那三个字,顿时心里猛然一惊。

他才杀了一只魔花螳螂,而这四周还有数百只,这要是全一起攻上来,估计我们瞬间就会被砍成碎片,而田鸡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挑衅。

果然,仅仅僵持了几秒,田鸡对面十几只魔花螳螂蜂拥而至,挥舞的触手像镰刀般交织成网,密不透风把田鸡包裹其中,他手中的刀在魔花螳螂面前如同玩具,田鸡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疲于奔命的闪避一次次向他劈砍过来的触手。

容不得任何闪失,一旦失误他会瞬间被劈成两截,田鸡虽然身手敏捷,可一直这样闪避,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不断有魔花螳螂加入围攻,好像不把田鸡撕裂成碎片誓不罢休。

我们只能开枪,试图能阻止魔花螳螂的攻势,飞射子弹稍微让田鸡有短暂喘息的时间,终于从围攻中闪出来,踉踉跄跄向后退,不小心被石块绊倒重重摔在地上,顿时镰刀般的触手如影相随,石破天惊般劈砍下来。

田鸡一时间根本站不起身,触手劈击在石板上,硬生生砍出数道痕迹,田鸡有些乱了方寸,在地上翻滚好不容易躲过,可后面冲上来的魔花螳螂源源不断涌上。

田鸡一直疲于奔命,早就精疲力竭,刚才拼尽全力才躲开攻击,还没反应过来,硕大的触手又向他身体斩杀下来,我们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抓住田鸡胳臂,想要把他拖回来,可速度哪儿有魔花螳螂快。

我看着十多只触手齐齐的落下,心里一沉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和宫爵抓住田鸡,我们三人都在魔花螳螂的攻击范围,一旦触手落下我们会立刻血溅当场。

我们三人甚至都放弃反抗,近乎于绝望的愣住,看着那些触手势大力沉的劈落

完全是出于本能,我下意识偏头闭上眼睛,可很长时间并没有感觉到痛楚,等我重新睁眼,吃惊的发现,魔花螳螂的触手全都悬停在我们头顶,它们就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我们惊魂未定的面面相觑,直到叶九卿把我们拉出魔花螳螂的攻击范围,但奇怪的是,围攻田鸡的那十多只魔花螳螂并没有追击。

收起触手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好几次试图想要冲过来,但只要上前又立刻退回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着它们,而且并非只有这十几只,我眉头一皱重新看看四周,数百只魔花螳螂把我们团团围住,按理说想要猎杀我们简直轻而易举。

可围困了这么久,这些魔花螳螂始终都在特定的区域游弋,自始至终都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它们它们好像在惧怕什么?”叶知秋恍然大悟说。

“蚩尤都给你跪下了,何况是魔花螳螂,会不会是因为你在这里的原因,所以这些魔花螳螂不敢靠近。”宫爵看向我。

我慢慢摇摇头,魔花螳螂的确在惧怕什么,但我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我,否则昨晚就不会遭遇到魔花螳螂的攻击,原本以为我身体中有神血,异巫是不敢靠近我的,但似乎我的血对魔花螳螂并没有什么效果。

而且刚才魔花螳螂分明想对我们赶尽杀绝,但有什么让魔花螳螂畏惧,这才没击杀我们,想到这里我眉头紧皱,看看四周,到底是什么能制约魔花螳螂?

当我目光落在单膝跪地的蚩尤身上时,顿时反应过来,魔花螳螂畏惧的并非是我,而是被我唤醒的蚩尤!

第516章 蜕变

难怪我们被魔花螳螂围困这么久,它们只要一冲上来就能把我们绞杀,可一直围而不攻,在想想刚才田鸡遇袭,他是因为站在那十二个蚩尤的外围

当我们把田鸡拖进来的时候,魔花螳螂的攻击立即停止,所有的蚩尤还纹丝不动单膝跪地,甚至低垂的头都没有抬起,就能让这些魔花螳螂如此畏惧。

“只要我们在蚩尤围着的圈里,魔花螳螂根本不敢靠近。”我恍然大悟说。

“这些怪物干嘛要怕动都不动的蚩尤啊”田鸡站起身惊魂未定。

“蚩尤是最初的异巫,祖神在创造蚩尤的时候,让其具备了最强大的攻击力,魔花螳螂应该见识过蚩尤真正的能力,即便蚩尤不动也极具威慑力。”我解释。

“那也不是办法啊,虽然站在这里倒是安全,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黄平心烦意乱说。“时间所剩无几,得想办法去魔国救人啊。”

“魔花螳螂惧怕蚩尤,要想离开这里,当务之急先得把蚩尤唤醒,这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和办法。”叶九卿声音沉稳。

“朝歌,这些蚩尤可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得想想办法啊。”宫爵说。

我何尝不清楚,如今的关键和希望全寄托在蚩尤的身上,可自从蚩尤用红光照射我之后,就跪地不起,甚至纹丝不动,我也不清楚该用什么办法和蚩尤沟通。

“血,你身上有神血,就是你的血液才让蚩尤苏醒。”叶知秋抬头看着我说。“要不你试试把血滴在蚩尤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

我解开手中缠绕的纱布,掌心中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我用力挤出几滴血,不偏不倚滴落在面前跪地的蚩尤身上。鲜血顺着蚩尤青铜铠甲滑动,留下一道长长的血渍。

等了良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很遗憾的转头看向其他人。

“把手按在蚩尤头上。”宫爵突然一本正经说。

“啊?”我一愣。

“在灵山金城和蓬莱妖塔中,遇到小巴和相柳时,我就是用这个方式和它们沟通。”

“小巴?什么小巴?”叶知秋好奇的打断宫爵的话。“相,相柳?!山海经中那个九头异兽?!”

“小巴就是巴蛇,它和相柳的确就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异兽。”薛心柔连忙给叶知秋解释。“不过,这些异兽并非是传说中的怪物,祖神能创造出异巫,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创造出山海经中所有的珍禽异兽。”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事”叶知秋肚子还有一只十多天就会要她命的异巫,可她在意的居然不是自己命悬一线,而是追悔莫及错过的那些事。

“本来有照片的,可惜后来离开117局时太仓促,所有的资料全都遗失。”薛心柔叹息一声,表情和叶知秋如出一辙的遗憾。“说起来真是好可惜。”

“心柔姐,要不我们再去一次吧。”

“好啊。”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四周还围着数百只魔花螳螂,她只有十来天的命,居然没心没肺还惦记这些事,如果让我选,打死我都不愿意再去那些地方。

宫爵和田鸡都无力的揉着额头,他们应该和我一样,对这两个女人无言以对,我深吸一口气,按照宫爵说的办法,慢慢把手放到蚩尤的头上。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消失在我耳边的声音又出现,最开始还是虚无缥缈的低吟,渐渐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心里猛然一惊,声音竟然是蚩尤发出。

蚩尤在告诉我,他们守护在这里的原因,并不是守护神,而是在等待神,只有神血才能重新唤醒蚩尤。

我不用和他们说话,竟然能用意识和蚩尤沟通,我试图去询问蚩尤为什么会等待神,但并没有得到回答,问了很多问题都是这样,渐渐我发现,我虽然能和蚩尤沟通,但是蚩尤并不能直接回答我。

他们的存在应该具有某种很重要的原因,神把他们留在这里,既然只有神血可以唤醒蚩尤,说明神终究有一天会回到此地,而神很清楚蚩尤存在的用途。

我慢慢把手缩了回来,想证明一件事,让所有人推到中间的石板上,然后和蚩尤对视,并没有说话,而我的意识是让他们站起来。

哗!

十二个蚩尤整齐划一的站起身,其他人全都吓了一条,只有我嘴角慢慢浮现起笑意,我竟然可以控制蚩尤,控制被尊为战神的天下兵主。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那是一种溢于言表的满足,像是无所不能的神,我缓缓抬起手,抬过头顶时刚好遮挡住阳光,有一种只手遮天的感觉,但并非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我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手重重的挥下,决绝而坚定,这个动作我曾经见过,在看见的幻境中,那个坐在王座上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神,就是这样斜斜的挥出手,动作简洁有力。

同样的动作,凡人做出来只会贻笑大方,可神

对于神来说,这个动作代表的是毁灭和清除。

亦如站立起来的蚩尤,令行禁止勇猛无匹的冲入四面的魔花螳螂之中,在神话传说和后世的杜撰中,蚩尤所向披靡残暴嗜血,征战四方杀伐无数不死不休。

但如今,我们却亲眼目睹蚩尤的威猛,和传闻中比起来,完全过之而无不及,十二个蚩尤冲杀数百只魔花螳螂,那根本不能称为对抗,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蚩尤,挥舞着手中无坚不摧的兵器,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我们只看见魔花螳螂被砍飞的残骸,最开始还有些抵抗,巨大的触手劈击在蚩尤身上,丁点反应都有没有,横扫出去的兵器会随之斩杀一片魔花螳螂。

他们就像完全为厮杀而生的杀神,在阳光下闪耀着青冥之光的青铜色彩中,蕴藏的只有死亡和毁灭。

细微的风从林间的缝隙吹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让我想起在幻境中看见的场面,一样的屠杀,一样的毁灭,就连血腥也一样的浓重。

短短片刻时间,蚩尤以及摧枯拉朽把数百只魔花螳螂屠戮殆尽,仅存的魔花螳螂完全不敢再靠近,开始向林中退逃,蚩尤不死不休,没有赶尽杀绝绝不罢休。

我挥出的手还悬停在半空,伸开的五指并拢成拳,魔花螳螂已经不足为惧,我意识中让蚩尤放弃追击,果然十二个蚩尤立即停止攻杀。

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其实很简单,当能彻底掌握生死的时候,便是权力的巅峰,但这绝对不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蚩尤重新回来,还是呈圆形站立在我周围,他们身上的青铜铠甲上全是殷红的血迹,表情中只有冰冷的杀戮,但眼神里却透着敬畏,而且还是最谦卑的敬畏。

我很享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站在原地转动一圈,忽然间我发现,原来我并不习惯仰着头。

砰!

我的思绪刚想到这里,所有的蚩尤全都整齐的单膝跪下,他们竟然能读懂我的想法,而且还跪的那样心悦诚服,我笑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笑的肆无忌惮。

我终于能体会卓明风说的那句话,并不是我喜欢看见下跪的人,而是这样我便能俯视,这是神的视角也是神的力量,我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温儒千方百计想要去魔国,谁不想能像如今的我一样,拥有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力量。

我不愿意成为那个陌生的自己,可现在我竟然有些向往,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我心里清楚,我在蜕变,我距离魔国越近,蜕变的越快。

这还是我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很难想象我一旦记起过往的一切时,我将会变成什么样。

我转头看向温儒,第一次没有仇视他,反而对他在笑,他落在我眼里的确很可笑,窥探觊觎神的人,往往不会有好结果,他不惜一切想要去魔国,甚至还妄想在那里成为神。

多么荒谬可笑的想法,神是唯一的,也是不容被取代的,我才是神,对于背弃神的人,结果和下场亦如巫蛊王那样。

温儒惶恐的避开我目光,他即便不跪,可依旧要仰视我,我在他眼睛中看见了侥幸和贪婪,可惜我看不见他的懊悔。

而其他人都用吃惊的眼神望着我,或许在这一刻,我的狂妄让他们都无所适从,至少在他们心里我像变了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可这才应该是真正的我。

我曾经想过要逃避,甚至想过视而不见的放弃,我从来没有试图去改变,但结果我却无法控制,似乎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过程远比结果要重要,我终于明白解天辉这句话的含义,我需要的就是这个能让自己完全蜕变的过程。

我目光从温儒身上收回来,看向面前的蚩尤,声音变的强势。

“带我去带我回魔国!”

第517章 迷途知返

有蚩尤的保护我们再不用提心吊胆,蚩尤虽然无法和我交流,也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但我的意识却能控制蚩尤,并且蚩尤能读懂我的思绪。

我们跟顺蚩尤在山林中前行,之前的亢奋渐渐平息下来,田鸡和薛心柔走到我身边,田鸡激动不已问:“你刚才怎么做到,连蚩尤都得乖乖听你话。”

“我也不清楚,就像宫爵能控制巴蛇,我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能力,我能在意识上控制蚩尤。”我淡淡一笑回答。

“你之前就没发现有这样的能力?”薛心柔好奇的问。

“之前……我想了想说。“之前在祖神之殿的时候,最后我们遭遇到蝴蝶女王时,我也能控制,不过那个时候没在意。”

“你和宫爵有这本事,早该派上用场啊,害得咱们多少次九死一生,不过也好,往后咱们去什么地方,就把蚩尤带上,绝对安全。”田鸡笑嘻嘻说。

我摇头苦笑白了田鸡一眼:“蚩尤是传说中的兵主,就这么大摇大摆带出去,你也不想想有什么后果,祖神和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千方百计在掩饰存在的痕迹,以及这些匪夷所思的生物,一定有他们的原因和道理,既然连神都不想公之于众的事,我不认为让蚩尤出现是什么好事。”

“朝歌说的对,九连山被称为蚩尤最后的故土,或许这里就是蚩尤最好的归宿,蚩尤不应该被众所周知,这会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这么大的发现,当然会引起反应,有什么好担心的。”田鸡不以为然。

“在九黎后裔心目中,蚩尤是远祖,如果蚩尤出现,会直接导视九黎后裔的信仰缺失,几千年信奉的神都是假的,这个后果不堪设想。”黄平和叶九卿走过我们身边时,黄平心平气和说。

“蚩尤是九黎荣耀的象征,但在九黎后裔心中,蚩尤代表的是攻伐和杀戮,蚩尤既然出现就象征新的征战,到时候恐怕会引起灾祸。”大祭司说。

田鸡也点点头,估计也能掂量出轻重,有些惋惜的叹气,淡淡笑了笑说,好像只要是我们发现的一切,都不能公之于众,随随便便一处地方都能让我们名垂青史,可偏偏又不能公布,想想还真是憋屈。

我瞟向前面的宫爵,从蚩尤带路开始,他就一言不发,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和宫爵接触这么久,彼此之间都相互了解,或许是因为我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让宫爵惴惴不安,他是在担心我。

身后有人拉我衣角,转头看见是叶知秋,她表情很凝重。

“怎么了?”我放缓脚步问。

叶知秋欲言又止,等到前面的人走远些,她抿着嘴说:“刚才,刚才你怎么了?”

我无力的笑了笑,她应该和宫爵一样,被刚才我恣意妄为的样子吓到,那不是她心中熟悉的我。

“没怎么啊……”在叶知秋面前,我忽然意识到不用隐瞒,毕竟该说的话我都告诉过她。“蚩尤跪在我面前,怎么可能平静,那可是战神啊,我要是无动于衷,那才是真有问题。”

“在碣石金宫中,你杀赤井嘉隆时,就是刚才的表情,冷酷无情甚至还异常暴戾。”叶知秋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你控制蚩尤屠杀魔花螳螂时,我甚至在你脸上看见了满足,你好像对于这种屠杀很陶醉和享受。”

“有吗?”我一愣,但很快笑着宽慰她。“我不杀魔花螳螂,那些怪物就会杀我们,这样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不,在碣石金宫中,你还想杀宫爵,当时你也是像刚才那样暴戾。”

……

我一惊停住脚步,渐渐有些清醒,碣石金宫发生的事我有些记不清,因为当时不由自主戴上金丝面具,我完全好像被操控的傀儡,我甚至连怎么杀掉赤井嘉隆都不记得。

直到宫爵抓落我脸上面具时才清醒过来,记得当时我的确正掐着宫爵的脖子,叶知秋的担心并非不无道理,她只看见神志不清的我想要杀宫爵。

可她并不知道,在蓬莱妖塔之中时,我焚烧相柳的时候,当时我是清醒的,那时我亦如刚才控制蚩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我用蔑视的眼神注视着叶九卿他们,那一刻我竟然动了杀机。

不光是宫爵,我竟然连叶九卿和田鸡还有薛心柔都想杀!

我甚至找不到这种杀机的理由,就如同叶知秋担心的那样,好像完全是一种本性,杀戮暴戾的本性。

我真的在蜕变,而且蜕变的越来越快,距离魔国越近,连我自己都感觉陌生,我更想另一个自己,那个真正的我。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不敢去想象我完成蜕变后会发生什么,或许真等到那个时候,我会被杀戮和残暴取代自己如今的迟疑。

不会的,绝对不会,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我的理智能控制住那些黑暗,即便那是我的本质,但我更愿意像叶知秋说的那样,我永远都是顾朝歌,那个可以和朋友肝胆相照的顾朝歌。

我用力搓揉着脸,试图不让这些烦乱的思绪占据我脑海。

“知秋,你刚才亲眼看见我能控制蚩尤,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认真对她说。

“意味着什么?”叶知秋茫然问。

蚩尤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也是最完美的杀戮机器,除了神之外,没有谁能控制蚩尤,而我是祖神创造出来的异巫,和蚩尤不同的是,我身上有神血,也就是最接近神的人。

我猜叶知秋到现在还心存侥幸,或许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之前告诉她的真相,但蚩尤能跪拜在我面前,足以向叶知秋证明我所说的真实。

我既然是十二将神的首领,那说明我从被创造出来到现在已经活了上千年,主公、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和一号首长都是我,这是毋容置疑的事实。

说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最难以启齿的部分:“同时也意味着,我就是杀你母亲的人。”

“我不想听。”叶知秋显然不愿意去面对和接受这个事实。

“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我加重语气对叶知秋说。“不过,我会弥补和更正这个结果。”

“更正?”叶知秋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怎么更正?”

“救活凌汐,我给你和掌柜一个交代。”

“救……救活?!”叶知秋目瞪口呆。

“我想过了,不管我之前是谁,做过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就算真有一天我恢复记忆,可我还是顾朝歌,我不会因此而遗忘这二十几年发生的一切,更不会遗忘身边的朋友和亲人。”我点点头声音坚定说。“既然我有能力,我更改不了过去发生的事,但我能改变将来的结果。”

“就这样,你这个样子才是我认识的顾朝歌。”叶知秋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还是有些疑惑。“可你怎么改变呢?”

“其实掌柜已经找到办法,只不过他为了你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