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突然很想踹他:“你缺一把伞吗?算了,那伞多少钱我现在直接给你钱可以吗?”

“伞不值钱,不过是我奶奶给我的,意义比较重大,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它,可以吗?”

严肃态度温和语气却很坚决,打的还是亲情牌,让方针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她想了想冲严肃道:“那这样,我现在给你找?”

“你明天不上班吗?今天先睡觉,后天大年初一我来找你。你年初一上班吗?”

“上,白天班,下午五点下班。”

严肃微微皱了皱眉,想要劝她几句,最终还是没说。他伸手揉揉方针的脑袋:“那就早点睡吧,后天晚上见。”

严肃把方针的脑袋揉成一个鸡窝之后,心满意足地走了,只留下方针一个人在屋里默默地发呆。

愣了五分钟后她才想起来找那把伞的事情,翻箱倒柜了半天,最后终于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那把黑伞。

她拿着伞忍不住想笑,当初拿这把伞的时候,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这伞的主人有这么多牵扯不清的事情。还以为那一天严肃开车离去后两人就该此生不见了,结果却是见了一面又一面,每见一面关系就更近一步,不知不觉间已是走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存在吧。因为缘分才能见面,见了面多了才能培养感情。方针突然很想去庙里拜一拜,求求菩萨不要再让她和严肃有这种奇怪的缘分了。她真的承受不了。

承受不住烂桃花的方针找到伞之后就晕晕沉沉歪床上睡了过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上班,下班之后直接骑车回家去吃年夜饭。

她到家的时候大概六点半左右,妈妈正在厨房里面做菜,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爸爸在那里看喝茶看电视,方针找了一圈没看到弟弟的身影,就问道:“爸,我弟去哪儿了?”

“不知道,说是出去跟朋友见面。真是的,大年三十还不好好在家待着,不懂事。”

抱怨归抱怨,方针心里知道爸爸还是把儿子看得比她重的。只不过他没有妈妈那么严重,心里的天平没有倾斜到令人无语的地步。

方针有时候会想,大家总说男人重男轻女,其实从她的经验来看,似乎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严重,明明都是女人,可一些女人却把儿子当成命根子,女儿在她们眼里就是赔钱货。

方针给自己下了个“赔钱货”的定义之后,就脱下外套进厨房帮忙去了。方母正在那里忙得够呛,一见女儿来如见救星,顾不得说什么话就把海蜇往她手里一塞,让她切丝凉拦。

这种小事方针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做了,自然熟门熟路,不多时就把海蜇拌好了。她把这菜连同妈妈做的其他几个菜都端了出去,正准备回厨房继续帮忙,就听有人用力地敲着大门。

这敲门声重得吓人,方针愣了下赶紧过去开门。刚一把门打开就见弟弟方法一脸恼火地站在门口,冲她嚷嚷道:“怎么才开门!”

方针懒得跟他计较,转身就往屋里走。方法一回来原本安坐在那里的方父就站了起来,刚想问儿子几句,结果却脱口而出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针一听赶紧回头。刚才门口光线暗她没看清楚,这会儿屋里灯一照,弟弟那样子把她吓了一跳。

方法脸上都是血迹,身上也有斑斑红点,应该是溅上去的。他那裤子上拉了好大一个口子,身上除了血之外还沾了不少泥。

看这样子他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厨房里方母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一见宝贝儿子这样立马跳了起来,冲过去拉着儿子仔细地瞧,嘴里尖叫道:“儿子你怎么搞成这样,你让人打了?”

方法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见着家人就全发了出来:“我他妈让个王八蛋打了。这小子别让我见着,下次看我不一板砖呼死他!”

“好好的你怎么会让人打了?”方针大概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问的问题也最关键。

“那浑蛋是珍妮新交的男朋友,我去找珍妮撞见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拿拳头招呼他啦。”

搞了半天不是被打是双方斗殴啊。方针忍不住劝弟弟:“你好好的干嘛动手,一动手你也占不到好处,受了伤回来我们都心疼。”

“我找珍妮谈复合的事情,那浑蛋拦在中间冷嘲热讽。是个男人都气不过。”

“你找她复合?”

想不到弟弟还是个情种,都分手好几个月了,居然还惦记着那个珍妮。方针也挺无语。

“当然,我如今买了房子了,不是穷光蛋了,珍妮凭什么不要我。我当然要跟她说啦!”

方母本来一直在旁边担心儿子的伤势,一听儿子提“房子”两个字立马就伸手去扯他衣袖,想让他别说。可方法嘴巴快已经说出来了,方母也只能讪讪地冲方针笑笑:“你弟弟要娶老婆,没房子不行。”

“我知道,先不提房子的事情,你这跟人打架怎么回事儿,你把人打伤了吗?”

方法当着姐姐的面没好意思承认是自己单方面挨打,硬着嘴道:“当然了,别看我挂了彩,那小子伤得比我重。我照着他脑门给了他几拳,肚子上也没留劲儿,打得他是满地找牙。”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你把人打伤了,回头人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他凭什么找上门来,他抢了我的珍妮,我不杀了他算给他面子了。”

这么听起来弟弟是复合不成反遭奚落,难怪看起来这么气鼓鼓的。方针多少了解弟弟,知道他说话好吹牛,估计珍妮的那个新男友肯定没怎么受伤,要不弟弟不会气成这样。

女朋友跟人跑了,自己还让人打了,里子面子都没了,不气才怪了。

方法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气提一拍桌子:“妈的,女人都这个德性,老子没钱的时候嫌我没钱,有钱了又嫌我不够有钱。那小子有什么好,不就是全款买了套房吗?又不写她的名字,就这么急巴巴地凑上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把矛头指向了方针:“姐,都是你不好,好好的杀什么人。你要不杀人现在我就有全款付清的房子了,还用得着受那个男人的气吗?”

这要是换了半年多前,方针被弟弟这么一埋怨,说不定真会良心不安。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她已经从迷雾里走出来,变得越来越理智了。

听了弟弟的话她非但没有自我谴责,反倒一脸平静道:“男人娶老婆得凭自己的本事。我不是你爹妈,凭什么赚钱给你买房子。我就是真的有钱也不会把钱全给你,方法,我不是为了你才活着的,我得为自己活着。你娶不到老婆只能怨你自己,这世上没人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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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针还是头一次在家里,当着父母弟弟的面说这么重的话。

一时间屋里其他三人都愣了下,方母心里甚至有了这样的念头:这丫头是怎么了,翅膀长硬了想要飞了?

在她心里从前一直是把女儿当小孩子来摆弄的,尽管方针早就成年也挣了不少钱,但她总觉得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就得全听她的。所以她想要方针怎么样方针就必须听她的,她赚的钱也必须都交给家里,她供养弟弟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弟弟还小,她这个做姐姐的必须让着弟弟。

方母完全没想到,女儿早就长大了,翅膀都硬了好几年了。她之所以不飞是因为顾念着亲情不愿意伤到家人。可人总有底线。从前方针的底线比较低,属于那种自我欺骗型的。但五年牢狱之灾让她看清了很多,底线也提高了不少。

当她在别人家里洗碗扫地搓麻布的时候,她的父母弟弟在家里吃水果看电视闲扯淡。当她在商场擦玻璃扫台阶吃冷饭的时候,父母弟弟忙着到处看房子办贷款忙装修。今天是除夕,她上了一天的班累得腰都要断了,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进厨房帮忙,妈妈也没一句辛苦的话。弟弟却在外面跟人争风吃醋打得头破血流回来,爸爸妈妈那满脸的焦急和关爱毫不掩饰。

方针突然觉得,自己活得简直太失败了。她终于彻底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的爱不是你拼命付出就一定能得到的。在父母心里弟弟天生比她重要,哪怕她再掏心掏肺,他们依旧更爱什么都不会为他们做的弟弟。

但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几个月回家一趟她没必要跟父母翻脸。可她不愿意再纵容弟弟对自己的指责,从上次珠宝店他强行夺自己的银行卡逼她买戒指开始,方针对这个弟弟已是完全失望,甚至是绝望了。

所以她终于摆出姐姐的架势,好好地刺了他一回。

方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姐姐这么数落,简直气炸了肺。更何况他今天还在外面受了气,他是气上加气,当即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你他妈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方法,注意你的措词。”方针毫不示弱,立马吼了回去,“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外面大马路上,由着你想骂就骂?我是什么人,我不是抢了你女朋友的那个浑小子,我是你姐姐。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这么说话?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值得别人尊敬吗?你有像样的工作吗,有出色的能力吗,还是有大把大把的金钱可供吹嘘?你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肚子的自以为是。你名下唯一的一套房产还是靠着被人揍了一顿才换回来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了不起特光荣,是不是打算昭告天下?大过年的还不知道收敛,居然跑出去跟人打架,你觉得你这样蛮横不讲理自以为是的男人,会有女人愿意跟你吗?你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

方家爸妈简直听呆了。这还是他们那个乖巧懂事让干啥就干啥的女儿吗?从前方针在家里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更别提今天这样跟弟弟吵架说一句顶十句,语气尖锐态度恶劣了,这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方母当场就跳了起来,黑着脸骂方针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弟弟?你弟弟再不好他也没去杀人,他也没坐过牢,我看他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们方家出了你这样不孝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因为你我的老脸全丢尽了,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走出去跟人打招呼。你还有脸骂你弟弟?”

这话简直是往方针的心窝子上扎。方法一听就来劲儿了,得意洋洋地望着姐姐。在他看来姐姐根本无力反驳,还不得乖乖认错,搞不好还能再从她这里敲一笔“赔偿费”。

岂料方针听了这话竟神色如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镇定地望着方母,淡淡道:“你再这么纵容他下去,很快我们家就要出第二个吃牢饭的了。不相信你就看着办。”

“你放屁!”方母一时火起,伸手就过来打女儿。方针眼尖一下子躲开了,方母用力过猛一时没刹住车,跌跌撞撞往前冲了几步,最后还是方父出手拦住了她。

方父多少还是在乎女儿的,当即就骂老婆道:“你干什么,大过年的还想着动手打孩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让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简直反了天了,有她这么当姐姐的吗?自己坐牢还不算,还要诅咒弟弟也坐牢。她这是成心不让我好过,想要活活气死我啊。”

方父扶着老婆在沙发上坐下,略带责备地望着女儿:“方针,你刚刚这话说得确实太过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呢?”

“爸,我说的都是事实。他之前说过什么你也听见了,他把人家珍妮的新男朋友给打了,而且下手不轻。万一人家有个什么好歹回头肯定找他算账。如果人家报警怎么办,警察要不要找他,过年期间这种事情管得最严,打架斗殴拘留是小事儿,坐牢也不是不可能。我今天说他是为了他好,我知道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我自己过怕了那种日子,当然不希望弟弟再进去受苦。所以我才会骂他,我骂他是希望他能长进,别再走我的老路。你们这样对他一味的溺爱难道就是对他好?他只会仗着家里有人收拾残局继续是外面耍横。遇着个身手不如他的,他把人打了最坏的结果是坐牢。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遇到个厉害的,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你们翻翻报纸看看新闻,每年因为打架斗殴致死的人还少吗?”

方针不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她是念语言出身的,从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嘴皮子也挺利索。只不过一向不当着父母的面发作。今天她痛痛快快地说了一通,倒有些把人给镇住了。

方父第一个把话听了进去,教训儿子道:“你姐说的也有道理。大过年的你跟出去跟人打架,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做得不对。谈恋爱要好好说,靠拳头是什么的,你当着珍妮的面这么跟人打架,你觉得珍妮还敢跟你好吗?不怕以后一言不合你拿她也当沙袋打?”

方法还是比较听爸爸的,被人连轴转地骂也有些泄气,嘟囔着道:“我刚刚那是夸张了,我没怎么打那小子,他比我伤得轻,肯定没事儿。”

方针想也是这样,不由松了口气。

可方法的气却没消,依旧梗着脖子道:“可我变成现在这样难道姐姐就没有责任吗?要不是她在我高考前出那档子事儿,我会心情不好发挥失常,才考了个大专吗,还是个垃圾大专。”

一听这个方母也来劲儿了,趁机“攻击”女儿:“没错,你还敢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明知道弟弟要高考你还去杀人,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弟弟的前途全毁你手上了,你现在拿多少钱来赔都不够!”

这是方针的又一个软肋,以往方母百试百灵,但今天同样失效了。方针听了这话依旧没抬眼皮子,反而不屑地冷笑一下:“方法,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吗?我已经让人去你原来的高中问过了,从高一到高三你的成绩一直很差,基本上都在班级最后几名。你每年都拿成绩册回来蒙我们,可我听说你们那时候每次期中期末学校都会打印整个班级的成绩,做成表格发给大家。那些表格我一张也没见过,因为你从来没拿出来过。那上面的才是你的真实成绩,成绩册上的成绩是加了平时分的,比期末考试都要高。当然我现在怀疑你拿回来的成绩册也是假的。”

方针一字一句地说着,她每说一句方法的脸就沉一分,最后竟是彻底黑了。

因为姐姐说的都是实话,他们学校高中的时候成绩册就是个摆设,一般家长都不看那样,直接看每次学校排名的那个表格,那个才是真实成绩的体现。但他那成绩根本没办法拿回家见人,他怕爸妈骂他就借了同学的成绩册来,把写着名字班级的第一页纸塞封皮里面。爸妈拿到后也不会检查这是不是他的,看上面各科成绩都挺喜庆就不会说他什么。而三年高中下来,他一次成绩表格也没拿回家过,父母一直按成绩册上的数字评估他的学习,所以当年他的高考成绩一出所有人才会觉得他考砸了。

而事实上那就是他的真实水平,能考上大专就算烧高香了。当时方法还曾暗暗庆幸,姐姐出了事儿,家里乱成一锅粥,他考砸了也没人骂他,甚至还能拿姐姐当借口,博一点同情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当众揭穿。

方针把心里头的话都说出来后,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但她看着家里一片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没心情再吃这个年夜饭。她知道弟弟一定有办法收拾这个残局,靠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把自己当年做的丑事轻轻带过。而依父母对他的宠爱,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自己夹在中间反倒里外不是人,搞不好还要挨埋怨。

想到这里方针拿起自己的包,走到门口去换鞋,又披了大衣开门,临出门前冲父母道:“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们。”

说完这话她匆匆下楼,开了电瓶车就往家赶。在她心里,现在那个二十几平米的小屋才是她的家,而刚刚那个只是父母和弟弟的家罢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方针一路开电瓶一路那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此刻正是除夕夜,万家灯火团圆喜庆的时候,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偶尔一辆车从身后开过,也是快速消失在了夜幕中。

而她却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一个人顶着冷风回家去,家里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连碗面条都吃不上。

方针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委屈的眼泪怎么都收不住。

眼睛渐渐温润,视线不由就变得模糊起来。方针努力眨了眨眼想要看清前面的路,却被迎面而来的一阵亮光刺得眯起了双眼。

因为看不清路她心里有点慌,方向就歪了一点,加上路上有积雪薄冰,方针这一歪整个人连电瓶车一起摔了出去,咣当一下就摔在了冰面上。

这一下疼得方针更想哭了,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手掌打滑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正在尴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整个儿抱了起来,眼前只见一片车前灯白里透黄的亮光,那光线照在她和另一个人的脸上,她一下子就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居然是严肃。

第39章求婚

方针忍不住想,为什么每次尴尬的时候都碰见严肃呢?

其实严肃心里也在想,为什么总让他撞见方针无助软弱的一面。他见得越多就越心疼这个女人,也就越无法放开她了。

而且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像是有条无形的线牵着,每当方针有点什么的时候,他就总能撞见。

像今天这样,大年三十路上人烟稀少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撞见,或许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指引着他吧。这个伤过他恨过他的女人,最后却是命中注定属于他的那一个。

严肃把方针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就像抱着个瓷娃娃似的。他把人抱进车后不急着让司机开车,而是先检查方针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觉得哪里疼?”

方针趁着在他怀里的时候把脸上的泪水都抹掉了,这会儿正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松了口气:“没什么,衣服穿得多,好像没受什么伤,就是摔得手肘有点疼?”

严肃想了想她当时倒下的姿势,拿过她的左手臂隔着衣服细细摸:“如果疼就告诉我。”

他一边捏一边观察方针的表情,在摸到肘关节的时候他留意到方针眉头微微一皱,于是开口道:“应该是摔到地上时你的身体自发地产生了保护机制,所以你当时手肘先撞地,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关节处。你老实告诉我,疼得厉害吗?”

方针本来想忍着的,可严肃在那个地方一用力,她就忍不住了,轻轻哼了声吸着鼻子道:“挺疼的。”

“可能伤到筋骨了,得去医院才行。”

“算了,这么晚了。大年三十的也别去吵着医生了。”

严肃却不理她,直接吩咐司机开车。方针一听那家医院的名字就知道是李默开的医院,于是又劝道:“你不会还要找李默吧?他肯定在吃年夜饭,不要麻烦别人了。”

“不麻烦他。大年三十肯定也有医生值班,我们看急诊就行。这种事情不能忍着,拖着不看的话小病最后会忍成大病。明天是初一后天是初二,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去,所以还不如今晚就去看了。”

“可你不用吃年夜饭吗?”

方针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也不知道严肃这么晚大街上干嘛,难道也像她一样跟父母吵了架,连年夜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严肃冲她笑笑:“我已经吃过了。”

“这么早就散场了?你不陪爸妈还有老太太说说话什么的。”

“老太太一心向佛,我们家年夜饭年年开席早,就是因为她老人家。她吃过饭要去庙里烧香,还得赶着烧凌晨刚过的第一柱头香,哪有空理我们这些小辈。我爸妈各有各的饭局,在家扒拉了几口意思意思就各奔东西了。”

“那王子呢?你们都走了他怎么办,小朋友该伤心了。”

“王子他…”严肃说到这里抿了抿唇,略一沉思后才道,“他被他妈妈接走了。”

方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想和严肃保持点距离。她低头看着自己深蓝色的牛仔裤,沉默半晌后问:“王子的妈妈回来了?”

“没有,把孩子接美国过年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句话方针竟是松了口气,心里的负罪感一下子少了很多。她明明和严肃没什么的,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和严肃在一起非常对不起王子的妈。哪怕他们只是坐在同一辆车里去医院看病而已。

严肃一眼就看出了方针的心事,主动宽她的心:“我说过,我跟王子的妈不可能,你不用纠结她。再说你看她的做法也就明白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不可能大过年的宁愿把孩子接去美国也不回来过年。我和王子的妈妈只是朋友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方针赶紧否认,然后声音就低了下去,“再说了,这和我也没关系,我们不过就是认识而已。”

“是,我们只是认识而已,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心虚。”

“谁说我心虚了?”

“反驳得这么快不是心虚是什么?”

“我要是反驳得慢了,岂不是又要被你说是默认了?”

严肃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挺不错的,反应很快,不像是摔到脑子的样子。不过你以后骑电瓶车要注意了,头套一定要带上。这东西本来就不安全,皮包铁的玩意儿,今天幸亏摔得不严重,要不出了事情不得了。”

“还不是因为你灯打得太亮了。你是不是开远光灯了?”

“我的司机向来不做这种缺德事情,他只是开了最基本的灯而已,只为照明用。倒是你挺大意,是不是没看清前面有车?方针,你这么晚一个人开电瓶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方针一直害怕他问这个问题,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他们家的老底也算是在严肃面前揭开过了,可她到底脸皮不够厚,怎么着也不能轻松地说出大年夜一家四口吵翻天,弟弟还跟人打架的事情。

于是她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家散得也比较早。”

严肃很想反问一句:你爸妈也有饭局?想想还是算了,何必往人家小女生心头撒盐。这是他重视和珍视的女人,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提及她的伤心事儿。

于是他“嗯”了一声,之后就没说话,车里有了短暂的安静。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医院急诊室门口。因为是大年三十,除非有急病否则没人会来医院。方针进去的时候急诊室里冷清得很,就一个值班医生坐在那里无聊地打瞌睡,连个护士都没见着。

那医生一见有人来看病倒挺精神,立马热情地招呼方针过去坐。方针从小到大看病无数,今天这一回算是态度最好的一次了。她想那医生应该是闷得狠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人能让他说说话也好。

他仔细给方针检查了手臂,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有些不能确诊:“照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有骨折或是骨裂,估计就是撞了之后有点软组织挫伤。当然想要确诊的话最好还是拍张片子。”

“那就拍吧。”严肃在旁边插了句嘴。

医生冲他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今天什么日子你们也知道。大年三十放射科没人值班,这会儿拍不了片。要不你们明天早上来,早上应该能拍片。”

严肃揉了揉眉心,琢磨着要不要给李默打电话。想想还是算了,做人要厚道,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搞得人仰马翻。

关键是李默也不会拍片,他还得再给别的医生打电话。他和方针是团圆节也没人陪的倒霉蛋,可也不能自己没人陪就不让好好吃年夜饭啊。

于是他看了看方针:“你怎么样,觉得疼得难受吗?”

“没什么了,你不用担心了,我这会儿已经感觉好多了,没这么疼了。我们回去吧,别耽误人家医生休息。”

“不耽误不耽误。”那医生倒是挺热情,“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给你看病我还能活动活动嘴皮子。”

说到这里这医生突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方针几眼:“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医院?”