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回屋子里,方针送王子上二楼他的房间,负责照顾孩子的阿姨就过来接替她的工作,带孩子洗澡换衣服去了。

方针替他们把房门关上,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几乎和站在那里的严肃撞了个正着。

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都没听到。

她急忙后退几步,伸手去摸鼻子。刚才她还算避得快,但鼻子还不小心遭殃了。男人的身体都跟钢板似的,撞一下能疼好几天。方针甚至觉得自己的鼻骨都要断了。

严肃看她这样,突然有股冲动想要伸手替她揉揉鼻子。但他还是忍住了,只不过右手不自觉地贴着裤管握了两下拳,然后他冲方针道:“过来替我泡杯咖啡。”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意料,但方针想起自己是这家佣人而严肃是少爷,于是听话地点头,跟着他下楼去厨房泡咖啡。

严肃也跟着她进了厨房,亲眼看着她从头做到尾。方针把咖啡从咖啡壶里倒出来的时候,忍不住自嘲道:“你放心,我不会下毒的。”

“我知道,你不会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整个人和他的名字相当一致。方针本来以他会借故嘲讽自己,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倒让她一下子心跳加速起来。

她想起第一天来的那个晚上,在外面的花园一角,严肃对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一次他略显愤怒地质问自己,字字句句突然都清晰地在耳边回响起来。但让方针介意的并不是这些,她更介意那天晚上严肃对她的态度。

那种霸道极具压迫感的气势,那种步步近逼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的气势,方针其实挺怕那样的严肃。她不喜欢和男人这么接近,尤其是和严肃这样的男人。

现在他们两个并肩站在厨房里,空间不算太大,光线也不够明亮,又没有外人在场。这情景怎么和那天的如此相似。方针只觉得头昏昏的,眼前的一切都显得不够真实。明明喝咖啡的是严肃,可为什么她觉得手心这么烫,好像两只手正握着杯滚烫的咖啡一样。

她觉得自己必须离开这里,想也没想就转身往外走。与严肃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听对方说:“以后对王子,不用太客气。”

☆、旧情

光线昏暗的厨房里,方针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严肃。

她很想问一句“这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但骨子里那种对世事不闻不问的性子又跳了出来。她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淡淡回了句:“好的。”

那天晚上的谈话就此终究。方针转身离开,严肃则继续留在厨房喝咖啡。只是他们两个回房之后,当晚都有些失眠。方针觉得自己是被王子那孩子搞得有些混乱,而严肃则认为是自己咖啡喝多了的缘故。

从那一天开始,方针发现自己见到王子的次数明显多了很多。

经过和小朋友的“亲切”交谈方针了解到,王子今年快五岁了,正在上幼儿园,基本上每天白天都不在家。但幼儿园放学比较早,所以下课之后他老人家有大把的时间来找方针玩。

方针其实并不喜欢陪孩子玩。自打上次壮壮的手臂卡进电梯后,方针对照顾孩子就有了些许的阴影。王子身份尊贵又比壮壮调皮好几倍,大部分时间方针根本制不住他。

所谓花有灵魂会闹鬼这种事情偶尔说说还可以,总是提的话小孩子也会有免疫力。好几次方针都暗示王子别在她这里待着,找别的更好玩的地方去。可每当这个时候王子总会一本正经道:“方针姐姐,我就喜欢和你玩。你这个人比较特别。”

“哪里特别?”

“你不喜欢他对不对?”

方针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严肃:“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就像你也觉得我不喜欢他一样。”

方针心想,你表现得那么明显,傻瓜都知道你讨厌严肃好不好。可她有表现出强烈的厌恶情绪吗?似乎并没有吧。不得不说小孩子都是天才,对于态度的敏锐远超成年人的想像。

于是方针想,王子喜欢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惺惺相惜?或者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如果哪一天王子知道她曾经差点杀死他的爸爸,他还会喜欢他吗?

因为有了王子的陪伴,方针每天都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在花圃工作很合她的心意,不用总跟人打交道。老杨师傅是个喜欢做多过说的人,他每次总跟方针提点几句,但不会揪着某件事情跟她唠叨个没完。方针想学什么就主动问他,他三两句话就能回答到点子上,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王子其实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很多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在那儿静静地看花草。碰到不认识的就问方针。方针其实懂得也不多,但老杨给了她一本厚厚的花草图录鉴赏,里面分门别类收藏了几千种最常见的花草。方针一碰到不会的就翻那本图录,王子有时候也陪她一起找。

每当这个时候方针就觉得这孩子特别早熟,那安静认真的样子哪里像个五岁的孩子,很多十五岁的小青年都没他这份沉稳劲儿。

孩子过早地失去童真其实是件令人心疼的事情。方针总想打听王子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和严肃的关系这么僵,但话到嘴边总不忍心说。深怕一句话没说对会伤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王子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方针不问他也不说,几乎从不提严肃或是妈妈的事情。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安静,有时候也会没话找话跟方针聊聊幼儿园发生的事情。方针就会逗他:“有遇上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那有女生喜欢你吗?”

“有。”

“多吗?”

“没数过。”

“听这话的意思还不止一两个。”

每当这个时候王子就会抬头看方针:“为什么女生总关心这种问题?”

方针觉得自己难得碰到了对手,只能举手投降。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好像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在严家做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她除了认识了不少花草之外,还交了王子这个矮冬瓜做“朋友”。当然因为王子的缘故,她免不了也会见严肃几次。

不过严肃来得并不频繁,有时候就算来了也不见得到花圃来。方针每次见他都极力避免正面接触,特别是单独接触,她对他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完全没了五年前一心想要杀死他的冲动。

果然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她本来以为自己心中的仇恨之火会燃烧一辈子,可才不过五年,这股火就慢慢弱了下来。五年前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已经不会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极度渴望的平静生活。她希望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下去,哪怕永远只是在这个花圃里种种花除除草都可以。

没有经历过失去自由的人是体会不到她的这种感觉的。五年的牢狱之灾教会了她很多,也磨平了她心头的戾气。从前那些不愉快她尽量尝试着去遗忘,哪怕忘不掉也不会刻意去想起。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慢慢调整心态可以重新投入生活时,一通电话却又将她拉回了过往之中。

那个电话是她从前的未婚夫罗世的母亲打来的。那本来是要做她婆婆的人,现在她一开口却只能管人家叫阿姨。

罗母在电话那头颇有些感慨道:“小方,听说你出来了,可你没跟我们联系我也拿不到你的电话,所以一直没来找你。”

听到罗母的声音方针心里也是感慨无限。原本早就压在心头的酸涩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当时人在花圃的暖房里,王子正在一边自己玩。方针怕忍不住掉泪让王子看见,就开门出去到外面去打电话。

“阿姨,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傻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只是你出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这几年我的手机一直没变,我就盼着哪天你出来了能再见你一面。这手机是前几天我去阿骞那里看病的时候问他要的。他说你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不错。”

“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您的身体怎么样了,去看什么病?”

“没什么,老毛病,开点药吃就行了。”罗母在电话那头关心了方针好些话,要她注意身体,要她不要多想,要她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方针听着她的话明白她其实最想说的是,千万不要再傻到去做犯法的事情了。只不过顾及她的面子罗母并没有说出来。方针为了宽对方的心,就主动提及道:“阿姨你放心,我已经放下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你相信我。”

“好好,我相信你。你从前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那件事情只是一时糊涂。方针啊,你既然出来了,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方针一时没说话。她并不讨厌罗母,甚至挺喜欢她的,因为她真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但她又害怕见到罗母,因为一见到她必然就会想起罗世,想起罗世她又会想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那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对严肃的恨意,又会止不住地想要冒头。

“阿姨,我想我们还是暂时不见面得好。”

“方针,你别怪我啰嗦。我想见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另外有些东西我也想转交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

“是阿世留给你的一些东西。当时他走得太快我整个人恍惚了好长时间,一直到你出事之后我才去整理他的遗物。结果我发现他在家里留了一个小盒子,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我想这应该是他想要给你的,只是最后没来得及…我知道把这些东西给你肯定又要勾起你的伤心事,只不过我觉得既然是阿世留给你的,可能有他特别的意思,我尊重他的意愿,也觉得你有这个知情权。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就把东西拿给你,你要不是想要的话我就自己处理了。那盒子五年来我都没打开过,就等着哪天你出来的时候交给你亲自来打开。”

方针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可最后还是沦陷了。罗世身前留给她的东西,说不想看是假的。哪怕盒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只要一天没打开看个清楚,她心里的念想就跟野草似的,长得枝枝蔓蔓到处都是,简直要把她的整颗心都紧紧地缠起来。

沉默片刻后,方针终于同意见面:“我现在休假时间不定,等我敲定具体日期再给您打电话好吗?”

“好,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反正每天都在家,也没什么事情。方针,你多保重。”

方针也嘱咐了罗母几句,顺带让她问罗父好。两个同样有心伤的女人在电话里头絮叨了很久,最后终于互相道别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方针拿着手机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她觉得外头日头太晒想要回去的时候,一个转身却看到严肃竟站在不远处,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方针突然觉得很尴尬,本能地就把手机往口袋里一藏,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一切似的。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无表情走到严肃跟前:“来找王子?他在暖房里。”

“我刚从那里出来,他同我说,你接了一个电话后哭着跑走了。”

☆、醉酒

两天后,方针休假抽空去见罗世的母亲。

方针本来每周就有一天的休假,但休假时间不固定。基本上这家里的佣人都需要轮流休假,以保证随时都有足够的人手处理各种事情。

方针管的花圃一共就两个人,她和老杨。所以轮休的事情只要她跟老杨商量着办就可以了。之前那两个月她一天也没休息过,一来是觉得不太累闲着也是闲着,二来老太太有定下规矩,不休息的话每天能额外多拿两百多块。为了这一个月额外的一千块,方针从不请假。

但这一回她必须请假一天,罗世的母亲是她很看重的一位长辈。于是她跟老杨商量了一下,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不过老杨也托她出门的时候去本市一家挺有名的园艺圃找它家老板,去拿他跟对方订的几盆名贵兰花花苗。

严老太太这里的花圃本身并不培育什么名品花种,主要是因为王子这孩子破坏力太强,好东西养了也是被他白糟蹋。但老杨师傅本身爱花,在花圃有个小小的私人暖房,里面都是他精心培育的各种花苗。那地方王子从来不去,连方针都没进去过几次。

她跟老杨商量好日子后就去跟李姐报备,然后换了衣服拿了提包就出门,想要去打车。那时正是早上八点左右,从严家门前的林荫道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二十分钟就能见着大马路了。

方针也不着急,一个人慢慢走着。走出去大概两三百米后就听见后面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躲,结果那车居然就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后车窗摇下来后,她看见王子冲她招手:“方姐姐,你上来,我送你一程。”

方针没有拒绝,开门上车。一进车里立马就后悔了。她本来以为是司机开车送王子上幼儿园,结果坐进车一看开车的居然是严肃。她昨晚没碰着严肃,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过夜。更没想到他居然也有慈父的一面,会开车送儿子去上学。

车里相当安静,三个人谁也没说话。严肃问过方针要去的地方后就先送王子去幼儿园,等孩子下车走后,他重新发动车子送方针去市中心。

方针本来要去罗世家里的,但老杨让她去的苗圃离罗家太远,她就选了个折中的地方。正好罗母也要去市中心买东西,两人就约在那里的太平洋百货见面。

在去约定地点的路上,方针坐在车里看着前面严肃的后脑勺。曾经渐渐压下的对这个男人的恨意,因为即将见到罗母又重新有些破土的迹象。方针只能强迫自己不将目光放在严肃身上,尽量调开视线看窗外的车水马龙。

两人依旧一路无言,等车停在目的地后方针终于强迫自己开口,冲严肃道了声“谢”。对方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只是一抬手表示不客气,方针就赶紧下车走了。

她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了百货大楼的大门,却没有留意到身后车里严肃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见。

方针和罗母约在一楼的咖啡厅见面,两人见到对方的一刹那神情都是一凛。方针诧异于五年过去罗母苍老得相当厉害。而罗母则惊讶这五年的时光似乎没在方针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她一如五年前那样,看起来安静而乖巧,那张天生有些童颜的脸也没显成熟,好像在牢里这五年的时光都停滞了一般。

五年前方针才出校门没多久,虽说凭导师的推荐和罗世的帮忙进了电视台当记者,但实际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时间并不长。后来她一时冲动伤了严肃就进了监狱,再出来的时候人显得沉稳了许多,但气质并未改变太多。

当她在罗母面前坐下来的时候,罗母真心觉得时光仿佛倒流了一般。

她就忍不住感叹:“看到你还和从前一样,我就放心了。”

方针冲她笑笑:“阿姨,你要保重身体。”

“我没什么,挺好的。阿世都走了五年了,我跟你罗叔叔也都习惯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再纠结太多也没意思。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么过都行。倒是你方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需不需要我帮忙替你找个工作或是住处?”

“不用了阿姨,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这几个月我一直有上班,住的地方也有。我现在的工作跟从前比轻松很多,钱挣得也不算少,您不用替我担心。”

罗母没有打听她在哪里工作,但心里多少也清楚。方针这样有案底的人是不可能找到太体面的工作的。但看她现在的穿着打扮和脸色气质倒也不像受苦的样子,她心里也就安心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后她就把带来的一个纸袋子放到方针面前:“这是阿世留给你的东西,我没打开看过,你拿回家慢慢看吧。我给你这些不是想要勾起你的伤心事,是想告诉你哪怕阿世走了,从前他对你的感情还是值得珍惜,也是美好的东西。我希望你看在这份感情的份上也要保重自己,为了阿世为了我们好好生活下去。”

罗母说这番话虽然是为了极力宽方针的心,但她的出现本身就令方针感到伤感。加上她给她的那包东西,上面贴的便利帖上是罗世亲手写的“方针”两个字,更令她觉得难受不已。

于是吃过午饭告别罗母之后,向来自律又自爱的方针终于忍不住放纵了一回,在商场随便找了家餐厅,进去就要了一堆酒水,一个人默默地喝了起来。

她常听人说借酒烧愁,在牢里的时候她见过不少从前在外在玩得很疯的女人。她们总跟她说喝酒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醉了之后简直比清醒的时候幸福一百万倍。

方针喝的时候也没打算喝醉,就想体验一把酒精的魅力。结果她过于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才不过几杯啤酒下肚,整个人就觉得热热的,脸上像发烧似的,头也开始发晕,就跟那天脑震荡的感觉一样,眼前竟出现了重影。

她心里暗道不妙,想要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身子软得很,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起还要帮老杨去拿兰花,方针心里就着急上火。可越着急酒劲儿发作得就越厉害,那丝丝的酒气就跟毒药一般,瞬间在她的血管里蔓延开来,控制着她的四肢和躯干,甚至连意志力都要被吞噬了。

方针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太误事儿了。

服务生见她这样赶紧过来关心:“小姐,小姐你还好吧?”

方针试着去口袋里掏手机,想要找人来接自己。结果刚拿出来那东西就响了,吓得她手一哆嗦,手机就掉地上了。她弯下腰想去捡,可眼睛发花老看不准,捡了几次都落空了。

旁边的女服务生看不下去了,拿起来替方针接了,然后递还给了她。

方针大着舌头说了句“喂”,就听王子在那头老成持重道:“你喝酒了。”

“嗯。”

“你是不是喝醉啦?”

方针费劲地点了点头,都忘了电话那头的王子根本看不到。她拿着手机想要组织一下话语,但脑子打结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那边王子又“喂”了几声,见她不说话就冲旁边的人道:“她醉了。”

方针就感觉手机被另一个人拿了起来,然后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哪里?”

方针抬头去看服务生:“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服务生忍着心头的白眼没翻,好心地拿过手机冲严肃道:“这里是长安路太平洋百货一楼,我们餐厅叫美好时光。您朋友喝醉了,您能来接她一下吗?”

“可以,在我来之前,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

服务生挂了电话后把手机递还给方针,心里忍不住想这女人的男朋友声音真好听,光听那声音都快把人给迷倒了。

看在严肃好听的声音的份上,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一直挺关照方针。直到严肃带着王子到来,服务生一见对方的长相和气质心里的不平就更甚了。这男人不光声音好听长得也特别扎眼,看他一眼心都要醉了。再看看他身边的王子,服务生就更泄气了。

搞了半天人家是一家三口啊,连孩子都这么可爱这么大了。

严肃当然没注意到服务生和店里其他女人的反应,进来后径直走到方针身边。看着醉成一团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的背影,他冲王子努努嘴:“现在怎么办?是你非要给她打电话的。”

“幸亏打电话了,不然方姐姐今天就要在这里过夜了。你是男人,不能大度点?”

严肃觉得在大庭广众和个矮冬瓜吵架很丢面子,于是不再理会王子,伸手去扶方针。方针正睡得欢,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谁来了,踉跄着脚步把手搭在严肃肩膀上,盯着他的脸仔细瞧。

“你,你是谁?”

“严肃。”

“严…肃?”

“是,想不起来了?”

方针摇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这举动看在严肃眼里就成了另一种解释。于是他耐着性子再次提醒:“就是五年前差点让你一刀捅死的那个男人。”

☆、保护欲

方针已经想起来了,听他这么一说就更明白了。

她赶紧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回来,扶着桌子道:“我没事儿,你、你回去吧。”

严肃看看王子,那眼神仿佛在说:“她让我回去。”

王子也看看严肃,那眼神明显在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严肃觉得让个矮冬瓜鄙视十分不爽,于是重新去搂方针的腰。刚一碰到对方的衣服,方针就跟触电似的一下子弹了开去。因为动作太大加上酒精的关系,她直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手在上面一抹,哗啦啦碗碟掉了一地。

杯盘破碎的声音让方针暂时清醒了几分,监狱里养成的习惯让她不由分说就蹲了下来,头昏眼花地去捡碎片。尽管回归社会三个来月了,方针的身体依旧还被牢里那一套严明的纪律约束着。

她强忍着醉意把碎片一块块捡起来,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被块碎片割破了手指。严肃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好像就在不久前,下雨的晚上,他从安德森家开车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方针拎着行李站在楼下大厅孤零零的样子,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怜。那种可怜让人不由自主就产生了怜惜的感情,触动了每个男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和最强烈的保护欲。

现在,这种可怜的感觉再次出现了。尽管每一次方针都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扮可怜,可他总是能见到她脆弱无助的一面,也总是会败在这样的感觉上。

他心里默默叹口气,蹲下身把方针拉了起来:“行了,别收拾了,餐厅的人会弄的。”

他边说边掏钱包,抽出一叠百元大钞放在那个女服务生手里:“不好意思,这是赔偿,麻烦你找人清理一下。”

说完他又去看方针,对方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却逞强着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严肃觉得方针的拒绝令他有些不愉快,于是他一个用力,直接把方针搂进怀,几乎贴着她的脸咬牙道:“你要再动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扛出餐厅。”

方针毕竟还没醉透,听到这话人就更清醒了。她终于不再挣扎,乖乖地由严肃扶着走出餐厅。只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冲严肃道:“你能不能…不要搂得那么…紧?”

“不搂紧你就瘫地上了。”严肃说完这话又回头冲王子道,“走吧,别乱跑。”

王子喝着饮料点点头,迅速地跟了上来。

严肃扶着方针上车后先去了趟苗圃,把老杨要的那几盆兰花苗给拿了。方针虽然醉得头疼,还不忘冲他低声道谢。王子却在一边道:“你还是睡一觉吧,你手指疼吗?”

方针看看还在隐隐渗血的手指,摇了摇头。然后她就不管王子,直接靠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

严肃带着他们两个回了严家,一方面让人把花苗给老杨送去,一方面又让人去照顾王子,自己则扶着方针上楼去。

他扶的时候挺自然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把人扶进房后他才一愣,他为什么要亲自扶她?明明可以找其他人帮忙的。这个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